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艾薇把冰姬帶出了魔能升降機，背後雅雀無聲。亞倫連向艾薇打一聲招呼道別的勇氣都沒有了。
等到魔能升降機的開合門合上, 艾薇嘆了口氣, 對冰姬說：“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你願意聽嗎？”
冰姬睜着一對明淨的大眼睛, 沖艾薇一個勁兒地點頭：“艾薇姐肯收留我, 您說什麽我肯定聽。”
艾薇仔細地看她的表情，确認沒有作僞, 才緩緩開口：“你知道你的本事很大嗎？”
“我？”冰姬顯然沒有想到艾薇會這麽直截了當地當面誇她，先是吃驚，臉上再浮現出喜色，最後羞怯地用一對寬大的衣袖捂住了臉。
艾薇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她有點兒後悔，早先不該懷疑這個毫無心機的小姑娘。且不管晨曦地下城如何, 起碼就冰姬本人來看, 她不像是有什麽問題。特地跑到地下城來投奔自己，應該純粹是因為自己早先灌的那幾口“心靈雞湯”。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 別人可能不太希望你把他們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呢？”
艾薇尋思該怎麽把“**”這件事說明白。
冰姬的能力是雙刃劍, 她的讀心術固然能在很多場合幫到她, 幫到她身後的勢力, 但也會對她造成影響, 讓她沒法兒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在一個正常的大環境裏工作、生活。尤其是冰姬還這麽大喇喇地把她的能力明白顯示在各人面前。
“你的能力，固然能幫到你，保護你, 可是我們這座地下城裏，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是朋友，是需要相互支持與幫助的。他們腦海裏可能會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也會有些與你無關的想法，你如果當面向他們反饋，他們會覺得很不舒服。”
“因為沒出口的想法可能是不正确的，不應該的，所以他們才選擇沒說出口，不幸卻被你知道了。就像剛才亞倫說你的尾巴那樣——我想他應該會愧疚好久。”
艾薇一邊說一邊假想亞倫的反應，知道這個家夥應該會羨慕冰姬的讀心術羨慕好久。
“原來是這樣啊！”冰姬訝然地張開口，“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個。”
艾薇也相信：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個為人處世的原則。
“而且你也不希望大家因為你的能力，就此防着你，疏遠你，對不對？”
冰姬似懂非懂，想了半天：“我能夠知道別人在想什麽，別人就從此防着我，疏遠我？……艾薇姐不怕我的讀心術，所以就總照顧我，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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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終于擡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望着艾薇：“我……我好像懂了。”
“我以後就算是能讀出別人的心思，如果都是與我無關的，我……我就都不說，假裝我自己不知道。”
艾薇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有點兒膨脹：她在幹什麽，她竟然在教一只狐妖啊！狐妖這麽聰明的種族，竟然也輪得她來指教。
“如果……如果別人想的是有關與我的，我……我也……”冰姬一邊望着艾薇，一邊斟酌自己該怎麽說。
“也要看場合。”艾薇教她，“比如剛才亞倫說你的尾巴，他是無心的，但是你如果不喜歡他這樣想你，你就找個沒有那麽多人的場合向他提出來。他既明白了你的意思，也不會覺得在人前丢了臉面。”
“但如果你真的看到有些人在動着對你不利的念頭，你就更加不能當面說了。”艾薇繼續教導這個看起來全無任何處世經驗的小狐妖，“這種時候你如果自己無法做決定，就去向你信任的人求助。”
狐妖冰姬聽艾薇這麽說的時候，非常認真地望着艾薇，仿佛她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然而艾薇卻知道自己沒有那麽信任冰姬——說來也慚愧，她居然連這麽單純，什麽都不知道，被灌了兩口雞湯就能離家出走的小狐妖都不信任。
想到這裏，艾薇忍不住臉上有點兒發熱，暗自慶幸她有老薛，讓冰姬讀不出她的心思。
她幹脆轉移話題，帶着冰姬走進剛剛修葺一新的2F，問冰姬：“怎麽樣？這裏你喜歡嗎？”
冰姬仰起頭，在鑲嵌着巨幅鏡子的天花板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這座地下城最富麗堂皇的一層剛剛被亞倫帶人整修過，四處都由史萊姆幫忙打掃了，大廳各處的枝形吊燈、符文魔法燈、鏡子壁板、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都是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就換。現在看來已經完全與一座新的建築一個樣。
冰姬大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風格的大廳，欣喜地在大廳中跑了幾步，轉了個圈，她腳上的木屐敲擊在大理石地面上“噠噠”作響。
艾薇不需要讀心術，也能知道冰姬很喜歡這裏。
但她卻慢慢地圍繞這座大廳走動，似乎試圖把夢境中得來的影像和一鱗半爪的回憶拼接在一起。
她慢慢來到大廳另一端的“龍騎士圓廳”，仰頭望着那座英武而優雅的騎士雕像。
“埃爾德文？”她小聲問，像是想印證自己心裏的猜測。英俊的騎士卻依舊握着手中的劍，昂首望着前方——畢竟只是一座雕像。
冰姬也跟了來，見到另外一邊龍的雕像，立刻被吓得渾身顫抖、尾巴直搖，似乎龍也是她們狐妖一族的天敵。小狐妖一面抖着，一面慢慢退出了圓廳。艾薇跟着她出去，安撫她兩句，繼續帶她去參觀這一層。
地下城2F被徹底清理并重修過之後，主要格局與以往并沒有發生改變。中心區域還是那座挂着枝形吊燈的大圓廳，圓廳四周圍着幾個小圓廳，被分割成休息區、咖啡座、高級餐廳、廚房區域、儲藏區域和龍騎士圓廳。
龍騎士圓廳在艾薇的要求下幾乎原狀保留，其他地方則按照當代審美和實用性的原則重新裝點，現在看起來，既簡約又奢華，簡約是因為裝飾不算太繁複，奢華則因為這裏所有的裝飾都使用最好的材料——其中大多都是從這一層的儲藏區域裏找出來并重複利用的。
“哇！”冰姬只顧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贊嘆，年幼的她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辭藻贊美，才能完全表達心中的感嘆。
“你只說你喜不喜歡。”艾薇問。
冰姬一個勁兒地點頭，甚至連她身後的尾巴都始終在點地，令艾薇忍俊不禁。
“我帶你去看看廚房，也是一樣，你只管告訴我你以後願不願意在這個地方烹饪，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給坐在餐廳裏的很多人享用。”
艾薇将狐妖帶去了廚房。這間廚房剛剛修葺完成，裏面的廚具都還未安上。冰姬進去，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臉上的笑容顯然表明她非常滿意。
“可惜廚具還未裝上，連個案板都沒有，否則你也可以試試料理臺适不适合你的身高……”
艾薇還沒說完就閉嘴了。她眼看着冰姬來到料理臺跟前，伸出右手，閉上眼，寧定片刻，右手自左向右一揮：她的手下立即出現了一枚方方正正的冰案板，表面冒着寒氣。
感情……這位冰法師烹饪，連普通的案板都不需要，自帶有冷藏冰鎮效果的天然案板。
冰姬造出了這一枚冰案板之後，還是沒有睜眼，繼續向前伸手，右手虛握，做出一個握刀的動作。她的手中立即出現了一把冰刀。
這姑娘還真的按照艾薇的建議，用冰刀在冰案板上試着比劃了一下，欣喜地回頭望着艾薇，歡快地回答：“合适的合适的！”
“這裏我喜歡，再合适不過了！”
當晚，艾薇邀請了地下城裏所有來自凱斯蒂亞大學的員工和實習生，外加人魚和海妖的代表前往2F試菜。
當晚試的主菜當然是冰姬最拿手的“魚生”。現在7F的一小塊區域裏，人魚已經開始嘗試養殖一些水生食材。冰姬用的材料就來自于他們的出産。
她捧上桌的一大盤一大盤魚生都盛在堅冰制成的盤碟上。衆人的餐具也換成了兩枚長長的木棍，冰姬介紹說那叫筷子，還教了大夥兒如何使用，然後就返身回廚房去了。等到大家一起将上面盛的魚生夾走，那堅冰就一點點地化作氣體，整只盤子也随之消失。
這樣的冰魔法，連西索也看得連連點頭，贊嘆不已。
亞倫則在一旁小聲慫恿：“西索，試試看嘛，你的火系魔法，對上小狐妖的冰魔法，哪個更厲害？”
西索板着臉一本正經，同時丢給亞倫一個眼色。
亞倫一偏過頭，正瞅見冰姬又托着一只雲霧缭繞的盤子出現在他們對面，吓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捂住口，卻意識到自己掩了口也沒用，這小姑娘能讀心。
正當亞倫以為自己又要糟糕，當着大家的面出糗的時候，冰姬卻沖他咧了咧嘴，什麽都沒說，只是把盤子放在桌子中間，然後請大家品嘗：“這是地下城自己出産的扇貝，這是我自己調的調味汁，大家嘗一嘗，喜不喜歡都告訴我一聲啊！”
亞倫趕緊動筷子，他就是再不喜歡這時候也不敢直說，但一嘗之下，亞倫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想起來，趕緊搖着筷子向冰姬反饋。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亞倫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也看起來更“好吃”一點。
冰姬這時伸出衣袖輕輕掩口，終于輕輕地笑了一聲。收袖時狐妖的笑容甜美，難描難畫。
亞倫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心想：果然在狐妖面前還是需要心口如一啊！
作者有話要說： （2/2）
跟大家說件事兒：明天俺就回老家過年去了，總在外漂泊，已經有兩三年沒有在過年時候回老家了，所以可以想見事情會特別多。別的不敢多承諾，之後一段時間裏會保持每天單更，中午12點更，有一點點存稿在手上，所有有這個底氣說俺不會斷更滴。
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金鼠迎春，萬事大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