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唐味齋的案子火了,輕文互動的代老板接了無數恭賀的電話。為自己公司高興是肯定的,畢竟霍駿離職這件事讓一部分人有點唱衰輕文,眼下這一樁爆火的成功案例,就是證明了即使霍駿不在,輕文互動也依然是拿得出手的老牌實力派。但令他有點蛋疼的是,他早一步跟唐骥冉簽下了五年的推廣合同,這還是在大活動成功前的事,當時他很驚異于唐骥冉怎麽對他們如此放心,現在回過神來覺得價格報低了。如果在大活動之後唐味齋再續簽,輕文有恃無恐,報價怎麽着也得往上提一點。
代老板勸了勸自己,唐味齋的成功讓輕文穩步渡過了霍駿離職的那段時期,也讓不少老品牌都看到了年輕化的可能,來找他們的客戶也多了不少,總體來說還是賺了的。只是他現在看那位小唐總,不再單純覺得是個年輕的世家子,一個多金的好客戶,論起套路和心術來,唐骥冉也不比商場上的老油子差。
就在代老板扼腕嘆息之際,唐骥冉讓法務來找他,說小唐總打算把公司推廣的大部分預算都傾斜給輕文,但是要保證效果,需要一份補充協議。代老板看到價格終于滿意,默默為之前在心裏編排過唐骥冉的事反躬自省了一下,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合同裏看到指定負責人是魏聞非,他也能理解,客戶都是這個心理,怕合同簽完對方就不重視,所以想把信得過的負責人确定下來,這點上代老板也沒意見。本身霍駿一走,他就有拱魏聞非上位的打算,這人平時話不多,冷淡斯文但卻很靠得住。
而正在備份資料的魏聞非對此一無所知。這他幾天有些無心工作了,只想把唐味齋收尾的事情做完,然後找個合适機會跟老代提離職,另外還惦記着回去給唐骥冉雕生日禮物。他留學的時候就是藝術專業,輔修過雕刻,雖然不是大師手筆,但也是相當拿得出手的水平。得知唐骥冉生日臨近,他還拜托朋友去搞了一塊昂貴的好木料來。
快下班的時候唐骥冉找魏聞非說要跟他一起吃飯,說他一個人食不知味。魏聞非推說忙着呢,不是說了這幾天都在出差幹活麽。唐骥冉直哼哼,說你明明在常用地點登錄的,不然通訊軟件該跳出防詐騙提示了。魏聞非一時無言,唐骥冉十分幽怨:你都開始騙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魏聞非回答得十分坦然:“我外面有狗了。”他随手拍了一下同事帶來公司玩兒的狗發過去,也不打算繼續騙他自己在出差了。唐骥冉開始撒潑耍賴:“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公寓等你,見不到你我就去門口哭。”魏聞非投降,怕給他看到施工中的生日禮物,只好給他發了一家酒店的地址,約好了下班過去找他。
唐骥冉醋勁兒還沒過:“什麽情況,你是不是家裏也有狗了!”魏聞非笑了出來,回複他:“愛去不去。”唐骥冉很沒出息地表示去還是要去的。魏聞非被他的慫勁兒順了毛,好心解釋了一句:“家裏水管漏了,這幾天找人來修。”唐骥冉得了解釋,就不再多問。
約在酒店這種地方,讓唐骥冉想起兩人剛開始發展關系的時候,他目光凝視着剛洗完澡的魏聞非,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魏聞非頭發上還挂着水珠,那水珠過分,竟然順着發梢落到了鎖骨,又直接滾進了浴袍深處,簡直占盡美人便宜,十分令人發指。唐骥冉禁不住吞了吞口水。魏聞非沒注意到這個,他嫌棄酒店的鞋子穿着不舒服,洗了澡出來又沒穿襪子,更不肯把腳直接塞進發硬的一次性拖鞋裏,索性光着腳走。
唐骥冉瞧見了,說你這樣要着涼的,魏聞非皺了皺眉:“鞋不舒服,不要。”唐骥冉微妙地被他這樣的行為取悅了,嘴裏說着“非非真是嬌氣。”人卻是幾步就跨過來,一把将魏聞非抱離了地面。他們身高相差不多,魏聞非比唐骥冉還要大幾歲,被唐骥冉這樣打橫抱起叫他心中亂跳,抗争道:“搞什麽,放我下來。”唐骥冉笑嘻嘻說了一句“不要”,仗着現在姿勢的優勢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等他折騰夠了,才把魏聞非和自己一起摔在床上。唐骥冉摸了一把魏聞非微涼的腳,惡意撓他癢癢。魏聞非眼角都飛上紅雲,面容看起來格外生動,他不忘抱怨:“你煩死了。”唐骥冉渾不在意,只覺得今夜不知怎麽的,看魏聞非哪裏都合心意。魏聞非要把自己被綁架的那雙腳抽回來,唐骥冉沒叫他順心,而是把腳抱在心口給捂了一會兒,熱了才放開。魏聞非眼波一橫,唐骥冉怕他要說什麽刻薄話,直接拿嘴唇堵了上去……
那天事後他們倒是說了很多話,唐骥冉說這次活動結束之後他去看了他爺爺,跟他說唐味齋這一次聲勢很不錯,以後會越來越好。魏聞非安靜地聽他說家裏的事,并不發表意見,只偶爾“嗯”一聲表明他還在。
“我爺爺希望把他的手藝教給我,”唐骥冉說:“但那個時候我不想繼承我爺爺的家業,我想去冒險,當海盜!小時候我雖然也很喜歡爺爺,但總覺得他一點都不酷,守着那樣一個老店,一生都被綁在店裏。”
唐骥冉說得有些惆悵,魏聞非露出柔和的表情,摸了摸他的腦袋,唐骥冉便繼續說下去:“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把一個老字號做下去也很酷,我爺爺做到了。他帶人挺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你也知道那個年代是什麽情況,唐味齋能夠留下來,真是一個奇跡。”“嗯,是的,你爺爺很偉大。”魏聞非真心道。
雖然此刻睡着酒店的床,兩人身上都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此刻的相處倒是少有的溫馨。唐骥冉還說了許久關于家裏親戚、關于他父母的事,魏聞非都認真聽他說。兩人睡意漸濃的時候,唐骥冉親了親魏聞非的嘴唇,小聲道:“喜歡你。”
言畢他忽然想起魏聞非好像說過不要講這種話,他正擔心魏聞非會有什麽反應,結果魏聞非什麽都沒說,他只是伸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那一聲嘆息幾乎輕不可聞。唐骥冉有些竊喜,他窩進魏聞非懷裏,美美地入睡……
魏聞非回憶起酒店裏唐骥冉說過的那些話,他終于把木頭雕刻出了一個雛形:還是小男孩的唐骥冉跟他喜歡的角色同在船頭,戴草帽的勇者向大海揮舞他的手,小男孩在他的身邊成為他值得信賴的夥伴。那個童年時候想跟喜歡的角色一起冒險的夢想,在這裏被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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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魏聞非刻完最後一刀,他拉開窗簾,發現外面已經快要天光大亮。熟悉的疲倦感襲來,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幹了一件蠢事,他忽然不想叫唐骥冉知道,也不想叫其他任何人知道這是他做的,魏聞非幾乎要對自己無奈。他仔細把玩了一遍作品,發揮超常,足以令他滿意。魏聞非深吸一口氣,他開始想名字應該刻在哪裏,翻來覆去瞧了一遍那精巧的木雕之後,他把自己的名字藏在了小男孩的手指上,刻得很輕很細,像是一個小小的圈戒。
木頭只是刻完還不算結束,先要修光,之後還要細細打磨。做着這些繁瑣的事情,魏聞非心裏倒漸漸平靜下來。這是無所求的愛意,它的豐盛是對自己的救贖,并不需要他人的回饋來肯定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