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楚北渚試着推了推門,發現門被反鎖了,他用力地砸了兩下,朝着屋裏喊道:“隋溪,開門。”
隋溪自然是不會聽的,她在裏面抽抽搭搭地說道:“都別進來,不然我就去死。”
楚北渚想着,她也算是跟了李戴幾年,怎麽還是這樣的蠢貨。楚北渚從地上撿起來一把劍,從門縫中插進去,向上一挑,門闩就被挑了下來,接着他推門就走了進去。
隋溪手中緊緊地握着一直簪子,尖端抵在自己的脖頸上:“楚北渚,你……你要做什麽?”
隋溪哭得梨花帶雨,原本就嬌豔的五官更加我見猶憐,就連楚北渚這樣有龍陽之好的人看了也不免唏噓了一下,但他還是開口說道:“李戴跑了。”
“什麽!”隋溪甚至都忘了哭,“堂主他……你胡說!我不信!”
楚北渚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于是側身讓出了門口:“那走吧。”
“去哪?”隋溪大睜着雙眼。
“你不是不信嗎,自己去看看啊。”
隋溪看楚北渚的臉上一片坦然,絲毫沒有心虛,她瞬間底氣不足:“你說的是真的?”
楚北渚嘆了一口氣,見她也是可憐:“堂主的房內床下有一條地道,他沒和你說過吧。”
甚至不用隋溪回答,楚北渚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一直被李戴蒙在鼓裏。
隋溪的臉上寫滿了絕望,但她卻不哭了,而是像瘋了一樣自言自語道:“他可真是狠心,我跟了他這麽多年,到了現在居然将我扔下了。不過也是,古往今來,哪個男人逃難時會帶上家眷呢?”
“行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楚北渚向隋溪走近了幾步。
隋溪防備地看着他:“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到底要做什麽?”
楚北渚拿着他最常用的匕首,盯着隋溪:“送你上路。”
隋溪瘋狂地朝着角落裏縮,緊緊地抱着雙膝,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你不能殺我,你憑什麽殺我。”她看楚北渚毫不動容,又哀求道:“求求你別殺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只想活下去。”
“哦?”楚北渚停下了腳步,“讓你做什麽都行?”
隋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烈地點頭,在混亂中她的衣襟扯開了一點,她将衣襟開了大了一點,欲言又止地看向楚北渚。
還會□□?楚北渚想,可惜自己不吃這一套,他說道:“那你告訴我,李戴到底是給誰賣命的。”
隋溪的眼神飄忽不定,顯然是打算編個謊話騙過楚北渚,楚北渚還沒等她回答,就說道:“你真的不适合說謊,不過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
楚北渚又提起了手中的匕首,要向着隋溪刺去,隋溪一看楚北渚是真的打算殺了她,高聲尖叫道:“是白蓮教!”
楚北渚手中的匕首停留在她胸口上方,隋溪閉着眼睛感覺沒有疼痛傳來,等她試探着睜開眼睛時,才看見楚北渚手中的匕首已經收了起來,此時正抱着臂,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馬戲團的猴子。
“你這話不對吧?”楚北渚問道。
“沒有沒有沒有,”隋溪連連為自己分辨,“我說的都是真話。”
楚北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問道:“那我去刺殺盛衡那次,他為何會将我的行蹤洩露。”
隋溪似乎是怕楚北渚不信她,急切地說道:“那次刺殺本身不是白蓮教指使的。”
“除了白蓮教還想有人要盛衡去死?”
隋溪拼命點頭:“是金人,是他們,他們原本只是偶爾在北方燒殺搶掠,不知聽了誰的話,說是殺了盛衡大梁就能大亂,到時候他們便能占領整個大梁。”
楚北渚明白地點點頭:“所以白蓮教覺得盛衡那時還不能死?”
“正是,因為白蓮教覺得自己的實力抵不過金人的大軍,因此若是盛衡死了,大梁被金人占據了,他們就更加大業難成。”
“那颍州的案子呢?”
隋溪接着說道:“這個案子是白蓮教做的,鬼手……前輩的遺物以及你們的關系都是李戴說的。”
說完這句,隋溪見楚北渚許久未說話,她接着說道:“還有……還有好多,我都可以說!”
“行了,”楚北渚打斷了他,“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你去大牢裏說吧。”
前邊的混戰也落下帷幕了,因為有着招安的旨意在,因此梨雨堂損失的人并不多,但每個人都多多少少帶了傷,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楚北渚從人群中走過時,衆人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複雜。楚北渚在昨日被誣陷為內奸的時候還有一些憤怒和委屈,但當他真真正正地做了這個“內奸”時,反而覺得無所謂了。
李時和衛所中帶來的将軍對他十分尊敬,楚北渚直接将地道的事告訴他們了,那将軍當即讓人從地道中下去探查,同時又派人去搜山。
任清也走了出來,他腳步尚有些虛浮,但還是堅持着露了面。
奇怪的是,梨雨堂原本的人居然更為相信任清,他們從一開始似乎就相信任清并非內奸,因此看任清被放出來了,都把他當做了主心骨,紛紛看向他。、
任清也毫不怯場,徑直走到了衆人中間,他聲音不高,但是極其能夠給人信心,他說道:“梨雨堂從明日起一切都恢複,這次官兵前來是為捉拿李戴,現在李戴已經跑了,官府也不會繼續追究大家的過失,都各自去治傷吧。”
李戴自己跑了,可謂是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衆人的頭頂,很快就出現了一片罵罵咧咧的聲音。
任清沒管他們在說什麽,而是跟楚北渚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便都懂了。
李時見他們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便走過來問道:“大人,您看這次差事辦得怎麽樣?”
楚北渚點點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反而說道:“多謝李知府了。”
現在梨雨堂內一片狼藉,反而本來的目标李戴沒能抓到,李時帶着官兵回去了,楚北渚因為要等着李戴的消息,只能跟着回了武昌府裏。
回去的一路上,李時還有些懵,這一趟差事他一點好處都沒得,還倒搭進去了這麽多的人,但聖旨在上,他還不得不做,只能希望這次的差事能讓他在盛衡那裏挂上號,讓朝廷對他這個小知府有點印象。
因為聖旨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将李戴捉拿歸案,因此李時絲毫不敢松懈,回府後又馬上親自督促搜山,而楚北渚每天在府上住着反而毫無心思,只待每日李時跟他彙報。
前三天裏,李時每天帶回來的消息都是“今天有了新的蹤跡”,“今天有了新的發現”等等,到了第四天,他終于帶回了真正的好消息——官兵終于抓到了李戴。
李戴屋內的地道并不能直接通往山外,畢竟當年的梨雨堂也沒有資本修建一條縱貫整條山脈的地道,李時派人進去地道一查,發現地道的另一端也還是在山路上,因此他果斷下令封鎖了整座青涯山,并在山上搜尋。
而李戴武功平平,在官兵的圍剿下堅持了三天都實屬難得,終于在第四天被抓住,并帶回了府衙,關進了大牢。
李時不敢自己審問,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楚北渚。
楚北渚來到府衙大牢見到李戴時,他甚至有點不敢認。
眼前的李戴蓬頭垢面,頭發像是雜草一樣定在頭頂,一把胡須也因為沒有打理而胡亂地纏繞在一起。李戴歷來十分重視自己的形象,在梨雨堂時,他因為不用訓練也不用出任務,因此每天都将自己打理得幹淨整潔,衣裳也一塵不染。
楚北渚在心底感慨了一下,李戴就注意到他了,李戴冷笑了一下:“楚北渚,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楚北渚不理會他的冷嘲惹諷,說道:“隋溪都說了。”
李戴也知道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索性也毫不收斂了:“那個賤人都說什麽了?”
“能說的都說了,所以也現在說不說也無所謂了。”
李戴低着頭,用惡毒的眼神向上瞥着楚北渚:“那你來在這做什麽?”
楚北渚道:“還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問題想問問你。”
“你問吧,”李戴攤開手腳,“回不回答可就看老子的心情了。”
楚北渚問李戴:“你到底為什麽要投奔白蓮教?或者說,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為他們做事的?”
李戴又好像态度很好,像是樂意為楚北渚答疑解惑:“我本來就是他們的人啊。”
“你當堂主已經八年了,進入梨雨堂更是十年有餘,所以早在那個時候,白蓮教就開始滲透了?”
李戴不置可否:“你不會就想問這些吧。”
楚北渚原本有很多想問的,像是他是如何與白蓮教的人聯系,或者是白蓮教究竟在哪裏還有據點,但此時他只覺得疲憊。
楚北渚招了招手,很快有衙役走過來,他囑咐道:“剩下的你們審吧,看緊了,別讓他死了。”
“楚北渚!”就在楚北渚要離開時,李戴在他身後叫道:“咱們走着瞧。”他的眼神中極盡惡毒。
“楚北渚,你以為過去的事情會過去嗎?”李戴搖了搖頭,“你,永遠,都會在地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