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衛慕隐看到元昊起了要搶自己愛人的心思, 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強忍住這份心情, 但打定主意今天要和他鬧個魚死網破。
“王後好生的慢,等的本王都變成磐石了。”元昊一改剛才冷峻的樣子,故意讨好的說道。
衛慕鶴剛踏進屋子, 就被元昊假情假意的念叨了一句,惡心反胃之感充斥着身體。
“王爺有何吩咐?”衛慕鶴不顯喜怒, 彬彬有禮的問道。
“本王今天請王後見證。”元昊說道。
“見證什麽?”衛慕鶴繼續問道。
“見證本王登基, 成為西夏皇帝,冊封你為皇後。”元昊已經喜不勝收,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說的話。
跪在地上的衛慕山喜一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原來元昊是為自己登基之路掃除障礙,自己向來傾宋,不主張元昊登基, 看來是攔不住他了。
“臣妾配不上,只想回到菩薩身前,永伴長明燈。”衛慕鶴沒有一絲的猶豫,冷豔的表情反而叫元昊倒吸了一口氣。
“本王已經對你極大的忍耐。”元昊收起剛才一副喜滋滋的表情,轉而冰冷的說道。
“那就殺了臣妾。”衛慕鶴依舊沒有讓步。
“不行。”
“王爺請放了王後。”
衛慕隐和野利霜幾乎同時開口說道, 說完二人又互相看了看。
“當然不會殺了她, 既然王後不從本王, 那就休怪本王無情無義了。”元昊的聲音越來越冰冷。
衛慕山喜猛地睜開眼睛。
“王爺, 你想登基必要有宋遼兩國認可, 否則西夏将連年征戰,民不聊生。”衛慕山喜終于開口說話。
“衛慕大人是不是覺得本王戰勝不了羸弱的宋?”元昊轉身對着衛慕山喜說道。
“百姓安居樂業,西夏才有生存之機,臣願意出使宋朝,為西夏博得十年安定,臣的兩個女兒留在宮中,任由王爺做主,懇請王爺放心。”衛慕山喜已經明白西夏容不得自己了,不是死在此地就是遠走異鄉,才能為衛慕一族避開禍端。
元昊回身看了看衛慕鶴和元悅,他明白遼宋對西夏而言意味着什麽。
“傳野利乞進宮。”元昊說道。
衛慕山喜啐了一口,但敢怒不敢言。
衛慕鶴吃痛,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衣袖裏已經緊緊的攥着了小刀,只要揮刀便能傷了元昊,可傷了他又能如何?
解一時氣憤罷了,她越想越窩火。
衛慕隐卻松了一口氣,只要衛慕一族暫時避開禍端,她就能實施計劃除掉元昊扶持幼小的寧令,到時候牝雞司晨,天下就她說的算了,自己與元悅也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等野利乞進宮,本王便和他商量登基之事,不過既然衛慕大人舍得女兒,那二人便在本王登基那晚一同侍寝。”元昊哈哈一笑,心情無比舒暢起來。
“她們會聽王爺的話,為了衛慕一族,為了臣。”衛慕山喜義正言辭的說道。
聽到二人的對話元悅心中百感交集,她幾近絕望,老爺如此對她,元昊如此對她,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折磨着元悅,她一心忠誠的人,卻一個個侮辱她。
什麽時候能為自己活一次?
元悅刻毒的看着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二人,心裏欲除之而後快。
“王兄,你可知廉恥二字,她們一個是我的驸馬,一個根本毫無感情,你就如此禽獸不如麽?”衛慕隐忍無可忍,大罵道。
“哼,本王對你諸多忍讓,但你的小動作實在太多,你回到涼州公主府吧。”元昊說道。
元悅此刻已經下定決心,而元昊的舉動正中她的意圖,衛慕隐不在身邊,她也能放開手腳去辦大事。
天底下不存在沒有鮮血的鬥争,而誰能保住最後的性命,尚未可知。
元悅心裏明白,衛慕隐要活着,自己要活着,該死的是衛慕山喜和元昊。
她走到衛慕隐身邊,上前抱住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放心,我會做到的。”
衛慕隐一愣,還未有反應,眼淚先行流了下來,死死的抓住元悅的胳膊,使勁的搖着頭,她不知道元悅的打算,但卻清楚,元悅會誓死不從。
未等二人再做交流,衛慕隐便被門口侍衛生生的拽了出去,衛慕隐踢打着侍衛,卻于事無補,一副天姿國色也毫無生機。
衛慕山喜利用自己的女兒周旋出逃生的餘地,元昊登基在即,他也即可啓程去往大宋都城。
衛慕隐沒有在宮中做任何停留就被遣送回了涼州公主府。
其餘的三人被囚禁在宮中,沒有元昊的谕令不得出宮門半步。
突然間的變化只在宮牆之中,宮外的興慶府依舊人群熙熙攘攘,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涼州公主府。
“琥珀琥珀,府中的花怎麽打蔫了?”魏琳依扭着身子,在院子裏巡視了一番,看到花叢毫無生氣,于是扯着嗓門喊道。
“別喊了,不就是幾朵花麽?”琥珀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真是膈應人,先前還好好的花兒,突然就打蔫了。”魏琳依彎着腰去察看,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緣由。
琥珀也走到她身前,看到确實如她所說,不由的心裏忌諱起來,她昨天早上聽說公主回宮了有些日子了,可沒有半字的書信傳到公主府,琥珀不由的擔心起長公主。
“想什麽呢?還不換批新的,長公主回來該說咱們沒照看好公主府了。”魏琳依拽了拽正在發呆的琥珀說道。
“長公主剛回興慶府,還得待上一陣子才能來涼州。”琥珀不想再看這些惹人讨厭的花朵。
不等琥珀把話說完,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公主府門口。
“長公主。”二人脫口而出。
這個狼狽的身影正是衛慕隐,只是少了風姿卓卓罷了。
“長公主回來了。”琥珀邊喊邊向衛慕隐跑去,可剛跑到她身邊,就看到衛慕隐眼睛紅腫,還噙着淚水。
“公主你怎麽了?你可別吓奴婢。”琥珀焦急的問道,可衛慕隐就是不說話,還猛的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
琥珀從未見過衛慕隐如此狀态,可又不敢反手抱住她,只能任由她哭泣,不知從何安慰。
“公子人呢?”魏琳依看到只有衛慕隐一人回來,也不見侍衛随從,也不見馬車轎子,更不見元悅,仿佛衛慕隐是被流放于此地一樣。
“他囚禁了她們。”衛慕隐邊哭邊支支吾吾的說道。
二人聽得一頭霧水,琥珀向魏琳依示意,趕快安頓長公主安歇。
過了良久,衛慕隐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從一進門的大哭到小聲嗚咽。
“急死人了,長公主你先別哭了。”魏琳依火辣的性子凸顯出來,着急的說道。
“不得無禮。”琥珀埋怨了一句,可她也焦急衛慕隐怎麽落得這般下場。
衛慕隐深呼了一口氣,将那日宮中所發生的事情據實告訴了琥珀和魏琳依,說完又開始哭鬧起來。
“公子是要玉石俱焚!”魏琳依聽完衛慕隐的講述,本能的喊出口。
“你不要再胡說了,還不快想辦法救救驸馬。”琥珀用力打了一下魏琳依的後背。
“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幫我們。”魏琳依思忖半刻說道。
“米禽!”琥珀馬上心領神會。
衛慕隐紅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二人,她們是她最信任的人,現在只有靠她們來救出元悅。
“現在外面早就都是王兄的探子,只要咱們有舉動,就會被發現。”衛慕隐又将自己怎麽回涼州的事情告訴了琥珀二人。
原來,自宮中出來,衛慕隐就被綁在馬車之中,一路都沒有任何人保護,只有趕車的女馬夫一路南下,走到了涼州。
途徑驿站也不曾停留,吃喝拉撒都在馬車之上,女馬夫雖然粗俗不堪,但心思缜密,也不同衛慕隐說話,任憑衛慕隐謾罵也不搭理,将她送到公主府大門前,就掉轉馬車返程。
“長公主如何知道有人監視咱們?”琥珀不解的問道。
“這一路安安生生的來,肯定是有人暗中保護清道。”魏琳依替衛慕隐回答道。
“我擔心元悅。”衛慕隐現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本來的計劃也需她在宮中才能實施,可現在她人都被趕回了涼州,又有什麽能耐左右宮中的時局。
“公子不會放棄長公主,她一定會自救來找你,我們讓米禽進宮打探,做個照應。”魏琳依十分篤定的說道。
“奴婢也相信。”琥珀順着魏琳依的話說道。
衛慕隐點點頭,她不敢和她們二人一樣,抱着這樣僥幸的心裏,可又能如何?
“長公主先歇息,我馬上去找米禽。”魏琳依說道。
等到了晚上,衛慕隐勉強吃了一些面食,心情才稍微平靜下來,她細細想着今後的計劃,要相信元悅,但也要開始實施計劃。
“現在公主府可有美人麽?”衛慕隐叫來魏琳依問道。
“王爺現在對美人的需求原來越不滿足,隔上半年五個月就要涼州和各州府郡縣供上一個美人,公主府已經應接不暇了。”魏琳依心裏盤算了一下,說道。
“年齡十二三歲的呢?”衛慕隐秀眉一蹙,繼續問道。
“這麽小?”琥珀插話問道。
“有沒有呀?”衛慕隐急了,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變得矯情。
“有一個,當年李氏兩姐妹進宮之後,得勢了好一段時間,後專門推薦她的小妹進了公主府,模樣算是俏麗。”魏琳依見衛慕隐沒耐心了,趕忙回答道。
“為人單純麽?”衛慕隐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她算是單純的孩子。”琥珀搶着回答道。
“送去宮中伺候元昊的次子寧令,此次不要說是公主府供的女子,就說是涼州州府家的親戚,改個姓氏,叫做……”衛慕隐說道此處,一時想不出更妥的姓氏。
“沫移氏如何?”琥珀說道。
“好。”衛慕隐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姓氏。
第二日早上,衛慕隐洗漱完畢之後,絕色容顏才稍加恢複,她想看看這個準備要進宮的小女子模樣,于是就傳魏琳依帶那姑娘過來面見。
等她看到此女的時候,心裏不住的吐槽起魏琳依,魏琳依說這姑娘俏麗,可眼前的姑娘哪裏是俏麗,分明就是天生媚骨,小小年紀就散發着妩媚勁兒,但還有一股青春活力。
衛慕隐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自己,這姑娘長成之後,容顏必會與自己旗鼓相當。
“你叫什麽名字?”衛慕隐心想這樣的小女子,寧令肯定是會喜歡。
“我是沫移氏。”姑娘蚊子叫的聲音,與她的氣質倒是完全不一樣。
“本公主問你的閨名。”衛慕隐嘆口氣,這小妮子倒是聽話,肯定是魏琳依告訴她改名換姓的事情。
“沫移椎兒。”姑娘老老實實的回道。
“椎兒?這算什麽名字。”衛慕隐聽了,露出難得笑容。
“黃河北岸海西軍,椎鼓鳴鐘天下聞,家父就取了這個字,想讓我名揚天下。”椎兒解釋的說道。
“當真想不通你父親的想法,不過有些意思,你确實要名揚天下了。”衛慕隐聽完椎兒的解釋,心裏滿意,可怎麽都覺得這不像是個美人的名字,反而像是一個士兵的名字。
“王撰大人求見長公主。”公主府的管事在門口喊了一聲。
“他可來的真快。”衛慕隐低聲說了一句。
衛慕隐不想直接面見王撰,就讓琥珀在正屋中放了一個屏風,她自己坐在屏風後面見了王撰。
琥珀在裏面伺候,只留下魏琳依和椎兒在西屋等候。
“長公主是讓我進宮麽?”椎兒問道。
“是啊。”魏琳依也不多言,只是應付的說道。
“讓我去伺候王爺麽?”椎兒小小年齡,卻明白其中道理,話中還流出一陣風情出來,這讓魏琳依百般不适應。’
“聽從長公主的安排,你也不要多加揣測。”魏琳依覺得這個小女子不簡單,不想再深入的聊下去。
“姐姐她們還好麽?”椎兒假裝聽不出魏琳依話中的意思,依舊問道。
“我哪裏知道,我一直都在公主府。”魏琳依聳聳肩膀。
椎兒這才閉上嘴巴,走到門邊上坐下,靜靜的看着門外的景色。
魏琳依見她終于老實了,心裏松口氣,看着椎兒的背影,腦子開始浮想聯翩起來,長公主要讓這樣的小女子去伺候王爺的兒子,王爺那種好色之徒,肯定要揩油,這不就是要引起父子嫌隙麽?
她無意想到此處,突然明白了衛慕隐的真實想法。
衛慕隐的日子不好過,而一直思念她的元悅日子更加不好過,她被單獨囚禁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宮中,衛慕鶴和野利霜返回原處。
元悅所在宮殿并不是冷宮,反而伺候她的人必尋常的宮中還要多了很多,看着外面伺候的侍女和宦官,元悅打心裏覺得厭煩,自己一個征戰沙場的将士,現在成了宮中的金絲雀,被元昊豢養起來。
看着身上一身雍容華貴的裙板,她渾身的不自在,還是男裝打扮讓她覺得舒心,元悅不知道衛慕隐的情況,想要去問問元昊,可元昊自始至終沒有踏進這個宮門一步,仿佛已經忘了她這個人。
“給我取一把劍。”元悅向外面喊道。
“回禀……驸……馬……王爺不準驸馬舞劍。”外面侍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驸馬的稱呼再一次讓元悅想起遠在涼州的衛慕隐,自己現在的樣子哪裏還想驸馬,分明就是元昊要迎娶的妃子打扮。
“等到那天,我就會讓你知道,我元悅絕不是任你欺負的棋子,你我的兄妹之情在那日便沒有了。”元悅腦中自說自話。
随後拿起一支筆在紙上重重的寫下了一個“絕”字。
自古登基稱帝都是一個國度上最隆重的事情,在西夏同樣不例外,元昊稱帝的事情早就已經傳出了西夏,傳到宋遼兩國。
元昊将所有宋遼兩國使臣的書信看都不看,就統統扔到火中燒毀,不管是支持還是反對,他這個皇帝是當定了,西夏本就應該有個皇帝,這個皇帝也必須是他。
他叫來朝中所有能寫成文的朝臣,一個個拟寫他登基的旨意,最後再由元昊親自修改,成為最後登基的聖旨。
十月十一日,李元昊在野利乞等親信大臣的擁戴下,在興慶府南郊築壇,正式登上了皇帝的寶座,國號稱大夏,并冊封群臣,追谥祖父和父母谥號、廟號、墓號。
封衛慕鶴為憲成皇後,野野利霜為皇妃,立子寧令為皇太子,新建西涼府祀神,
元悅聽着外面旗鼓喧天,心裏緊張起來,自己就要在這一天去解決這個剛剛登基一天的皇帝,謀逆之罪便會讓她自己也死無葬身之地。
好想再見衛慕隐一面,元悅心中最原始的想念肆意而生。
“太子,這裏可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寧令趁空偷溜出來,走到元悅宮門口,卻被跟着他的宦官攔住。
“這裏面是誰?”寧令問道。
“這裏面是驸馬,是長公主的驸馬。”一個稚嫩但動聽的生意回答道。
“椎兒,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不過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寧令歪着脖子看着椎兒,眼裏充滿歡喜的神情。
“太子,什麽事我不知道?”椎兒問道。
“這個驸馬是個女驸馬,但她馬上要伺候父皇了,就是真妃子。”寧令撅着小嘴嘟囔的說道,年紀小小,但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長公主才不會讓驸馬當妃子,驸馬永遠都是驸馬。”椎兒語氣冷了下來。
“父皇要誰當,誰就必須當。”寧令還要争一番口舌,在他小小的心裏,覺得父皇就是天底下最有權威的人。
“那皇帝要選我做妃子,太子可讓?”椎兒莞爾一笑,反問了一句。
“那不行,你是我的椎兒,以後是我的皇後。”寧令氣鼓鼓的說道,說完就不顧宦官的阻攔,帶着椎兒沖進宮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