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恍恍惚惚地,李枳聽見開門聲,緊接着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那種鈍鈍的聲音,還有推車的轱辘聲。離他不超過十五米遠。走廊裏的燈光打進昏暗的屋子,那麽亮,好像什麽都得原形畢露。李枳理應感到害怕,羞恥,但他周身漫溢的,更多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
他知道自己這樣沒羞沒臊,可是有黃煜斐在,和他這麽近的貼着,他就有理由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他塌下腰,跪得更低了些,撐着發麻的嘴,再度含着肉棒前後動了起來,泉湧似的,心尖也冒出越來越多的愛意。
服務員似乎有兩個,伴着杯盤在桌面的碰撞聲,一個女聲恭敬道:“玫瑰龍、藍鳍金槍魚中脂等十四道刺身,兩份冷烏冬,生烤淮王魚腩……”
黃煜斐并不回頭,專心瞧緊了李枳,含笑道:“好啦,不用報菜名了,你們出去吧。”
另一個女聲卻是執着認真得很:“天婦羅和唐揚鳕魚等熱食請盡快食用,河豚刺身已經過專業處理,安全無毒,也請黃先生趁着剛切好盡早享用,清酒梅酒度數較低,醒酒茶在不鏽鋼溫桶裏面,按照您說的放了冰糖,不會苦。香薰的蓮花蠟燭也為您點好了。”
黃煜斐終于側過臉點了點頭:“謝謝,我清楚了,請出去吧。”
這話說得禮貌又冷淡,有光打在他臉龐的一側,照出個優雅的影。誰能想得到他腿間有個憋得滿臉通紅的男孩趴在那裏,正在賣力吃雞呢?
李枳這邊含得正歡——他聽見關門聲,終于不用瘋狂咽吐沫以防發出水聲了,卻突然發覺嘴裏一空。黃煜斐推着他的肩膀,居然二話不說地退了出去。
下意識活動了一下酸痛的颌骨,李枳因這突如其來的空虛,感到有點迷茫。
他抹了抹眼角攢的生理性淚水,咳嗽兩聲,怔怔地問黃煜斐:“不舒服?”
黃煜斐微蹙着眉,拇指輕蹭他下唇的一側:“很舒服,但是小橘的舊傷被撐裂了。早知道不讓你逞強,痛不痛?”
李枳這才從嘴裏回味出些血腥味,颚骨的酸麻也愈加明顯了些許。他氣哄哄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往外側分着,神情極度委頓:“是有點疼,但又不是不能忍,你幹嘛突然打斷我啊——”
說罷他就攀回來,捉着那大家夥就想繼續吞,滑溜溜的還沒來得及拿穩呢,黃煜斐就拎着他的胳膊,把這耍賴的家夥往懷裏拽:“這樣,就用手幫我好不好?想到把小橘撐出血了我會萎掉的。”
搞什麽,幹脆當和尚好了,李枳腹诽着,頗有些不情願地照做了。他被摟着腰,穩穩地靠坐在黃煜斐的左腿上,垂着手幫他打起了飛機。但其實他很快又情願了,感覺這種直觀的刺激也不錯,而且,相比那張又窄又笨還有好幾顆尖牙的嘴,李枳對自己的手顯然要更有信心。
常年彈琴的緣故,李枳的手指算不上柔軟,覆有一層薄繭,平時拉在手裏涼涼的,讓人覺得疏離只想盡量緊握,而現在這雙手卻熱得發燙。黃煜斐享受這團熱度,注視懷中專心對付他欲望的稚嫩青年,頭發烏黑,背頸筆直,輕靈潔淨如清晨林間一頭徘徊的小鹿。眉間藏不住的傲氣與清朗,卻又讓人覺得這鹿怕不是修出了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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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映射的波光照在他身上,天窗外的夜空也在他身上投映,更像是鍍了一層脈脈流動的輕飄薄霧,又像是他這個人,本身就會發光。哪怕沒有舉着琴,哪怕沒有站在臺上,哪怕音樂停止,而此刻寂靜。
“小橘很棒,”黃煜斐突然道,“我在你這個年齡,不如你勇敢。”
李枳手上一抖,殷殷地看着他:“怎麽突然這麽說?”
“是有感而發。你十九歲,經歷那麽多,可你的時間沒有虛度。小橘選擇頂替那個位置,其實也是為了對過去說句一刀兩斷。你想告訴自己,你已經不在乎了。”
李枳手上的動作放緩了些,平淡道:“可能是吧,其實我主要是為了賺錢。宋千覺得對不起我,給我這麽一個糊口的活兒,我不接那不是傻嗎。不過,最開始一彈到人渣寫的曲子,确實很煩很苦,很屈辱,哥也看到我在後臺神經兮兮地哭了。但現在不也堅持下來了嗎。當然也寫出了更好的,不需要再彈那些舊調子了。應該算得上是一種本質上的戰勝吧。”
隔着層絨絨的布料,黃煜斐捏了捏李枳腰上的軟肉,他在他手下,縮了縮身子,是那樣馴良溫熱。
黃煜斐又道:“這就是一種自我克服,也可以說是破碎再重塑。現在別人講起菩薩果樂隊的招牌只會想道小橘,而不是什麽阿貓阿狗。”
“那倒是!”
“你比你想象中堅強很多,也優秀很多。反倒是我,如果早些學會這種堅強,可能也不會過那麽久的荒唐日子。”
“哥以前過得很荒唐嗎?學習那麽好,身材管理也非常棒,還那麽會打橋牌,我想着哪天跟你對莊找人切磋呢……”
黃煜斐笑,垂下眼,仔細看着那只白手在自己下身摸索,有點笨拙,有點拿不準的模樣,就算确實欠技巧,可還是無比動人。他聲音啞了點,回答李枳的問題:“這都是表面,我的青春期過得非常空虛。尤其是十六歲姐姐回國之後,我完全脫缰野馬,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比如?”
“酗酒抽煙打架撞車全都幹過,每天就着啤酒往嘴裏塞一大堆鎮靜藥片,很狼狽。”
出乎意料的,李枳完全沒被吓到,只是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也包括睡遍新澤西咯?我男朋友在那邊也很搶手吧,男女通吃型殺手。”
“……沒那麽誇張。”
李枳奇怪道:“對了,為什麽哥說話這麽冷靜,喘都不帶有的,我手上功夫沒到位嗎,您怎麽跟沒事兒人似的。”
“很舒服,我快射了。”
李枳垂下眼簾,睫毛打出一小扇翕動的陰影,顯得醉迷迷的:“真的?果然老司機就算有感覺也這麽淡定嗎……我不管,反正哥以後只能跟我一個人睡,你看一眼別人我都不答應。”
“嗯。”黃煜斐的手從腋下穿過去,把他整個人锢在懷裏,額頭抵在他頸側,呼吸是燙的。
李枳也跟着燙了,又道:“這根東西,是我的。你得教我,怎麽伺候好它。”
這話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黃煜斐的手突然鑽進袍襟,滑上他的胸脯,摸了幾把,唇齒又啃上他的脖子,還吸出聲音。李枳好一個激靈,要不是被擁緊了他恐怕會滑下去。事實上他舒坦得很,頸子上先有點疼,緊接着又被柔軟的唇瓣慰撫,同時被那麽細膩地摸着,眼睛又看着自己放蕩的手,而且還越來越大膽,他就酥了。
卻聽黃煜斐親夠了,攏住他,撫摸那一小塊濕嫩的、迅速變成深紅的肌膚道:“這是我的。”
說話時他眼中有波光,沉沉浮浮,就那麽動情地看着那吻痕,再看這皮膚的主人。李枳徹底不好意思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幾千條魚的視線中做這種事。魚瞪着眼,看見他被标上記號。“這塊誰都能看見!他們,他們要罵我不要臉了!”他抱怨着,把腦袋埋上黃煜斐的肩頭,腰也軟綿綿地貼着他。即便如此,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只是慢了點,沒個準頭。那情形好比他不敢直視自己的淫蕩,可又舍不得放下自己的淫蕩。
黃煜斐感覺自己要燒糊了,或者他早就糊了。“誰敢罵你不要臉,我剁了他。”說完他就掰過那暈紅的臉蛋,照着還帶傷口的小嘴吮吻上去,那些細小的血口簡直是最銷魂的印花!這時候技巧都是其次,單是這雙手,這張嘴……單是這個人就夠了!對上李枳霧蒙蒙的雙眼,更是焚身之火,引得黃煜斐腦中狂燃起把人吞下的念頭,要把虧欠的那些日子全補回來,握緊在手中。胯上也沒閑着,犯渾似的往李枳手裏頂,在那只着實不算大的手心裏快速地磨。
本就不太握得好他,李枳現在更是慌慌張張,又滑,又猛,他琢磨着這人腰細溜溜的,怎麽這麽有力氣,手上忙着一使勁,殊不知自己把人抓得有點疼。他實在太興奮了,仿佛指掌間伺候的是自己,坐在黃煜斐腿上,身子跟着一颠一颠的,空餘的左手死死攀住他的肩頸,被親得呼呼直喘。
任憑李枳有多欠熟練,在兩人共同的辛勤勞作之後,黃老司機終于釋放出來。李枳倒是很懂禮尚往來,兩手把那滴落的濃白液體接住了些,舔了舔道:“一點也不好吃!”
黃煜斐就笑,抱着他黏糊了一會兒,拉他去玻璃球洗手。此刻此刻,自制力極強的黃老九已完全恢複冷靜,甚至嬉皮笑臉:“我覺得小橘的味道還好啊?你再吃兩口我的好不好,反正以後也要習慣的。”
那頓日餐非常符合黃煜斐的要求,也非常符合李枳的想象:每樣菜都看起來很貴很健康就是了。簡稱黃氏風格。
吃完飯黃煜斐領着李枳出了房門,想去醒醒酒——半杯倒的小李同學喝了兩口梅酒,就開始眯着眼傻笑了,灌了醒酒茶也沒起作用。倆人都還穿着浴袍,反正一整層樓也沒別人,走廊裏熱得跟烘爐似的。趁微醺,在室內觀景臺隔着玻璃看了會兒夜景,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雪,雪片撞上玻璃,伴着風的呼嘯,讓屋裏的人突出地感覺到所處環境的溫暖與安穩。
不過這夜景也沒太多好看的,南三環不算荒涼,卻也少些漂亮建築,只有川流的公路,以及星點的路燈,在風雪中顯得寂寥。隔着三十來層的高度也看不太真切。更遠的地方,能見度限制,灰蒙蒙一片。
兩人很快就回了卧房。
早早地就膩在了大床上。
黃煜斐捉着李枳的手,一枚一枚把他的寶貝戒指戴了回去。他說:“某天這裏面會多一枚我送給你的。”
李枳紅着臉,蜷起手指同他相扣,道:“那我就不戴這些了,只留,你給的那個。”
黃煜斐把他摟緊了些,輕撫他光滑的手臂:“好啊,我會把它戴在小橘左手的無名指上。指環應該要比我的尺寸小一號,一大一小兩枚對戒,很可愛。”
被人這麽擁在懷裏,李枳渾身都覺得松松軟軟,昏昏欲睡。但半醉半醒之間,還在糾結他的老問題:“那件事,太遠了,倒是現在,哥準備忍到什麽時候?”往上蹭了兩下,又道,“床這麽軟,這麽大,我本來以為今天咱倆能上三壘。你說,哪有開房不亂搞的?神仙吧?”
黃煜斐勾着手腕,指尖輕掃他的臉蛋:“我是想等到你二十歲。”
李枳迷糊道:“那快了,好,好。我和你一塊忍。雖然我不太懂為什麽要忍,我,早就成年了啊。我也很想,和哥,做那種事。”
“嗯,我知道的,但可能是因為我愛你,所以做什麽事,都想要一種儀式感,像在小橘生命中重要的節點上雕刻一樣,然後,就是一生了。”
李枳猛地往上一拱,下巴颏兒枕在黃煜斐胸前:“哥,你說什麽?第一句?”
黃煜斐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小橘呀,我說,我愛你。”
李枳差點叫出聲,然後怔住了。怔了好久。
最後才做夢一樣意識到,就是在說那三個字:我愛你。
——這句連父母都沒有對他說過一次的話,聽起來原來這麽開心。李枳心撲通撲通跳着。人果然是非常容易滿足的動物。
他想回一句“我也愛你”,卻焦急地發現失語般說不出口。最後李枳只能罵着自己太慫,太面,急惶惶地撲上去親吻黃煜斐,狂亂地,小心地,笑着哭着吻他。
黃煜斐似乎被他這鋪天蓋地的親吻弄得有點驚訝,待到兩人終于分開,他反壓回去,揉了揉李枳又哭又笑的臉,幫他拉好了被子:“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難做君子,小橘不是說過要陪我等到二十歲嗎?”
李枳笑得特別開心,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上按,呼着酒氣道:“抱歉……沒忍住,哥不會禁欲到連親都不讓了吧,這是我的既有權利,好嗎,你可不許跟我耍賴。”
黃煜斐照着他的臉頰摸了幾下,鑽進被窩,再次環抱住他:“親當然可以,我只是怕累到小橘。今天辛苦這張傷痕累累的嘴了,這麽小,還這麽努力。”
“我開心,我樂意。我一點不累。”李枳往他懷裏拱,磨了磨,軟聲道:“遇到哥以前,我躺在床上數質數催眠,結果經常就數不下去了……我數學越學越差。然後就開始問自己,李枳,你個盧瑟,你怎麽這麽搞笑。你想哭,想無理取鬧,想聽人跟你說沒關系的我在,可是有誰……到底有沒有人,可以愛你。”
“有的。”
“好像現在……确實有了。嘿嘿。”
“就是有的。”
李枳湊近他耳側,唇邊吐出幾縷熱氣:“哥,還有件事兒,我一直想問你,‘小橘’這個名字用粵語怎麽說?”
黃煜斐正兒八經地給他用香港調調說了出來,還叫了好幾遍,又補充道:“聽起來有一點點像sugar呢。”
“真好聽。甜。”他好得意,好滿足,“你就是愛我。”
黃煜斐輕拍他的腰:“就說你很甜啊。”
李枳打着哈欠猛點頭,不出兩分鐘,就在他懷裏睡着了。黃煜斐垂眼,默默笑了笑,關掉大燈。他隐約聽見外面的風聲,很遠;清楚聽見李枳的呼吸聲,很近。
就着魚牆發出的昏黃暖光,他看見床頭櫃上放的那條簡陋項鏈——撥片被打上了小孔,穿了根皮繩——那是李枳用過的撥片。
當時在上海,城隍廟隔壁街的小酒吧裏,李枳彈完琴往觀衆堆裏随手一扔,黃煜斐站得太遠根本沒機會接。幸運的是,第一排接住的姑娘很好說話,即便被餘翔攔住不讓走,很害怕的樣子,還是紅着臉把這小東西送給了尚且不怎麽會說國語只會幹着急的黃煜斐。
當然黃煜斐也有點後悔——如果當時沒有糾結撥片,直接去後臺追李枳,是不是就不會任他慌張跑走了呢?
這點後悔曾經萦繞他很久。他固然知道,撥片對于吉他手是随便可以扔的消耗品。可在過去的一年裏,這個小尼龍片曾被黃煜斐當作與李枳之間最大的聯系,随時戴在身上,泡澡時匆忙摘下是因為某種詭異的害羞。現在脖子上空空的,黃煜斐覺得有點不習慣,可他心裏卻沒有任何焦急。
相反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還安心了。
就好比一株承認自己不會有機會光合作用的植物,一步一步給自己找到了光源。
這時李枳睡得正香,忽然“嗯”了一聲,不由分說地擡腿夾住黃煜斐,八爪魚一樣渾身貼得很緊。他一放松,尤其還醉着,就特別粘人,同時濕軟的呼吸打在人家頸側。黃煜斐只好認命般稍微把他挪了挪,好讓他的大腿不要無意間放在自己跨上蹭。
還說吊他的胃口呢,現在反倒成了你自己被吊。黃煜斐如是自嘲。他開始數質數,估測數到五位數時,自己才能冷靜下去。
但懷裏的李枳又軟又暖,仿似一汪溫水,把他泡着。黃煜斐又覺得,能夠這麽摟住他,就算一直硬着自我折磨,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最大的、真正的聯系已經被他緊抱在懷中,并且他暗自發誓一生都不會松開這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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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生對小橘真的hin君子惹
開完這第一車,以後再開就順暢啦~其實隔不了兩章又來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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