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情非

第18章

魏聞非對自己的時間規劃極好，他打算提過離職之後休息幾天，順便陪唐骥冉把生日過了，然後再去找霍駿他們。但眼下這個階段，提離職需要一點技巧，魏聞非琢磨了一下跟老代應該怎麽措辭，肯定不能說準備去投奔霍駿，不然代老板勢必要在霍駿身上記好幾筆挖牆腳之仇。他打算推說父母希望他去國外發展，沒想到剛起了一個話頭，語境和氛圍還沒鋪墊好，老代就說等等，唐味齋這裏還沒結束。

電商一年有兩個大節日，忙過年中那個，接近年末的才是商家必争之時。魏聞非有些猶豫：“怎麽這麽緊急，不是之前的活動才剛做完麽？一般也是八月頭上開始籌備。”代老板解釋說因為他們這次表現特別好，平臺有意為了沖成交額，把唐味齋當做下一個大活動的主推，因此唐骥冉需要先把方案定下來跟平臺去過，後面的活動比前面的重要程度更高，容不得一點錯。

魏聞非想想也接受了，方案他可以做。畢竟提完離職也不能直接走，少則三兩天，多則一月，總要給公司留出緩沖的時間。而且新來的Bruce和Elaine尚在适應階段，有這麽大的項目可能抗不下來。魏聞非打算把提案周過了再說離職的事，這樣大家心裏都沒負擔。

把整個項目情況和需求跟大家一說之後，魏聞非回到自己工位上發了一會兒呆，他在想唐骥冉生日要給他怎麽過。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太過冷淡，沒有那麽多熱烈浪漫的想法。霍駿說的不錯，他沒有徹底敞開過自己，所以創作中他的感受是有邊界的。他之前一直沒有碰壁，那是因為他的能力很強，足以掩蓋這點小小的瑕疵。但當他真的需要去燃燒熱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不足。

他想出來給唐骥冉過生日的套路要麽太平淡，要麽自己都覺得老土浮誇。魏聞非決定去找韓思萊讨教一下，怎麽給年輕的戀人過生日。他這邊矜持地開了口，韓思萊很懂地瞅瞅他，倒是沒有開他玩笑，而是誠懇地給他建議：“其實用心就好啦~唔，霍駿同志經常說的那句話，重點不是招式，是內功心法。”

“嗯……”魏聞非對自己不是很有自信。

“既然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能感知到對方的心意就行。不要怕別人看來形式是不是浮誇，是不是足夠有新意。談戀愛就是兩個人一起犯病啦，很難跟外人解釋的呀。”他說着不知道想了什麽，自己有些臉紅。魏聞非輕笑一聲，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嗯？我記得你生日是在上個月，老霍同志怎麽給你過的？”

韓思萊在他追問之下點開了相冊裏的圖。那是他生日的時候霍駿給做的，從霍駿出生那年起，放了一張霍駿的照片和他生活的地方，另半邊空着，因為韓思萊還沒有出生。再往後多翻幾頁，霍駿已經是個會拿着玩具槍到處跑的小流氓了，韓思萊剛出生，還是個被家人抱在懷中的小面團。後面每一年都是如此，每一個年份，他們各自成長，忽而在某個時間點他們相遇，兩人的時間線開始重疊。之後的畫面裏都是同時有兩個人在一起。魏聞非驚訝得合不攏嘴，他沒想到不羁如霍駿，也會花時間去做這種看起來很俗的事。

“霍駿同志說，這樣是為了補上我們之前錯過彼此的時光。”韓思萊眼裏亮亮的，語氣很輕快。

魏聞非一邊在嫌棄霍駿連這種土錘的事情都幹出來了，一邊又不可抑制地感覺心裏某個地方被觸動。回家後他給唐骥冉發了一條消息，問他18號那天還有沒有空閑時間，唐骥冉發了個哭泣的表情，說從早到晚都排滿了。魏聞非小小地失望了一下，想想也是，唐骥冉已經坐穩了總裁位置，又是家中獨子。他得到的寵愛是這樣多，并不缺給他祝賀的人。魏聞非回複道：“哦，那不行了，本來想說你可以來公司對一下後面活動的需求。”

唐骥冉哭訴：“什麽，竟然不是為了給我過生日嗎？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你變心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魏聞非冷淡回複：“OK，謝謝提示，中午吃什麽的問題解決了。”

唐骥冉便直接給他打了電話過來，通過聽筒傳來的聲音有幾分柔軟：“其實我想和你一起過生日來着。家裏很無聊的，那些親戚也就是看準了我爸媽心軟，都是別有目的呢。還不如我們一起，熱熱乎乎吃一頓火鍋，然後回去幹個痛快……”剛開始說得還像樣，後面就越發不像話了，魏聞非心知這個生日注定是連唐骥冉的面都見不到，于是也不再糾結，先一步灑脫地挂了電話，讓他什麽時候有時間再主動滾過來讨論方案。

放下手機，他把木雕小心地用泡沫紙一層層包好，叫了快遞上門來取。這樣也好，不用當面送給唐骥冉，也避免了他臨陣怯場，怕面子上挂不住。禮物給了，也算心意到了，但願他會喜歡吧。

有些人的心意是種子，給出去會期待收獲，但有些人的心意本來就是花束，只要贈送出去，就完成使命了。魏聞非想通這一層心裏松快不少，他把自己的日程本拿出來，勾掉今日已做完的事，然後躺在床上發呆。這幾天唐骥冉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公寓，反而讓他有些不習慣。唐骥冉那張年輕張揚的面孔浮現在他腦海裏，他意外地發現這段原本沒想當回事的感情，其實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清楚，唐骥冉在他上方汗水順着發梢滴落下來的樣子，縮在他懷裏撒嬌叫他非非的樣子，那天将他打橫抱起來說他嬌氣的樣子……原來，所有的所有，他都沒有忽略過。

魏聞非睡不着了。

零點的時候他編輯好了一條生日祝福的短信，但沒有發出去。魏聞非自己都覺得自己別扭了，他很快把短信删掉，心想就假裝不重視好了，這樣等收到禮物的時候，唐骥冉會更驚喜吧？魏聞非一夜無眠，看時間快到了才抓起衣服套在身上，匆匆趕去上班。心思卻也難放在工作上，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收到短信提示，他發出去的快遞已經被簽收，魏聞非精神一震，期待着唐骥冉會給他什麽樣的回應。這時候他才發現他不是那麽地潇灑，他心底有個隐秘角落，發出了微小的期待的聲音。

可唐骥冉的回複一直沒來。按理說，看到的話，總該有些反應才是……這直接導致了下午開會的時候魏聞非心神不寧，韓思萊偷偷戳他胳膊他才反應過來Elaine在跟他說話，趕緊道：“哦，我看了，這個沒問題，可以先報上去，看客戶有什麽反饋。”

會議結束之後韓思萊有些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沒睡好嗎？”魏聞非的狀态不佳明晃晃寫在臉上，他支吾了幾句，韓思萊輕輕嘆氣，不由分說把他推進休息間裏，給了他一個蒸汽眼罩：“用午休時間歇會兒吧，過二十分鐘我叫你。”魏聞非汗顏，老霍讓他照顧他的小男朋友，結果反而變成了他的小男朋友來照顧他。他也不禁反思，他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唐骥冉叫他失控了麽？

等到他再被韓思萊叫醒，他等的消息依然沒有來，魏聞非有些坐立難安，“也許是禮物太多，根本沒時間一個個打開？”魏聞非寬慰自己。

但到底是難熬，他忍不住給唐骥冉發了一條消息：“給你發了一個快遞，到了告訴我，我要确認收貨。”唐骥冉大概在忙，只簡潔明了地回了個好。直到晚上，魏聞非快要睡着的時候，他才收到唐骥冉的另一條消息：“哇，東西好喜歡，非非哪兒弄來的？”

“網上買的。“魏聞非回複得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