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然沒有人陪他PIA戲, 他在第八世進娛樂圈時, 很多時候劇本也是自己琢磨的。
于是趙晉亭剛停下腳步就看到在椅子上随意坐着的少年猛地站起來, 後背挺直。
他以為是自己影響到了對方,要開口解釋, 卻見少年微微偏頭, 睨着斜前下方的牆壁, 仿佛那裏的地面上正坐着什麽人。
接着低沉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些死掉的都是什麽人?”
和平時的輕柔緩和以及帶着仙氣的清冽不同, 少年此時的聲音冷漠了很多,透着冰寒, 可入耳卻又能察覺到聲音主人內心隐藏着的淡淡猶豫。趙晉亭在他說話時只覺得那個單薄纖細的背影似乎都高大了些,一股極有壓力的氣勢散發出來。
趙晉亭眯了下眼睛, 忍不住伸手把衣服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一個,覺得下身有些燥熱。能把這麽有氣勢的少年壓到身下, 也是非常誘-人的體驗啊。
問話之後停頓了一會兒,少年側着耳朵,似乎正在聽什麽人和他說話,接着,他發出了一聲低笑:“你殺了他們?”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 聲調聽起來和先前并沒什麽不同, 但趙晉亭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間幾乎都豎了起來。
有殺氣!
從沒體驗過的危險感讓他更加躁動, 那股燥熱幾乎一直燒到心裏。一向有自持力的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少年有這麽強烈的渴望。
抱起他,壓倒他, 進入他。
不用低頭看就知道,他那裏已經高高地支起了一座雄偉的帳篷。
少年的手半握着,在身前緩緩劃過,看那動作像是正在拔出腰間的長劍。
“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說服我不殺你。”少年始終沒轉過身,只給趙晉亭一個背影。但短短的幾句話卻體現出他內心深藏的驕傲以及高高在上。
要麽解釋,要麽死。
如果他對面此時真的坐着什麽人,那個人怕是要被他的氣勢完全壓制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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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一個完全沒辦法和別人正常交流的少年,一旦把自己融入到CV劇本裏,竟然煥發出這麽不為人所知的一面。
這麽強大的演技,進娛樂圈當演員分明也是能紅的節奏。
但趙晉亭很快在心裏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不想讓少年進娛樂圈,不想讓別人看到少年的與衆不同,不想再經歷一次苦追而不得的傷心……奇怪,他什麽時候苦追而不得了?
趙晉亭按捺下油然而生的奇怪感覺。
少年向前走了一步,略微彎下了身子,似乎正在俯視什麽人。
“你的故事,不好聽。”他說。
右手猛地揚起,全身氣勢陡然爆發:“不想活,就死吧。”
無形的長劍欲落,眼看要将地上不存在的人劈成兩截,少年卻停了下來,驀地轉頭看向身後,似乎那裏有什麽人阻止了他。
卻正與趙晉亭的目光相遇。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地,嘴巴半開,那模樣可愛得很,還透着點兒傻氣。
很顯然,他沒想到自己身後真的有人,還是趙晉亭。
趙晉亭沒等他反應過來,大踏步上前,雙臂張開把他緊摟在懷裏,力氣之大,簡直要讓他喘不過氣。
緊接着,他在少年的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輕柔得如同羽毛,一觸即分,卻讓人隐約感到裏面蘊含着的獨占和霸道意味。
“你……”白桦有些不知所措,過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男人懷裏,急忙伸手推開。
趙晉亭順着他的力道放開他。
“你做什麽?”分明第一個字還是質問的口氣,可說到最後,語氣就又變得緩慢,聽起來軟軟的。
“你劇本配得真好,想給你一個獎勵。”趙晉亭面色不變地胡說八道。
白桦眼睛發亮,忍不住追問道:“真的很好嗎?”欣喜之下,他甚至忘了追究先前的吻。
“騙你幹什麽?我又沒好處。”趙晉亭說,又試探了一句,“我看你配音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還有動作?”
白桦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耳朵邊的頭發,調轉開目光,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我以前從來沒配過,怕配不好,就努力把自己放到那個情境裏面,想如果真是那個人,應該會怎麽做,有什麽樣的反應,”說到這,他特別不好意思問,“我是不是特別怪?”
“當然不是,”趙晉亭笑道,“小白這麽努力,哪裏怪了?倒是你的天賦高得讓人眼紅,照我看,你還不如當演員。”
最後一句仍然在試探。就算少年真動了心,他也有辦法斬斷那條路。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讓少年進娛樂圈。總覺得一旦進了,他和少年的下場都不會好。
白桦慢慢搖了一下頭:“人太多,我不喜歡。”
何止不喜歡,他甚至會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一想到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像他的同學那樣歧視他,孤立他,他就覺得喘不過氣來,想把自己縮進一個小小的蝸牛殼裏,再也不爬出來。
趙晉亭松了口氣,忍不住上前又抱了一下少年,在少年反應過來之前放開。
這麽乖的人,怎麽能讓他舍得放手?
“晚上早點兒休息,別睡太晚。劇本什麽時候看都行,身體是自己的。”他叮囑了一句。
少年點頭,合上書桌上的劇本,進了洗手間開始刷牙洗臉。
趙晉亭靠在門邊看着少年的動作,越看越覺得可愛,越看越覺得喜歡。
這世上怎麽就有這麽合他心意的人呢?
偏偏這個人還對他毫不設防。
他可沒忘了資料裏面的少年對別人的防備心有多重,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他看着少年滿心歡喜,就連對方慢悠悠的舉動都充滿了迷人的氣息。
白桦吐出刷牙水,洗幹淨臉,轉頭問趙晉亭:“張溪……你表弟?”如果不是趙晉亭主動說出來,他還真不知道這點。
“是啊,”趙晉亭聽他主動對自己說話,有些雀躍,可他開口就提到表弟,他又開始不高興。
他想起來,資料上寫着少年和張溪很可能早就相識。
“那……你能不能……”白桦一邊說一邊猶豫。
趙晉亭大步走進來,少年感覺到他的迫近,身體有些緊繃,不像先前看劇本時那麽放松。
果然,之前是因為沉浸在劇本裏,所以沒反應過來吧?
趙晉亭心裏嘆氣,拿過對方手裏的毛巾,在少年臉上還落着水珠的地方輕輕擦了幾下:“都不說擦幹臉,等下水幹了皮膚繃着不難受麽?”
白桦見他只是普通的動作,這才慢慢放心:“那個……能不能……找他……”
“找他有什麽事?”趙晉亭明明心裏酸溜溜,卻不得不耐着性子問清楚。現在兩人彼此間還不怎麽了解,他不能表現得太霸道,以免把對方吓跑了。
雖然他的霸道是刻在骨子裏的。
“PIA戲。”白桦努力良久終于說出最後兩個字。
“PIA戲是什麽?”趙晉亭不理解地問。
“就是,”白桦頓了一下,好像在考慮怎麽解釋,“兩個人,對劇本。”
他這麽一說,趙晉亭恍然:“張溪接了這個本子?”
一想到兩人竟然有對手戲,趙大總裁心裏酸溜溜地。
“我也剛知道,他開車蹭了我一下,下車跟我說話,我聽出來他的聲音。”白桦說。
原來那次是初遇,可只是聽了幾句話就能知道對方是誰,這不更說明表弟在他心裏有特殊地位。想到這個,趙晉亭更酸了。
他很想拒絕,可看到對方眼裏期待的目光,他的話就說不出口,轉而問道:“那個什麽《傲骨》嗎?是個什麽樣的本子?你們都是主角?”
白桦搖頭:“耽美劇。我是受音,張溪是男三號。”
原來不是主角,趙晉亭雖然不懂什麽叫耽美,什麽叫受,可勉強聽懂的那部分讓他又隐隐高興起來。
“不是主角的話就不是非他不可了吧?不然我幫你試試?”趙晉亭本是脫口而出的建議,卻越想越覺得合适。
能和少年在一起PIA戲的話,兩人能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他甚至不用再額外找理由就能把對方一直留在身邊,畢竟是對戲本需要嘛。
白桦搖頭拒絕:“你,不合适。”
“為什麽?”趙晉亭長這麽大,很少被人拒絕過,尤其面前這個人還是他勢在必得的,他不由略微皺了下眉頭,“因為我從來沒做過?”
“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白桦說,“你的音線,不适合男三號。”
男三號在記憶發生錯亂之前,性格一直都是熱情洋溢的。趙晉亭卻一看就不怎麽好相處,聲音沉穩有磁性,縱然對自己非常溫柔,卻不可能操得起男三號的人設。
這是性格使然。
何況他還是第一次嘗試,以前連經驗都沒有。
趙晉亭有點兒失望,PIA戲的想法卻沒消失:“那你看我适合哪個角色,我們可以找那幾個場景來試試。”
白桦偏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自己抿嘴笑了起來:“我們,在這裏談這個,不合适吧?”
趙晉亭這才反應過來,兩人還站在洗手間裏面對面,這裏确實不是談劇本的好地方。
“我們出去談。”他有些讨好的說,趁少年不注意還悄悄拉起小手,見對方只是急着找劇本,沒被甩開,心裏暗自得意。
這時候如果被某個下屬看見,估計會驚訝得眼珠都掉到地上。
從來都是沉穩冷酷的總裁,竟然只偷偷摸摸地握了下對方的手就蕩漾成這樣。
說好的霸道總裁呢?
白桦坐到書桌邊,趙晉亭幫他調亮臺燈。
“我覺得……你還是比較适合……”少年上下打量着趙晉亭,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來,生怕對方來一句“哪個都不适合”。
幸好下一句很快出來:“男一號吧。”
白桦解釋道:“你的音線,明顯是攻音,天生自帶不容人反駁的霸道意味,這種人一般性格都很強勢,氣場強大,整個本子裏只有小攻是這個性格。”
趙晉亭一臉好學生的模樣:“剛剛就想說了,你那個什麽受音,還有這個攻音,都是什麽啊?耽美劇是什麽劇?”
白桦白嫩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在臺燈柔和的光線映照下,更顯出幾分不自覺的誘惑。
趙晉亭看着不由吞了下口水。
“就是……分類。”少年有些局促地說。
“什麽分類?”趙晉亭半是不懂,半是故意地追問。什麽答案能讓一直表現得比較從容的少年突然不自在?
“那個……耽美劇就是,男人……喜歡男人,”後面四個字聲音極低,如果不是趙晉亭耳力好,又一直緊盯着對方,只怕就聽不到了,“攻音就是,就是兩人裏面很強勢那個,受音……”白桦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完全不出聲。
可趙晉亭已經明白了他要說的含意。
什麽攻受,不就是上面下面麽?
一想到這個,他心裏沒來由地高興起來。他本來還有點兒擔心少年會不會不能接受兩人的性別,現在來看,少年并不是完全不懂這方面的事。
這個劇本接得好!
趙晉亭高興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臉不由沉下去:“本子裏的攻音是誰?”
他可不喜歡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和少年有什麽牽扯。
哪怕只是在劇裏也不行。
“不知道啊,”白桦回答,“聽嬷嬷說以前是想找一個叫木林森的大神來配的,不過當時沒成,現在過了好幾年,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想那個人上,還是換一個。”
據嬷嬷說,那個木林森戲感并不好,只是音線不錯,很适合攻音,再加上粉絲衆多,這才是當初被定下來的原因。
時間過去這麽久,CV圈子裏新人甫出,木林森還在,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再找他?
聽了白桦的話,趙晉亭的心裏有了決斷。
“今天有點兒晚了,你先好好休息。”說着,他把桌子上的劇本拿了起來。
白桦不解地看着他的動作,眼睛睜得圓圓地,看上去就像某種溫順可愛的小動物一般。
趙晉亭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少年身子一僵,卻沒後退,只猶豫地問了一句:“那個劇本……”
“不是說了要幫你PIA戲嗎?”趙晉亭笑着說,“你總得給我時間讓我先琢磨一下劇本吧?不然怎麽能配出合适的音來?”
白桦有點兒感動,低聲說:“其實,不配也沒關系……”
“沒事,你睡你的。我先把本子拿去複印一份,不耽誤你明天看劇本。趕緊上床好好睡覺,不然明天不還你本子。”他“恐吓”了一句。
少年顯然當真了,立刻跳上床,把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個小小的頭看着他,那模樣像是在說:你看,我可聽話了。
趙晉亭失笑,手動了動,卻強忍着沒再去揉揉對方,只貼心地關好了燈,又關上門退出了少年的新卧室。
沒關系,時間還長,慢慢來,不能吓着對方。他在心裏說。
“系統,你看我今天晚上表演得怎麽樣?”白桦在心裏問。
“目标吩咐人把劇本複印幾份,還讓人去打聽《傲骨》這個劇本以及劇組的資料去了。”系統回答他,“宿主,你不是真想把目标拉到劇組來吧?”
“為什麽不行?”白桦反問。
“他一個堂堂總裁,跺一腳地面就要抖三抖的人物,會陪你配一個小小的廣播劇嗎?”系統很是不解。
白桦得意地笑笑:“我從來也沒說過讓他來啊,我只是告訴他小攻音的人選還沒最後确定。至于來不來,那是他的事情。反正如果他放棄,或者落選,我和別人配就是,只要他忍得住。”
那必須忍不住啊。單看前幾世宿主和別的男人多說幾句話,目标都恨不得要殺人的反應,系統就知道這次趙晉亭還得栽在白桦手裏。
“真不明白,他怎麽就看上你了?”系統嘀咕。
“噫?不是你發布的十世情緣任務嗎?”白桦假作不解,“三生三世的稱號你不是知道嗎?怎麽現在反倒不明白?看來除了能量不足會沉睡,你的智商時不時也要下線吧?”
系統:“……”為了能順利完成地府的任務,我忍。
第二天白桦起床時,趙晉亭不在。他一個人下樓吃了早餐,就回了卧室。
“宿主準備做什麽?”系統問。
“沒有劇本,我還可以畫畫啊。”白桦回答。
☆、第四個世界(7)
趙晉亭還是很細心的, 卧室裏面不但放置着頂級配置的設備,連白桦當初卧室裏那幅沒完成的畫都帶了回來, 還用布罩細心地罩着。
白桦把畫罩取下, 看着畫面上方的星空輕輕吐了口氣。
“宿主打算接下來畫什麽?”系統問。雖然只是一段小小的程度, 它卻從主智腦那裏接收到了不少各方面的知識。宿主的這幅畫還沒完成,但星空遼遠, 星光璀璨, 線條和色調都恰到好處, 畫完之後不知會美到什麽地步。
“你覺得不錯?”白桦笑笑。
“當然。”系統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視, 有些不高興。
白桦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只是把畫筆沾了顏料,想也不想地就在星空上畫了起來。
很快, 大片的星空被陰郁的黑雲遮住,只隐約透着點星光, 再不複當初的靈動,給人一種陰森壓抑的感覺。
仿佛是覺得這樣還不夠,白桦又在星空下面畫了擁擠破敗的墓地,墓地間偶爾生長出來的樹木怪枝嶙峋,葉片凋零, 在偶爾吹過的風中瑟瑟發抖。而一個背影模糊的少年, 正邁步向其中一個歪倒了半截墳墓走去。那個墓碑上面, 坐着一個手持巨大鐮刀的黑影,遠遠望去, 仿佛少年正走向死亡。
最讓人震驚的是,少年的步履沉重,可那模糊的背影卻沒來由地給人一種他因為夙願即将達到而充滿欣喜的感覺。
換言之,少年他,心向死亡。
“……”系統不知道該說什麽。明明是一幅未完成的積極向上的畫面,讓白桦這樣添添塗塗,雖然同樣精美,色調卻變得陰沉沉地,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這幅畫名字叫《生命》。”白桦好心地解釋了一句。
“……這名字和內容哪裏配了?”
“哪裏不配?”白桦淡淡地說,“任何生命,最終不都要走向死亡麽?而且你別忘了,我可是個病人,心理疾病特別嚴重,能夠勉強和趙晉亭這種個別人進行交談是因為一直以來心理醫生的功勞。但病還在,時不時就得病發。沒看我來的時候都自殺了?”
“……所以你是想讓目标确信你要自殺?”
“他查過我的資料,你以為他不知道我為什麽住院?不然怎麽可能二話不說就把我挪到這裏來了,不就是怕我再自殺麽。”白桦說。
竟然喜歡上假裝得病的宿主,也不知道目标是造了什麽孽。系統暗自诋毀。
“你可別忘了,任務是你開啓的,第六世的人設也是你告訴我的,我只是為了不讓人察覺異樣,沿着原來的軌跡繼續往下演而已。”白桦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系統有點兒抓狂。
自從綁定這個宿主,兩人的關系就沒正常過。以前時常苦大仇深臉對着自己,現在麽,大概宿主想開了,臉色好了很多,言語間卻時不時怼一怼。
人設是它透露給宿主的沒錯,那也是宿主的前世啊,活成那樣都是宿主自己的鍋,反倒背到它身上。
畫完成時,已經是中午。
白桦放下手中的畫筆,站遠幾步歪着頭欣賞,聽到系統的提醒:“目标已經進了卧室,正朝宿主走過來。”
趙晉亭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處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後,又在下屬送來的資料裏弄明白了白桦的那部廣播劇是怎麽回事。
他這才知道,當初讓人查的資料因為沒涉及到網絡上的東西,被忽略掉了一大截。
畢竟和正常人不同,對少年來說,或許網絡在他的生命裏占的比重更大。
新送來的資料讓他越看就越加深入地了解少年是怎樣一個人,也就越心疼。
最早剛遇到白桦時,心動的同時他不是沒有疑慮,不然也不會讓人去查。得到少年的資料時,他還想過少年是不是鄭家故意送來示好的棋子,雖然那懷疑只是一閃而過。
可如今他已經完全确定,什麽棋子什麽示好,少年分明就是一個從小到大就被人放棄沒人疼的小可憐。
既然沒人珍視,那以後就讓他用一輩子來疼吧。
趙晉亭越看,這種想法就越強烈。他幾乎是一路飛車回到了別墅,本想用力抱緊少年告訴對方以後的日子都有他陪着,沒想到剛走近就看到那幅從少年舊居帶回來的未完成的畫。
畫已經完成了。
幹枯、陰冷、死亡、毫無生的希望。
這是他看到畫的第一感覺。
趙晉亭倒吸了口冷氣。
如果不是心如死水生了死志的人,怎麽可能會畫出這麽一幅畫。
他猛然想起資料上寫着少年前一段時間曾經在醫院裏住過院,那真是意外引起的?當初看時他就有猜疑,現在則是更甚。
白桦看了一會兒畫,又後退幾步,打算離遠些再欣賞一下,結果擡腳就退進一個寬厚的懷抱。
他吓了一跳,趕緊回頭,看到是趙晉亭,緊繃的身子這才有所放松。
少年向前挪動腳步,一邊試圖拉遠兩人的距離,一邊嗫嚅着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趙晉亭卻沒容他把話說完,直接伸手将人攬進懷裏,緊緊抱住:“今天上午都做什麽了?”
聲音平穩,壓根聽不出來他內心七上八下的狂亂。
少年縮了縮脖子,似乎犯了什麽錯誤般:“吃完早飯,沒事做,沒劇本看,就畫了畫。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在卧室裏畫畫,很容易弄髒……以後不會……”
“沒關系,”趙晉亭心疼得很,“你想在哪裏畫,就在哪裏畫。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幫你把畫搬回來,卻忘了讓人收拾間畫室給你。不怪你,怪我。”
“畫室?”少年低聲重複了一遍,繼而才道,“不用那麽麻煩了,我只是住幾天就走,這幾天不畫都沒關系……”
話沒說完,他就感覺男人抱着他的雙臂開始用力,力度之大,之乎要把他勒成兩截。
“要去選電腦的,要對戲的,你不在這裏住下,怎麽方便?”趙晉亭的聲音開始不穩。一想到放少年回去,他就忍不住想到懷裏的人可能會死在哪裏都沒人知道。
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沒事呢,電腦很快會買好。對戲的話,要和嬷嬷她們找來的CV對呀,哪能耽誤你的時間,你那麽忙。”白桦的聲音慢吞吞地,“你勒疼我了。”
趙晉亭趕緊放輕力道,卻沒放開他:“你不是說她們還沒找到攻音嗎?不如等下吃了午飯,我來試試?昨天看了你的劇本,我才發現,我對這個挺感興趣的。上午我特意了解了一下網配圈,原來裏面很多人在現實裏都各有各的事做,網配只是愛好。”
白桦點了下頭,過了一會兒,似乎生怕對方沒看到,又點了一下:“是的。比如我,其實我只是個學生,接這個本子是第一次。還有你的表弟張溪,我聽嬷嬷說他好像是個老師吧。”
趙晉亭不喜歡在他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那劇本呢?你是新人,我也是新人,不如你好好指點我一下,看我哪裏配得不好?”
“可劇本還沒送來呢。”白桦說,“都說了我是新人,哪裏有資格指點你,我自己都沒把握能配好。”
趙晉亭故作意外:“是嗎?我早上走時明明吩咐人給你送來的,這些人趁着我不在,竟然偷懶。我現在就叫人送上來,”說着他放開少年,又掃了眼畫布,試探地說了一句,“小白,你這幅畫既然畫完了,我叫人搬走?”
白桦誤會了他的意思:“畫室這麽快就能整理出來?那就搬走吧。”
趙晉亭悄悄松了口氣。別墅裏空房間很多,随便整理一間出來并不難,花不了多少時間。可這幅畫他不打算放到畫室裏,甚至不想再讓少年看到。
這種蘊含着死志的東西,離少年越遠越好。
“小白,以後有什麽事都和我說,好不好?”趙晉亭問了一句。
白桦猶豫一下,沒吭聲。
他心思簡單,不會騙人,答應了自然就要做到。趙晉亭對他好,他感覺得到,但畢竟剛認識沒多長時間,輕易把心事坦露人前,他做不到。
趙晉亭有些失望,很好地掩飾住了,只叫人把畫布和畫具都搬走,接着就帶白桦下樓吃午飯。
吃飯的人只有他們兩個人,菜式很簡單,四菜一湯,但看得出是用心準備的,葷素營養搭配,入口味道也不錯。
白桦的口味偏清淡,不喜歡過辣過鹹的東西。趙晉亭已經知道這點,菜以清鮮為主,沒有少年不愛吃的。
吃完午飯,趙晉亭拿着劇本帶白桦上樓去了書房。
午睡時間還早,不如趁此機會對對戲。
如果說頭天晚上趙晉亭想拿下小攻音還是骨子裏的霸道使然,不希望白桦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哪怕只是劇裏面,那麽他看完那幅畫之後,就是害怕了。
害怕少年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又做出什麽不該做的舉動來。
他希望每時每刻都能守着少年,能參與到對方做的每一件事中,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少年每一分鐘每一秒鐘的想法。
他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那個,劇本你還沒看過吧?”白桦和趙晉亭面對面坐着。除了男人之外,他沒和什麽人距離這麽近過,不由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趙晉亭目光溫柔地看着他:“看過,昨天晚上回去後睡不着,一想到能當CV就很開心,沒忍住就把劇本全看了。”
看劇本是真,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愛好CV。
事實上如果不是白桦,他都不會看網配圈一眼。
他的愛好只有一個,那就是少年。
“那,”白桦忍不住伸舌頭掃了下嘴唇,低聲說,“那,我們現在來對第一幕嗎?就是我們剛見面的時候?”
“好。”趙晉亭笑了笑,低頭翻弄着手裏的劇本,雖然他心裏火燒火燎地,巴不得想把劇本扔到窗外,然後再把少年壓到床上,狠狠地進入。
除了這麽做,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讓少年徹頭徹尾地屬于他。一想到那幅畫,他就沒辦法再淡定。
可是,他不能。
少年逃避現實裏與其他人的交往,卻不是傻的。他這麽做了,少年只會覺得受了傷害,說不定會再一次對自己的手腕拿起刀子。
想到這,他的目光從劇本上離開,掃向少年的手腕。
雖然早懷疑少年住院的事并不簡單,可沒經過對方同意,他還沒看過傷口。
白桦這時候穿着寬寬大大的睡衣,衣袖很長,蓋住了手腕,手也擋住大半,只露出一點白□□粉的指尖在外面,看着誘人極了。
“怎麽了?”白桦察覺到他的走神,不由縮了下指尖,問道。
趙晉亭一點沒有被抓包的窘迫,鎮靜地道:“劇本上第一句臺詞是我說的,可我一直都找不到感覺。”
“這樣啊,”白桦信了,他歪着頭琢磨了一會兒,“你看,我是這樣理解的,不知道對不對。攻和受第一次相遇是因為一次意外……”
“我是攻?”趙晉亭突然打斷他的話,問。
白桦擡頭呆呆地看着他,“啊”了一聲。
“你是受?”
白桦點點頭,似乎不明白男人怎麽問出這句話。這一點不是昨天晚上就說過的嗎?
趙晉亭滿足了。
雖然只是劇裏的角色,可早晚他會把它變成現實中的場景。
不論誰想和他搶人都不行,哪怕是少年腦子裏的死志。
他會把那些統統掃除幹淨。
白桦顯然沒意識到他話裏的陷阱,盡心盡責地給他講了自己對劇本的理解以及小攻的人設情況。
趙晉亭看着他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一張一合,心裏癢癢地。
白桦說了半天,覺得口有些渴,剛一轉頭,面前就出現了一杯溫水。
趙晉亭溫和地看着他:“渴了吧?喝點水。”
白桦心思還在劇本裏,随手接了過來喝下,繼續講情節講人設,沒意識到自己以前從不喝別人遞過來的東西。
講完劇本,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白桦猶豫一下:“你上午在公司挺累的,不然先休息一下,有時間我們再PIA戲?”
“那你呢?”
“我想先熟練一下晚上要直播的歌……”
趙晉亭眼睛一亮:“你要唱哪幾首,我幫你挑挑,把把關怎麽樣?”
白桦咬了下嘴唇。他喜歡唱歌沒錯,可那都是在沒有人看着的情況下。趙晉亭一個大活人直愣愣地豎在那兒,他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男人看出了他的不情願,在他拒絕的話說出口前,搶先說:“你看,雖然我不怎麽懂音樂,起碼能聽出好不好聽。你也不希望晚上的直播有什麽瑕疵吧?以前是沒人幫你聽,現在有我在,這麽方便的條件總該好好利用。別人都是先翻來覆去地唱好多遍,沒問題了才開直播。”
白桦問道:“是這樣嗎?”
趙晉亭毫不心虛地點頭:“是啊。小白,你希望你的聽衆聽到的是你最好的聲音吧?那你就要克服困難好好練。你想,以後直播間的人多了,有人要求你露臉,你露不露?一直拒絕的話,多讓人傷心。”
“那,那……”白桦猶豫半天。其實他不在意別人傷不傷心,以前有人叫他露臉,他都沒理睬。
可不知為什麽,一想到說這話的是趙晉亭,他就說不出“不”來。
“就這麽定了。其實我睡眠一直不好,醫生幫我看過,說最好有喜歡的聲音每天唱歌給我聽,這有助于我睡眠。”趙晉亭說,很為自己的急智得意。
果然,白桦信以為真,開始咬嘴唇:“可是我可能唱不好,打擾你睡覺怎麽辦?”
“怎麽可能,現在我們就來試試,效果好的話,以後睡前你都唱給我聽,怎麽樣?我可是把你當成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呢。”男人說。
“那我試試。”白桦說得很沒有底氣。
直播剛開時他并沒什麽計劃,都是想到什麽唱什麽,甚至還是清唱,後來才慢慢在網上搜了伴奏和着音樂唱。
趙晉亭說想聽,又是面對面的情況,他難免緊張。等男人在床上躺好,他坐在床邊,開始選歌。
選來選去總選不成,白桦有些洩氣,看着男人磕磕絆絆地說:“那個,要不然,你說說你想聽什麽?”
想聽你在我身下呻-吟,那比歌好聽多了。趙晉亭想。
實話不能說出來,男人假裝想了想:“選你最拿手的吧,對了,你說你唱了一首歌,才被那個叫嬷嬷的拉進網配圈?不然就唱那首吧,那首小白肯定唱得特別出色。”
☆、第四個世界(8)
“那首啊, 我先去放音樂。”白桦說着從床上跳下來就去開電腦,男人伸手想攔, 說讓他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