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賈素珍今天晚上沒有上臺唱戲,也沒有出去接待客人,只是站在走廊的角落裏悄悄看着吳祖,觀察着他的動作和表情來判斷他對今天晚上的飯食是否滿意。
皮修看在眼裏,也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幾只猴精被苦情戲感染動了春心,一邊看一邊感嘆:“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醒醒,你們要成人,得進化幾億年呢。”任驕叼着煙含糊說:“要談戀愛就先攢錢,沒錢哪裏有母猴看得上你們?”
猴二反駁:“我最近網戀的對象就不這樣,她願意同我一起奮鬥。”
“網戀達人不在讨論範圍內,下一位謝謝。”任驕漫不經心說。
網戀達人猴二,縱橫圍脖企鵝威信貼吧,帥氣歐美男模頭像加上各種會員特權,就連玩個手游也能跟人哥哥妹妹聊上一段。
仇伏多次跟猴二取經請教撩妹手段,但只能觀其皮毛不能得其真谛,猴二評價長相不夠靈氣腦瓜不夠靈活,還是靠邊涼快等着家裏介紹狐貍精相親吧。
皮修見着廚房裏忙得差不多了,洗了個手說:“我先上樓了,你們有事再叫我。”
“诶。”任驕叫了一聲,沖着鍋上正冒着熱氣的雞湯一擡下巴:“雞湯已經給你炖好了,可以端上去給文熙喝了。”
皮修擺手:“不用了,你們喝吧。他現在魂體可以承受我的陽氣了,用不着喝這雞湯了。”
“不用了?”猴四有點崩潰:“可是後院還有那麽多公雞怎麽辦?我這幾天掃雞屎都快掃得恐雞了。”
皮修想了想:“再買點母雞回來,争取這段時間多下點蛋孵小雞,讓這些公雞留個種嘗嘗當爹的味道再死,正好以後店裏的雞也不用再買了。”
任驕:……
猴精:……
屬實畜生發言,昴日星官聽了都想打鳴。
皮修拉開門上樓,路過賈素珍身邊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說:“別看了,越看越難受,何必呢?”
賈素珍搖頭:“奴家不難受,只是在替吳郎高興而已,他本就是文曲星轉世,不應當同奴家這樣的人有牽扯。”她目光暗淡了幾分,喃喃道:“如若奴家也是良家子就好了……”
“話也不是這麽說,現在你們這些唱戲的都得叫藝術家了,同以前不一樣了。”皮修說着一頓,心想這新社會待遇再好也同面前這馬上投胎轉世的女鬼沒關系了,自己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
他皺着眉反省,難道是同小東西待一塊久了被影響也變得濫好心?
馬的,人設要崩了。
皮修不再多說,直接上樓準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一掀開翠**簾卻發現亂七八糟的書堆了一沙發,文熙盤着腿坐在地上,手上書頁正翻個不停。
“幹什麽呢這是?”皮修走過去彎腰把人抱起來,“不是說這幾天覺得冷,怎麽還坐在地上。”
文熙拿着書抱住他的肩膀:“給小掃把取名字呢,你是他爸爸,你也來一起看。”
“看什麽看,就叫皮發財,吉利又喜慶,還充分表達了他老子我的畢生心願。”皮修揮了揮手,散亂的書立刻摞成了一摞,把沙發空了出來。
文熙眉頭一皺:“那不行,聽上去一點文化也沒有。”
小掃把瘋狂點頭:“難、難聽!”
“那就皮卡丘,那電耗子左右是個名人,還是外國洋名,這下總有文化了吧。”皮修抽出文熙手上那本康熙字典看了看,忍不住皺眉地鐵老人看手機。
皮修:“這都是些什麽字?凡人真的會叫這個名字嗎?”
曲曲彎彎跟蚯蚓彎在一起一樣,字長得跟畫一樣。
“這有什麽不好的?”文熙道:“別看這些字的筆畫複雜,但是他的意蘊好啊,一看就是文化人。”
皮修搖頭:“不行,小掃把一打架他們班主任就讓抄自己名字幾百遍,你要是整個這種名字,到時候任驕抄一晚上名字,手都廢了第二天怎麽颠勺?”
文熙不樂意了:“你意見這麽多,那你告訴我叫什麽名字。”
“皮發財不行就皮聚寶呗。”皮修見文熙還要說話,立刻道:“不接受任何反駁意見,我說是這個就是這個。”
小掃把聽得把筆扔了:“讨、讨厭!不去上學了!”
“不行,學費都交了沒有不上學的選項。”皮修眼睛一瞪:“等你期末考試考完,暑假我讓任驕帶你去海裏玩。”
小掃把小聲嘟囔:“不用他帶我、我也能去。”
皮修:“自己去?不記得那個炎帝家的精衛了?活着的時候說話多順溜啊,就是自己一個人偷偷下海玩水淹死以後就成了這個德行。整天只會精衛精衛的叫,整的跟個複讀機一樣,怎麽?你也想跟她一樣變成複讀機?”
小掃把不說話了,他本來說話就不順溜,要是只會說兩個字豈不是更慘?
皮修語氣沉重:“所以千萬不能一個人去海裏,河邊游泳也不行,聽到沒有?”
“我要是炎帝,聽到你這個話得氣得從墳裏爬出來。”
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西王母一個彎腰從外面鑽進來,夾着一點熱風讓皮修立刻皺起了眉頭。
西王母:“精衛出事明明是天道的因果安排,怎麽到你這裏就變成夏天兒童私自下河游泳悲慘案例了?”
皮修黑了臉:“教育孩子呢,你別說話。”
西王母聳聳肩,沖着皮修身邊的文熙一笑:“好久不見。”
文熙禮貌地點點頭:“好久不見。”
他起身說:“我給您倒杯茶。”
“哎喲,我來這裏這麽多次,第一次還有茶喝。”西王母在沙發上坐下感嘆:“屋裏有人了就是不一樣啊。”
皮修瞥了她一眼,沖着小掃把說:“下樓找你任驕伯伯玩去。”
“作、作業……”
皮修:“一個小時寫十五個字,你要想寫早寫完了,快點去玩,要不就老老實實坐在這裏寫作業。”
小掃把聽了把筆一扔邁開腿就跑了,文熙叫都叫不住。
“作業又不寫,明天他老師批評叫家長怎麽辦?”文熙把水放在西王母面前:“讓您看笑話了。”
皮修無所謂:“讓任驕去,小掃把他老師是哪吒,專治海洋生物。”
“那也得寫作業。”文熙皺眉:“我今天上網查,進環衛處還要看學歷呢。”
西王母看看文熙又看看皮修,一時還插不進去兩個人話裏,只能端起水抿了一口,發現這茶水還有點茶味,實在是感動中國讓她都有點舍不得繼續喝了。
“別說這些了,你下去看看有沒有吃的,給我拿點上來。”
皮修把人支走了,這才轉頭看向西王母:“找我幹什麽”
“看看這個。”西王母抽出一本文件夾扔他面前,點了根煙夾在手裏:“今天被你打傷的凡人的體檢報告。”
皮修瞥了眼:“挺慘的。”
西王母一頓:“這不是重點,你往後看。”
“身上有舊傷,還有多處燙傷痕跡。”皮修挑了挑眉:“殘餘兩股妖氣,一股殘留十分微弱無法察找,還有一股……”
他一頓盯着肥遺兩個字臉色陰沉了下來。
肥遺乃旱魃之兆,能引天下炎熱幹旱,是現在身強體熱的皮修最不想遇見的妖怪。
西王母吐出一口煙霧:“肥遺這種東西我很多年沒見過了,之前氣候變暖的時候我們就找過它,但是沒有發現它的蹤跡,還以為是已經沒有了。”
“怎麽可能沒有?”皮修冷笑一聲:“有沒有不都看天道的意思嗎?”
他扔掉手裏的體檢報告:“找到位置了嗎?找到了我去把它宰了,要等到三伏天,再宰這個玩意就不容易了。”
西王母卻看他問:“往年這個時候你都進山了,今年還在店裏待着,最近狀态不錯?”
“有那個小家夥在,我沒什麽事。”皮修想起文熙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剛剛看出我故意支開他了,不過也不會多問,挺懂事的。”
“沒事就好,肥遺這個事用不着你出手。你現在的狀态我不敢放你同肥遺接觸,萬一出點事,大家都要玩完。”西王母把文件夾收回袖子裏,“就是來知會你一聲,他不可能莫名其妙來找你的麻煩,最近多注意點。”
皮修挑眉:“有什麽好主意的,不就是他主子是睚眦那個小心眼子嗎?別說肥遺來,就是他主子睚眦親自來,我也不怕什麽。”
“你是不怕,那你養的那小鬼呢?”西王母揉了揉眉心:“睚眦拿你沒辦法,難道拿一個小鬼還沒辦法?”
皮修沉默了一陣才道:“睚眦不敢。”
“那可說不定。”西王母起身:“真要不敢,為什麽會有人過來莫名其妙來你店裏鬧事?總之多個心眼總沒問題。”
皮修煩躁地揉了揉頭發:“知道了。”他看了西王母一眼,難得說了句謝。
西王母一愣:“還真是不一樣了。”她一笑:“還有一股妖氣,如果查出來是誰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不過我聽老君那邊說只能感應到一點龍氣,是睚眦的可能性很大。”
皮修點了點頭:“知道了。”
送走了西王母沒過多久文熙就端着一碗小蔥拌豆腐還有豉汁生菜上來了,皮修閉眼靠在沙發上聽着他的腳步聲在身邊停下,接着身體就貼上一塊冰涼。
文熙伸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皺眉問:“身上這麽燙,怎麽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