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程潇回到北京第二天,還沒緩過勁來,李子夜和富二代男友約會被拍的新聞占據了各大新聞網站頭條,讓他想不看見都難。
毫無懸念,富二代就是周裕明,諷刺的是,程潇也被拍進去了,照片上,周裕明和李子夜在餐廳裏吃飯,餐廳外面程潇模糊的背影充當了背景的一部分。
程潇心裏塵埃落定,徹底涼了。
李子夜雖然是新人,但是熱度很高,當天就被刷屏了,引發鋪天蓋地的熱議。
周裕明忙工作無暇看新聞,是秘書提醒了他。
看到新聞的一剎周裕明是如遭雷劈,措手不及。
以周家的勢力,應該沒有哪家公司敢主動爆料,肯定是周政授意的。
姜還是老的辣,他串通李子夜糊弄周政,反被周政将了一軍,騎虎難下。
周裕明認為周政肯定是有備而來,他第一反應是擔心程潇的安危。
想到這,他立刻給程潇打去電話。
“程潇,你在單位嗎?”
“嗯。”
“最近有沒有什麽事發生,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找你?”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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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麽異常的情況,你一定要及時聯系我,記住了。”
“嗯。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在那邊專心工作,別為我分心。”
“工作能跟你比嗎?不說這個,你……看新聞了嗎?”
程潇胸口發悶,“看了。”
“有什麽想法嗎?”
程潇氣的不行,難道要我誇你女朋友漂亮嗎?
“沒什麽想法,就是覺得你倆挺般配的。”
周裕明失望又難過,程潇每次都這樣氣他,他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嗎?
“沒別的事了,我挂了。”
挂完電話,周裕明顧不上傷心,又給父親打過去。
他先試探地問了一句,“爸,新聞是你放出來的吧?”
周政語氣嚴厲,顯然正壓抑着怒火,“怎麽,你還要找我興師問罪?蠢貨,我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你和那個程潇被人拍了,萬一被媒體曝光,公司的股份要跌多少個百分點,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你知不知道你代表的不是你個人,是整個公司的形象,你年紀不小了,能不能懂事一點?”
周裕明首要擔心的是程潇,“什麽時候的事,誰拍的?程潇知道嗎?他沒事吧?”
周政忍無可忍,“別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你要還認我這個爹,就馬上跟他分手,斷絕一切往來,以後都不準再聯系!”
周裕明趕緊哄着,“爸,您別生氣,這事怪我不夠小心,以後我一定注意。既然被曝光了,我打算跟李子夜公開,以後和她好好談戀愛。至于程潇,您就別放心上了,我會處理好。這畢竟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您插手不太好。”
“你倒是說說,你打算怎麽處理?”
周裕明想這回恐怕是不好糊弄了,只能冒險,試試能不能以情動之,“爸,我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和他這麽多年,其實更像是朋友的關系,您不知道,他特別好,有個詞,見賢思齊,跟他在一塊,我也不自覺的變好。您應該還記得我上大學以前多麽混蛋,不成氣候,是他影響了我,改變了我。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他在我身邊,如果他突然走了,我怕我不适應,萬一又變回以前那個熊樣兒……”
“哼,你這是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我就是告訴您,他對我的意義,不僅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情人,他對我來說,更像是诤友,能幫助我進步……”
周裕明越編越離譜,只寄希望于周政出于望子成龍的心理,讓程潇留在自己身邊。
周政半天沒說話,不知道在考慮什麽,最後說道:“我是真的搞不懂,兩個男的在一起算什麽意思。既然這樣的話,你們就做朋友好了,情人是絕對做不得的。給你一個禮拜時間,把關系捋捋好,界限劃分清楚。”
周裕明擦了擦汗,這個結果差強人意,好歹給他一個禮拜時間緩一緩,再想想辦法。
周裕明覺得程潇一定有事瞞着自己,問他他肯定不會說,直接派人去調查他最近的動向,一查不要緊,他竟然出了天大的事。
程潇去上海前兩個禮拜,有人匿名往他公司群發了郵件,裏面附着他和同性接吻的照片,不用猜照片裏另一個人就是自己,這就和周政說的對上了。
程潇不到一個禮拜就被公司辭退,中間還因為這事被同公司的人當衆辱罵,跟人打了一架,程潇那副弱身板,肯定吃了大虧。
一想到程潇再次經歷了一遍和高中一樣的事,他就自責的想撞牆,氣憤的想殺人,這群畜生竟然敢這麽欺負他的心肝寶貝,他饒不了他們!
周裕明工作都扔一邊,打了好幾個電話,托人幫他把那兩個畜生揪出來,一再囑咐他們要快,不惜一切代價!
都交代完以後,他立刻又給程潇打了個電話。
“程潇,你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把我當什麽了?!還是你當我什麽都不是?!”
程潇還是第一次被他這麽吼,都愣了。
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事,就明白周裕明為什麽這麽生氣了。
“對不起裕明,我不是故意瞞着你,我是怕打擾你工作,你消消氣,冷靜一下。”
周裕明突然冷笑了一聲,“我不像你,程潇,我沒你那麽冷靜。”
程潇頭一回聽他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說話,難過極了,都最後了,他不想和他鬧的不愉快,不想他們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裕明,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求你別生氣,我們別吵架好不好……”
周裕明嘆了口氣,态度軟了下來,他們兩個之間,他一定是認輸的那一個。
“對不起寶貝,我不該發脾氣,我是害怕,我害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傷害,我生氣,是氣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你。我不是要和你吵架,我是一時沖動沒控制好情緒。我現在冷靜了,我們好好說話。”
“好。裕明,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什麽事。照片曝光以後,我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慌張,我和以前不一樣了,別人怎麽看我,我根本不在乎,也不會放心上,所以沒有人能傷害我,也沒有人能侮辱我,我好好的呢。”
他越是這麽說,周裕明越心疼,“那個畜生打你哪了,疼不疼?”
“是我先動的手,我打了他鼻子一拳,你說的對,這一招真的很管用,當時他就動不了了。”
“然後呢?”
“然後……就有人把我們拉開了,他沒打着我。”
“你就騙我吧。我會去調查的,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程潇知道不可能讓周裕明打消報複的念頭,“裕明,他們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稍微讓他們受點教訓就好了,你千萬別太過火,千萬別做什麽違法的事。”
“放心吧,我有分寸。這樣,你先在家休息幾天,等我回北京幫你找份更好的工作,或者你看上了哪家公司就跟我說。至于不開心的事,咱們就忘掉它。”
“好。”
“那行,就這麽定了。你乖乖等我回去,有什麽事一定要及時聯系我,知道嗎?”
“嗯。”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兩天,周裕明就查到了那兩個畜生的所有信息。
偷拍程潇的人是和他同公司的競争者,完全是出于嫉妒心害的程潇,這人已經成家,卻有嫖娼的習慣,周裕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找人跟着他,趁他嫖娼的時候報警,抓他個現行,然後把這事捅到他公司裏去,能鬧多大鬧多大,讓他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
至于打程潇的人,周裕明決定先不動他,他已經牢牢記住了他的臉和名字,等回北京以後他會親自替程潇報仇。
解決完了這事,周裕明去找李子夜商量了下,确定由她公開宣布兩人的戀情,暫時先把父親那邊穩住。
當天下午,李子夜出席一個活動,活動結束以後接受記者采訪,被問道約會被拍的事,大方承認自己在和對方交往。
一直關注李子夜動态的程潇第一時間刷到了這條新聞。
雖然結局已經注定,他還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周裕明會否認。
這下好了,他不用再做夢了。
程潇打算這最後的幾天哪也不去,就在家裏,收拾收拾東西,好好跟這個家告個別。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看着家裏的每一樣家具,每一個小物件,眼前就會浮現起和周裕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是他和周裕明的家,他已經深深紮根在這裏,現在讓他生生地把根扯斷,怎麽會不痛不欲生。
程潇每當心痛難忍,就打開手機相冊,一張一張地翻看他和周裕明在上海拍的照片,看着照片裏周裕明的笑臉,好像他就在自己身邊,就不那麽難過了。
他很慶幸去了趟上海,和周裕明度過了幾天快樂的日子,留下這些寶貴的記憶。
程潇含淚吻了一下照片裏笑的沒心沒肺的周裕明,“傻大個,你知不知道我好愛你啊?”
程潇收拾行李的時候,翻出了以前的兩部舊手機。
之所以保留着它們,是因為裏邊保存着和周裕明的聊天記錄。有短信,有QQ,有微信,所有的聊天記錄他都存着沒删,就為了以後可以随時翻出來看看。
程潇把舊手機打開,從頭開始看他和周裕明的聊天記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看着周裕明發過的信息,就好像他在自己身邊,溫聲細語地說着話安慰自己,這樣能緩解一點心痛。
手機也有可能丢了,還是上傳到網上保險,程潇邊看邊複制,整理一段就上傳到網絡。
程潇慢慢悠悠地一邊整理,一邊重溫他和周裕明這些年的幸福時光。
這麽一看,他和周裕明幾乎都沒有吵過架,實在不像是一對情侶。
本來也不是。
不過程潇不在乎。他要是在乎這個,就不會以地下情人的身份和周裕明維持六年不光彩的包養關系。
因為他愛他,所以別的他都不在乎。
因為他愛他,所以即使他有了女朋友,他還會繼續愛他。只不過他不能留在他身邊了,但這不代表他不再愛他,他只是換個地方,繼續悄悄地愛他罷了。
整理了一天一夜才上傳完畢,程潇兩眼發黑,爬起來去洗漱。
一擡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頭發蓬亂,眼圈烏黑,眼睛腫的只剩一條縫,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周裕明看到他這幅樣子,會很失望吧。
他不能再頹廢下去了,他要離開周裕明,而且離開他還要活的好好的,這是周裕明希望看到的。
對,工作,他還有工作。忙起來也許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程潇開始在網上投投簡歷,争取盡快找到一份新工作。
他每天都把自己收拾整潔,按時吃三餐,按時睡覺。
就像周裕明說的,他的身體不是他一個人的,是周裕明從鬼門關救出來,費心費力養好的,為了周裕明,他也要愛護自己的身體。
這幾天裏他要吃好睡好,好好的等周裕明回來,心平氣和地和他道別,讓他不用擔心自己以後的生活。
程潇本來很擔心自己的抑郁症複發,但是沒有,雖然他每天也很難過,但并不是抑郁時那種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狀态,他知道這都是因為周裕明的緣故。
因為周裕明,他對這個世界還有留戀,因為對周裕明的愛,讓他想要好好地活着,因為活着才能繼續愛他。
整理完聊天記錄,程潇開始打掃房間,順便收拾行李。
這幾天裏他投了幾十份簡歷,全部都是外地的公司,他是這麽考慮的,如果要走幹脆就走的遠一點,還留在北京的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偷偷去看周裕明,那樣就沒完沒了了。
高寒跟他聯系過幾次,主要是談工作的事情。
程潇是不太想過多和他聯系的,但是高寒的熱情實在難以拒絕。
高寒幫他推薦了深圳的一家公司,程潇早就知道這家公司,在業內挺有名氣的,不比他之前的公司還要更厲害一點,他确實有點動心。
但是真的要去深圳那麽遠的地方嗎?雖然坐飛機三個小時就能到,但是兩千多公裏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他不想離周裕明這麽遠。
高寒認識那家公司的一個高層,直接要了程潇的簡歷發過去,因為程潇拿的那個WA獎項非常有含金量,對方很滿意,隔天就給程潇發了入職邀請函。
程潇猶豫不決,沒有立即答複,他想等周裕明回來,事情徹底了結之後再說。
随着距離周裕明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程潇的心情越來越低落。
他太高估自己了。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一旦想象和周裕明面對面地道別,親耳聽他說再見,他就感到害怕,比對黑暗還要恐懼。
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裏,害怕的渾身發冷。
突然有人打來了電話,是高寒。
“程潇,在幹嘛呢?”
“我在家裏呢。”
“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我現在是美國國籍,我的護照不巧丢了,沒法登記住酒店,你能幫我開個房間嗎?”
程潇沒多想就答應了,“好,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程潇穿上衣服拿上錢包就出了門,開車到了和高寒約定的地點,是一家酒店的大堂。
高寒正坐在大堂的沙發裏等他,見他來了,站起來笑着朝他揮揮手。
程潇快步走上前,“抱歉,路上有點堵。”
“哪兒的話,本來就是我麻煩你。”
“你在這坐着等我,我去給你訂房間,你要什麽樣的房間?”
“大床房。”
程潇沒多想,“好。一會兒我登記完先去房間,一會兒再下來,你在酒店外面等我,我出來把房卡給你。”
“成,麻煩你了。”
程潇去前臺訂了一個大床房,登記了身份證,假裝去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又溜出酒店,去把房卡給高寒。
“程潇,太感謝你了,我請你吃晚飯。”
“不用,咱們是朋友,不用這麽客氣。”
“你這哪叫拿我當朋友?真是朋友的話,坐在一起吃頓飯都不行?”
朋友真是一個不容拒絕的詞,程潇沒辦法只能答應,“好。”
兩人就近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火鍋店,是高寒提議的,“我記得你好像挺愛吃火鍋,不知道過了這麽多年,口味變了沒有。”
程潇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周裕明,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倆一到冬天就隔三差五的去吃火鍋,總也吃不膩。
“沒變,一直挺愛吃的。”
“那就好。”
點鍋底的時候,高寒問程潇,“菌湯,海鮮,還是番茄?”
“麻辣吧。”
高寒很是詫異,“你不是不吃辣嗎?”
程潇一愣,他最開始确實是不吃辣的,不過周裕明最愛麻辣口,他慢慢學着吃,也喜歡上了。
“現在能吃了。”
高寒看了他一眼,然後跟服務生說:“要麻辣和海鮮的鴛鴦鍋。”
高寒點完菜,又點了一瓶白酒和幾瓶啤酒,程潇想攔沒攔住。
高寒替他把酒倒上,“今天咱們兩個不醉不歸。”
程潇便不再推辭,跟他幹了一小杯白酒,辣的直咳嗽。
“痛快。程潇,看得出來這些年你變化很大。你現在很陽光,也很自信,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我很替你高興。”
程潇心想,這都是周裕明的功勞,以前的他,因為自己的性取向多少有些自卑,特別是出了那件事以後,甚至都不敢出門見人,是周裕明手把手地領着他走到外面的世界,讓他擡起頭,重見陽光,重拾自信,他不再因為自己的性取向而覺得低人一等,而是為了證明自己更加努力。
“謝謝,你也很棒,未來的集團董事長。”程潇把兩人的酒杯滿上,“高寒,我敬你一杯,歡迎你回國。”
高寒和他碰了杯,“謝謝。”
兩人邊吃邊聊,酒也一直沒停過,程潇的眼神漸漸泛起迷離。
高寒打了個酒嗝,“程潇,你那神秘男朋友到底是什麽來頭,你跟我說說,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程潇靜默了半晌,還是只喝酒不說話。
高寒趴桌子上傻笑,“跟我這個前男友比,怎麽樣?”
“他不是我男朋友。”
程潇終于開了口。
“那是怎麽回事?”
程潇說完這一句,不管高寒怎麽追問,再也不肯說了,開始一個勁地灌自己酒。
程潇酒量不佳,酒品算好,醉了不哭不鬧,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醉的不省人事。
高寒渾濁的眼神忽然變得清亮,他叫了程潇兩聲,沒有回應,撥開東倒西歪的酒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程潇頭頂上輕輕摸了摸,表情既滿足又傷感。
十一章
周裕明這幾天過得是焦頭爛額,項目正進行到關鍵階段,他既要忙工作,又要盯着父親的動向,還要時刻擔心着程潇,急的嘴邊起了一溜火炮。
連着五天沒日沒夜的加班,把手下那一批人搞的叫苦連天,終于項目圓滿完成,周裕明慶功宴都沒參加,就急急忙忙地趕往機場。
他總覺得不對勁,有什麽事要發生,或者已經悄然發生。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程潇,想用力抱着他,确認他還在。
周裕明實在是太困太累,皺着眉頭就在飛機上睡着了。
他做了個噩夢,夢見回到高中,程潇還和高寒在一起,他光看着就難受的胸口疼,沖過去搶人,結果程潇躲在高寒後面,不願意跟他走。
周裕明急的滿頭大汗,飛機的廣播聲将他喚醒,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夢裏那種難過和無助的心情久久揮之不散。
周裕明沒有讓人來接,自己打了個車去程潇家。現在是淩晨兩點,程潇應該在家睡覺。
雖然大半夜把他吵醒不太好,但是他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他的內心像着了火一般,他需要趕快見到程潇,不然他要被活活燒死了。
終于到家了,周裕明拿出鑰匙開了門,直奔卧室,結果發現裏面沒人,他又四處找了找,不見程潇的身影,卻看到一個行李箱,打開一看,裏面都是程潇的衣服。
周裕明一下子慌了,拿出手機給程潇打電話,結果關機。
周裕明原地轉了兩圈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起來自己給程潇的手機裏裝了定位裝置以防不測,即使關機還可以追蹤到位置。
他打開手機登錄監控軟件,萬幸,程潇的手機信號是跳動的,顯示的位置在一家酒店。
顧不上大半夜擾民,周裕明馬上打電話給一個朋友,讓他查程潇的開房記錄,很快得到了房間號碼。
周裕明一路上的心情難以言說,他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車速開到最大。
周裕明神色匆匆地沖進酒店,因為是深夜,大廳裏沒有什麽人,前臺兩個小姑娘一眼看到他,一齊呆住了,等他進了電梯,才激動得發起了花癡,“天啊,這男人好帥,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帥的!”
“是帥的!可是我看他一臉煞氣,怎麽像是去捉奸呢……”
“額,你這麽一說,是挺像的……”
周裕明微微喘着氣站在房門前,遲疑了一下,敲響了門。
門緩緩打開,門後出現了一張他最意想不到也最不想看見的臉。
高寒。
周裕明首先感到了一股恐懼,然後才是震驚和憤怒,他的視線越過表情冷漠的高寒,到了房間內的大床上,然後是淩亂的被子,再然後是被子下面程潇潮紅的臉和光裸的肩膀。
周裕明深吸了一口氣,兩眼通紅,恨不得殺人。
他怒不可遏地拽起高寒浴袍的前襟,将他往房間外面拉扯,壓低聲音說:“跟我來!”
高寒打掉他的手,眼神冷冽,“等我穿上衣服,我也早就想跟你談談了。”
說完把門又關上了。
周裕明氣的鼻子冒煙。他無處發洩地用力踢了一腳牆,這他媽叫什麽事啊?
程潇不會跟高寒……舊情複燃吧?
一想到這,剛剛床上那幅畫面在眼前不住閃現,程潇那樣子,實在太像……他媽的,如果是真的,他一定要廢了高寒這個兔崽子!
兩個外形俊朗,面色不善的男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地出了酒店。
兩個前臺妹子都看得出他們兩個之間殺氣湧動,頓時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天啦嚕,那個戴眼鏡的帥哥不就是剛剛抱着一個喝醉酒的男生上去的那個嗎,我果然沒猜錯,那個大帥哥是來捉奸的!”
“媽耶,那個男生好幸福哦,有這麽兩個極品帥哥為他争風吃醋!”
“人家自己也長得很好看,你是沒看到,他那個喝醉酒的樣子有多誘人,我一個女的我都動心了……”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我沒有看到……”
出了酒店,旁邊就有一家酒吧,兩人不約而同地進了酒吧,要了個包間。
一進門周裕明就朝高寒揮拳,高寒早有準備,敏捷地閃開,迅速反擊,兩個憤怒的男人打作一團,差點把包間都拆了。
最後兩人都挂了彩,氣喘籲籲地靠在牆角,像兩頭争奪配偶的雄獅,彼此怒目而視,恨不得撕了對方。
周裕明嘴角的火炮被打破了,疼的他一嘶一嘶的,“高寒,你個卑鄙小人,趁我不在,把程潇怎麽樣了?”
高寒嘴角一揚,牽動了臉頰的傷,做出了個扭曲的笑容,“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周裕明怒火中燒,爬起來朝高寒撲上去又是一陣玩命的厮打,“我操你祖宗高寒,你敢碰我的人?”
周裕明怒火攻心,全無章法,高寒抓住他的破綻,狠狠給了他幾拳,“醒醒吧你,程潇從來不屬于你,他心裏只有我!”
“他跟了我六年,他早就是我的人!”
高寒被戳中了痛處,一時失神,被周裕明按在地上。
不過他很快反唇相譏,“別自欺欺人了,你們之間只是交易關系,你好好想想,程潇對你有半點感情嗎?”
周裕明一下被戳中了死穴,他真的沒有這個自信,尤其在高寒面前,半點沒有。
高寒趁機掙脫,反過來把周裕明壓制住。
周裕明心裏沒底,嘴上不肯示弱,“我們的感情好得很,程潇前幾天還專門請假去上海陪我出差,我們在一起別提多開心!”
高寒冷笑一聲,“你想多了,那是他跟你最後的道別。他從上海回來就跟我在一起了,我去機場接的他,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這幾天我們一直在一起。”
周裕明臉色驟變,“不可能!不可能!你別想挑撥離間!”
腦袋裏卻控制不住地回想種種細節,程潇突然的造訪,他在上海期間的反常表現,還有家裏的行李箱……
“周裕明,你別做白日夢了。程潇永遠不可能屬于你,他心裏只有我一個,你看,我一回國,他就跟我在一起了,他馬上就要跟你提分手,不信你等着。”
周裕明感到胸口中了一刀又一刀,刀刀戳在心尖上。
他的心在滴血,還在垂死掙紮,“不會的,程潇不會離開我,我們這麽多年,他不會的……”
周裕明突然一聲怒吼把高寒掀翻在地,他一把扼住高寒的脖子,眼裏透着瘋狂和殘忍,“誰也不能把他搶走,除非我死了!”
高寒從他眼裏看出了殺意,不禁脊背發涼,這個瘋子!
他死命掙紮,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一陣猛咳。
“周裕明,你瘋了,你想殺我?”
周裕明的理智被喚了回來,剛才那一瞬間他的确動了殺意,他實在太害怕失去程潇。
周裕明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需要冷靜,他必須冷靜,一定會有辦法的。
高寒本不打算用殺手锏,但是周裕明已經無可救藥了。
“周裕明,你不要枉費心機了。你和程潇,永遠不可能的。”
周裕明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問:“為什麽?”
“陳猛。”
高寒幽幽地吐出這兩個字。
一瞬間周裕明的表情像活見了鬼。
程潇因為酒精攝入過多,被渴醒了,他爬起來想找水喝,猛然發現自己上身赤裸,吓得他酒醒了一半,還好下半身褲子還在,身上也沒什麽異樣。
他想起來自己和高寒一起吃飯,喝了酒,後來就記不清了。
他在房間裏四處望了望,沒有高寒的身影,叫了兩聲,也沒人答應,于是拿起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結果發現手機關機了。
奇怪了,他記得出來的時候手機電量是滿格的,應該不會自動關機。
開機以後發現有好幾個周裕明的未接來電,程潇趕緊給他打過去,結果無人接聽。他又給高寒打,也是沒人接。
程潇覺得不對勁,立刻穿上衣服跑到酒店前臺,問值班的兩個姑娘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藍色大衣戴眼鏡個子很高的年輕男人。
兩個妹子面面相觑,怕真出了什麽亂子,就朝門口指了指,“他和另一位先生不久前一起出去了。”
“那人是不是也很高,長得特別好看?”
倆妹子一齊點頭。
程潇心想大事不好,趕緊追出去,問門口的保安有沒有看到他們去哪了。
程潇長得面善,看起來又特別着急的樣子,保安就好心地指了指隔壁的酒吧。
程潇一陣風地跑進酒吧,跟服務生描述了一下周裕明和高寒的體貌特征,說自己是他們的朋友,服務生直接帶到了包間外面。
程潇握住門把手,正要開門進去,忽然聽見裏面高寒的聲音:“周裕明,你把程潇害的差點連命都丢了,你竟然還敢騙他六年!你真是該死!”
程潇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見過陳猛?”
“他都跟我說了,是你指使他偷拍的我和程潇又曝光我們,害的我們分手,又害的程潇被關進那個鬼地方,被折磨的差點死掉!”
“他是這麽說的?不管怎麽樣,當年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的确罪無可恕,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內疚,我把程潇留在身邊就是想盡可能地彌補他,我想用我的一輩子向他贖罪。我求你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你可以提條件,我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你,只希望你不要打攪我和程潇,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就好,我發誓我會對他很好很好……”
程潇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無聲地滑下。
“周裕明,你真是不知悔改,我不可能放任程潇在你這個人渣身邊,我要告訴程潇真相,讓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周裕明的聲音陡然提高,“不行,你不能這麽做!高寒,是我對不起你,你怎麽報複我都行,但是絕對不能讓程潇知道!”
“你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高寒,我求你別告訴他,他得過抑郁症,好不容易才好了,這樣的真相他承受不住,他會崩潰的!求你放過他,你讓我怎麽做都行!我給你跪下,你打我吧,打死都沒關系……”
“周裕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因為你的一己私欲,改變了我和程潇兩個人的命運,你罪無可恕,你去死吧!”
一聲沉默的肉體擊打聲隔着門傳出來,聽的程潇心驚膽戰,他來不及思考,推開門沖了進去。
眼前的畫面讓他不忍心看,周裕明跪在地上,高寒站在他旁邊,兩個人均是一身的傷,一臉驚愕地望着自己。
程潇快步走到周裕明跟前,伸手想把他拉起來,卻被高寒扯到一邊,高寒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懊悔,也有愧疚,更多的是擔心,“程潇,你都聽見了?”
程潇很平靜,“我都聽見了。”
他甩脫了高寒,試圖把一臉驚恐的周裕明扶起來,可是周裕明像個銅像一樣沉重,怎麽拉都拉不動。
程潇鼻子一酸,落下淚來,“裕明,你起來啊。”
周裕明擡頭望着他,眼裏蓄滿了羞愧和悔恨的淚水,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知道自己再沒有資格擁有他了。
他的雙眸變得灰暗,肩膀耷拉下去,像個罪人一樣低下頭顱,發出遲到了多年的地忏悔:“程潇,我對不起你。高寒說的都是真的,六年前是我害了你,我卑鄙無恥,我罪該萬死,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我絕無怨言。”
程潇拉不動他,急的快哭了,“我不怪你,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你快起來……”
高寒恨鐵不成鋼地把程潇拽到一邊,“程潇,你搞清楚,他是你的仇人!如果不是他,你會經受那些非人的虐待,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程潇搖着頭,眼神異常清醒也異常固執,“高寒,沒有他,我們也會分手,我遲早也會被我爸爸送到戒同所,因為我天生就是同性戀,這是我的命運,誰都改變不了,你不要遷怒別人了。”
高寒氣的肺都要炸了,根本無法思考,他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椅子,無比仇恨的目光射向周裕明,程潇怕他傷害周裕明,趕緊擋在周裕明身前,“高寒,你別激動,你先冷靜下來,讓我和裕明說幾句話。”
程潇轉身看着周裕明,“周裕明,你還聽不聽我的話?”
周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