第27章
惜荷全身像是澆一盆冷水，臉上的紅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片蒼白，她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又重新低下頭去，因為她相信，如果在這樣似無忌彈的看下去，餘棄之會給她難堪，會給他們難堪，她是不怕什麽的，可是程飛不可以，這是他大婚的日子。
“我們去那邊招呼下客人吧。”李彭成拉着程飛，程飛不情願的跟在後面，他的目光還在惜荷的身上。
“像是一個花癡。”餘棄之冷冷的說。
惜荷不言不語，任他挖苦。
“我們走可以嗎？”惜荷懇求他，但餘棄之無動于衷，他靠在一架桌子前，身體的重量壓在腳後跟上，酒杯在他手裏晃動。
“你剛才的模樣可看着不想走。”他轉過臉來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惜荷又下頭去，那張蒼白的臉頰，慢慢的垂下來，她還沒有從剛才的狀态裏出來。
餘棄之的目光轉開去，舉杯喝一口酒。
她像小貓一樣靠在他的身邊，餘棄之眼中有厭惡之色，但卻難得的沒有躲開她。
“餘先生也來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進入惜荷的耳朵，她擡起頭，看到一張明星的臉。
為什麽大家都會在這裏？
“這就是餘太太吧？”女明星說。
惜荷不知道如何應對，她覺得自己沒用極了，她就像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高中生。惜荷茫茫然看向餘棄之。
餘棄之保持着原來的姿态，他是在笑吧？可是笑的很奇怪.
“你見過她。”他說，完全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他還是用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對面的女明星。
女明星的笑容勉強起來，她強笑道：“是見過一面，在一間餐廳裏。”
“不。”餘棄之忽然說，他的臉色變的冷淡起來，這和惜荷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是在戀愛嗎？鬧別扭了嗎？惜荷覺得難堪，她想要離開，可是還沒動就聽到餘棄之說：“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見，不用偷偷摸摸。”
明星的臉色變的很難看，惜荷聽得雲裏霧裏，她必須躲開去，小聲的對餘說：“我到那邊等你。”
餘棄之冷漠的眼睛忽然轉向她，他說：“別人想看你，你就站在這裏讓她看。”
惜荷不解，女明星咬着嘴唇，她說：“餘棄之你心好狠。”
餘棄之不說話，女明星憤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惜荷看向餘棄之，發現他點了支煙來抽，她忽然想，這個女明生會不會是酒店裏的那個女人。
“他就是那個女人嗎？”在回去的路上，惜荷忍不住問他，但沒有想到換來的是他一個奇怪的眼神。
“你倒是對我心愛的女人耿耿于懷。”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眼，然後不緊不慢的找了只煙出來點上，惜荷受夠了二手煙，看到他從左側的手抽裏拿出的，便一直盯着那個位置，那裏面一定放了很多煙。
“我能抽一根嗎？”惜荷忽然說。
餘棄之愣了愣大概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要求，伸手把煙盒拿了過來。惜荷在煙盒上仔細的打量，然後抽出一根來，餘棄之的打火機送了過來，燃着火苗湊到惜荷跟前，惜荷把煙放在唇邊，學着他的模樣用兩個指頭夾着，煙支很快的靠在火苗上，但那撮火苗卻滅了，她唇間的煙也被人拿了開去。
惜荷不解的看着餘棄之，餘棄之卻沒有給她解釋，他的臉上像是蒙上了冰，他手裏的煙也被他掐滅了，他說：“以後不準抽煙。”
說話的時候啓動了車子，綠燈了，後面的汽車開始按喇叭了。
真是奇怪，他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沒有回家，餘棄之把車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餐廳裏，裏面的飯食很單一，也許就是因為單一做的才更純粹。
老板親自端了一碗飄着油星的骨頭湯到惜荷的跟前，“小心燙。”
惜荷客氣的說了聲謝謝，出呼惜荷意料的是餘棄之忽然插嘴道：“不用跟他客氣。”
惜荷竟不知道該怎麽答話，那站着的老板對茫然不知所措的惜荷笑了笑，轉頭對餘棄之說：“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餘老板居然有時間親自過來。”
餘棄之難得得帶着說笑的語氣：“我吃飯可從不會讓別人代勞。”
老板靠在旁邊的一架桌子角上，抱着兩個胳膊，朝惜荷看上一眼，然後對餘棄之說：“不介紹一下嗎？”
惜荷看着餘棄之，餘棄之也看着她，眼睛裏居然帶着點笑容，讓惜荷受寵若驚，匆匆低頭躲開他的目光，這舉動讓旁邊的男人看在眼裏，他笑着說：“果然是郎情妾意，叫人好不羨慕。”
餘棄之沒作聲，這在那男人眼裏簡直就是默認，可是惜荷知道，他是懶的解釋，寧願讓人誤會。
又說了幾句話，那男人告辭，對惜荷說：“弟妹來到這裏就當自己的家，想吃什麽盡管跟他們說，絕不敢怠慢了你。”
惜荷從座位上站起來道謝，那男人連連擺手，然後匆匆離去。
餘棄之在喝湯，對于他有朋友這件事，讓惜荷又重新認識了他一次。
“你不餓？”他不擡頭居然也能知道惜荷在看他，見惜荷不答話，他的目光從眼前的碗裏擡起來，落在惜荷的臉上，惜荷覺得尴尬，把臉轉了開去，她知道餘棄之也低下頭去。
***
詠桃忽然打來電話，上來便問惜荷在不在家，惜荷當時正在用早餐，對面坐着餘棄之。
她聽詠桃說話很急，先就把眉頭皺了起來，問：“出什麽事了嗎？”
這句話成功引起餘棄之的注意，他似乎很反感她在飯桌上接電話，一雙眼睛從他的睫毛下面看過來，在惜荷的臉上輕輕一落便落進惜荷的眼睛裏。
惜荷把眼睛轉開，同時轉開的還有臉頰，她壓低聲音又問道：“我在家呢，怎麽了嗎？”
詠桃說：“餘棄之在跟前嗎？”
惜荷看了一眼用紙巾擦着嘴角的餘棄之，“唔，是的。”
詠桃沉吟片刻道：“你過十分鐘出門，我過去找你，有急事。”
說完挂斷了。
惜荷收起電話，放在餐桌上。
跟前的飯還沒有吃，她也沒有心情再繼續，擦了擦手便站起來。
“是誰的電話？”餘棄之忽然問。
惜荷微微一怔，餘棄之雖然壞，但結了婚，他并沒有幹涉過惜荷的自由，今天怎麽發起神經管這麽寬。
惜荷說：“是個朋友。”
餘棄之倒也沒有再追問，不過是在她焦慮的臉上看了一眼。
惜荷上樓換了衣服，換完下來的時候看到餘棄之居然在客廳裏，惜荷的腳步慢下來，為的是不引起他的注意，但他今天似乎很閑，閑的有時間關注惜荷的一舉一動。
惜荷主動與他說話：“你不用去上班嗎？”
惜荷看了看手腕，發現已經過了九點了了，平時這個時候他早就走了，今天怎麽還坐在這裏不動。
餘棄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問道：“你要出去？”
惜荷點點頭：“是，去找個朋友。”
餘棄之低下頭看行業報紙，嘴裏說道：“需要我讓人送你嗎？”
惜荷忙擺手，一邊說道：“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餘棄之不在說話，惜荷松了一口氣，到門口換鞋子，餘棄之翻動報紙的聲音從客廳裏看過來。奇怪，這個時代居然還有報紙，惜荷想起小時看的香港電視劇，裏面看報紙的男人常常是主人公的父親，可不記得有像餘棄之這麽年輕的。
“你不着急嗎？”
惜荷吓了一跳，擡起頭，看到餘棄之站在她的跟前，似乎也準備出門去。
她忙點點頭，挎起包：“我走了。”
詠桃已經停在小區的門前，惜荷一出小區，她的車子便到跟前，惜荷坐進車裏，開口便問：“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不能讓餘棄之知道？”
詠桃說：“你先別問了，系上安全帶，我帶你去個地方。”
惜荷的安全帶剛剛系好，車子已經開出去了，惜荷一下被壓回到椅背上，她皺着眉頭，不明白詠桃什麽事情搞這麽神秘。
這時詠桃忽然“咦”了一聲：“後面這個車有點面熟。”
惜荷從後視鏡裏望過去，發現後面跟着一輛車，那車不是別人的，卻是餘棄之的。
她沒做聲，詠桃也就沒有在意，後面那車子忽然加速，從她們車的旁邊車道超了過去。
惜荷不明白詠桃為什麽要把她帶到拍賣行裏來，只到她從拍賣清單裏看到自家當年的那棟房子——那是她的家，她和哥哥的家。
惜荷不光看到自家房子的照片，同時還看到了程飛，他坐在拍賣會場裏，惜荷一進來，他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
詠桃說：“這就是不能讓餘棄之知道的原因。”
惜荷知道，程飛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沒有聽到臺上人講了什麽。
當介紹第三個拍件的時候，程飛開始舉牌，她猛然回轉過頭，去看舉着牌子的程飛，他似乎知道她會這樣做，一雙眼睛早早就已經等在那裏，只等着惜荷的過來與他相會。
他在微笑，惜荷知道這微笑的意思，他是在說你放心，房子我一定給你拍下來。
可是惜荷不需要，惜荷不要讓他做這種事情，但他不在與她交流，眼睛重新回到拍賣臺上。
房子的最終得主是程飛。
詠桃說：“他還算有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