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裏香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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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一直覺得老彭的那件事對她和何蔚風之間并沒有産生大的影響，直到那個傍晚，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沒有産生影響的，也許只是她和她單方面對他毫不縮水的熱情。
這一年的校籃球賽何蔚風沒有參加，高中三年已經過去了将近三分之二，何蔚風現在的名次穩定在全校前五十名，這樣的成績在六中基本可以确保萬無一失能上一所211學校，但是唐姝知道，這還不是何蔚風想要的成績，所以他在學習上益發的努力。
似乎是被感染了，唐姝也開始意識到了學習的緊迫和高考重要性。
蔡和森不願死讀書，他追求勞逸結合堅持要參加籃球比賽，幾次三番地哀求何蔚風跟他結伴皆遭拒絕，蔡和森不爽，跟唐姝抱怨：“這麽一個書呆子，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唐姝傻笑：“世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何蔚風的好，不是一般人能發現得了的。”
“……”蔡和森抓起一本書扣唐姝腦袋上，無語地走開。
課下像這樣的嬉笑打鬧唐姝參加的越來越少了，難得的，她坐在座位上低頭演算的頻率越來越高。何蔚風有時候到教室左前方的飲水機處接水，路徑唐姝的座位時，她甚至都很少留意到他，何蔚風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欣慰還是失落。
何蔚風從來不認為唐姝會讓他分心，甚至影響學習成績，他自己的自控能力自己清楚，而且這個年紀什麽事情應該擺在首位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老彭教育的那些話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反觀唐姝的學習成績，一直都不甚理想，仗着一點小聰明，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沒有開始重視高考。
他擔心的從來就不是怕影響了自己，而是怕她因此耽誤了前程。
臨近暑假，何蔚風各門功課都已經複習的差不多了，他這個暑假要回去b市，爺爺生了場大病被接到b市救治，一直難得痊愈，他即将進入高三，以後再沒有多餘的時間兩地奔波，所以這次回去好好陪陪二老。
考完試的那天傍晚，何蔚風沒有像平常一樣，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書包回宿舍拿行李回家。他從第一個考場出來，整個走廊都擠滿了人，有激情澎湃拿着試卷對選擇題答案的，也有因為漏填答題卡或者沒解出題而懊惱不已的，何蔚風沒有多停留半步，徑直往學校大門口的方向走。
“老何，不回宿舍你幹嘛去呀？”蔡和森和何蔚風考試在一個考場，他一交卷就看見何蔚風的位子上沒人了，快走了兩步追上他想探個究竟。
何蔚風沒有回頭，只是拿着筆袋的右手緊了緊，不願多話：“有點事情，你先回宿舍吧。”
所謂的“有點事情”不過就是去跟某個小姑娘在放假前叮囑叮囑，蔡和森其實早已了然于心，不想拆穿他罷了。
唐姝這次考試自認發揮的不錯，昨天的數學她連最後的大題都解出來了，今天的英語聽力她也難得聽得明白，出了考場唐姝就覺得空氣格外的清新，就連陰天都變得異常可愛了起來，她和徐寧韻在相近的考場，又都走讀，兩個人結伴出校門，走到學校門口的小假山處的時候，她們就遠遠地看到了停在風口、站得筆直的何蔚風。
何蔚風還是穿着他那件深藍色的、洗得有點泛白的圓領短袖，他習慣穿灰色的運動褲，偶爾也穿淺藍色的直筒牛仔褲，就那麽幾雙運動鞋總是來回換着穿，看着舊舊的卻永遠都洗刷得幹幹淨淨，他有輕微的潔癖，在唐姝看來，比其他同齡的男孩子都要多幾分成熟穩重。
遠遠的，徐寧韻就識趣地先走了，唐姝把手裏的東西托付給她帶回去，她臉上難掩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向何蔚風，眉毛都快要傲嬌得揚起來。
“考得不錯？”何蔚風開口，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等着唐姝一步一步走近，他問她，眉目也跟着她溢出笑意。
唐姝洋洋自得：“比你差遠了，但是感覺還不錯。”
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提，卻又都心有靈犀地繞過宿舍樓往操場走。這個時間操場是沒有人的，唐姝步伐緩慢，邊走還邊哼着調調。
“你喜歡周傑倫？”何蔚風看似無心地問。
唐姝呵呵笑：“這個世界上有人不喜歡周傑倫嗎？”
“我就沒什麽感覺。”何蔚風實話實說：“我覺得很多歌都很好聽，談不上哪一首更好。”
“切，”唐姝忍不住在心裏嘲笑他乏味無趣，品味低俗，嘴上卻忍不住逗他：“周傑倫我固然是喜歡，但是和你比，他差遠了。”
“別耍貧嘴，我有話和你說。”何蔚風突然就一本正經起來，唐姝原本松弛的肢體忽然間就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她不自覺地雙手交叉十指交扣起來，擡頭呆呆地看向他：“你說。”
“你別再幾次三番地追問我喜不喜歡你了，也不要總是做一些讓別人議論紛紛的事情，那把傘我知道是你買的，以後別再偷偷送我東西了，你該把心思都放在對的地方。”何蔚風沒有看她，說出來的話卻是有一點像個大人，異常嚴肅的，倒讓唐姝有些不自在了。
那把傘。
提起那把傘，唐姝着實要佩服起何蔚風的洞察力了，這都能被他發現，簡直是火眼金睛啊。
那是不久前的一個雨天，下了晚自習，雨很大，如果不撐傘就那樣冒着雨走回宿舍的話，一定會渾身濕透。何蔚風和一般男孩子一樣，都不喜歡打傘，也從來不會備傘在抽屜裏，往往是眼看着大雨傾盆，想也不想地沖進大雨裏，然後第二天唐姝就能看見他來接開水沖感冒藥。
唐姝身體一直很好，感冒發燒也是難得一遇的毛病，雖然她也偶爾為了逃脫深夜複習借口說自己頭疼，但都是些不要緊的小問題，而何蔚風卻不一樣，他一個咳嗽，一次崴腳都能讓她好幾天都沒心思學習。
那之後的第二天，唐姝就到門口的飾品店挑了一把墨藍色、沒有圖案的純色雙人雨傘。她是深思熟慮過的，何蔚風不會輕易收下她的東西，尤其是那天被老彭撞見兩個人舉止親昵的一幕，他不喜歡被別人當成茶前飯後的談資，所以一定會當場就退給她。
唐姝思考了一個晚上，才想到這麽個萬全的辦法，她買了一把雙人的傘，把傘交給何蔚風的同桌蔣慕安，再三叮囑他別把自己出賣了，就說傘是他自己買的。然後每一個雨天，下課的時候，蔣慕安有傘，那就相當于何蔚風也有傘了，他們常常是一起結伴回宿舍的。
這件事，除了她和蔣慕安恐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連蘇茜唐姝都難得沒有多嘴。
可是何蔚風卻知道了。
唐姝有點尴尬地撓撓頭，有些委屈：“我只是想遵循本能為你做點什麽。”
她的心思何蔚風又怎麽會不知道呢？早前唐姝替他報名參加化學競賽，她的多此一舉就讓何蔚風看明白了，這個女孩子不怕被人說閑話，俨然已經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任他怎麽潑冷水都是沒有用的。
何蔚風覺得光是警告她是沒有效果的，他見她最近這段時間都難得消停，學習的勁頭也上來了，這時候激勵一下可能會比批評更有作用。
他見唐姝不太服氣，換了個語氣開口道：“我不是狗咬呂洞賓，我是覺得我們可以換一種方法，還有一年，我們都靜下心來以學業為重，争取都能考個好學校，等這一年過去，有的是時間想別的事情。”
“什麽別的事情？比如跟我談戀愛嗎？”唐姝毫不避諱，臉皮厚得像一堵城牆。
“萬事皆有可能。”何蔚風沒有正面回答唐姝的問題，他垂眸，深色的瞳孔裏映射出唐姝俏皮的樣子，他突然就在半道上停下來，緩緩地看着她說：“我可以答應你，高考完給你答複，我這個人沒有什麽趣味，生活也很枯燥，你也可以多花些時間認識我，說不定到時候你的想法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才不會呢。”唐姝搶話搶得極快，但是對于何蔚風的這番話，她還真是前所未有得感到高興，他雖然沒有明确地向她表示，高考後就一定願意跟她談戀愛，但是他的态度已經十分明白，唐姝覺得也許他們之間，差的只是一個時機，他們是對的人，只是現在時間不對，所以她要等。
但是。
她等得心甘情願。
她等得甘之如饴。
唐姝一直覺得，那一年，是她人生中最為漫長但又心懷希望的一年，每每複習熬夜到淩晨，她看着窗外無盡的黑暗，再看看桌前的那盞明燈，她就覺得人間值得。
或許每個人的學生時代都曾經遇到過一個“何蔚風”，因為這個人的存在，青春都仿佛冒着粉紅色的泡泡。
大概唯一有所遺憾的是，當初的那個答案，唐姝最後卻沒能等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