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寫的從前
你是我想要，再回去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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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是早就看見了何蔚風的驗證消息的，他的頭像從來就沒有更換過，唐姝偶爾能看到他在群裏發言，雖然不常見，但是也能第一反應就知道這個人是他。
然而唐姝并沒有立刻同意，她從前性子很急，遇事沖動，常常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多等，極度的情緒化，從前面對他的時候就是這樣，心裏想的什麽一點都藏匿不住，所以才被他拿捏得那樣準。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唐姝不再是以一個讨好者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了，她對何蔚風這個人再沒有任何的要求和期待，所以她是占據絕對主動權的一方，她必須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別人手裏有糖她就過去讨要。
加上何蔚風的微信是那晚之後的第三天，唐姝本來都已經自動遺忘了那條驗證消息，直到何蔚風再一次申請添加好友，唐姝覺得讓他等待的時間不算短了，就沒再繼續作下去。
何蔚風的朋友圈很幹淨，沒有油膩的自拍照也不炫富，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反觀唐姝的朋友圈，轉發了無數條學生會和社團的活動，還有大半夜複習到撐不住了的時候，複制粘貼的心靈雞湯。
大四課不是很多，唐姝下午沒有課，上午的大課結束後她跟陸曉曉她們一塊去食堂吃的飯，陸曉曉帶了幾個家裏做好的熟菜，微波爐熱好就能食用，四個人如狼似虎地把菜吃的幹幹淨淨。下午唐姝睡了個午覺，就背着小包出發去江麟霄的公司錄教學視頻。
從理工大學到“木上文化”要先坐公交然後換乘地鐵，唐姝跟着嚴朔去過一次，即使是打車路上也挺久的。
這對唐姝而言幾乎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唐姝覺得她應當穿得正式一點，這樣在鏡頭前才更得體，思來想去還是穿了一條西裝褲，搭配了一件卡其色格子外套，韓版的那種西裝外套，沒有全黑色系那麽的拘謹，倒是有幾分顯成熟優雅了。
江麟霄乍一看到她還真沒認出她來，唐姝跟着前臺直接進的江麟霄的辦公室，他沒有在電腦前抓耳撓腮，而是站在窗臺前，一邊品着不知是茶還是咖啡的飲品，一邊觀賞外面的風景。
“今天這麽雅致嗎？”唐姝開口打破了這原本靜谧的空間，江麟霄聞聲回頭看她，半晌沒有開口說話，唐姝猜出來他可能是在努力回憶自己的名字。
唐姝平時都紮馬尾，今天卻是少見的披着頭發，她膚質不太好，經常熬夜會長痘，一般出門習慣化個淡妝，其實大學女生化妝的很多，至少她們宿舍還沒有每天素面朝天從不化妝的女孩。
“不記得了嗎？唐姝，理工大學的，今天我過來錄視頻的。”唐姝大大方方在沙發上坐下，等江麟霄從辦公椅上移步過來。
今天進來的時候，唐姝比上一次自然得多，上一次她對環境完全陌生，每一步都是跟着嚴朔慢慢走的，生怕會誤打誤撞鬧出什麽誤會。這一次她已然是做好了心理建設過來的，至少江麟霄的辦公室她進去過了，不算一無所知，所以進來的時候她路過沿途的辦公區還多看了兩眼。“木上文化”職員并不多，除了江麟霄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外，她便沒再看見其他辦公室門上有其他職員的職務名稱，想來也只是一個規模極小的私企。
唐姝想，但凡這個公司的規模再大一點，知名度再高一點的話，她怕是就沒有這個勇氣來做他們所謂的“高材生講師”了。
“坐地鐵來的？”江麟霄細心地看到唐姝挂在包包拉鏈上的帶着皮套的交通卡，有一點自來熟地和唐姝搭話。
唐姝點頭：“打車太貴了，公司如果願意報銷，那我下次也可以不坐地鐵。”
“想得還挺美。”江麟霄笑她，又像上一回一樣拿出一只紙杯給她接滿水。
江麟霄上次說的話是真的，他的确看過唐姝在好幾篇報刊上發表的學術論文，有的是她自己獨立發表的，也有她和同學一起研究的，他都十分欣賞，但是他更欣賞她這個人。
江麟霄覺得這個女孩子像是一股清流，和他朋友圈裏那些每天發自拍引人注目的小姑娘全然不同，唐姝也長得很好看，但是她的擡頭舉止，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透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修養和低調。
跟着江麟霄走進他辦公室隔壁的一個小房間，唐姝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到了，這是一間堆滿了書的小型“圖書館”啊，除了有門的那一面牆邊放了兩套桌椅，其他三面牆都被滿牆的書架占據，她一時之間驚喜極了。
唐姝一直推崇一句名言——“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她暫時沒有那個經濟條件去做後者，所以她唯獨能多看看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多讀書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唐姝忍不住給自己謀福利，她把書包放到其中一張桌子上，蹦跶着去到書架邊看每層書架上貼着的分類标簽，她在一排歷史書前停住了腳步，問江麟霄：“你們工作室也有和歷史相關的頻道嗎？涉獵的領域挺多的呀。下次我能不能提早來？在你這兒看看書什麽的。”
“考研黨沒有歷史專業的嗎？精通歷史用處也很大的吧，學史使人明智，就算是和工作無關，看看歷史著作也不錯啊。”江麟霄說完才想起來唐姝是數學專業的，高中必定是學的理科，不接觸歷史好幾年了，這麽孤陋寡聞也是可以理解的，又補充道：“理科生不明白文科的重要很正常，不怪你，是該常來我這兒看看書。”
唐姝離江麟霄有一段距離，且背對着他，聽見他這句嘲諷，她對着一衆歷史書莫名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是該贊同他還是回擊他想了想，悠悠道：“其實我們學校藏書也挺多的，我今天是看個新鮮罷了。”
木上有專門的錄像人員，江麟霄還有工作要處理，和攝影師溝通好細節問題以後，他就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了，原本想着唐姝離得遠，他下班可以繞點路送她回去，但是又怕其他合作的講師知道以後會覺得他區別對待，也就沒有多此一舉。
唐姝錄好視頻以後并沒有急着走，反正現在地鐵公交都營業到晚上十點，她留在木上的私人圖書館多待了一會兒，這才返回學校。唐姝晚飯沒吃，在地鐵口門口看見一家新開的混沌店，抱着獵奇的心态，進去點了碗馄饨，再出來時天已經暗下來了，等她坐着公交車到學校附近的公交站，天差不多完全黑透了。
這條路白天的時候人不少，晚上卻沒幾個人，這裏是大學城到小吃街那條路的反向，一般只有坐272路公交車的人才走這段路，唐姝下車的時候車裏就剩她自己了，此時此刻整條路只有路燈在陪着她。
從公交站到學校的這條路邊是一片荒地，白天的時候唐姝走的是馬路對面，那邊有幾棟小別墅，很多業主都是附近大學的名師教授，她戴着耳機沒有四處張望。而此時此刻的唐姝已經忙好吃好，心情愉悅，饒有興致地借着燈光欣賞這難得的“廢墟之美”。
陽歷十月，農歷已經進入九月了，唐姝在路口的拐彎處看到兩株金桂，桂花滿樹梢，清香撲鼻來。按理來說八月桂花開，開不到這個時候，但是今年夏天走得太墨跡了，最近才開始持續降溫，這桂花挺到現在才開也不難理解。唐姝掏出手機調到夜景模式拍了兩張照片，配上文字發了條朋友圈。
“時年2018，遇見桂香，祈禱好運。”
唐姝喜歡簡單一點的文字，能傳達意思就行，沒有必要拖拖拉拉傷春悲秋。
沒走多久，唐姝覺察到哪裏不太對勁，她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大約是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她回過頭去找又找不見。
以前唐姝參加過不少安全知識普及會，會的目的就是普及安全知識，教大家遇到危險如何應對，她還做為預備黨員參加過情景模拟，理論知識豐富。可是遇到這種突發情況，她卻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唐姝掏出手機給陸曉曉撥電話，可是對面卻無人接聽，再給方妍和鐘韻打過去也都是一樣，這個點或許她們正在水房洗漱，也可能是去隔壁寝室串門子去了，她越發慌了，這時候她猛地回頭，不偏不倚視線剛好落進何蔚風深褐色的瞳孔裏。
“吓我一跳。”唐姝沒意識地脫口而出，一瞬間，聚在頭頂的那團霧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蔚風顯然是早就看到了她的，他見唐姝沒有折過身去再往前走，自然而然地覺得她是在等他走過去，何蔚風也不扭捏，他邊加大自己邁的步子，邊裝作無意地問她：“從外面回來的嗎？大晚上一個人走這條路也不害怕。”
“誰說我不怕了？”唐姝本能地反駁他：“你又不是我，請你呢，少揣測我的內心活動。”
何蔚風穿着一套籃球服，深藍色的30號背心和短褲，露出他前兩天不幸受傷的小腿和手臂，燈光不及白天明亮，但是和那天她去派出所接他的時候亮度差不多，唐姝不用仔細打量便看到了。
“你在這附近打籃球嗎？”唐姝覺得詫異，科大離這裏是不遠，但是打個籃球不至于打到馬路上來，她想不到何蔚風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這裏幹嘛。
“啊，我，對，我剛打完籃球，這條路沒什麽人，我來慢跑的，強身健體。”何蔚風伸手摘下他頭上的運動束發帶，左手又去撥弄頭發，他的頭發不長，此時此刻被汗水浸的透濕，軟弱無力地趴在他的頭頂上，甚至有一點滑稽。
他還是這樣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外在形象，永遠單純地像個小男孩。
唐姝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她抽出一張遞到何蔚風面前，裝作随意地問他：“跑步還随手拿着手機？”
何蔚風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他剛剛在籃球場上打球，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去買了瓶水，用微信支付完以後他就很自然地打開朋友圈往下滑，恰好看到了唐姝發的那條朋友圈。
他也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因為一條朋友圈，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這邊狂奔，或許是最近節日剛過，附近發生了幾起搶劫事件讓他心有餘悸，又或許是她發的那張桂花的圖片，旁邊的荒地看着實在是太不安全。
何蔚風沒有說話，唐姝發現他不伸手接自己遞過去的紙巾，她踮了踮腳，把紙巾直接放到何蔚風頭頂那團“雞窩”上：“你擦擦汗，都滴到你手機屏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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