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座橋
第37座橋
外頭夜色濃沉,燈火璀璨。而室內卻華光萬丈,亮如白晝。
水晶燈明晃晃懸挂在頭頂,天然水晶折射燈火的光華,光線清透又明亮。
光線太亮,穆惜顏本能地覺得刺眼。
可她卻不敢眨眼,只僵硬地盯着遠處看。
宴會廳門口,鬧騰喧嚣,賓客和山莊工作人員進進出出,人來人往不斷。
穆惜顏一度以為她眼花了,一定是太過思念沈輕寒這才産生了幻覺。
她趕緊閉上眼睛,眼前迅速陷入黑暗。一兩秒後再度睜開。視線倏然變亮,周圍寬闊亮堂。
而那人卻并未消失不見。他就站在宴會廳門口,站在人群裏,并排和喬董長站在一起。他笑容滿面,禮貌周到,如沐春風。
人潮湧動處,他低眉含笑,目光沉靜,有如神佛。
穆惜顏本能地僵在原地,全身氣血翻湧,直沖腦門。她整個人好半天都不能動彈。像是硬生生被人抽掉了精氣神,只剩下一堆皮肉,與那行屍走肉并無二致。
她目不轉睛盯着那人,眼皮子都未曾煽動一下。
就這麽死死盯住,眼眶充血酸澀,腫脹難耐,幾欲落淚。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定在原地不動,半晌後方漸漸找回一點理智。随後她便不再猶豫,使勁兒邁開雙腿,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飛速狂奔起來。壓根兒也顧不得自己身上是不是還穿着禮服。
她的沈先生就站在那裏,在她視線盡頭,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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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要跑向他,毫不猶豫地跑向他。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晚禮服很長,中間是收腰的設計,裙擺寬大蓬松,宛如一朵怒放的紅花兒,炙熱明豔。
穆惜顏跑得太急,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裙擺,身體失重,重心猛地往前傾,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撲通”一下,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緊接着錐心的疼痛感就火速沿着四肢百骸蔓延開。
她倒吸一口涼氣,疼得眼淚直飛。
衆人大驚失色,紛紛看向她,面露驚訝。
“小姐,您沒事吧!”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員趕緊上前去扶她。
“不用管我,我沒事。”她掙紮地站了起來,顧不得去揉自己摔傷的膝蓋,掀起裙擺,再次把腿狂奔。
“小姐……”工作人員面面相觑。
再回神,人早就跑遠了。
從穆惜顏的位置到宴會廳門口,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可她卻感覺自己跑得格外吃力。兩條腿仿佛被灌滿了沉甸甸的鉛塊,無比沉重。
膝蓋很疼很疼,一雙腿仿佛被人深深給折斷了。不過她卻早已顧不得了。
那麽短的距離,她跑了很久很久,幾乎已經岔氣。
中途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他手裏端着一只托盤,托盤裏豎着好幾杯紅酒。酒杯受到外力的作用瞬間七零八落,裏頭殷紅如血的酒水悉數溢出,濺了穆惜顏一身。紅色的晚禮服上滿身都是酒漬,斑駁陸離。
此時此刻,她的一雙眼睛就只能看到沈輕寒。她的視線緊緊黏在他身上。她很害怕自己只要一移開視線,他就會從自己眼前徹底消失。
所有人都告訴她只是做了一場夢,做了一場有關沈輕寒的美夢。可她卻不相信那是夢。夢境不可能那麽真實清晰。她真切地愛着沈輕寒,刻骨銘心。她的感覺不會欺騙她。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喘息不定,幾近斷氣。
“先生……是你嗎?我好想你!”她一把抱住男人,下巴抵着他寬厚的肩膀,大口大口喘氣,聲線顫抖。
一瞬間,懷抱就滿了。
事發突然,毫無防備,當事人一下子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衆人見狀,不免面露驚詫。
那麽熟悉的懷抱,連味道都是熟悉的。抱住他,穆惜顏的心髒瞬間就被填充地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縫隙。
她等這個擁抱實在等得太久太久了。
她只想就這麽一直抱住他不放,哪怕到地老天荒。
她穆惜顏不想和沈輕寒分開,一點都不想。
然而不等她抱滿足,年輕的男人卻已經毫不猶豫地推開她,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
“一上來就投懷送抱的,你誰啊你?”男人面露不悅,音色沉涼。
穆惜顏:“……”
“先生?”穆惜顏雙眸閃爍,戀戀不舍。
男人冷冽的目光靜靜轉到穆惜顏的臉上,眼神格外的陌生,聲線沉沉,沒什麽溫度,“小姐是在叫我?”
“先生,是不是你?”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無比執着地追問,神态激動。
男人的臉色越發困惑,“這位小姐,我們認識嗎?”
穆惜顏:“……”
穆惜顏恍若未聞,只顧自己怔怔細語:“先生,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只是我做了一場夢,可是我知道不是。我對你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絕對不可能會是夢。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喬若生面露疑惑,分外不解,“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人。先生,我知道是你。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一直在等你!”
“抱歉小姐,我是喬若生,你怕是認錯人了。”
穆惜顏終于爆發,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領,“沈輕寒,你裝什麽啊你?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這位小姐,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麽誤會。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說的沈輕寒。我是喬若生。”喬若生一把捏住女人的手,她的手冰冷浸骨,聲線清冷自持,“我不喜歡女人對我動手動腳,還請小姐你自重。”
“沈輕寒,你特麽別給老娘裝了。我知道是你,你給我裝什麽誤會?咱倆之間能有什麽誤會?什麽誤會都沒有!”穆惜顏紅了眼,眼眶濕潤,淚水直打轉。
他怎麽可能會是什麽喬若生,他就是沈輕寒,一模一樣的臉,她不可能會認錯。他為什麽就是不承認,還要裝作不認識她?
兩人僵持不下,馬上引起轟動。
“這兩人怎麽回事啊?”
“我看吶多半是太子爺的風流債。”
“漬漬漬,真特麽刺激!”
……
周圍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些人還拿出手機在錄視頻。
喬邡困惑地看着兒子,“這姑娘你認識?”
喬若生攤攤手,“我不認識啊!”
老喬眉毛一皺,面色不悅,“趕緊給我處理好,這麽多人看着呢!”
老爺子柱着拐杖氣哼哼地走了。
“喬林,趕緊把人給我拉走!”喬若生被整得煩不勝煩,趕緊閃人。
穆惜顏眼睜睜地看到一個和陶知臨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姐請你放尊重一點,否則我們要叫安保人員過來處理了。”
“陶知臨是你嗎?”她簡直難以置信。
喬林一臉懵逼,“我叫喬林,不叫陶知臨。”
穆惜顏:“……”
為什麽都變了名字,都不認識她了呢?
“騙鬼呢你!你就是陶知臨!”
掙紮中,謝思依忙趕了過來,一把護住穆惜顏,“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她喝多了,耍酒瘋呢!”
穆惜顏無比冷靜,“我沒喝多。”
謝思依趕緊遣散衆人,“對不起啊,給大家添麻煩了,都快散了,散了吧!”
穆惜顏再次強調:“我沒喝酒。”
謝思依冷聲呵斥:“穆惜顏,你是嫌這事兒鬧得還不夠大,你想上熱搜是不是?”
穆惜顏喉嚨裏帶着哭腔,言語堅決,“依依,你相信我,他就是沈輕寒,我不會看錯的!”
“說什麽胡話呢你!沈輕寒骨頭都化了好幾年了!”
兩個姑娘糾纏之際,喬若生在喬林等人的保護下趕緊離開現場。
穆惜顏見狀,立馬掙脫掉謝思依的束縛,拔腿從身後去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沈輕寒你別走!”
“你特麽給老娘停下來!”
“別鬧了顏顏,咱冷靜點行不行啊?好歹你也是公衆人物,在這公開場合大吵大鬧不像話!”謝思依一把抓住穆惜顏的胳膊,拼命把人往外拽,一直拖到了車庫。
穆惜顏從手包裏掏出手機,把沈輕寒的黑白照片掉出來,拿給謝思依看,言語激動,“你看看依依,一模一樣!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怎麽可能!”
謝思依靜看着屏幕上方的那張黑白照片,突然恍然大悟。
那天在堰山大橋,兩車交彙之時,後座上那張年輕的臉一晃而過,她覺得驚豔的同時,更覺得眼熟。
今晚喬若生和喬董事長一同出場,她驚訝的同時,更加覺得眼熟。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她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現在穆惜顏把沈輕寒的照片拿給她看,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早在十年之前她就看過一張相似的臉。
“顏顏,這個世界上長得相像的兩個人不是沒有。”她試圖勸穆惜顏。
穆惜顏眼睛通紅,“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樣。”
謝思依吃力地說:“中國有14億人口,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也不是沒有。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即便一模一樣,可這終究不是同一個人。你要認清現實。”
“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穆惜顏表情堅定,“我熟悉他勝過我自己,他哪怕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
謝思依:“……”
真是油鹽不進吶!
謝小姐的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雙手叉腰,沖着穆惜顏直接開吼:“穆惜顏,你特麽給老娘放清醒點,這世上壓根兒就沒有沈輕寒這號人,他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懂不懂?骨頭到現在都快化幹淨了。他再也回不來了!剛才那人是喬若生,人家是ZJ集團的太子爺。和沈輕寒八竿子都打不着,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聽明白了沒有啊?!”
“哇哇哇……”
“哇哇哇……”
謝思依一吼完,穆惜顏直接癱坐在地上,下巴抵着膝蓋,瞬間嚎啕大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沈叔叔:媳婦兒哭了,我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