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連數天, 李繭都沒有再見到衛慕隐, 甚至連魏琳依都不曾再來, 他有些沉不住氣, 每天都在營帳門口走來走去。
衛慕隐自然不會真的對李繭放任不管,看管侍衛每天都會按時彙報他的所有事情,連他偏愛吃什麽飯菜都事無巨細的彙報。
“幾天了?”衛慕隐悠悠的問道。
“十天了。”魏琳依明白衛慕隐話中意思,回答道。
衛慕隐走到屋子門口, 看着涼州的方向, 心裏埋怨, 元悅不在的生活真是一種煎熬, 每天數着日子, 只盼着她能早些回來。
“今天可來軍報?”衛慕隐看的出神, 看了好久才繼續問道。
“今天也沒有。”魏琳依無奈的回答了一句。
衛慕隐的心就想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這十天以來, 一封軍報都沒有傳回來, 不知道元悅現在是否安好。
“今天天氣不錯, 我們去見見李繭。”衛慕隐實在閑的無事, 心裏全都是元悅, 想的心疼于是給自己找些事做。
魏琳依叫來琥珀給公主更衣, 然後傳召門口的侍衛陪同, 一起向李繭所在的營帳走去。
等衛慕隐一行人去了營帳,就看到李繭還是那副樣子, 收拾的幹淨整潔, 這讓衛慕隐對他好感頗深, 心中又想起元悅也是如此,即便是深夜訓練完也會沐浴更衣,将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
“經過了十天,你可還要去王宮?”衛慕隐讓侍衛守在門口,只是帶着琥珀和魏琳依進了營帳,随後直截了當的問道。
李繭一愣,心想這個公主真是幹脆,都沒有給自己請安的機會。
“我心意已決。”李繭也含糊,回答道。
“本公主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其實在衛慕隐的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今天她一定要問清楚。
李繭劍眉一挑,并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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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是玉娘的兒子,那王爺就是你的兄長,你有什麽把握能讓元昊收你,況且還是個個男寵?”衛慕隐問道。
“公主如果不信我,那就讓我跟随你,你便知道我有什麽手段了。”李繭終于将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能正大光明的跟随端宜長公主,接近元悅。
“你莫要如此故弄玄虛,公主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魏琳依見李繭還敢用這樣的說辭搪塞公主,更加覺得他年齡不大,心思很重,留在身邊就是養虎為患,對公主不利。
衛慕隐一擡手,制止了魏琳依的話,然後繞着李繭身邊轉了一圈,重新站回李繭的面前。
“那你先為本公主做一件事,本公主就保你進王宮。”衛慕隐說道。
李繭嘴角一笑,心想公主肯定是動搖了。
“公主盡可吩咐。”李繭拱手說道。
“你去涼州為本公主打聽戰事。”衛慕隐斬釘截鐵的說道。
站在她身側的琥珀和魏琳依嘴巴立刻張的老大,她們誰都沒有想到公主竟然要李繭去涼州,現在的涼州可是兵荒馬亂。
“好。”李繭卻痛快的答應了。
琥珀實在難以理解公主這一決定,為何她這麽相信李繭這個可疑分子。
“是不是要打聽衛慕副都統?”李繭明知故問道。
“正是,衛慕副都統是本公主的驸馬,若你能完成,等涼州大捷,本公主就帶你去王宮。”衛慕隐從袖口裏掏出自己的公主寶印,在自己的絲娟手帕上扣了一個印記,交給了李繭。
李繭看着手帕,伸手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也不敢多看,馬上就将手帕藏在了袖口裏。
琥珀馬山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公主寶印從未這樣的用過,李繭只要帶着手帕去了涼州,若是被西夏軍士發現他身藏此物,一定會帶他去找元悅,那李繭這個可疑分子就轉由公子處理了,若是李繭連元悅都能說服的了,此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她想到此處,不由得覺得公主事事都要去依賴元悅。
衛慕隐交代完畢之後,頭也不回的出了營帳,琥珀緊跟其後,邁着小步子一起走了出去。
李繭看着二人出去,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拿了出來,手帕上的朱砂印還未完全幹透,他怕蹭了字跡,趕緊全部展開,仔仔細細的看了半饷,朱砂印紅的刺眼,他心裏不住的得意起來。
只要有了公主的推薦見到元悅,在靠着自己荒誕的借口,元悅肯定不會覺察出自己真正的意圖。
李繭收拾好行李,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涼州軍營。
為了躲開層層關卡,李繭并沒有走管道而是山間小路,可即便如此,他每走一兩個時辰就會遇到一隊隊的西夏官兵。
李繭沉住氣躲開這些官兵,心裏明白只要自己潛入到西夏圍城的臨時指揮部,就能見到元悅,現在被官兵碰上只能多費口舌。
離涼州尚有五裏路程的時候,就看到軍旗随風飄蕩,李繭見此大喜,終于快要見到元悅了,不禁加快了腳步。
李繭更加小心謹慎,穿過茂密的樹林,在樹林邊上的草叢裏蹲了下來,靜靜的等着天色漸暗,可令他不解的是,這個臨時指揮部周圍只有零星五六個營帳,守衛的部隊也少得可憐。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最中央插着軍旗的營帳,猜想元悅一定是在那裏。
“若是遇上敵軍偷襲,這樣不堅固的防禦,那輕而易舉的就能活捉将領。”李繭雖然不懂軍事謀略,可看着眼前漏洞百出的指揮部,大為擔憂起來。
李繭見此不尋常的情景,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一直挨到了前半夜,他才動身準備去營帳之中,可就看到離自己一百多米距離有火光攢動。
“不好。”李繭心裏直罵自己運氣差,斷定自己遇到了敵軍夜襲。
他再次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到了草叢之中,一動不動的盯着不遠處的火光。
只見那火光只在幾個呼吸之後,就盡數滅掉,他看不清到底在那邊藏了多少的人,李繭手心冒汗,後背涼的透骨,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心裏咒罵自己時運不濟,不管自己被哪一邊發現,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繭屏息凝神,心裏稍微平靜,心想要不要退回到樹林之中,等上個兩三日,或者幹脆就打道回府。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聽到猛然間一片軍鼓齊發,然後一大片人頭攢動,李繭知道敵軍夜襲要開始了。
眨眼之間,敵軍偷襲部隊幾人一組分批沖出草叢,叫喊着殺向西夏的軍營,可西夏軍營依舊安安靜靜,沒有丁點聲音。
“元悅此次兇多吉少。”李繭自言自語說道,看着臨時營帳不堪一擊的樣子,心中惋惜了一句,掂量着該如何出其不意的營救元悅。
啪的一下,李繭就感覺身後有人狠狠地拍了一把肩膀,驚得他瞬間大出冷汗,李繭哆哆嗦嗦的轉身看去,就看到一個英俊的面龐,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元悅,就見她一身甲胄,神采奕奕,全然沒有戰争的疲憊。
李繭之所以認出元悅,因為在興慶府的時候,元昊專門将公主和元悅的畫像拿給自己看過,并且叮囑他要牢牢記住二人的長相。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埋伏在這裏?”元悅壓低聲音問道。
“我……我是……”李繭被元悅犀利的目光看着,猶如芒刺在背,一時舌頭打卷,說不出話來。
元悅看他一身裝束并不是宋朝服侍,心裏略微松口氣。
“此地不宜久留,先帶下去。”元悅看着眼前的人書生樣子,怯懦無比,心生狐疑,擺擺手叫來兩個侍衛将李繭押解下去。
李繭不敢逗留多言,此時雙方交戰,若自己壞了元悅的好事,便會軍法處置。
元悅看着敵軍偷襲着空蕩蕩的軍營,嘴角一笑。
“沒想到涼州守備竟然這等無用,以為夜襲空營就能抓到我麽?真不枉費我一直空着軍營等着他們。”元悅說了一句,身邊的軍士也跟着笑了出來。
“衛慕副都統料事如神,剛來涼州附近,就想出這樣的計策耗掉涼州守備的軍力,這麽一場夜襲涼州必會損失不少軍士。”軍士奉承的說了一句。
“圍剿。”元悅見敵軍士兵已經盡數出動,于是一聲令下。
李繭還未走遠,就聽到另一波吶喊聲,這次的聲音更加氣勢如虹,他不敢多看,心裏後怕,元悅絕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自己在草叢中蹲了多久,元悅就在不遠處看了自己多久。
“快走!”軍士狠狠地推了一下李繭,李繭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他覺得自己窩囊的很,被公主抓住關了幾天,這又被衛慕元悅囚禁了,這公主驸馬真是相配,遇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如出一轍,都是先把自己綁起來再議。
整整一宿,李繭只聽到外面鼓聲震天,厮殺聲中夾雜着慘叫和馬蹄聲,戰争難以想象的恐怖之感全部都侵襲到了李繭的耳中和腦中,他從沒有這麽近距離的聽到戰争和人最慘烈的喊聲。
在興慶府的時候,當元昊找到自己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元昊,一切他都能應付的過來,可現在看來,一場夜襲就幾乎将他的膽子吓破了。
李繭好不容易平複心态,他只能心裏安慰自己,他是個謀士,不是個武将,經受不起刀光劍影也是情有可原。
天色轉亮的時候,元悅終于再次出現在李繭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