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很難形容門裏的這間屋子,或者說,這就是個微型水族館。牆壁是透明的,沒有棱角,如穹頂一般蓋着寬敞的圓形房間,形色鮮麗的大小魚群在其中成片地游動,疏密連綴,像招展的旗子。暖色背光從水波後面照徹出來,給整間屋子映上搖搖曳曳的光影。
穹頂的最中間是一塊圓形天窗,積雪被擦得幹幹淨淨,可以看見紫紅的夜空。
仿佛置身城市上空漂浮的,一個巨大的氣泡。流光溢彩。
李枳扔下雙肩包和外套,仰着頭在屋裏轉了一圈,小孩兒一樣貼着玻璃看魚。罷了他往擺在房間中央的圓形大床上一躺,打了個滾道:“這也太牛逼了吧。你說像不像夢?”
黃煜斐脫下大衣,靠在沙發上笑:“很喜歡嗎?”
李枳支着腦袋,拍床示意他快點過來:“超級喜歡。現在我要規定這地方是海洋中心。”
頓了頓,他又道:“我想起小時候,我去媽媽的魚店,躲在一層一層的大魚缸之間,水波一陣陣的,也是這樣在我眼前晃蕩。就總覺得世界被隔開了,沒人能進來打擾。我可以唱跑調的歌,看漫畫書,說胡話,只有魚能知道,它們這麽安靜,也不會嘲笑我。”
黃煜斐插着西褲口袋,慢慢走向床邊:“這些魚都是按照小橘的曲名找的,昨天才找全,每種三十條放到水裏。你寫在視頻标題上的每一條小魚,現在都在這裏游。”
李枳一愣,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半天說不出話——玩油管的那幾年,用觀賞魚命名的旋律怎麽也得有一百來首。他四處又掃了一圈,那些不足拇指大小的魚,形象又豐實了許多。他驚喜地望住黃煜斐:“我都不認識它們了。當初都是亂翻書起的,真沒想到……哥你是怎麽找到這麽個地方的?”
黃煜斐輕松道:“運氣好。”
李枳撲哧樂了:“您還挺會自謙,真的,這麽多魚游在一起真的好美。”
“我也覺得很美。”
李枳豎起三根手指:“我要重新規定,我們這是在全宇宙中心。”
黃煜斐在他身邊坐下,專注地看着他:“好,那它就是宇宙中心。”
李枳伸手要抱:“哥你躺下。”
黃煜斐乖乖照做。他脫了西裝外套,把李枳攏在懷裏,小小一個,隔着毛衣能摸到心跳。
Advertisement
李枳往上拱了拱,貼着他耳畔說:“哇,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呢。”
黃煜斐揉了揉他的後腦勺:“哦,是在說我嗎?”
李枳哧哧地笑:“你就愛明知故問。我跟你說,我喜歡你,哥,非常非常喜歡,喜歡得都不知道怎麽辦了。我現在一旦和你在一起就會愣掉,變成大傻帽,看出來了嗎?”
黃煜斐順着他脊背輕撫:“小橘今天很誠實。”
李枳磨蹭着他的下巴,好像能從中得到滿足:“談戀愛是件好事,我現在信了。我以前老是想,點兒背那麽久,好運氣都跑哪兒去了,原來是在攢着讓我遇到這個叫黃煜斐的人啊。就像刮彩票老是不中,快吃不上飯了,突然一天,變成千萬富翁。”
黃煜斐笑了,柔聲道:“小橘才是我的大彩票。”
李枳往他臂彎裏縮了縮:“我也就是個鼓勵獎吧,我值十塊錢。”
黃煜斐認真道:“聽我講。怎麽說,我是個怪人,就像怕雨一樣心理陰影有一大堆,高中還吃過一段時間的抗抑郁藥。但是喜歡上小橘之後,哪怕當時還沒能夠真正認識你,也覺得好像一瞬間多了某種可以期盼、可以為之努力的事物,否則我空虛下去,也許會去信仰個什麽宗教?”
“我這麽強?”
“有句話說美讓人平靜,讓人向其趨同,我想是這樣的。”
李枳怔了怔,環住他的腰,輕聲道:“原來我有這個功效啊,這麽說我還挺厲害。不過,哥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心理陰影,可以告訴我嗎?”
黃煜斐平聲道:“誰知道呢。”
李枳心說,現在還是不想說嗎,那也沒問題,誰心裏都會有些不能輕易觸碰的地方,只能慢慢來。他仰臉親了那人一口,道:“我呀,也有不少心理陰影。就比如我特別害怕鵝,因為小時候被宋千家養的看門鵝追着滿胡同跑,最後爬牆才保了命。哥除了怕雨還怕什麽,也舉個例子好不好?”
黃煜斐想了想,把他抱緊了些,輕聲道:“大量堆積的水。流動的更不喜歡。小時候住在田納西還好,畢竟內陸,後來十一歲去加州,十四歲又去新澤西讀書,我甚至不去海邊也不肯游泳。當時流行曬古銅色,我就在屋頂支一個藤椅,穿着泳褲曬,覺得自己超酷。”
“臭美!”
“哈哈,我的青春期過得很無聊的。現在覺得還是白一點好。總之我原本怕水,對魚也沒什麽興趣,但上大學後看到小橘用觀賞魚來命名作品,就猜測你是個很喜歡水的人。”
李枳支起下巴,很乖地看着他。
黃煜斐繼續道:“之後有段時間,我規定自己定期去水族館,看到那些拉丁文科屬簡介,周圍是陌生人,我人站在水下,頭頂是藍色的,全是魚,居然就沒那麽焦躁了。”說着,他輕撫李枳毛茸茸的後腦勺,“然後,就到了現在,小橘陪我一起被水包圍着,我覺得浪漫,而不是怕,或者厭煩。你說你神不神奇?”
“我發現我哥特別喜歡誇我,嘴真甜啊。”
“不是小橘剛才突然告白的嗎?”
李枳臉又燙了:“幾點了現在?他們是不是該送飯了,我一點也不餓,什麽都不想幹。”
“還早,才六點。這一個半小時你準備一直躺在這裏?”
李枳深呼吸一口:“你抱得太舒服,不想動啊。我本身就是個懶蟲。”
黃煜斐撓了撓他的下巴:“不可以當懶蟲,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小橘這樣軟趴趴地不動彈,小心一會長出懶貓尾巴。”
“那要幹嘛啊,這屋裏就只有沙發飯桌和床。”他趕緊閉上了嘴——那句丢人的“是不是只能做愛了”差點就出口。
卻聽黃煜斐笑道:“怎麽可能只有這一間屋。至少要先泡澡,解解乏。”
“哈?”
黃煜斐垂着眼睛看他,眼角盛着一團柔和的陰影:“溫泉,雖然不是天然的,但應該也蠻放松。小橘要同我一起嗎?”
玄機就藏在不起眼的暗門後面。那是一個半懸空的球形浴室,通過一條約兩米長的透明門廊與卧房相連,僅靠一系列網狀鋼結構在底部支撐,剩下直徑約四米的球狀主體則全部由玻璃組成,懸空在百米高處。
裏面熱氣騰騰,圍了一圈矮矮的大理石椅,像是嵌了一層圓形池邊,中間就是冒着暖意的池湯。有低沉的汩汩聲從池底鋪滿的卵石間冒出,在水面漾起波紋。
黃煜斐像是擔心李枳害怕,解釋道:“玻璃是特制的,從外面看不清裏面的情況。而且頂層也不會再有別人。”
李枳了然地點了點頭,蹲在池邊,展開五指撥水。他望着玻璃球外的碌碌城市,以及即将徹底暗下的昏暝暮色,感慨道:“我不是怕,我就是覺得好厲害,大玻璃泡連着小玻璃泡,洗澡還能三百六十度看夜景,哪個天才想出的這設計。”
黃煜斐站在門廊口低頭看他:“缺點是水質一般,人工加鹽溶解度過高,比不上天然礦物。”
“夠好了,我還沒泡過溫泉呢,就小時候跟我爸爸去過權金城,光顧着吃自助餐了,”李枳站起身子,撩起眼皮沖他樂,又道,“這玩的不就是刺激嗎。懸在北京城上面泡澡,腳下就是三環路,這件事兒世上還有多少人做過?”
黃煜斐挑眉:“這個房間是新修的,以前沒有人用過。”
“我的天哪……”李枳愣了愣,又羞澀了,垂下眼睫,“不用這麽隆重的,反正,和你洗鴛鴦浴,在哪兒,用什麽水,都沒什麽所謂。”
說罷他就踢掉拖鞋,大大方方地卷起毛衣往上脫。
李枳這人有個特點,雖然老容易不好意思,但真把什麽想明白了,他也不愛忸怩。
這特點是黃煜斐總結的,此刻他眯起眼睛,目光掠過李枳那截越露越多的柔軟腰身,又掠過他踩在玻璃上的雪白腳趾,忽然道:“我馬上回來。”
李枳臉被箍在領口裏,一愣,待到把毛衣徹底脫下,才看見黃煜斐匆匆回到暗門裏的背影。
搞什麽,老司機還會不好意思看我脫衣服嗎?還是傳說中的放置普雷?李枳理了理被靜電帶得蓬松的頭發,有點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把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慢慢地坐進了池子裏。後腦勺靠在大理石上,李枳挺腰伸展四肢,擡手碰了碰身後的透明球壁,發現這材料确實高級——既不冰手,也不蒙霧,又也許是有兩層,中間夾着自動加熱的裝置。
只能說高科技好,有錢有勢更好。外面明明是凍人的天氣,地上積雪都在反光,而他現在卻這麽暖。被圈在這樣一個濕熱的密閉空間中,李枳手腕搭上額頭,感到非常安全。
他仰頭看天,玻璃球裏燈光太亮,外面什麽也看不清楚。覺得無聊了,就大叫道:“哥你幹嘛去了,快點!”
黃煜斐聲音漸近:“調暖氣啊,否則你泡完出去會很凍的。”
李枳傻笑:“哦,好貼心呀。”
黃煜斐好像也笑了:“今天才想起來誇我?”
話音剛落,腳步聲就到了池邊。李枳坐直身子往前一看,差點一跟頭栽進水裏——
他的哥哥,全裸,無碼,出鏡了。
手裏拿了兩件純白浴袍,毫不避諱地彎腰放進池邊的竹籃裏。
李枳別過臉,眼睛不知該往哪瞅,他腦子裏只剩下一掠而過的腹肌和大鳥了。黃煜斐的膚色比不過李枳那種牛奶似的白,但光澤很好,尤其大面積一露,在李枳看來,簡直能燒眼。聽見人家走進池水,在對面坐好了,李枳才把臉轉回來,盯向他鎖骨下方,看到露了一半的胸肌,不算特別發達,形狀卻勁瘦有力。他又掃了兩眼線條漂亮的肩臂,小聲說:“哥,你這身條兒也太順了。我在今天以前一直覺得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事兒就是胡扯,不存在的。”
黃煜斐支着下巴看他,淡淡道:“最近長了一些肥肉。和小橘在一起夥食太好。”
态度倒是很低調,仿佛剛才光明正大遛鳥的那位大仙不是他。卻又好像在說:我身材還可以更好哦。
李枳就揉着眼睛笑:“對了,哥以前來過這裏嗎?好像對情況很熟悉。”
“就是昨天送你回家之後來過一次,看看這裏的老板有沒有按我的要求做準備。”黃煜斐舒展地抻了抻手臂,“那家夥辦事不算太厚道,我擔心這裏沒他吹噓得那麽好,不事先探點總覺得會鬧出烏龍啊。”
李枳伸直腿,試探着勾他的腳踝:“我挺震驚的。哥之前一直跟國外待着,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當然,你有人脈,但這些浪漫點子還真得自己想才成。像我這種就啥也想不出來,只能跟屁蟲似的享福。”
黃煜斐任他勾着,不躲也不回應,只是道:“畢竟四年。我有四年時間構想這些浪漫。”
李枳臉蛋紅撲撲的,心說這人怎麽一副穩坐中軍帳的樣子,壓低嗓子道:“不坐近點?咱倆現在跟煮鴛鴦鍋似的,你在白湯,我在紅湯,太凄慘了。”
黃煜斐一臉清心寡欲:“就單純泡泡澡,小橘在想什麽?”
李枳氣不打一處來,踹了他一腳,隔着水也使不上勁,瞪着眼睛道:“就在想泡澡,還能想什麽!”
然後他一邊暗罵這人假正經還上瘾了,一邊有點不知所措地抓起池邊放的手機:“聽歌!宋千下午朋友圈分享了個粵語說唱,叫什麽蒼山霧隐,特別有意思。”
“小橘果然是手機依賴症!”
李枳又瞪了他一眼:“重點在這兒?!”
黃煜斐聲音軟了下來:“好啦,不是說一步一步慢慢來嗎,你哥真的不想做禽獸。要不要先抱抱?”
這招用于哄李枳非常有效,他覺得自己正被人寶貝着,更何況黃煜斐還張開了手臂。李枳本來已經忍不住笑了,微張着嘴正想說些什麽,下一秒就要從手機上擡眼看他。但那氤氲的笑容卻又瞬間凝固在臉上。
他歌也沒放,“啪”的一聲把手機按回池邊,然後不管不顧地埋頭泡入水中。
整個人沉下去,耳邊立刻灌進水聲。他朦朦胧胧地聽見黃煜斐在叫他,可脆弱的神經逼他緊閉雙眼,固執不肯上浮。直到極限——熟悉的窒息感,還有難捱的求生欲——這些東西老朋友似的再次裹挾住他,勒得他混沌又清醒。李枳這才認輸似的鑽出水面。
腳步有點虛浮,他一時間站不太穩當,卻立刻被一雙手扶住。黃煜斐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面前,水漫到胯部,略顯無措地看着他,原本幹燥的臉和頭發都被他方才的動作迸上了水。
黃煜斐問:“你在做什麽?”
李枳盯着他喘了一陣,方才好像嗆出了些眼淚,但滿臉濕淋淋的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池水流進了眼眶。他忽地笑了:“沒什麽呀,我瞎玩兒。”
黃煜斐目光暗沉,又問:“剛才看到了什麽?刷到誰的朋友圈了?”
李枳愣了愣,擡手攀上他的肩膀,把人往池邊石凳上推:“真沒什麽,哥你坐下好不好?”
黃煜斐抿着嘴唇,順着他的力道坐回池邊。李枳則仍然直直地站在水中,手輕輕臂搭在他肩頭,居高臨下,用心地看着他。
池水在李枳腰際圍出一條暧昧的線,随水紋輕輕波動,白玉般的身子被過亮的暖燈映着,閃出細膩的光。脖頸處彙集着小小的水珠,沿胸腹滴落,看在眼裏,有種天真的嬌豔。同時若是低頭往下,可以看到更多——水畢竟是透明的。
然而黃煜斐卻沒心思看。他太清楚李枳現在狀态不對,也推測出諸多導致他突然轉變的可能性。他又問了一遍:“小橘,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什麽東西。”
李枳笑得挺甜:“我看到了一個笑話。”
“是什麽?”
“我坐下再告訴你。”
說罷他真坐下了。兩腿大開,跨坐在黃煜斐身上,手墊在屁股底下,他摸到那人已經很硬的那根東西,随手又摸了摸,就能感覺到它在手中迅速膨脹得更大,還比別處皮膚燙手。這是李枳第一次摸它,腕子哆嗦了一下,又很快穩住力道。
“好大,完全立起來了,我要坐了,”李枳輕輕地說,“哥其實很想插進去了對吧?”
黃煜斐有點愣神,待他反應過來,頂端不知怎的已經抵在李枳緊澀的肛口摩擦了。他立刻把那人身子托住,抱着往上擡了擡:“你別這樣,好好說話。”
李枳秀氣的眉目間攢了點困惑:“好難,GV都是騙人的嗎。”
“沒有油進不去的。”
李枳還抓着那家夥往穴口推:“進得去的,只要進去,我流點血,就潤了。你堅持一下,不會太難受的。”
黃煜斐急了:“癡線了?小橘?清醒一點!”
李枳渾身一僵,那模樣水嗒嗒的,很無辜:“我是清醒的。我說過我是抖M,疼,流血,我就開心了。我就該疼。”
黃煜斐似乎有點無奈:“我不想這樣。今天我也不想做。”
李枳眼圈紅了:“為什麽不做?你喜歡我,為什麽不願意幹我?”
黃煜斐沒說話,而是深深地看着他,慢慢把人攏進懷裏,讓李枳踏踏實實坐自己腿上。那人同樣挺立的陰莖頂到他的小腹,在水中顫巍巍的,可黃煜斐很清楚現在不是管它的時候。他順着瘦削的鎖骨親吻,一寸接一寸,直親到李枳微微發抖的肩頭,他又去蹭李枳的臉頰,在那裏印下一個又一個平靜的啜吻。
邊親他還邊說:“沒事的,小橘,我喜歡你,我當然願意和你做愛,但不是現在。我只希望你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
李枳在他懷裏迅速變得柔軟,他像卸了力氣一樣順着水流往下滑,坐到黃煜斐大腿上,又被人往上托了托。他緊抱着黃煜斐的後頸,趴在那人肩頭長呼了一口氣:“唉,真是什麽事兒也不能瞞着我哥。”
黃煜斐輕撫他的後背,低而穩的嗓音随着胸膛緊貼的振動一起傳來:“感覺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李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我一旦受刺激,就老是喜歡閉氣,這也是我的怪愛好之一。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麽了嗎,其實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媽發了條朋友圈,配了個圖,是兩張結婚證。”
黃煜斐沒說話,只是繼續着撫摸,示意他在聽。
李枳聲音還是帶笑的,又道:“我媽以前是她們縣城的大美人,我爸去進貨,就看上了。她底子确實不錯,到現在這年齡證件照也挺好看的,只不過,和她結婚那人是我爸以前的債主之一,以前找來要債,揪着我和我媽領子往牆上撞,力氣可大了,罵人的花樣也巨多,全胡同都來圍觀,他就更來勁。哥你還記得嗎,就是上回咱倆院裏碰見那位。特醜特油對吧。”
黃煜斐又把他往懷裏壓了壓,太瘦了,他想,又道:“我記得。”
“嗯,就是那個人。”李枳手掌覆在他背後,拇指閑閑地畫了兩個圈,“還有件事挺逗,我居然今天才确定,我爸我媽真離婚了啊。我确定了。這麽說我老爹還算個好人,把那個祖上傳的小四合院留給我媽,沒拿去抵押賭債……現在想想,爸爸在身邊的時候我過得挺好的,以前也沒誰像他一樣慣我。這樣我果然對他恨不起來。”
黃煜斐啞聲道:“現在難過嗎?難過可以哭。”
李枳輕輕咬了他耳朵一口,貼着他臉頰說:“不是很難過。我憑什麽哭,都說是笑話了,而且人家找到真愛的日子,我哭不是不孝嗎。哦對,最搞笑的還沒說呢。我媽領證,我得看朋友圈才知道,結果宋千居然還在我之前點了個贊。這意思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祝福啊,我還以為她會找我要紅包呢。她老說,沒生我會過得更好,也不是沒道理,但她嫁人,我也不會去妨礙她呀。或者她幹脆朋友圈屏蔽我呢,現在這樣半不愣,算什麽。”
黃煜斐不做聲。
“你說我周圍人是不是都挺奇葩的。哈哈,這事兒簡直極品,可以發吐槽君了。”
黃煜斐還是不做聲。
“是覺得無語了嗎。”
“讓我抱一小會吧,小橘,你暫時不要再想這件事情了。”
“……”
“有在聽我講話嗎?”
李枳很着急似的,忽然就帶了哭腔:“我在聽,哥,我聽着呢,我沒不聽……”
“嗯,我知道,我知道。”黃煜斐攏着他肩膀,手掌扣在胛骨上,是保護的姿态,“我知道你難過。”
“難過……?”李枳愣了愣,“對啊,難過。怎麽搞的,我突然發現,這事兒一說出來我自己也覺得不好笑了……他奶奶的一點也,不好笑。”
緊接着,李枳不再說得出話了,抵在黃煜斐肩頭,丢臉卻又馴服地,嗚嗚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