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拒絕了, 被明明白白拒絕了。齊越不甘心看着沈欣茹,沈欣茹回看,眼神清澈平靜。
半晌皇帝先敗下陣:“愛妃說得對, 天色太晚該早點休息, 朕明日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收回支撐的胳膊, 躺平在枕頭上。
夏夜總是安靜的,它不像冬夜時時有呼嘯的北風, 不像秋夜總流淌着寂靜遼闊, 不像春夜萬物熙熙攘攘舒展生長。夏夜像是年輕的姑娘小夥, 玩鬧一天進入黑色甜夢。
特別安靜。
齊越和沈欣茹隔着楚河漢界, 并排躺在檀木床上, 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蛐~蛐~’草蟲叫聲,那是沒有找到配偶的雄蝈蝈不肯放棄。
“阿茹, 你能把今晚那條腰帶,送給朕嗎?”聽起來莫名悲傷。
沈欣茹這才想起來,她從沒送過齊越什麽禮物,輕輕颔首:“……嗯”
齊越眉眼和嘴巴都彎起來, 像是春風掠過湖面,蕩漾起漣漣波紋:“阿茹~”人又湊過來,俊挺的鼻子在老婆脖頸輕嗅,嘴裏還有斷斷續續呢喃。
“阿茹, 你真好聞,像是片片綠葉中,點點雪白茉莉, 清淡中帶着甜味。”
脖子傳來濡濕感,沈欣茹轉頭避開。
齊越纏上去,繼續沉迷:“皮膚也很好,軟滑的想讓人一口吞下去。”男人說幹就幹,吸住下颌脖頸相接的地方,手也開始不老實。
沈欣茹無奈,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怕那些避孕藥對孩子不好,沈欣茹淡笑:“我累了”沒有臣妾用的是我,你喜歡我,總得尊重我。
齊越明白了,攤回自己那邊,今晚弄不成了……縮着身子轉向牆壁,給沈欣茹一個背影。
男人可真現實,沈欣茹清淡一笑,忍了忍也翻個身給齊越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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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會?
齊越悶悶的聲音從牆角傳來:“從去宜歸崖到現在,朕有九日沒做過,憋得慌,要是忍不住把你辦了,你又該讨厭朕了。”莫名有點委屈。
沈欣茹不知怎麽有點想笑,憋住笑意聲音清淡:“不光是今天,這段日子陛下都得憋着了。”她不會再說讓齊越找別人的話,就算不接受,她也會尊重別人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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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越豁的翻身撲過來,惡狠狠:“朕還是把你辦了的好,反正不管你喜不喜歡也跑不了。”說着就手腳并用吻上來。
沈欣茹左支右擋,寝衣很快亂七八糟:“齊越你給我住手,你還想不想要皇子?”
齊越停下動作。
沈欣茹伸手捧住他的臉,眼裏帶點柔情哄他:“為了皇子忍一忍好嗎,這會兒有孕,明年出生的月份不好。”沈欣茹心裏十分平靜,多讀書很有好處。
齊越敗在沈欣茹柔情裏,哪怕只有一點,可是身為男人為了尊嚴,他也不能直接認輸:“朕就知道你在心裏都是叫朕的名字,一點也不把朕當皇帝看。”
沈欣茹保持微笑,不過只剩下臉上那層皮兒笑:真要不把你當皇帝看,宜歸崖就把你踹下去了。想起宜歸崖那點兒事,沈欣茹還恨得牙癢癢
齊越觀察力多強,立刻拐彎:“大衛血脈就交給愛妃了,以後辛苦愛妃了。”
“睡吧”沈欣茹連那層皮兒笑也沒了,冷冷推開人。齊越老實躺回自己牆腳,嘀咕:“果然女人不能寵,剛知道男人心意就蹬鼻子上臉。”
!
蹬鼻子上臉?
誰想知道你心意?
沈欣茹憋氣,剛要開口,齊越語速很快搶着說:“朕累了,睡着了。”說完裹緊被子,靠在牆腳一動不動。
沈欣茹氣的無可奈何,所以她不喜歡這男人是很正确的,小氣又刻薄。轉身裹緊被子,睡覺!
夏夜的樹枝,在星空下凝結成畫,蟲草們找到自己伴侶,在小小的草窩裏睡覺。
齊越輕輕從牆腳翻身出來,沈欣茹背對他已經睡着了。總是輕斂的眉心松開,神色安詳呼吸清淺。仔細看,似乎還能看出嘴角,像花瓣一樣微微彎起。
齊越的心有點點酸軟甜蜜,女兒家,果然還是要有人愛。有人愛才會嬌軟甜蜜、使小性子,他真傻應該讓阿茹早點知道的,最起碼可以讓阿茹在宮裏也有底氣。
阿茹,你性子通透清淡,朕只能攪得你起起伏伏,讓你為朕喜,為朕憂……最後眼裏心裏都是朕。
阿茹,朕會抓到你的。
齊越躺下,把人虛虛圈在懷裏,神色溫柔寬和閉上深情目,夢裏有她有孩子。
七月二十八宜出行,皇帝帶着貴妃、修儀起駕回京,周美人因為生産傷身留在岳安行宮靜養。
宮裏徐惠接到陛下回宮的消息,打點出所有嫔妃在宮門迎接。時節快到中秋,宮妃們卻依然輕紗軟羅,打扮的百媚千嬌,唯有徐惠一身淺藍色宮裝淡雅宜人,在姹紫嫣紅中格外醒目。
“臣妾領衆姐妹恭迎聖駕。”徐惠領着宮妃盈盈下拜。
沈欣茹已經知道,徐惠是與衆不同的。齊越告訴她,剛知道喜歡她時,他惶恐害怕,怕自己像先皇一樣,做下糊塗事。
因此有一段時間,齊越常微服出宮,在宮外認識準備出家的徐惠。徐惠愛的人不幸早逝,父母讓她另嫁徐惠不願意,因為沒有訂婚,徐惠連嫁靈牌的機會都沒有。
她總不能自己找上門要嫁靈牌,徐侍郎家臉面還要不要。所以當齊越提出讓她入宮做個管事,安排她百年後跟劉三郎合葬,徐惠義無反顧入了宮。
這會兒沈欣茹再看徐惠,很多讓人覺得怪異的事,就都理順了:徐惠總穿淡雅衣裳,是因為人家給劉三郎守孝,徐惠見她總是極恭敬……
管事見着‘夫人’能不恭敬嗎?
現在想想徐惠和她接觸過的事,哪一樣不是管事對‘夫人’的态度:替她挑選最靈巧的宮女,帶走鬧騰的‘小妾’周玉梅……
沈欣茹想捂臉,她又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不過想是一回事,實際上她端着架子穩得很,只有齊越看出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尴尬害羞。
“愛妃?”齊越在車下伸出手,沈欣茹收斂心思,擡手搭在皇帝指尖下車。
“臣妾(嫔妾)們見過貴妃娘娘。”又是莺莺燕燕一堆,沈欣茹想她确實得快些孕育皇子,好解散這些正當青春的女子。
讓好好的女孩兒,虛度青春是罪過。即便以後齊越變心,他還可以再選,但是這些姑娘不能耽誤。
齊越路上念叨好幾次太後身體,雖然宮裏傳信說,一日好似一日,齊越也不放心。在齊越心裏陸太後就是他娘,當然他們是經常,意見不統一的母子。
壽康宮打掃的格外幹淨,金燦燦菊花開了一片——齊越喜歡這個顏色的菊花,至于陸太後,早伸着脖子在宮裏等。
“母後一向安好?兒臣回來了。”齊越單膝跪下,吳嬷嬷連忙笑着扶起來:“娘娘好着呢,就是經常惦記陛下。”
太後眼睛愛撫一般,把齊越上下都看了,沒什麽不妥,才笑嗔自己老丫鬟:“就你多嘴。”
齊越笑着在左邊第一位置坐下,沈欣茹鄭敏兒上前行禮:“臣妾們叩見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因為出門回來,沈欣茹深蹲在地表示尊重。
對這兩個皇上的寵妃,陸如意就沒那麽多笑臉,淡淡到:“平身”
“謝太後”沈欣茹起來到,右邊第二個位置坐下,第一個是皇後的,鄭敏兒和她隔一個坐。
吳嬷嬷笑着領一隊宮女過來:“娘娘還嫌我多嘴,也不知道是誰事兒多,一早起來就念叨萬歲要回來,早早炖着蟲草鴨子湯,說是陛下愛喝。”
齊越笑着對陸如意說:“有勞母後。”
陸太後真真切切看見齊越回來,那是眉開眼笑,吳嬷嬷繼續絮叨:“又說什麽秋燥最适合吃鴨子,又說蟲草補身,哎呦,陛下是不知道,太後有多聒噪。”
“說哀家聒噪,等人走了哀家擰你嘴。”陸太後笑。
沈欣茹笑微微看着,陸太後那麽強勢的性子,能和齊越處的親母子一樣,吳嬷嬷的作用不可小瞧。
“您還嫌我說您聒噪”吳嬷嬷搖搖頭,嫌棄的對齊越笑道“單說茶水,起先咱們老太後說‘秋燥喝碧螺春’。好,我們做下人的就準備碧螺春。”
“結果還沒轉身,太後她老人家又說‘鴨子性涼再喝碧螺春不好,還是喝滇紅’。”吳嬷嬷一邊笑,一邊讓幾個宮女,一字排開站在齊越面前。
“行,主子下令,咱們做下人的只能聽令,滇紅就滇紅。結果滇紅還沒拿出來,太後又嫌棄紅茶熱,說是鴨子和秋燥相融,不如茉莉花溫性。”
齊越看着自己面前四個宮女,笑問:“那怎麽還多一個?”
“咱們老太後又想起陛下喜歡白茶”吳嬷嬷一攤手,十分無奈的樣子“最後老奴怕自己腿斷了,幹脆各樣都準備上,陛下随便挑。”
诙諧有趣絮絮叨叨,和所有百姓家一樣,齊越笑:“茉莉花吧”
端茉莉花的宮女,蹲到齊越身邊舉起漆盤,齊越随手接了,對沈欣茹笑道:“朕喜歡茉莉花,不如愛妃也嘗嘗?”
才被某人贊像茉莉花的沈貴妃,彎起嘴角禮儀标準,:“是”接過茶輕抿一口,微笑:“好茶”
那笑容十分精妙,多一分則熱情,少一分則冷淡,不多不少十分準确的‘微笑’。
齊越挑眉,沒調戲到?
陸太後不喜歡齊越和沈欣茹,黏黏糊糊的樣子,茶蓋在茶碗上輕輕磕了磕:“陛下,自你離開後,淺芷和韻蘭一直留在宮中教導。現在她們熟知宮規禮儀,正可以放在陛下身邊伺候。”
……齊越臉色平靜下來,靜靜吹着茶水不說話,他想怎麽拒絕,不至于讓陸氏太沒面子。
沈欣茹瞥了齊越一眼,起身笑盈盈蹲下:“啓禀太後娘娘,陛下答應臣妾,三年內不選妃,再者宮裏姐妹二十多人,足夠伺候。”
陸太後不悅,這個沈欣茹真仗着自己是寵妃,都不許陸家女兒進宮了。
把自己當成小跟班的鄭敏兒,連忙出來行禮:“是啊太後娘娘,陛下也許諾臣妾三年不納妃的。”
鄭敏兒這一出,齊越就顯得□□熏心,很昏聩的樣子。
皇帝想臉黑,朕和你私下話都沒說過!不過……齊越立刻放下茶盞站起來:“前朝還有好些公務,兒臣先行告退。”
腳底抹油皇帝溜了,沈欣茹臉皮兒撐着笑,要這男人幹什麽,可以打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