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星鈎子”甩了個筆直。
老人似乎深知蛇性,唯恐它中途掉過來,是以揮舞益猛,如此十數圈之後,那條怪蛇長軀骨節盡松,己難回身游動。
白衣老人手一松,這條怪蛇“叭啦”一聲,摔出了數丈以外,僵直地落在雪地上動彈不得。
先時,在老人舞動怪蛇之初,随着蛇身舞動的那個圈子,形成了一圈紅色的煙圈,最先只是淡淡的一圈,後來老人的舞勢加猛,那紅色的煙圈逐漸加濃。
漸漸地,形成了一圈密積的紅雲,環繞在老人四周,杜鐵池方自悟出,這圈紅色的煙霧是由蛇嘴裏噴吐出來的,那條怪蛇顯然已力竭身疲,被老人摔擲了出去。
杜鐵池由于站立較遠,可是鼻端卻聞出一股說不出的奇腥氣息,他立刻閉住了呼息。
只見那個白衣老人,手由衣內拿出了一個長僅數寸的羊脂玉瓶,接着用拇指一推瓶頂塞口即聽得“砰”的一聲脆響。一股青濛濛的光華由瓶口之內疾噴而出!
像是長鯨吸水般的,一伸一卷,已把當空那圈紅雲收入瓶中,“飕”的一聲,紅雲青光盡失,老人蓋上瓶塞,遂即把瓶收入懷中。
杜鐵池才敢呼息如常,卻見白衣老人又由身側取出了一個扁平的烏黑木盒,也不知是什麽家夥。
老人取出那個烏黑木盒在手,這才舉步走到那條怪蛇身邊站定。
杜鐵池也好奇地跟了過去。
地上怪蛇見二人來到前面,急得嘴裏“吱吱”連聲怪叫不已,奈何長軀早已僵硬,體內丹氣更已用竭,雖頻頻張口,卻是一口毒氣也噴不出來。
老人呵呵笑道:“如非看在你多年修為不易,早已用飛劍取你性命,今天幸虧遇見了我,要是遇見了那個姓桑的,還會有你的命在?你尚不感恩圖謝,還敢向我示威不成。”說罷,伸手一指,那條怪蛇立刻負痛,吱吱連聲地怪叫起來!
老人厲聲叱道:“我現在用法力将你骨節合攏,你速速将身軀縮小,入我寶盒之內,可知道麽?”
怪蛇居然聽得懂人言,聆聽之下,連連點頭不已。
老人冷笑道:“你要是膽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賣弄什麽?哼!我的飛劍可是立斬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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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伸手一連向蛇身指了三下,只聽“吱吱”一片骨節聲響。
倏地,那條蛇長軀在地面上一個疾轉,“哧”的一聲,已穿身直起,箭矢也似地直向着老人身上疾快地射了過來。
老人似乎早已防到了它會有此一手,這時見狀,倏地把手上木盒向空中一揚,頓時由木盒內噴出了大片粉色煙霧,說也奇怪,這條怪蛇身甫一與空中粉煙接觸,頓時身子變得酥軟不堪,“叭啦”一聲,再次墜落在地,緊緊縮成一團。
老人手指着它,厲聲道:“縮!”
怪蛇身子一陣顫抖之後,頃刻間縮成了小小一圈,約有手掌那般大小,随着老人揭動木盒,粉光一湧,己把這條變小的怪蛇收入盒內。
老人收起了盒子,拍了一下手,轉向杜鐵池道:“娃娃,你也不要在一旁看好玩,且為我做點事情。老夫看你氣質不凡,一高興就許收你為徒也不一定!”
杜鐵池道:“在下只怕沒有這個造化。老仙師有什麽差遣,只請關照就是。”
白衣老人冷冷地道:“不瞞你說,老夫此來,乃是為了找尋一個故人,了卻一樁多年舊事,你在此居住甚久,萬無不識之理,且仔細想來。”
杜鐵池道:“你老究竟要找什麽人。”
“碧溪仙子,吳嫔!”老人道:“你可知道這個人?”
杜鐵池搖搖頭道:“不知道!”
老人冷笑道:“老夫法力無邊,找這個人井非一定不能,只是不願意過分招搖罷了。”
杜鐵池道:“在下實在不知在下還有事情,這就告辭!”
老人搖了一下頭道:“你暫時還不能走。這裏我地勢不熟,還要麻煩你作個向導,你可願意?”
杜鐵池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不知你老要去哪裏?”
老人道:“你且候着!”
說罷袍袖一揮,即有一顆拷拷大小的白明珠自袖內飛出,一出袖即升高丈許,迎風一陣疾轉之後,加大了數倍。
滴滴溜溜地就空轉着,看上去晶瑩透徹,流光四射,煞是好看。
老人目注當空,與杜鐵池道:“這顆明珠,乃是老夫鎮山之寶,名叫‘力象珠’,一經施展,方圓數百裏內外,事無巨細,皆可入目。只是,我那故友大非尋常之輩,一時怕不易察出。”
說時用手一指空中明珠,道:“現!”
一片異光閃過,珠內遂即現出了一些起伏的崗巒,山勢流水,甚至于樹木花草,無不纖毫畢現,蔚為奇觀。這些景致一經現出,就像是正月裏走馬燈似地轉個不停。
轉着轉着,老人忽然用手一指,明珠即在幾處地方停了下來。
但見一片雲煙彌漫着整個珠面,等到這些雲煙漸漸散清之後,才現出了一座石峰,珠中景像更見清晰畢具,現出了一座石洞府。
那洞府門扇深閉,在大門兩側,各立着一個石頭獅了,壯碩雄邁,栩栩若生。畫面再推近,可見懸在洞府頂上的一面橫匾,匾上龍蛇飛舞地題着四個字“紫氣東來”。
白衣老人臉上頓時現出笑容道:“這就是了娃娃,細看了,這地方你見過?”
話聲方住,即見珠內現出的畫面上,倏地湧起了一片彩光。這片彩光猝然湧起,立刻攪亂了原先所顯出的畫面,兩相一混淆,頓時連發奇閃,珠面上遂即現出一片空白。
老人面色一沉,一連向着空中明珠指了幾下,珠內一連湧現出紅、黃、青、紫各種光彩,各種異光連閃數下,才又模糊地現出了原先景像。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這就不錯了娃娃,你知道這地方在哪裏麽?”
杜鐵池實在是沒見過,當然據實回答,搖頭表示不知,老人冷冷笑道:“你雖不知,我也有辦法察知。”說罷用手向着空中明珠又指了一下,即見殊內景像轉了一轉,又現出了一片景像。老人雙手作勢用力地向上推了一下,同時張嘴向着空中明珠呵了一口氣頓時畫面轉動,像是深入了一層。畫面所顯示之處,已深入那洞府門內,直直地向洞室推近。立刻畫面上彩光大起,遭遇到了強大的幹擾力。
如此持續了好一陣,白衣老人面上是時現出無比暴怒,只見他雙手作扇狀地連續揮動不已,嘴裏更是喃喃有詞地訴說着什麽。經他這般的一施為,畫面卻又由模糊變為清晰。
白衣老人鼻中“哼”了一聲,袍袖再揮,即由袖內飛出一枚碧環。這枚碧環一出手遂即迎風快轉,一剎那大如缸面,卻把空中那顆明珠罩在其中。
如此一來,珠內所顯示的畫面,才更為清晰穩定。畫面上顯現出一間廣敞的丹室—一一具鶴嘴白銅所鑄的丹爐。爐嘴處,正在袅袅上噴着白煙。
忽然,一個身着淡青長裙,肩披藕色荷葉披肩的妙齡少女出現在畫面裏。
杜鐵池一經注目,頓時大吃了一驚。
一一梁瑩瑩!
他幾乎脫口喊了出來!
畫面中所顯示的那個人,可不就是瑩瑩嗎?只見她頭挽束結,一身便裝,兩手叉腰,面對着畫面,正自揚着一雙娥眉,一副嬌嗔模樣。
白衣老人叱了聲:“停”伸手一指,畫面立止。
遂見他面現喜色地道:“人、地、時,三才已定,且容老夫算出方位即可。”言罷手掐指訣,運神明算,頓時大喜,袍袖再展,已把空中明珠、碧環收入衣袖之內。
杜鐵池一愣道:“你老莫非已知道準确地方了?”
老人道:“當然,娃娃,你可再要跟過去看上一場熱鬧?”
杜鐵池原是無意随他前去的,可是已然發覺到瑩瑩在畫面中現出,心裏委實放心不下,當下略一猶豫,遂即點頭答應。
白衣老人呵呵笑道:“很好,就帶你這娃娃去長些見識!”說罷袍袖一揮,面前黃光乍射,像是一朵乍起的祥雲,倏地簇擁着二人騰空直起。
杜鐵池耳邊上“呼”地響了一聲,不過瞬息間身形再落,已與白衣老人來到了一座石峰上。
杜鐵池确信這地方是他第一次來。
只見四周衆峰林立,形成一圈屏障,獨獨把這座峰頭包藏在其中,天光、雪光,四方岔集,說不出的雲氣氤氲,令人有“海闊天空”的感覺。
他心裏方自尋思着不知那位吳仙子的洞府藏在哪裏?卻見身側白衣老人,倏地用指向着前方一指,由其指尖上射出了一線白光。
那道白光,長有數丈,随着老人手指處,四下伸縮探測不已,時長時短,時上又下,破嶺穿石,暢行無阻。忽然,随着這線白光穿射之處,轟然大響了一聲,冒起了大片火光。
那由老人指尖上發出的白光,倏地倒卷而回,火光也只是一閃而熄,卻聽得四周密雷般地響起了一串響聲!緊接着山搖地動般地響了一聲霹靂,兩團面盆大小的紅色火球,直向着二人頭頂滾落下來!
白衣老人一聲叱道:“大膽!”
右手袍袖霍地向外一滾,即由袖內閃出了一道匹練白光。
這道光華,一經出袖,如同倒卷長虹般地,向着空中的一雙火球上一兜一轉,轉瞬間已飛出有十丈外,但聽得空中兩聲閃電震響,白光去而複回,舉手之間,已為老人收入袖網。
杜鐵池旁觀者清,就那聲雷鳴之後,眼前突地現出了一番奇景,空中雲霧就像是拉開的兩扇布幔般霍地展了開來,現出了巍峨壯觀一扇大石門,正如先時他在那個明珠內所見的景致一般無二!
門前古石如牆,左右各卧着一個石頭獅子。正門上懸有一匾,上刻“紫氣東來”四個大字。
只是那兩扇紫黑色,滿布苔藓的門扉,卻是緊緊關閉着未曾啓開。
白衣老人破了門前禁制,益加地顯得意态狂傲百出,嘿嘿一笑道:“吳嫔呀吳嫔,你以為逃到了這裏,就能躲開我老人家了?看我老人家先炸開了你的大門給你一個厲害再說!”
言罷正待運功以其所練“五行神雷”,向石門上轟去,杜鐵池忽然大聲阻止道:“老仙師不可!”
白衣老人住了一下,道:“娃娃,你說什麽?”
杜鐵池道:“老仙師神仙中人,理應上體天心,心存好生之德,豈能妄動無名,毀人清修洞府,萬萬是不可以!”
老人怒聲道:“怎麽不可以?”
杜鐵池道:“萬一那吳仙子有所震怒,豈非不好?”
老人淩聲道:“我原是找她納命來的,還在乎她震怒麽?與我閃開!”
說時衣袖揮處,卷起了一股旋風。
老人原意對方少年雖是根骨奇佳,精華內蘊,到底是并非深通法力的煉士,以自己法力,自不便向對方出手,這一揮之力,看似無奇。其實卻是力道至猛,心想着對方無論如何當受不起,勢将被摔跌出三數丈外。
其實他哪裏知道,杜鐵池如今功力,足足已可抵得一個正經修土二十年以上的功力,至于天賦異禀,以及仙緣遇合,更非一般仙道中人所能望其項背。
是以,就在白衣老人大袖一揮之下,杜鐵池身子竟然直挺如舊,絲毫不曾動遙白衣老人大吃一驚,白眉一皺,正待二次出手,霍見面前青光一閃,已多了一個骨相清秀的書生。
杜鐵池乍見此人,不由大為驚喜,慌不疊撲前拜倒道:“弟子叩見桑前輩!”
來人正是“玉樹真人”桑羽,當下右手一伸,杜鐵池已被平空攔祝他微微笑道:“道友不必忒謙,貧道有何德何能,膽敢與道友論忘年交?”
這番稱謂,不禁使得社鐵池心中好生不安,正想趨前請教,卻見桑羽已轉向白衣老人,後者臉上顯出十分憤恨的表情,這時卻勉強地壓制着。
老人道:“怎麽,桑道人你要插手管這件閑事?”
來人桑羽哈哈一笑,道:“道兄,冤家宜解不宜結,貧道豈能幹預道兄之事!只是覺得二虎相争必有一傷,實在是不值得!”
老人嘿嘿冷笑道:“二虎相争,必有一傷!不錯,只是傷的那一方不是我,是姓吳的賤人,她與我有殺子之仇,豈能就此幹休!”
說到這裏陡地轉過身來,右手一揚,已發出“五行神雷。”
只聽得轟隆一聲大響,魔火裏,爆發出震天價般的一聲霹靂,頓時将洞府山門炸為平地,一時間石飛土濺,聲勢好不驚人!
杜鐵池大吃一驚,他原以為如此情勢之下,吳仙子和梁瑩瑩勢必難以再保持緘默,必然會現身向白衣老人興師問罪。
事實上,卻是毫無動靜,并不見她們師徒之一現身出來。
老人大怒之下,止侍第二次施展“五行神雷”向洞府之內炸去桑羽大聲道:“歐道兄不可!”
老人回頭冷冷一笑,道:“道友真要管這件事麽?”
桑羽道:“吳仙子刻下正在坐關,無暇分身,道兄何以欺人過甚不如網開一面暫且返回點蒼仙府,容小弟作個人情,将道兄德意轉告吳仙子,囑其日後親自上門請罪如何?”
老人嘿嘿笑道:“道兄說得輕松,吳嫔賤人奸猾成性,放過了今日,日後是否還能見着她卻是不知,再說她與我有殺子之仇,豈又是她三言兩語能化解得開的?這件事老夫既然已經親自前來,已無和解餘地,桑道友你退一步作壁上觀,老夫絕不幹預,要是再為賤人緩頰,可就怪不得老夫翻臉無情了。
桑羽聽後一聲朗笑道:“好個劍胡子,念在你修為有年,真人才好生開導于你,居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雁蕩靈山,為當年‘七修真人’修真之處,豈容爾等猖狂,再不知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老人“劍髯公”一張臉漲得通紅,瞪目豎髯道:“姓桑的,你拿七修真人來吓我,就當我怕了不成,慢說七修前輩,早已飛升,即使尚在,我歐某人也是不懼,倒要請他出來做個見證,評一評是非曲直!”
桑羽一笑道:“七修前輩不錯,早已飛升,只是現有他衣缽傳人在場,只怕也容不得你這老兒猖狂!”
劍髯公一聽前古真仙“七修真人”的門人在此,禁不住愕了一下。可是,他立刻狂笑一聲道:“你道七修前輩,有傳人在此?有何為證?”
桑羽一笑道:“何必為證?就在老兒你面前,莫非有目不見麽?”
劍髯公目光四下一轉,淩聲笑道:“滿口胡言,老夫豈是容你愚弄之人?”
桑羽目射淩光道:“劍胡子,你當真是有眼無珠,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完,伸手一指杜鐵池,又道:“那位杜道友,正是七修老前輩惟一傳人,你與他同路一程,共處甚久,居然不識,真正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劍髯公大吃一驚,目光頓時注向杜鐵池。
“什麽……。”他吶吶說道:“你就是七修前輩的身後弟子麽?”
杜鐵池怔了一下,只得抱拳道:“小可蒙七修先師不棄,列為門牆,只是一一”桑羽接口說道:“只是他不願暴露身份而已!”劍髯公眼睛睜得滾圓,注視杜鐵池甚久道:“老夫不信!”
“玉樹真人”桑羽一笑道:“虧你妄自修為數百年,竟然連這點眼力也沒有,杜道友為人謙虛謹慎,深藏不露,可笑你竟以尋常人視他,真正好笑了!”
劍髯公又是一怔。他連連打量着杜鐵池,心中不禁也略為有些動搖,蓋以杜鐵池方才之諸多異态,顯示此子确是不凡。
劍髯公嘴裏雖不曾說出,可是他心裏卻有打算,打算将他腰間那口寶劍搶占為己有,再強逼對方拜己為師。
這是他心裏已有的打算,是以才會把杜鐵池帶來身邊,這時聆聽之下,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可是要說杜鐵池諸多不凡,的确如此,如說對方這個少年,是前古真仙“七修真人”的身後衣缽傳人,确又實在不像。
劍髯公心裏盤算一陣,冷冷笑道:“老夫卻是不信,杜小友你分明不開頑智,何能繼承七修老前輩之金仙大道?”說到這裏,頓得一頓冷冷道:“這件事,我們容後再談,眼前老夫要對付姓吳的賤人,沒有工夫與你們胡說八道!”
說到這裏,揚手又發出了一個神雷,霹靂一聲大震,将當面第一層洞府炸為平地。
煙飛石濺裏,只見青光一閃,現出了一個妙齡少女。
來人正是“碧溪仙子”吳嫔之心愛弟子梁瑩瑩。只見她身穿湖色百褶裙裝,背系長劍,娥眉倒豎,杏眼圓睜,一副恨煞模樣。想象在裏面一口氣已蹩了甚久,早已忍耐不住!
這時身軀一經現出,清叱一聲,右肩晃處,長劍化為一道碧綠光華,直向劍髯公身上飛卷了過去。
劍髯公狂笑一聲,未見他身形搖動,背後那口短刀已化為一道血光,迎了上去。
紅色血光與瑩瑩所放出的碧色光華一經接觸,頓時如雙龍交接般地糾在一團。
梁瑩瑩似乎全神貫注在空中劍光上,已無餘暇再注意旁側各人。她雖是功力精湛,奈何對付劍髯公這等大敵,自是相形見绌。
兩道光華甫一交接,梁瑩瑩所放出的這道碧光,頓時現出不敵之态,為劍髯公的紅色劍光,壓得頻頻下降。
梁瑩瑩用手連指,青光大振,在空中連連跳動不已,只是無論如何,卻是擋不過劍髯公的那道血光,轉瞬間,青光已被鎮壓得離着瑩瑩當頭不足丈許高下,那張粉臉上立時現出了汗珠。
劍髯公呵呵笑道:“丫頭,你是何人?”
瑩瑩全身勁道已似全部貫注入劍光之內,這時見問,冷接道:“歐老頭你休更張狂,等一會兒我師父出來,定然要你的好看死在跟前.還敢猖狂,真是找死!”
這番話只說得“劍髯公”歐震面紅耳赤,氣焰填胸,他自有生以來。還不曾被人這麽羞辱過,況乎對方還是個稚齡小輩。
聆聽之後,他那張圓臉上一陣色變,他那直立的一層劍髯,更似刺猬般的,紛紛炸了開來。
“丫頭找死!”
只說了這麽一句,仰頭向着空中自己所放出的血光噴了口氣,剎那間,血光大盛。
梁瑩瑩先一說話,已然分神,這時如何擋得對方施加的陣陣壓力。
原來劍髯公背後那口短刀,是他“點蒼門”的鎮山之寶,名喚“赤虹刀”,經他百十年祭煉,早已與他本身氣血相聯系,一經展出,威力無匹,即使是吳嫔親自出手,也未必是其對手,更何況瑩瑩?
是以,血光怒卷之下,青光立時被壓得下縮了數尺,距離瑩瑩頭頂不過數尺左右。
這番情景,自是險到了極點。
一旁觀看的杜鐵池看到這裏,早已驚得瞠目結舌,偏偏卻是不知如何出手。
卻見“玉樹真人”桑羽目注向杜鐵池一笑道:“道兄豈能見死不救?”
杜鐵池心中一急,忽然念及那發劍口訣七字,心中略一轉念,腰間破月仙劍,早已化為一道經天長虹,匹練般卷了出去。
由于杜鐵池的這口破月劍,形式略似鈎狀,是以所化白光,亦是彎鈎形狀,一伸一卷,已攔住了劍髯公的那口“赤虹刀”。
前古仙器果然不同凡響!
白光閃處,只一下已把劍髯公的那口“赤虹刀”硬生生地拉了起來。
一紅一白兩道光華,頓時在空中神龍交尾般地戰在了一團。
劍髯公似乎是大吃了一驚。他做夢也不曾想到面前這個看似純金摸玉的少年,竟然也是仙道中人,而且看情形劍法如此之高。如此,他就不再懷疑對方是“七修”門下的衣缽傳人了。
紅、白二光,好一陣拼死力鬥。
眼看着空中那道匹練白光,杜鐵池心中不勝驚異狂喜,其實這七字運劍口訣,只是因他靈性觸發之後,憶及生前法力之一葉紅羽。
立刻,他就又由實際的對敵經驗裏,觸類旁通,又有了一番新的領悟。
劍髯公見自己苦練百十年的“赤虹刀”,居然在迎戰對方少年的飛劍下,絲毫也占不了上風,相形之下,反而有節節後退之勢,心中端的大吃一驚。
一旁的梁瑩瑩在白光猝現的一剎,忽然發現到了杜鐵池,顯然也大吃了一驚,緊接着她心裏一陣狂喜。
當下,忍不住笑着道:“鐵池是你你怎麽……?”
“玉樹真人”桑羽立時插口道:“不懂事的丫頭,還不進去,告知你那個糊塗的師父一聲,小心驚了她的靈竅,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情是她自己攪的漏子,叫她自己來解決,我與杜道友,也只能在一旁為她搖旗吶喊罷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
梁瑩瑩是何等精細之人,頓時就聽出了桑羽話中之意,心中一動。
當下自抱拳道:“弟子遵命!”
嬌軀一晃,青光一閃,已自失蹤。
原來“碧溪仙子”吳嫔,刻下正在地府秘室之內,專心練習“護體神光”,第一二期百日之功己然有成,目前正是在從事第三期,也就是最重要的末後一場功力。
是以,她摒棄一切,深入地室,全神一意練功,惟練習此功時,須以本身魂魄與地心相通,默默吸取地底元磁之力,過程至為艱巨,中途更加是受不得外力幹擾,倘有敵人于此時進犯,舉手之間,即可制其于死地,其他任何聲波氣浪的幹擾,亦對她有性命之危。
梁瑩瑩被桑羽一言提醒,自然大吃一驚,當下匆匆向洞內地府秘室報訊而去。
劍髯公又何嘗是傻子!
先時他雷擊對方石門洞府時,不見仇人吳嫔現身,已有所懷疑,這時聽桑羽出言涉及,頓時有所領悟,心中既驚又喜,哪裏肯失卻良機?
當下大吼一聲,大袖揮處,已招回赤虹刀,化為一道血光,循着梁瑩瑩背影追了下去。
“玉樹真人”桑羽見狀一驚,叱了聲:“劍胡子你哪裏走?”
嘴裏一出聲,雙手搓揚之間,已發出了一道紫色霧氣正是他修煉多年的“雁蕩子午神光”。
這是他入雁蕩之後,日夕收集晨輝夕華,加以本山特具的子午靈光,滲合本身吐納之功,加以焙煉而成的一種特殊異功。
紫色霧光一經施出,杜鐵池雖是相距甚遠,卻立刻感覺出一陣奇寒,再看“劍髯公”歐震,已為這道紫色霧光阻住了去勢。
這老頭兒連番受阻之下,已忍不住觸發狂怒,身軀乍一轉回,雙掌搓揚之間,也已把本身修煉的“癸已本命神光”發出。
那是一道暗灰色的霧光,與桑羽所發出“雁蕩子午神光”,俱是與本身真元攸關,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紫一灰兩道霧氣,就如同兩股對噴的泉水一般,剎那,空中爆射出萬點飛星,似有相互對減對銷的功勢。
此刻同時,劍髯公那口“赤虹刀”,更不曾閑着,仍化為一道血光與杜鐵池的那道鈎狀練天長虹纏在一起。
“劍髯公”兩面為敵,把一口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桑羽,”他厲聲道:“你竟敢與老夫為敵,看老夫放得過你!”
說罷收手作勢,已把先前發出的本命神光收了回來,桑羽也因怕消耗真元過甚,遂即把前發的紫光招了回來。
劍髯公當然不會就此幹休。只聽得他怒吼一聲,雙手連連搓動,自其掌心裏,密如貫珠般地發出一串雷聲。
緊接着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眼前興起了萬丈雷火,樹倒石塌,頓時間成為火煙一片。
“玉樹真人”桑羽似乎也知道對方魔火神雷的厲害,就在雷火密集的剎那,他陡地揮動衣袖,發出了一幢五彩雲障。
這幢五彩雲障其實是由一方透明的鲛帕所幻化變成,出手即經緯萬丈,形成了極為廣大的雲障,實實将這片峰嶺籠罩住了。
劍髯公那麽猛烈的雷火,竟被格于雲障之外,雖是聲勢驚人,卻無論如何攻不進去。
劍髯公發了一陣子雷火後,竟似不能取勝,倏地住手道:“姓桑的,我原是來尋找那吳賤人的黴氣,你卻是硬要出頭,還有你。”說時用手指向杜鐵池,淩聲道:“你這個無知小輩,不過仗着一口仙劍,竟然也敢與老夫為敵,看我施展通天大法,取爾等狗命!”
言罷微微一頓,手向足下一指,遂即興起一團旋光,把他身子拱托了起來。在這團旋光拱托之下,他身子霍地升起十丈,高立半天之上。
就在此時,面前霞光猝閃,彩衣飄拂間現出了鳳釵雲披的一雙壁人,正是“碧溪仙子”吳嫔與其弟子“玉燕子”梁瑩瑩。
以杜鐵池而言,對這前輩仙人吳嫔是景仰已久,卻是第一次得見,不覺十分注意。
在他想象裏,這位吳仙子既是仙道中的前輩,最保守的估計,也應該是四十開外的年歲,卻沒有想到見面之後,才發覺到對方竟是一個妙齡絕色少女。
由外表上看去,頂多在二十五六之間,柳眉杏目,櫻口瓊鼻,正是女子青春錦繡年華。
只見她身着淡紅百褶八幅風裙,上着點墨碎金七彩雲披,背後斜背着一個純銀色玉柄雙耳的月牙鏟,那鏟子看上去甚為玲珑,但極為鋒刃,映着天色閃爍出一片刺目銀光。
瑩瑩更是全身披挂齊全,只見她背插雙劍,腰間皮囊裏。更是鼓蓬蓬地裝滿了雜物。
一眼看上去,這師徒二人就是存心迎戰來的。
那“碧溪仙子”吳嫔,看上去娥眉倒豎,杏目放威,一臉的生氣模樣。
雙方乍一見面,“碧溪仙子”吳嫔頓時手指劍髯公,寒聲道:“歐震!你不要神氣,有什麽了不起的本事,本仙子接着你的就是,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臭神氣些什麽!”
“劍髯公”正待向桑羽出手,見狀狂笑一聲道:“賤人,你來得正好,老夫找的就是你一這多年以來,你以為躲到了這裏,老夫就找不到你了?真是笑話,現在你是插翅難飛,還不跪地與老夫磕上幾個響頭,容老夫将你帶回點蒼,聽令處置,再敢稍有不敬,定把你碎屍萬段,叫你形神俱滅,死無葬身之地!”
“碧溪仙子”吳嫔柳眉一揚冷笑道:“滿口胡言,看劍!”
右肩輕晃,一道白光,勢若閃電,直向“劍髯公”歐震身上繞了過去。
歐震怒喝一聲:“好賤人!”
只見他右手抱袖揮處,“叮噹”兩聲脆響,即由其袖內雙龍出海般地飛出了兩道碧光,作神龍交尾狀,直向吳嫔所發出的那道白光上飛卷了過去。
碧、白光華甫一交接,吳嫔頓時覺出所放出的仙劍上遭遇到一股極大吸力,對方所放出的兩股碧光,更似兩條盤繞在樹身上的蛇一般,雙雙力扯着吳嫔的飛劍,直向下方堕來。
“碧溪仙子”吳嫔喝聲:“老匹夫!”
玉手指處,空中飛劍倏地掙得一掙,頓時光華大盛,形同一條銀色絞龍般地,首尾掙躍之間,已擺脫了“劍髯公”所放出的兩股碧光,快若電閃星馳般地直向着“劍髯公”歐震頸項上飛來。
“劍髯公”歐震倏地擡起右手,只見由其指尖內飛出了五股紅色光華,迎着來犯的白光,只是一抄一拿,已把吳嫔所飛出的仙劍捏在手上。
吳嫔見狀似一驚,怒喝一聲,頻頻擡手,奈何那口仙劍卻為“劍髯公”所練之本身劍炁所拿,一時競是掙脫不開。
吳嫔越是羞憤,當着外人,覺得臉上挂不住勁兒,只急得面紅耳赤。
反以“劍髯公”歐震看在眼中,卻是大感快意,只見他翹首當胸,“哈哈”狂笑不己!
“賤人憑你的這點道法,還敢跟我作對,豈非是不自量力?”
說着雙手聚力,正待向吳嫔那劍上拍去。
無意間卻見對方吳嫔纖指彈處,由其指尖上飛出了一點飛星,有如螢光一現,已臨近歐震面前。
“劍髯公”歐震只因一時托大,只以為對方所發出的不過是神雷一般的物件,自己所練劍炁乃劍氣混合元罡所練的混合真氣,足以剋制對方所發神雷。思念一動,遂不假思索地張開右手,五指問聚集一片光燦紅光,直向那片發自吳嫔手上的火星上拿抓了過去。
這一次他可是上當了。
原來吳嫔自前次在巴東碧溪山被歐震戰敗險些喪命之後,潛來雁蕩,即專心練習一種足以克制歐震的功力“紫逞神光”。
這門功力如今雖然還未能大成,卻已距離成功不遠,眼前這點火星,正是她以紫逞神光內聚真元所彈出的一點神雷。
歐震猜想她所發出的是一種神雷,倒也不曾猜錯,只是做夢也不曾料到內中竟滲得有“紫逞神光”,一時失之大意,只認為以本身所練劍炁對付任何內功,都游刃有餘。在自己所練功力之下,足可将對方神雷消彌無形,哪裏知道這一着卻是大謬不然。
就在他那支聚集紅色劍炁的手,方自抄住了那點火星的一剎倏地,他發覺到那點原先色為金黃的火星,忽然間加大了數倍,而變成了一團像是實質有力的東西,同時其本身那團光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