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五大上午的,理發店裏還是人擠着人,冷氣再足也惹人發燥。外面路邊栽了不少刺槐,樹冠裏聚着的群蟬跟不要命似的,叫得波濤洶湧,隔層玻璃門,混着店裏混亂嗡鳴的吹風聲談笑聲,也聽不真切。
黃煜斐抱着雙臂,半框眼鏡松松地架在鼻梁上,頗為不爽地垂眼瞪着染發師的動作,薄唇抿了起來。而李枳坐在旋高的轉椅上,從鏡中對上他的古怪眼神,實在忍不住想笑。
仿佛聞見醋味。
“很帥嘛,”李枳目不轉睛,把新理了頭發的男友瞧了個徹底,“這就清爽多了,剛才那師傅技術确實不錯,動作也利索。”
“嗯,”關注點完全不在自己頭發上,黃煜斐透過鏡片繼續狐疑地盯着滿頭夾子的李枳,“他還要多久?”他問染發師。
“四十來分鐘吧,這不剛剪完嗎,上色還得一會兒呢,”染發師放下最後一绺抹好烏黑膏劑的頭發,擡眼看着黃煜斐道,“您現在閑着吧,這發型真挺成功的,加上您底子是真好,幫咱拍個圖做做宣傳,待會兒給您打折。”
“不需要。”黃煜斐毫無興趣。
事實上,他并不怎麽看得慣現在沒上定型的自己,劉海過于柔順地垂着,向來整齊的分線也不見蹤影了,配上不常戴出門的框鏡,怎麽看怎麽無精打采,只适合窩在家裏看報表。可他也不想用這店裏味道刺鼻的定型噴霧,只能先這麽晾着。幸好剛才被李枳誇了帥氣,他這心情才稍微美麗了那麽一些。
卻聽李枳道:“哥,你坐那歇會兒吧,看看雜志。”
“這個,有股氨水的味道,”黃煜斐直接無視了那個提議,指着那一小碗染發膏問,“你們确定用的是正品?”
染發師冒了冷汗:“我們可以給您看質保說明,絕對是最貴的,日本進口的……這玩意就這麽沖鼻,什麽價錢都一樣。”
“小橘鼻子感覺還好嗎?”
“還成啊,”李枳确實沒聞到什麽味,心說學化學的鼻子都這麽靈嗎,“你去坐會兒吧,別沙發又被人給占滿了。”
“我站一會。”
于是黃煜斐就跟個監工似的,硬是把染發的全過程一絲不差地盯了下來。染發師做完了手上的活,等着染發膏生效的當兒,似乎是想要緩和一下這略顯詭異的氣氛,碰了碰李枳耳垂上的小黑釘,問:“這是黑曜石吧,我也尋思着去釘一個呢,疼不疼啊?”
這哪是緩和氣氛,這是直踩地雷的不得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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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成,”李枳本能地想躲,他覺得這人貼得太近了,“不發炎就不疼。”
“唉,我還就是那種特別容易發炎的倒黴體質,起個痘最後都得整到醫院去,”染發師苦惱着,顯然還在狀況外,甚至揪着李枳薄薄的耳垂捏了兩下,“不過這還真挺好看啊嘿,有氣質,就算它發炎,我也必須得去打一個。”
李枳沒再應他,身子已經別扭着了,往黃煜斐那兒歪斜,想離那專注于自己耳釘的大剌剌遠點——方才耳朵被捏了兩下,那種不舒服的強烈程度讓他自己都有點吃驚,加上被這種自來熟的家夥搭話,他低頭看着蓋了黑布的腿,知道自己恐懼社交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卻聽身後傳來救兵般的聲音:“後面還有客人在等吧,您不去看一看?”
擡眼一瞅,鏡中黃煜斐已經要在那染發師的手上瞪出個洞了。
“诶,對,得虧您提醒!”染發師可算察覺出一點不對勁,騰地直起腰就要走,“半小時後我回來給您整最後兩步哈。”
黃煜斐見他終于消失,收起滿臉不耐,上前一步,輕輕地按揉李枳一側的耳垂,看那小小一粒迅速變成淡紅色:“剛才他弄疼你了?”
“沒,”李枳被揉得臉也紅了,“但他突然上手,吓我一跳。”
“手不閑着,”黃煜斐冷冷道,“這叫什麽,手欠?”
“對,”李枳放松了,他笑,“惹我哥吃醋,該剁!”
話雖如此,染發的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李枳柔軟的發絲又變回了烏黑,也剪短了,整個人利落清秀極了,一如黃煜斐當年在視頻裏初見時的印象。除去理發師的間歇性手抖以及染發師的不識相亂捏之外,體驗也還算可以,至少沒被拽着要求辦卡。
“他還手抖?”走在街上,黃煜斐頗認真地問李枳,“以後不來這家店了。”
“哥,你剛才一弄完就過來,盯着人看的那眼神,一眨不眨的可吓人了,人家面如死灰,可不得手抖幾下子嗎。”
“他活該咯。”
“不是摸耳釘那個,是剪頭發的那個,給你剪的時候,你也這麽瞪着人家?”
“那倒沒有。”
“為什麽呀,大醋壇子?”李枳笑嘻嘻的,“碰碰我頭發而已,就不高興啦?”
“我在想,我有必要去學習一下剪發。”
“那可得快點學,”李枳抱着黃煜斐的手臂,不肯好好走路,“我頭發長得可快了,馬上就能給你練手。”
黃煜斐終于笑起來,只覺得身邊這家夥越看越可愛,于是把人攬住,道:“小橘現在更像個高中生了,還沒有親眼見你頭發這樣短過。”
“嗯,換個發型嫩五歲,”李枳眨眨眼,“我這麽像高中生,某人居然還敢在街上這麽摟着我走,小心被條子請去喝茶。”
“那樣的話,就需要老婆去撈我了。”
“其實也不會,你劉海現在順順溜溜的,小斯文眼鏡一戴,也很顯嫩,”李枳拉着人走得飛快,幾乎是雀躍的,“咱倆這是早戀啊,我一看就是不良少年,我哥一看就是人氣學霸,這配對挺不錯。”
“有嗎?”黃煜斐淺淺地笑,“那我是不是應該羞澀一下。”
“哎,我說真的,”李枳繼續煞有介事地胡扯,“到時候不會在床上下不去手吧?畢竟,我現在看起來這麽純。”
“這只能親身試試看,”黃煜斐貼在他耳邊說,“其實小橘在視頻裏就是這個樣子,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一直都是我的性幻想對象,我現在就很興奮。”
“滾蛋,這還在大街上呢,”李枳拍開隔着層T恤在他腰上輕捏的手,心說我完蛋,我真是敗給你了,又道,“而且,說好今天出來陪我辦正事的,哥你不許搗蛋啊。”
所謂正事,一共三件。
事實上,對于李枳這種死宅來說,不攢夠三件重要事兒他還真不願意出門。盡管,最近被現充黃先生帶得稍微腿勤了那麽一點,但這夏日酷熱,除非萬不得已,他仍然不願意在外面暴曬着跑一天。
當然約會除外。
這第一件事,便是去鼓樓邊上的外租制作室做一個demo發給謝氏交差。工程文件已經改得差不多了,最後調子的幾處調整李枳也已經敲定,就差一小點後期和樂譜标注,他本來計劃的是一個小時內搞定,但現在似乎出了那麽一點小狀況。
制作室門外,黃煜斐摘了眼鏡,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就跟你進去看看。”
李枳鐵石心腸:“打住,我必須得一個人進去。”
“為什麽呀?”
“裏面悶得要死,既沒窗戶也沒空調還不能開門透氣,哥你進去受啥罪啊。聽話,去旁邊書店幫我看看有沒有好玩的新碟。”
“等你做完一起去選。”
“不成,如果你在裏面,我根本沒法專心。”
“我不給小橘搗亂的,也不出聲,保證不亂動。”
“不是,你只要在裏面我就什麽也幹不了,光想着給你介紹這介紹那了,”李枳垂着眼睛往地上瞟,睫毛撲撲地打在下眼睑上,顯得他挺不好意思,“那叫,那叫得意忘形。快點,這地方我租的,只租了一個小時!”
“那我租一整天好了,不用着急。”
李枳笑了,擡手揩掉黃煜斐眉梢一層薄汗,“哪要得了一天呀,大致的我已經弄好了,進去用設備調個音合個軌就行了,最多四十分鐘。而且demo做出來我絕對第一個給你聽,李氏先行版,”他說着,站上大門處的臺階,少有地占有身高優勢,拍了拍黃煜斐的肩膀,“哥你就在有冷氣的地方随便逛逛,別迷路了啊。”
黃煜斐最終還是聽了男友的話。李枳推門往樓裏進之前,隔着玻璃櫥窗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見他往書店裏邁的背影。同居半個月,這人最近徹底解放天性了,大貓似的特別黏人,一到不用工作的時候,簡直一刻鐘都不願意跟李枳分開,又是撒嬌又是胡來,搞得他每晚纏綿過後堅持分床睡的時候,總是滿心負罪感。
當然,李枳并不讨厭這種黏法,相反他還很樂意,想着幹脆往手上塗點膠水得了。他也是知道的,黃煜斐最近在公司裏實際上非常忙,好像有幾個樓盤要收尾上市,騰出一天的空檔還陪自己出來辦這些雜事兒,加上限號不能開車,只得在酷暑裏走來走去,這确實算不上高質量的約會,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也算不上物盡其用。
他心裏有些發皺,關上門,牆上排滿隔音海綿的屋子裏一片靜谧。李枳拉開椅子,戴上降噪耳機,把U盤插進機器,心想,待會兒好好補償補償你,那麽懂事,又老是委屈得跟個小孩兒似的,這不成心讓人心疼嗎。
這次的曲子風格較為明快,是根據已經寫好的歌詞制作的,發過去還是給祝炎棠唱,據說還要和某當紅小花合作MV,當然這都是日後的事,現在尚處于萌芽階段。李枳前兩天錄了一段鋼琴演奏的簡易版發給祝炎棠,據說他還在大山裏錄節目,并不指望他回得多快,結果隔天居然就收到了回音。那位大忙人不但打了長長一段表達感謝和驚喜的話,而且還清唱了一小段要求他找找感覺,提提意見。
收到消息時,李枳正窩在沙發上啃西瓜,旁邊的黃煜斐則十分優雅地用勺子吃。巧的是,電視裏正播到午間娛樂新聞,霸占熱搜榜兩天的祝炎棠又霸占了電視屏幕——無非是他七月底到現在參加的那檔真人秀節目,跟一群星光閃閃的光鮮男女在山村裏享受田園生活,給新粉們提供了不少萌點。
比如,祝炎棠與犁地的老牛發展了一段奇跡般的革命友誼,致使那家夥只有被他領着吃了草才肯去犁地;比如,住家主人去趕集,落下幾個小孩找不着媽哇哇大哭,同行幾人,哪怕是早就當了媽的中生代影後,都拿他們沒轍,祝炎棠卻直接任由那幾個小魔頭用水彩筆往他臉上畫,樂呵呵地扮成笨蛋妖怪,逗他們開心;又比如,祝炎棠居然是煲湯技能滿點的低調大廚,盡管他好像只會煲湯,可是顏值九分的大明星,穿着華倫天奴忍着酷熱,在農村燒柴火的大鍋上,親手熬出的各類粵式養生湯,還是能讓屏幕外的少女們尖叫到昏倒。
上述這些不排除劇本安排的因素,也确實讓祝炎棠又吸了不少粉,尤其是中年婦女群體。但祝炎棠霸占熱搜是由于一件更勁爆的事,看起來也不是劇本安排。那是在最新播出的一期裏面,衆人于星空之下進行夜談,正是煽情環節,每個人要說一個自己認為最對不起的人。前面的諸位都說得謹慎而動人,不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法回家對不起父母,就是因為近兩年有些消沉對不起始終等待他的粉絲。
輪到最後,壓軸的祝炎棠則說:“最對不起的,應該是我的恩人。”
當時就是一片嘩然,随隊的主持人連忙抓住此爆點追問,後期制作中大大的“恩人?!”粗體字也釘在了祝炎棠臉側,卻見他淡淡地笑着,道:“因為我喜歡上了他呀。”
當然字幕配的是“她”不是“他”。
又是一片嘩然,周圍蟲鳴也顯得很靜。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的同行們,大概都嗅到爆炸的前奏,全部沉默下來靜聽。祝炎棠手裏撚着跟狗尾巴草,垂眼道:“那個人救了我,沒有他我也不會有今天,結果我因為擅自喜歡上人家,做了許多任性的事,”他忽然擡眼,看着鏡頭,晦暗光線中他笑得很單純,“如果你在看,也明白說的是你,聽我講句對唔住啦,但我不會改的。”
于是這件事在節目片段播出後二十分鐘內上了熱搜第一,至于第二第三第四,全部都是祝炎棠的名字後面帶着某位和他傳過緋聞的女明星,一看就是各家搶着在買熱搜。
脫粉的有,但大呼被這種男友力迷住的更多。仿佛全體網民都在猜測,二十四歲仍然不見任何戀愛消息,甚至從沒有過八卦實錘的祝大明星心中裝的到底是誰。
這事兒李枳知道得沒那麽快,确切地說,是他啃着西瓜收到祝炎棠的電子郵件時,正巧看到電視才得知一二。
李枳抹了抹嘴,轉臉道:“哥你知道他說的是誰嗎?”
黃煜斐很淡定:“嗯,是謝明夷。”
吃瓜群衆李枳放下瓜皮:“……他上回在我面前提,我真驚呆了,他好像完全沒什麽掩飾的意思,這是藝高人膽大嗎。”
黃煜斐仍然淡定:“早就不是秘密啦,在那個小圈子裏。這件事還是阿姐告訴我的,”他幫滿手西瓜汁的李枳按停了手機上祝炎棠發來的清唱,又從自己的瓜瓤裏面,挖了塊靠中心的喂給他,“只不過謝明夷一直裝作眼瞎不懂,娛樂圈也沒太多人敢傳謝氏傳媒老板的緋聞。”
李枳默默在心中對祝炎棠表示同情,并且預感這哥們說不定哪天會直接出櫃,如果還是單方面的,那就太悲劇了。在李枳的印象中,祝炎棠盡管略顯神經質,但演的電影比其他同期小生都要專業很多,這從他一個香港人無論拍古裝還是現代,演海歸還是知青,全都堅持用原聲就能看得出來。而且耐心聽一聽的話,他唱歌确實也不錯,垮垮的,拽拽的,非常有上世紀港圈全盛時期的派頭。
最主要的是,祝炎棠熱心腸地幫過他和黃煜斐大忙,李枳覺得他是個好人。
因此,感情上幫不了,工作上多多支持還是可以的。李枳決定永遠不拒絕給祝炎棠作曲的邀請,并且要盡量發揮自己的最高水平,堅決不給人家國民偶像拖後腿。
比如現在這首,他從收到歌詞就開始琢磨,光是副歌部分就精雕細琢了二十多天。
現如今,緊趕慢趕,李枳花了半小時,終于幹完了全部的收尾工作,又花十分鐘從頭到尾檢查兩遍,确認無誤之後,他把樣本拷回U盤,徹底删除原始文件,大汗淋漓地推開制作室的又厚又重的大門。好比剛蒸過桑拿,街頭熱風都讓他身上有些許舒爽。
剛一擡頭,正看見黃煜斐已經站在樹蔭下,笑笑地等着他,一手提沓電影老碟,另一手則端了一杯冒着涼氣的暴風雪。
只化了一點,芝士榴蓮口味,李枳只說過一次喜歡,他就記住了。
“哎呀,”李枳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來不及多嘗嘗味道就吞了下去,“爽,大夏天狂咽冰激淩這才叫生活。”
“加了雙份芝士粒,”黃煜斐刮掉他唇角一點淡黃甜汁兒,擱在嘴邊舔掉,“慢慢吃啦。”
“嗯,哥也吃。”李枳又挖了一大勺,遞到黃煜斐嘴邊。
“卡路裏好高,”黃煜斐頗為節制,別過頭去,“我是易胖體質,而且好久不健身了。”
“胖了我也喜歡,我喂胖的,省得別人惦記,”李枳說着,把那勺兀自咽下,正巧路過一條窄仄巷口,往裏看去人跡寥寥,他直接把黃煜斐往裏面拽,“我不管,我非要你也沾上點榴蓮味兒。”
不講理似的,他把勺子往冰激淩碗裏一插,直接塞進黃煜斐手裏,然後就那麽踮着腳湊上去一口一口地親,還使壞似的咬人家下唇,咬疼了就耍賴地吮。
親夠了,他又得意洋洋地說:“怎麽樣?”
“太甜了,”黃煜斐兩手都占着,就用手腕推了推歪掉的眼鏡,笑道,“我有些受不了。”
李枳嘿嘿地樂,挽着他,走回到大街上。“哥你看,他們都盯着咱瞧呢。”有恃無恐,說着甚至挽得更緊了些,還把黃煜斐手裏的老碟搶過來提。
“因為我們看起來像早戀的?”黃煜斐打着哈哈,他并不是那種在乎外界眼神的人,甚至常以做出各種驚人之舉為樂,所幸李枳也和他差不多,說是臉皮厚也好,說是活在自己世界裏也罷,總之倆人都很享受這樣跟戀人一塊招搖過市。
“可能都以為我是一社會青年,正拐賣欺壓你這個學霸乖寶寶呢,”李枳高高提起手裏的戰利品,打量着,“居然有《卡薩布蘭卡》這張,都絕版多久了,看樣子那家店确實不錯。”
“還有《霍亂時期的愛情》,書我很喜歡,片子也不算太老。”
“港臺譯名是《愛在瘟疫蔓延時》吧,有首歌也叫這個。”
黃煜斐張大眼睛看李枳,點了點頭。
李枳樂得虎牙都露出來了:“哎,算一算,咱這兩周看多少老片了,這叫情投意合,愛好相近,不過這回有點巧,等晚上回家,說不定你就不想看《霍亂》了。”
“怎麽講?”
“暫時保密,”李枳笑得狡黠,“這得是第三件正事兒了,咱先去吃那個網紅沙拉吧,很符合您那種養生标準,卡路裏特別低,我請客。”
飯後回家取了吉他,李枳帶着黃煜斐去了以前常去借排練室的樂器行,他得先把第二件正事做好——教二十來個成年人學琴。
這些人都是純興趣報名,多數是閑得沒事的文藝範大學生。交費高,對李枳也比較客氣,平日裏這種合宜的距離感讓人感到舒适,也有幹勁。
但今天李枳有點想要消極怠工,因為他又得和黃煜斐分開一段時間,這時間還不短,整整兩個半小時。
尤其是看到黃煜斐答應等他,乖得跟個人畜無害的小男生似的,李枳越發覺得自己今天就是把人騙出來受累的,十分的過意不去。他四下掃了幾眼,除去平時玩濫的吉他鋼琴之流,這大廳裏還有一組看起來頗雄偉的電子架子鼓可以試奏,應該是那種要戴耳機才能聽到真實鼓聲的高級貨,在旁人看起來,就是很傻地在敲塑膠盤子們。
還差十五分鐘上課,李枳索性拉着黃煜斐在鼓旁邊一塊坐下來,拎起鼓槌随意轉了轉。
“把耳機戴上,哥,”他神神秘秘的,“給你聽個好玩的。”
“小橘還會打鼓?”黃煜斐戴上耳機。
“随便學的,葉滄淮心情好了就會借我譜子和鼓玩,光節奏嘛,很容易上手。”
“什麽?”黃煜斐又摘下耳機,這玩意隔音太好,李枳說的他只聽見半句。
“安心聽就成,快戴好,”李枳舒展地笑,“我馬上開始了!一、二——”
黃煜斐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以為他只是随便玩玩,沒想到當即入耳的就是一首特別暢快激烈專業的solo,完全不輸正式演出的水平,低音大鼓、軍鼓、吊镲,各種打擊聲混合,相互協調、碰撞。那種毫不拖泥帶水的力度,井然有序的爆破一般,有種冷靜的暴力美。
最讓人心癢的是,這節奏,全場那麽多人在看樂器,卻只有他能聽得見。
而李枳就在面前坐着,身子随着鼓點晃,手上動作也快得就要看不清了。他沒耳機,自己也聽不見這鼓聲敲出來到底如何,卻完全不帶慌張,就像在擺弄什麽好玩藝兒似的,甚至還時不時擡臉看黃煜斐,眯眼笑一下。
汗珠自然而然地被鼓點帶出來,順着李枳線條柔和的臉頰,滑上白皙脖頸。
黃煜斐竟有些恍惚了。
那段遍布密集“雙跳”的爵士鼓他打了至少有五分鐘,淋漓盡致的,罷了把鼓槌往鐵架上一挂,甩着手道:“我怎麽樣?”
“你是我的偶像。”黃煜斐由衷道。
“我也就會這麽一小段,葉滄淮玩了十幾年,比我牛太多了,”李枳倒是不好意思了,“我就是亂撒網,玩的種類比較多,真吃透的只有吉他和鋼琴。”
“這已經很厲害了,”黃煜斐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輕笑道,“多數人和我一樣,只會看着提詞器瞎唱歌。”
“我就不會唱歌,玩鼓我也受不了,手疼得要死,幾雙手也不夠這一副鼓槌磨的,給我哥表演一下就行了,”李枳臉蛋紅撲撲的,咕嘟咕嘟喝幹淨半瓶水,一抹嘴道,“我教課去啦,這附近一堆有意思的,去逛逛呗。”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今天晚上八點,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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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去看男票年會排練,更新晚了orz
話說就在西單旁邊,看到今天大悅城的新聞真是吓一大跳,回家趕緊把這倆人某次在大悅城的約會改成別的地方。
感謝大家的留言~不知不覺又要翻頁了!(青蛙狂喜.jpg)
希望你們看完之後也像榴蓮暴風雪一樣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