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情非

第32章

魏聞非被唐骥冉小心地放到沙發上，他沉默地看向地板。不知道怎麽的，這副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唐骥冉忽而就回憶起來這個男人之前驕矜又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心裏莫名感覺到不舒服。唐骥冉蹲下去平視魏聞非：“腳還疼嗎？”

魏聞非緩緩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麽來？”

唐骥冉頓了頓，那些輕易可以脫口而出的詞大概因為不夠鄭重，反而說不出，他只能說出很平常的話：“想來就來了。”

“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唐骥冉說得倔強，态度卻沒有跟着語氣變得強硬，他的目光落在魏聞非受傷的腳上。他的腳在剛剛受傷的時候已經處理過，現在還腫得很高，唐骥冉別過眼睛，故作輕松換了個話題：“中午吃什麽？這裏的海鮮很有名，我知道一家很不錯。”

魏聞非行動不便，拿過自己的手機：“你自己吃吧，我沒有胃口。”

“可是我好餓，為了趕上最早的一班飛機，我覺也沒睡飯也沒吃。”唐骥冉濕潤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注視着魏聞非，見對方依舊沒有反應，他只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那就不出去，我讓他們送來，不管怎麽樣飯是要吃的。”

魏聞非不知道該怎麽樣對付這樣的唐骥冉，想來也是，如果他有招，一開始就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難題。

唐骥冉點完吃的，給他倒了一杯水過來，魏聞非看了杯子許久沒有接，唐骥冉尴尬地放下，魏聞非控制着情緒，還是低聲說了一句：“我不渴。”唐骥冉眼裏倏然亮起來，他被戳中心裏軟處，魏聞非再怎麽冷淡也只會就事論事地發脾氣，從不連坐無辜的善意。

唐骥冉語氣裏不自覺帶着點讨好的哄人：“那就先不喝，我看看你的腳。”魏聞非冰着張臉，看到唐骥冉捧起他的腳腕吹了吹。“怎麽扭成這樣了，醫生說了多久才能好嗎？”他吐息在魏聞非敏感的腳上，惹得他腳指頭都微微蜷縮起來，耳後一陣陣發熱。這小小的變化唐骥冉看在眼裏，他感受到了一點特別的樂趣。他一直是一個采摘果實很輕松的人，如今少見地有了自己去播種和培育果實的機會。雖然比之前辛苦，但他覺得不賴，那是一種付出之後的得到，比被寵愛更讓他快樂。

魏聞非用手撐着身體往後退了一點，冷冷打量他，正欲開口，唐骥冉過來将他圈住：“別趕我，我過來很辛苦的。”魏聞非頓住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再餓也不要吃泡面，吃泡面是會胖的，這沒有營養，但他不知道能從哪裏借來更多決心，好讓他推開眼前這熱騰騰的一碗。唐骥冉親了親他的頭發，像是愛極了他：“不知道你怎麽是這種脾氣，不聲不響就不見了。要是有人惹我生氣，我肯定要罵他，說出來他哪裏叫我不痛快，然後要他道歉認錯。你呢，就只會躲着生悶氣，這有什麽好處？你自己爽了還是懲罰到了別人？”

“……沒你這麽有心得。”魏聞非忍不住嘲了他一句。唐骥冉大喜：“對，就是這樣，罵我都可以。”魏聞非控制不住白眼：“你很喜歡受虐麽？”

唐骥冉抵着他的腦袋蹭了蹭：“你願意虐我我也高興。”他感到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叫他心裏酸酸的，又好像是被填上了心中空缺，感覺分外圓滿。唐骥冉心想就算魏聞非麻煩一點他也認了，誰叫只有魏聞非能給他這樣的情緒呢。

魏聞非過了很久才開口：“下次你不要在別人面前那樣，我不習慣。”“哪樣？”唐骥冉有意逗他，魏聞非不接他的茬：“我沒有在開玩笑。”唐骥冉說“好”，他抱着魏聞非蹭了蹭，感覺自己清早飛過來真是做對了。唐骥冉有點高興：“就是這樣，你有事得說出來，我怕你不說。”

魏聞非定定地打量眼前的年輕人，他最終咽下了想說的話。實在忍不住的話，就允許自己喝一口泡面湯吧，但他是個成年人了，他應該知道分辨好壞，也應該知道及時放下。

倆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氣氛勉強算得上平和。唐骥冉建議魏聞非早點回去，這樣也方便養病，他買明天的票，今晚就好好休息。魏聞非在他來之前也是這麽打算的，眼下腳扭傷了還在外地，生活做事都多有不便。他默認了唐骥冉的建議：“機票錢我會轉你。”唐骥冉皺眉：“跟我這麽生分幹什麽？”

魏聞非笑了笑：“我想不出為什麽要花你的錢。”唐骥冉“啧”了一聲就想開口，話到臨頭先告了饒，猜大概魏聞非心裏還是有氣，沒必要借題發揮，讪讪道：“不知道你又怎麽了，這幾天難得好好地說上話，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吃完見魏聞非行動不便，自己收拾了桌子，把外賣垃圾扔出去。

過後唐骥冉打電話叫前臺補送牙刷和毛巾過來，他什麽行李都沒帶，沒法過夜。魏聞非慢吞吞開口：“唐骥冉，我不會跟你住一起的，如果你要住的話，自己去另開一間房。”

唐骥冉漸漸臉色變了：“剛剛還好好的，又鬧什麽脾氣，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魏聞非嘴唇微微顫抖，他的每一句生氣都是對唐骥冉在乎的證明，他不會傻到此刻承認，那無異于刺猬把肚皮敞開了在獵人眼前，他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沒什麽可生氣的，我只是覺得我們不适合保持這樣暧昧不清的關系。老實說那天我也不是奔着獵豔去的，會招惹上唐大少爺純屬意外。為了今後能更好地合作，我們各退一步，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往後我會當個好乙方……”看着唐骥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魏聞非告訴自己，是的就是這樣，說得再堅定一點：“先前是我不對，沒必要鬧得太僵。至于工作之外，我可能不配和唐少爺做朋友，也有勞你，不要再做這樣不清不楚的事了。”

“魏聞非！”唐骥冉眼睛發紅吼出了這一句。

魏聞非依舊得體而疏離：“今天謝謝你的照顧，但我沒法留你，實在不行你的房費我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