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但盛衡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是盯着楚北渚看,眼中似有萬千情意。楚北渚本想裝看不到,但盛衡的眼神實在太過火熱,幾乎要在他身上燙出個洞來。
“陛下,您今日……”
“沒事,”盛衡大手一揮,“今日就陪着你。”
楚北渚哭笑不得:“陛下,我不過是治個腿,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
“先不說這些,你先做針灸,其餘的我們稍後再說。”盛衡咽了咽口水,“朕和你有太多話想說。”
楚北渚剛退下去熱度的臉,頓時又燒了起來,但這時鄭太醫也備好針走了進來。
趁着這個空隙,盛衡竟從他原本的椅子上起來,坐到了楚北渚身邊,還一臉溫柔地看着他:“別怕,疼一會兒就過去了。”
楚北渚一臉懵:“沒怕啊?”
盛衡卻趁機将手放在了楚北渚的手上:“你看那針那樣粗,針灸的時候肯定很痛,忍着點。”
鄭太醫看着手中的牛毫細針,不敢吐槽皇上。
楚北渚“哦”了一聲,他的手被盛衡的手掌壓在下面,手指蜷縮着有些不舒服,他剛一試圖活動手指,便被盛衡敏銳地注意到。盛衡手掌一翻,便将楚北渚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楚北渚因為身體的原因,手掌變得更涼,而盛衡卻手心火熱,兩人手掌交握着,楚北渚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
施針的時候雖然疼,但是跟斷腿剔骨之痛,着實是小巫見大巫,因此也沒有疼痛的表示。但随着一根根針紮到皮膚中,楚北渚覺得盛衡握着他的手越來越緊,他看了一眼盛衡,發現對方比自己的表情更嚴肅。
“陛下,真的不痛。”
盛衡搖了搖頭,還是盯着楚北渚的腿在看,仿佛像透過皮膚看到他的骨頭。楚北渚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笑,也不再管他,但更神奇的是,似乎盛衡這樣看着,他的疼痛感減輕了許多,滿心都是兩人交握着的手,而不是腿上的傷。
即便這樣,針灸過後,楚北渚身上也冒了一層冷汗,他接過藥童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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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衡也漸漸放松下來,就像他才是被針灸的那個人。
楚北渚穿好襪靴,向盛衡道謝:“多謝陛下,我會每天來診治。”
盛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那你要去哪裏住?”
“我去找一家客棧住下便好。”
盛衡向下瞥了一眼他的斷腿:“拖着這條腿去找客棧?每日再回來診治,然後再回客棧?”
楚北渚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想着要麽還能怎樣,但盛衡卻一把拉過他的手:“走吧,給你找了住的地方。”
直到又下了轎辇後,楚北渚意識到,這住的地方竟然是晏清宮——大梁朝皇帝起居的宮殿。
楚北渚站在晏清宮門前瘋狂搖頭:“陛下,這不成的。”
盛衡眯着眼睛:“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楚北渚堅定道:“不成。”
盛衡大步走上前來:“是你自己進去,還是朕抱你進去?”
楚北渚迫于盛衡淫威,小步挪進了晏清宮的寝殿,盛衡還在旁邊補刀:“成不成你又沒試過,怎麽知道朕不成。”
真的進了晏清宮,楚北渚才發現,原來這一切盛衡都是早有預謀的,晏清宮的宮人看到皇帝的寝宮中突然住進來一人,不但不驚訝,反而按部就班地上前來伺候他。
楚北渚剛坐在廳中的圓凳上,便有一個禦前監的小宦官端來小腳凳,上面擱着幾層的厚墊,讓楚北渚墊腿。随後又有人将楚北渚的外袍輕輕除去,認真疊好放在專門的架子上。緊接着,茶也泡好端上來,倒在杯中直接放到了楚北渚手邊。
楚北渚從未被人伺候過,因此有些坐立難安,他尴尬地道着“多謝”,等一切都布置妥當了,盛衡将屋內的人都清了出去,擺出一臉正色。
“北渚,接下來朕要說的話,皆是出自真心實意。”
楚北渚用包成粽子的手捧着茶杯,給自己找到一點點的安全感:“陛下請講。”
“朕的的确确對你有情意,并非因為其他,朕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心實意。”
楚北渚剛要開口,盛衡沒讓他說話,而是自己接着說道:“朕始終欠你一句抱歉,初次見面時欺騙了你,朕始終愧疚于心。但朕知道,你對朕也是有情意的。”
楚北渚木然地點點頭,盛衡接着說:“因此希望你可以留在朕的身邊,朕知道你心高氣傲,不願被困在牢籠中,但朕向你承諾,與你在一起的時間,朕身邊絕不會有他人。”
楚北渚花了很久才消化掉這段話,轉眼一看,盛衡正一臉期待地望着他,正等着他的回應。
這一刻楚北渚覺得,自己曾經所有的苦難全部化為無形,且換成了這份天大的運氣,他又是木然地點點頭,但實則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滿心只剩下了“何德何能”這四個大字。
見到楚北渚點頭的一刻,盛衡的心底也仿佛開了花兒,這是他今生第一次對一個人動情,他沒有經驗,不知該如何相處,因此楚北渚的點頭對他來說便是最大的肯定。
盛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當然在他自己看來不過是站起來而已。楚北渚也不曾見到盛衡這般激動,他不禁失笑道:“陛下。”
盛衡來到他面前,彎下身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從此你我不以身份相稱,我表字子樞。”
楚北渚看着盛衡激動的樣子,他內心更加激動,只不過表面不顯,他開口喚道:“子樞。”
“好好好。”盛衡連說了三個好字,不知道接下來還要說什麽。
現在正是下午,午膳已經吃過了,晚膳又過早,盛衡書房中堆了一人多高的折子沒批,但他一點批折子的心情都沒有,現下只想和楚北渚呆在一起。
楚北渚笑着看他,眼中波光閃爍,溫柔至極:“陛下該去辦正事了。”
“不辦了,”盛衡也回看着他,“今兒什麽正事都不辦。”
楚北渚無奈地搖搖頭,面對着說一不二的君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陛下……”稱呼才說出口,盛衡就狠狠地瞪過來,楚北渚連忙改口:“那子樞,随意說點什麽吧。”
盛衡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想從哪說起:“上次在湖廣,你的救駕之功還沒有賞賜。而且上次在湖廣,我是真的對你有意,你卻說是因為危機之下的錯覺。”
楚北渚一笑,假裝自己忘了,盛衡低聲說了一句:“小沒良心的,你想要什麽賞賜?”
“陛下不是免了梨雨堂的罪過,這便是賞賜了。”
盛衡拍了一下桌子:“這哪裏行?這不是給你的賞賜。”
楚北渚想了一下:“那我想再要一個賞賜。”
“說!”盛衡的表情明顯開心起來,“北渚想要什麽?想要什麽我都能滿足。”
“我想要,”楚北渚的表情有一絲奇妙,“想要問一下,陛下為什麽叫我小可憐。”
楚北渚發不出來盛衡“小可憐兒”裏的兒化音,咬着字說出的“小可憐”莫名有些好笑。
盛衡噗嗤笑出聲來:“因為,第一次見你,我和崔公公說你是掏茅廁的小可憐兒。”
楚北渚回憶了一下第一次的場景,想起來那時自己正在禦花園的西回廊擦廊道,他也尴尬了一下:“那時是腰不好。”
“是啊,所以這幾天你就歇着,把渾身上下的傷都養好。”
“但我住在晏清宮,這實在不合适……”
盛衡也不惱,而是翹起了腿,試圖跟他講道理:“這宮裏能住的地方,大約分成三處,一處朕的寝宮,一處西六宮,一處內宮諸監。
“內宮諸監是宦官們住的,你去住不合适。西六宮是後妃宮女住的,莫非你想住那裏?”
“子樞你不介意頭頂一片綠的話,我是不介意的。”
盛衡咬着牙:“你!”
楚北渚一臉無辜:“只要不住在這晏清宮裏,住哪裏都可以。”
“你你你……”盛衡氣得站起身來指着楚北渚,“你就是仗着朕寵你。”
楚北渚不置可否:“我就住原來的房間。”
“你原來,原來哪有房間……”盛衡突然想到,楚北渚還真有房間。在晏清宮後身平地起了午間房子,楚北渚便曾經在其中的一間房住過一段時間。
“不行!”
盛衡覺得自己好像被算計了,“你那間現在已經住了人進去。”
楚北渚嚴肅地點點頭:“對,堂堂一國之君,連奴才們住在哪裏都一清二楚。”
盛衡找的理由被一下子戳穿,但他大言不慚地說:“沒錯,朕就是知道,不信問崔公公。”
盛衡張口就要叫崔安海,被楚北渚攔住,盛衡不怕丢人,他也丢不起這個人。“我能跟別人一起住。”
“不行!”
“那間又陰暗又潮濕,馬上入冬了又很冷,你受着傷不能住那樣的地方。”
楚北渚拄着額頭:“我什麽樣子的屋子都可以住,不介意這些的。”楚北渚定睛看着盛衡,看他還能想出什麽理由。
“不行!”
盛衡眼神滴溜溜地轉:“你住那的時候是我的男寵的身份。”
楚北渚偏着頭:“那現在呢,現在是男什麽?”
“你是……你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