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啓程
等從屋子裏瞧不見自家娘親的身影,小丫頭才垂下頭來。便是正正的對上了自家之桃滿頭霧水的投來疑惑的眼神兒。
“怎麽?”裳裳機靈一笑,“之桃這麽看着你家小姐,莫不是已經被我迷暈了?”故作斂衣拂袖的動作,搭着她故意壓低的眉毛,真是面如冠玉。
“哎呀,小姐……”之桃愣了一瞬,倒真是差點兒被自家小姐迷了眼。“夫人怎說,她不讓您去,您自己也有主意呢?”
“嗯?”千裳挑眉,确是故意在逗小丫頭玩兒。
“之桃也只見您這一裝病,引來了夫人呀?”無奈一笑,之桃頗為好奇。
“我這一暈倒,可不僅僅引來了娘親……”慢吞吞的起身,慵懶的靠在床邊,之桃小丫頭貼心的端來一杯茶水。
“我是從邱大夫那兒被一路送回來的,就算我身體沒什麽大事兒,但一路上早有不少人知曉。”微微抿了一口茶水,“試問一個随時都會暈倒的嬌弱小姐,行動力當如何?”
“自是整日正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養病!”之桃丫頭很給面子的點點頭。
“那麽就算今日娘親不答應我,我待明日悄悄随着楚星河的隊伍溜走,又會有幾人發現?”
“但,夫人呢?”
“之桃姐姐,我爹爹此去是為了幫南凰調查那些詭事,”千裳一笑,“那背後之人說是沖南凰而來,然南凰背後卻是寧洛山莊。他們聽到寧洛山莊大小姐去了南凰,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還坐得住嗎?”
“那,小姐此行不是更危險?”
“你之前問,我娘親?我娘親定是不出半日便會知曉我去了哪兒,但因為那些危險,确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将咱們再叫回去,更不會透漏咱們的行蹤。”千裳摸了摸下巴,“畢竟娘親親是不會希望我們出事的。”
“而我們此次以偷偷藏進楚星河的隊伍,只要小心不暴露身份,應當遇不到什麽危害……”看着之桃微微皺起的眉頭,裳裳急忙解釋。
“至于這山莊裏,如今只要娘親宣布——寧洛山莊大小姐身體虛弱,需得要靜養,我們便是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千裳托着下巴,頗為自在的迎接着自家之桃姐姐的目光洗禮。
“小姐聰慧!那之桃這就去準備盤纏衣物。”會了小姐的意,她便已明了自己的任務,安心的向自家小姐行了禮,轉身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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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早早地入楚星河的隊伍,即已一切都安排妥帖,這一路倒也無甚驚險的到了南凰。到了南凰皇都之外,千裳才發現,楚星河的隊伍原也是奉皇命秘密回宮。
然,僅僅是一進入皇都,便是滿目死氣沉沉。
明明依舊是行人攘攘,街市商販百姓都有序的生活,與寧洛山莊下的百姓無異。可走進人群,千裳與他們擦肩而過,她心尖的那股詭異之感便愈烈。
悄悄瞧了一眼身後的之桃,只是她面色無異,千裳倒也無法。正以為是自己多疑,悄悄收回目光,卻偏偏對上蕭洛擡眸。難道哥哥也覺着不對?
将将準備開口,他卻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掠過她望向隊伍前方的楚星河。
呆了呆,千裳複又收回了視線,安安靜靜的随着隊伍前進,只是心裏的詭異感依舊。
将這一大隊人馬以商隊的名義安排在客棧,楚星河略作休整,喚來随行的暗衛先行複命。千裳靠着走廊,望向樓下點菜的顧客、店家小二,和正撥着算盤急着算賬的掌櫃。
就連這小小的客棧裏也是熙熙攘攘的熱鬧,南凰寧康帝也是當代仁德之君。這樓下人進人出,千裳便托腮數着底下人數。仍是這一來一往,平凡而普通的日子,大都如此……
來來去去,人多人少……
千裳心間的詭異感又緩緩騰生,是了!
這再來來去去,再不斷重複往返,每個人之間的細微動作都不會如此一樣。瞧着那邊喝茶的人,每一次擡起茶盞複又落下,那茶盞的位置都無甚變化。隔壁桌人來人往了三四桌,中間相隔的時間也相差無幾!
撫了撫衣擺,千裳起身便準備往回走,這皇都異變,應是寧康帝急着請父親來、召楚星河回宮的真正原因。
“唔!”
裳裳只覺眼前一黑,鼻尖便迎面撞上了一堵結實的“牆”。這一撞硬生生的讓她往後倒去,眼瞧着便要撞上那欄杆。她眼裏的淚花還未散,迷迷蒙蒙的只覺全身失重,不可控制的往後倒去。
等了半晌,想象中的疼痛感沒有來。
反是身後似是有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她,千裳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頗為委屈的從手指尖擡頭,望向來人。
“你這人怎的不看路……”
眼前人眉心微蹙,一身長袍如雪,不染纖塵。“是蕭洛的錯,裳裳可有無大礙?”
“哥、哥哥,好痛啊……”聲音一時帶了哭腔,也不知剛剛匆匆轉身,用了多大氣力。“鼻子,鼻子不會被撞壞了吧?!”
“瞧着已有些紅腫,裳裳不哭,且随我來。”蕭洛暗自懊惱自己剛剛沒有及時止步,見小丫頭伸手要去捂鼻子,下意識的攬住了她的手。
小丫頭被帶着走了好幾步,鼻尖已是褪了一些疼痛。這才反應過來,一時呆了呆,才發覺手心被包裹在了眼前人掌中。
試探的動了動手指,想要活動活動,卻被禁锢在人家掌中,不得動彈。
“哥、哥哥……”竟是下意識的開口,有些結結巴巴的喚了聲,卻大腦空白到不知該說什麽。
“乖,現在傷口還不知輕重,裳裳不能用手觸碰,且先忍忍。”他倒是沒發覺什麽異常,只是一邊牽着小丫頭,一邊推開房門往屋內走。
千裳吞了吞口水,無意識的跟着自家阿洛哥哥進了屋子。這時候,倒真像個乖乖的小姑娘般,被牽到了凳子上坐下。
瞧着蕭洛匆匆拿來藥膏,又蹙着眉為她塗藥。待冰涼的指腹觸及她的鼻尖,千裳才回過神兒來。又正正跌入他帶着她看不懂情緒的眸子……
他……卻也不像往日那般面上漠然,內心傲嬌的阿洛哥哥了……
只是臉頰悄悄爬上殷紅,随着他塗抹藥膏的動作更甚。千裳竟破天荒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覺自己實在是不适合這種氣氛,總要開口說一點兒什麽。
“哥哥,哥哥的肚子太硬了些。”
蕭洛的手指一僵,剛剛小丫頭沒有瞧見他在後面,以她的身高倒真是只将将到他腰間。可便是如此,這話倒聽着有些詭異。
等了半天只是等到了一片靜默,千裳瞄了眼他的肚子,莫名覺得臉頰有些更紅了。
“我,我的意思是,哥哥剛才撞得我鼻子都紅了,我、我……”她、她編不下去了,千裳,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咳,裳裳的鼻子沒事,剛剛如此匆忙,可有何要事?”蕭洛見小丫頭越描越黑,莫名也覺得耳尖發燙。只是霎時冷了臉,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哦,我方才覺得,這客棧裏的人有些不對勁兒。”瞧着自家阿洛哥哥已如平常一般,她這才覺得熟悉。暗自舒了一口氣,将自己方才發現的詭異說與他。
“怕是不止……”蕭洛将藥膏阖上,起身放回了原位。“整個皇都都是如此。”
“原來哥哥方才也發現了?”千裳起身,方才那一眼對視,原是讓她不要貿然出聲的意思。“可這樣看來,皇都發生的事如今已不僅僅與南凰境內有幹系了……”
北面的北玄、承啓山莊,中間天險羨魚淵的言靈一族,還是隔岸的倚風島……
對于一皇都下手,這可不是等閑之輩能做到的。更何況事關天下安定,便更不會是小事。如此以來,他們又是為何出手?
“此事不能輕舉妄動,你我今日什麽都沒有發現。”蕭洛眉色一肅,斂眸沉思。
千裳點頭,若他二人的直覺沒有錯,那這皇都內已是有人在布陣,此間定是兇險萬分。二人沒有細談,卻極有默契的打算隐瞞此事。只待跟着楚星河見到寧康帝,一切之後在做打算。
待楚星河告訴他們進宮的日期,二人已從房間出來,端是什麽都未發生的樣子。
“只是不知,你二人難道進了皇宮見着師父也要瞞他?”楚星河盯着蕭洛,顯然是沒打算問千裳。
“至少在明面上應當如此!”千裳瞧了眼沒有開口意思的哥哥,自覺地回答。“到時候你一人見爹爹就好,将我們的事暗中告知。我和阿洛哥哥去皇宮探一探,總要留些人在暗處做黃雀啊!”
“喂!我父皇是蟬嗎?”楚星河嘴角一抽,雖說他南凰如今卻是被暗處的人害了,但好歹堂堂皇族一脈,怎到她口中反倒成了誘餌?
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是嗎?”千裳剛剛想順毛,耳邊便傳來自家阿洛哥哥不帶什麽感情的回答。突然空氣就,有幾分靜默……
“不是,當然不是。要是那麽說,我家爹爹不也成了蟬了?”千裳賠笑,悄悄地往前站了點兒企圖擋住身後的哥哥。
“這還差不多。”楚星河撇撇嘴,“那隔日我們邊進宮,你們準備好就行。”
也不知怎麽回事,只要是對着星河,哥哥雖是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話裏卻帶着刺。千裳摸了把額頭的汗珠,兩邊都哄着,才沒讓這倆人打起來。
哎?她怎麽越來越像老媽子了?說好的米蟲小寶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