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深夜時分,碼頭的燈大多都已經熄滅了,裏面除了貨船的主人,就只剩下一些府城派來的差役,在四處搜尋着賈良的身影,并且把守住了碼頭的各個關口。
若是一般的人,那根本就不可能通過這些人的封鎖,不過顯然,能被陸周帶到揚州,來執行這項任務的,不說其他方面,至少武功上那都是出類拔萃的。
在遠處靜靜的旁觀了一陣,這兩名護衛,悄無聲息的便帶着賈良,進入了一所已經被搜查過的船倉,把這賈良塞到了那最底下堆積貨物的地方。
身為榮國府的管事,又是老太君的心腹,賈良什麽時候受過這個罪,感受到周圍那陰暗潮濕的空氣,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呼吸都快要喘不上來了。
不過就算是再難受,這賈良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甚至連逃都不敢逃,那半天的經歷确實是把他給吓壞了,現在的賈良,跟一只被馴服的狗沒有半點區別。
把賈良随便找了個地方放下,那兩個護衛也沒有再多耽擱,直接順着原路,便悄無聲息的回去,并且按照陸周的吩咐,跑到了揚州府城的縣衙。
揚州的知府,名為王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寒門子弟,也是他們主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很是得主子的信任,若不然,這麽大的事情,也不會讓對方知道。
要知道,身為皇子,蓄意挑撥朝廷大員之間的關系,這種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說的,一旦讓別人知道了,那名聲瞬間就不用要了,到時候別說是去争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能夠保住王位,不被落井下石,打落塵埃,就已經算得上是邀天之幸了,畢竟,這種事情在當朝,那是極為犯忌諱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現在争奪皇位的這些皇子們,幾乎每個人都做過這種犯忌諱的事情,只不過是大家都隐藏的很好,沒被發現罷了。
若真是那種嚴守規矩的,也不會掙到現在這份聲勢,就好比當今的那位四皇子,每次辦事的時候,都是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可結果怎麽樣,還不是不得皇上的喜歡。
甚至還因為辦事太過鐵面無私,而得罪了朝臣,弄得現在手下的門客都沒有多少,跟個光杆司令有的一拼,若不是母妃的位份高,那甚至連王位恐怕都沒有。
悄悄的混進府衙,看着那坐在桌子上,正在認真看書的王尹,兩個護衛對視了一眼,見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便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的石子,用早就準備好的紙包着。
為了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響,驚動不必要的人,負責動手的那個護衛,直接蹲在了門口,瞅準了方向,便沖着王尹懷裏輕輕的扔了過去。
只聽到一聲輕微的響動,王尹頓時被驚得坐了起來,見對方擡頭,視線直接便往他們這邊的方向看來,這兩個護衛連忙閃身躲避,快速的離開了府衙。
望着那搖晃了幾下的枝葉,王尹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平複下心中憤怒的情緒,他知道今天或許會有消息傳來,所以特意借口心神不寧,在書房看書看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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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消息會這麽飛進來,要不是他學過幾年武,身體反應比較靈活,就剛剛那一下,他恐怕這輩子就玩了,這送消息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當真是不長眼的很。
擦了擦額頭那瞬間冒出來的冷汗,王尹撿起落到他袍子上的石子,看了眼那與他要害部位極為接近的暗器,不禁有些後怕的咽了口吐沫。
又狠狠的罵了那投放暗器的家夥幾頓,決定等到時候見到他們長官,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狀,王尹這才平複下心緒,拿起那石頭外面的紙張看了起來。
瞅着那熟悉的字跡,王尹沉吟了一下,并沒有立刻起身去抓捕那賈良,而是把這紙條放在了那燭火上,看着它全部燒完,便放下書籍,直接在書房的軟塌上睡了。
陸周那邊的計劃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他這邊了,若是不養好了精神,那明天怎麽有力氣去應付林如海呢,那家夥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王尹是收到了消息,極為安心的睡了,可那些被派去搜尋的衙役,卻是一整晚都沒有合眼,不過他們也沒有抱怨,因為這次的事情,涉及到了揚州城內的大員。
當然,這不是他們這些底層的差役不抱怨的原因,權勢再大,那有得時候也是堵不住人嘴的,可架不住有補貼啊,就算是不在意對方的權勢,那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是。
在金錢的誘惑下,這些差役,巴不得加班加點,趕緊找到那賈良呢,林大人可是已經說了,不管是誰找到的,所有人都會得到賞錢。
等王尹一覺睡醒,把這些差役叫過來問情況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雙雙通紅的兔子眼,臉上還都帶着一些不甘心的表情,顯然,這些人奮鬥了一晚上,也沒找出人來。
雖然心裏早就知道了那賈良的所在地,但王尹自然不會傻到說出來,他只是在那寫着光明正大匾額下的座位上,裝作急迫憤怒的樣子,訓斥了一番這些衙役。
然後又多派了一些人手,命令他們重新的搜尋一下船倉,為了不被人發現破綻,甚至還又派了一撥人,去陸路上的各個關口,讓他們仔細的搜查,那過往的路上有沒有可疑的行人。
雖然知道,這些被派去的人注定沒有什麽結果,但為了演的逼真一點,王尹還是對這些人報以了更多的期待,當然,都是表面上的。
上面一句話,下面跑斷腿,即便是知道,那些船只都被徹底的查了一遍,不會再有什麽意外,可知府大人下了命令,這些衙役,也只能無奈的又跑了回來。
只不過這一次,就不再像是上一回搜尋的那麽積極了,而且因為知道,希望不大的緣故,這些被迫前來的衙役,心中都有着一股怨氣。
林大人雖然說,不管是誰查到了那賈良的下落,所有出動的衙役,都會有賞,可在這已經沒什麽希望的地方查,和在外還沒查完的地方,那得到的東西怎麽可能是一樣的。
不只是這些衙役心裏有怨言,那些被查的船只主人,就更是如此了,看着本來昨日就可以出發,現在卻被迫停了兩天的貨船,這些人的心都開始滴血了。
尤其是有一些做食品生意的貨船老板,恨不得都快直接跳江了,吃食一向都是最忌諱耽擱的東西,水路本來就要慢一些,若是再這麽被耽誤下去,那東西運到半路,可能就不用要了。
其他的那些貨船老板,雖然沒有這樣的擔憂,但買賣最注重信譽,說幾天到就應該幾天到,若是到晚了,那這批貨對方就算是直接不要了,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與這些人相比,那客船上的人倒是沒有那麽急,畢竟,水路要比陸路慢很多,真正着急的人,肯定是不會在意是否颠簸的問題,直接就用快馬趕路了。
眼見着再這麽下去可不行,那些碼頭上二十幾條貨船的主人,湊到了一起,商量了一會,這才派出了一個長得一臉笑模樣的中年商人。
“各位官爺,這昨天不是已經查過一遍了嗎,怎麽今天還要查呢?”
瞅準了一個領頭的衙役,這中年商人,笑嘿嘿的走了過來,有些疑惑的問道,袖子裏的銀子,則是很自然的便被塞進了那小頭目的手中。
本來正煩着的小頭目,一見這些商人,那頓時就更加不耐煩了,正準備揮了揮手,讓這些人被來打擾他,就感覺到了手中那有些硬硬的觸感。
“誰說不是呢,都查過一遍了,哪還有再查的必要,不過知府大人認為我們查地不盡心,非得讓再查一遍,這也是沒辦法,你放心,這次若是還查不到,那就不會再查了!”
低頭一看,見是一錠白花花的大元寶,這小頭目面色瞬間就變得柔和了許多,還出言安撫了對方兩句,讓對方不要太擔心,明天就可以正常的通航了。
對于這些商人的心思,他很清楚,無非就是覺得他們這麽搜查,耽誤了對方做生意,不過這也沒辦法,就算是對方給再多的錢,那該查也得查。
知府大人那可不是吃素的,若是發現他們偷懶,沒有詳細的查過每艘船只,那把他們打入大牢倒是不至于,可這身衣服,就不要想着再穿了。
“這位官爺,您也知道,我們這些做商人的,都是小本經營,趕時間趕季節,這晚了兩天,那影響就太大了,您看,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反正這昨天不是已經查過了嘛!”
苦着一張臉,那中年商人指了指不遠處,聚在一堆不停的望向這邊的那些商人,又把袖子裏準備好的銀票漏了一個角,特意讓這小頭目看清楚那上面的金額。
這銀票,當然不會是他自己拿出來的,雖然說,以他現在的身家,再加上這趟行商的利潤,要拿出這麽一張銀票,基本上沒有什麽問題。
但商人重利,即便是這趟出去行商的利潤,比拿出的這張銀票要高了幾十倍,可能不用自己掏,他自然不會去當那個冤大頭,這裏可是有着這麽多商人呢,他又不是最着急的那個,幹什麽要損害自己的利益。
“這可是知府大人的命令,若是違背了,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瞅見那銀票上的額度,這小頭目不禁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吐沫,心頓時便砰砰的跳了起來,以他現在的俸祿,若是不算那些灰色收入的話,便是十年,怕是都掙不到這麽多啊。
可心動歸心動,一想到知府大人發怒時的那張冷臉,小頭目頓時忍不住打了個抖索,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不是讓您違背知府大人的命令,而是您看,這有些船只都已經檢查完了,是不是現在就能夠放行,您再催催那些官爺加快些速度,先把這些貨船檢查完,這也不妨礙什麽嘛……”
見這小頭目已經心動了,這中年商人,頓時把手中的銀票給不着痕跡的塞了過去,又笑嘿嘿的,把早就已經商量好的主意給說了出來。
他們都是商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再加上林府也沒有刻意的隐瞞,自然知道這些衙役為什麽要搞得這麽聲勢浩大的來搜捕。
事關朝廷大員,別說是這些衙役們不敢輕忽,就算是他們,那也不敢,雖然說法不責衆,可他們這幾十號人,在那些權貴的眼裏,可稱不上衆這個字。
不過這些貨物卻也實在是耽擱不起,所以他們便商量出了一個折中的做法,規規矩矩的讓那些差役再檢查一遍,只不過希望能夠檢查完之後就放行,再排一下優先的順序。
這樣一來,就算是那林如海再霸道,應該也不會把罪過怪到他們身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第三更完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