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暴君16
三皇子籌辦多日,終于決定攻打京城。
夜半時刻,燕岚帶着他集結的那些地方軍隊,将京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看着京城緊閉的城門,終于等到此日的燕岚,心中自是激動無比。
但楊輝站在燕岚馬前,卻懇求道:“三皇子三思,您手握聖旨本就占了上風,這些軍隊僅做自保手段便可,萬萬不可做這攻城之事啊!”
這話楊輝說了無數遍,現在臨近京城,是他對燕岚最後一次提醒。此時的楊輝比之剛離開朝堂之時,好似老了二十多歲,身形佝偻,白發蒼蒼。特別是那雙眼睛,其中的精明自信已經消失不見,隐隐的顯出一種頹喪。
眼看着作為正兒八經的儲君人選的燕岚,一步步走向現在攻打京城的反賊之路,楊輝內心怎麽也想不透,原本讓他欣賞無比的三皇子怎麽變成了如此模樣?
若是那大皇子政事上出錯,或是率先使用武力,那三皇子帶兵攻城無可厚非。但偏偏那大皇子一舉一動均坦坦蕩蕩得人贊譽,如今還親自赴想湘州治水。到此種情況,三皇子應該正大光明的拿着聖旨與之對抗才對,為何就選擇了這帶兵攻城的手段?偏偏還是最上不得臺面的夜襲。
“老師不必多說,事已至此,岚心意已決,不管那燕飒做出何種模樣他都是個囚禁帝王,妄圖謀朝篡位的反賊,待本宮救出父皇,誰是誰非自見分曉!”
燕岚揮揮手示意楊輝下去,自己則策馬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楊輝看着三皇子冷硬的面容,目光中的期待終于消失殆盡,他原地跪下朝着皇城沉沉的叩首一拜,而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了三皇子的陣營。
即使三皇子還頂着太子的頭銜,即使他今晚可能成功的拿下京城登基為帝,但楊輝卻已經失望透頂,燕岚再也不是他要追随的帝王之才了。
沒有在意楊輝的離開,燕岚目光沉沉的盯着京城的城門。他自是知道帶兵攻打京城定會給他的名聲上添上一個污點,但是除此之外他毫無辦法不是嗎?
京城裏已經傳出大皇子身體痊愈的消息,整個京城均将燕飒視為下一任的帝王,他燕岚就算拿着聖旨昭告百姓他才是大燕的太子,也不會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燕飒已經是民心所向,他燕岚就只能用暴力手段将這民心給打散。
眼中閃過一絲厲光,燕岚舉起手中的劍,高呼道:“衆位将士聽令,大皇子軟禁當今聖上,欲行謀朝篡位之事,父皇必然危在旦夕,今夜我們便要進京勤王,挽救大燕!”
“進京勤王!挽救大燕!”
後方的均對被燕飒的話激勵,随着他一起振臂高呼。
随着這群人震天的呼喊,漆黑的城牆上突然有了亮光,瞬間一根根火把被點燃,燕岚一仰頭便看到一隊隊身穿戰甲,氣勢雄渾的禦林軍悄無聲息的站在城牆上,恍若等候多時。
被這突然顯現出來的精良軍隊吓了一跳,燕岚陣營的呼聲頓時弱了下去。
禦林軍統領方銳慢慢的走上前,厲聲詢問:“城下何人,為何私自集結軍隊,是想要造反嗎?”
燕岚被如今禦林軍呈現出來的嶄新面貌驚了一跳,他定了定神,這朗聲回到:“吾乃大燕三皇子燕岚,此次前來特為援助帝王,捉拿反賊燕飒!”
一聽燕岚的話,方銳立刻仰頭大笑起來:“大皇子是反賊?這位自稱是三皇子之人,你可好好看看,大皇子勤勤懇懇心系百姓,如今更是親自到湘州治水,而您倒枉顧京城百姓性命,私建軍隊做這夜襲之事,到底誰是反賊?”
燕岚被方銳毫不客氣的言語弄得臉色乍青乍紅,他沉着臉一揮手,對身邊人道:“宣讀聖旨!讓這群受反賊利用的禦林軍知道,本宮便是父皇欽定的太子!”
“三皇子燕岚,器質沖遠,仁為重任……朕擇其為太子,望其仁厚愛民,保我大燕江山永固。”
方銳等人,一直聽着這冗長的聖旨內容念完,這才看向身後幽幽出聲:“剛好,陳公公您不是也有一道聖旨要宣?”
拿着聖旨等候已久的陳炳,此時終于上前,扯開了尖細的嗓音:“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三皇子燕岚殘害兄長,欺上瞞下,不忠不孝,且結黨營私,意欲謀反,朕心甚痛!撤其皇子頭銜,打入天牢!”
收了聖旨,陳炳看着三皇子冷笑道:“三皇子還不快認罪?”
聽完這道聖旨,燕岚不怒反笑:“這反賊燕飒實在大膽,竟然敢僞造聖旨,更是罪不可赦!各位将士不要被其蒙蔽,給本宮開始攻城!”
這聖旨說他殘害兄長,欺上瞞下,燕岚起先還真心驚肉跳一瞬,但後來确是欣喜起來,燕飒若是僞造聖旨,當真是一樁大罪。
燕岚人馬呼和這朝着城門攻去,但有人不經意仰頭一瞥卻驚了一跳當即停住了腳步。
他們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被人攙扶着慢慢出現在了城牆上。與此同時,蘇公公尖細的嗓音劃破夜空,即刻震住了燕岚集結起來的地方軍隊。
“皇上駕到!”
乍一聽到蘇公公蒼老卻熟悉異常的聲音,燕岚一驚,險些從馬上跌下。他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城牆,就看到那個白發蒼蒼的年老帝王,面色陰沉眼含怒氣的看着他。
攻城的士兵均看到宏明帝的身影,剛剛升起的氣勢如同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宏明帝立在夜風之中,眼眶發紅的看着這個欺騙了自己多年的兒子,就是他還有他的母親,徹徹底底的破壞了宏明帝心中最珍貴的東西,更是讓他的飒兒直到如今都不願跟他相見。
帝王威嚴的聲音在城牆上響起,壓下了所有的騷亂:“老三,朕還活着呢,你帶着軍隊是要作甚?”
“父、父皇……您沒事?”親眼看到宏明帝出現,燕岚太過驚訝,踉踉跄跄從馬上下來,“兒臣,兒臣擔心您的安危才……”
宏明帝竟然真的活着,燕飒沒囚禁他?
燕岚現在心中極為震動,既然宏明帝出現為真,那剛剛的聖旨且不是也是真的?聖旨上說他殘害兄長欺上瞞下……難道他當年所做之事……
宏明帝陰沉無比的嗓音,徹底讓燕岚的心墜入了深淵:“當年飒兒所遇禍事,朕可要好好跟你算算了,禦林軍聽令,即刻将這反賊拿下!與這一幫玩忽職守的地方軍官一起押入天牢!”
“末将遵命!”方銳領旨。
下方被燕岚誘哄,只以為自己做了勤王之師的地方軍官們,聽到宏明帝的話均惶恐不已,立刻跪地求饒:“皇上饒命!臣等均是受了三皇子的哄騙,臣等并無反心啊!”
眼看下面士兵跪成一片,禦林軍不費吹灰之力便将這些反賊壓下。
塵埃落定,宏明帝沒有急着回宮,而是問陳炳:“你跟朕說實話,飒兒到底去了何處,為何朕在整個皇宮中都找不見他?”
陳炳眼看瞞不住,只能跪下請罪:“請皇上恕罪,湘州水患嚴重,大皇子親自前往湘州治水已有多日!”
“什麽?飒兒竟然親自去了湘州?他的身體哪兒能撐得住?你們這些做奴才的幹什麽吃的,竟然不知阻攔!把那衛臨給朕叫來!”
宏明帝震怒無比,生怕自己如今剛有悔改之心,便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
此時,禦林軍統領又上報:“啓禀陛下,屬下未見鎮北将軍戚岳等人,聽聞戚将軍以代替三皇子赴湘州治水。”
宏明帝的心立刻變得冰涼無比,之前他可是對戚岳下令若是有必要,殺了大皇子也無礙,如今他與燕飒同在湘州若是碰見了……
那戚岳向來對他忠心無比,想到最壞的結果,宏明帝直覺一口氣卡在喉嚨裏,當即眼一翻暈了過去。
對宏明帝“忠心”無比的鎮北大将軍戚岳,這會兒早一顆心都撲在了“大皇子”身上而不知。他領着跟着他前來的那隊鎮北軍,在青年的命令下乖巧無比的挖通溝渠治水。
這隊鎮北軍在自家将軍的帶領下,像被戴上項圈的猛獸,伸出自己能夠撕裂敵人的鋒利爪牙乖巧無比的挖着河道裏的淤泥。
今日湘州是個罕見的晴天,看着日頭西下,戚岳手上挖着淤泥的動作不停,心思卻明顯早就不在這裏,人也是頻頻轉頭看着湘州城的方向。
一看自家将軍這魂不守舍的模樣,這群士兵就知道,将軍肯定又在想大皇子手下的那個青年。
戚岳的确想的抓耳撓腮的,往日裏即使他頻頻勸阻,翔風也會日日來到治水之地看望他,更是會送來食物和水,今日怎麽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沒來?就連食物也只是差別人送來的。
莫不是出現了什麽狀況?戚岳心中擔心無比。
在湘州的這些日子,可以說是戚岳經歷過的最快活的時光。他與青年離的那樣近,日日得以相見,晚上偶爾也會秉燭夜談,而且兩人這段時間都為了湘州之事出謀劃策,相談甚歡,也沒有往日立場的限制,雖然……
雖然青年總會莫名其妙談起大皇子,讓他心塞不已。
眼看最後一條河道也已經疏通的差不多了,戚岳帶着衆人收工,急急忙忙的趕回湘州城。
湘州城內同往常一般一片安詳,連看着他戚岳的表情也是一如即讓讓人摸不到頭腦的防備。
現如今水患已經平息,城中積聚的難民也多回了自己的家,城中百姓的生活逐漸變得井井有條,而且少了張林的剝削,人們臉上時時刻刻都挂着紅潤的微笑,簡直讓人看不出此地剛剛經受一場水患。
雖說城內氣氛并未大變,但看到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談論的人們,戚岳還是敏銳的察覺到有些變化。
“聽說大……”在牆角讨論着的幾位勞工,看到戚岳前來,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稱呼吞了下去,“聽說公子明日就要回京,可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我在太守府內的親戚說看到公子帶來的侍衛已經收拾好的行李。”
模模糊糊聽到這幾句話,戚岳心裏便有了成算,翔風竟然已經打算回去了嗎?為何沒有告訴他?
火急火燎的回到太守府,戚岳連洗漱都沒來得及,就頂着一身臭汗敲響了卿雲的房門。急切的敲了兩聲,卻沒有聽到青年特有的悅耳嗓音,戚岳一急想也不想便推門進去。
戚岳一進門便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香氣,他皺眉看了看屋內的香爐。近日裏為了防止疫病的傳播,日日都要點燃一些草藥熏一熏,所以戚岳并沒在意,而是熟門熟路的轉到裏間。
一進入裏間,戚岳便看到屏風後一道瘦削還帶着些許孱弱的身影,那身影長發披散明顯在穿着衣服。
是剛沐浴完?
非禮勿視,戚岳覺得自己該把頭轉開,但他的眼睛卻像不聽使喚一般死死的黏在屏風上。
那模糊的輪廓輕而易舉的便讓他熱血沸騰,但戚岳心裏卻始終像是被什麽的東西蒙蓋住,滾燙的情感找不到爆發的出口,弄得他渾身憋悶。
“誰讓你進來的?”青年的嗓音從屏風後響起,似乎帶着些往常沒有的沙啞,弄得戚岳耳尖不由自主的動了動。
卿雲随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微濕的發披在身後,更有兩縷發絲垂在身前,發梢在雪白的中衣上氤氲出一道蜿蜒的水漬。
“你……”怎麽沒擦淨頭發,身上都濕了。
戚岳想這樣說,但混着這室內的香氣,他總覺得自己這話一說出口便像是調戲,只能咳了一聲移開眼:“你明日便要離開?”
卿雲坐在榻上,斜睨他一眼:“湘州之事已經告一段落,我不走留着作甚?”
其實卿雲靈魂強度不斷增加,如今也能漸漸感受到世界規則一點一滴的變化,他察覺天道對這個世界的把控似乎變弱了些,便猜測三皇子應該出了事,所以才決定盡快回京。
說着卿雲皺了皺眉,今日沐浴過為何還是感覺一陣燥熱?卿雲不由扯了扯自己中衣的領口,讓微涼的風灌進來。
居高臨下的瞥見青年的動作,戚岳視線一掃而過便覺腦袋一陣炸響,身體也幾乎瞬間就起了反應。
這反應讓戚岳不知所措,他怎麽能對青年升起這種念頭?但這念頭又好像藏在他心中千年萬年,讓戚岳完全不能自控。
離開,立刻離開,不能傷害他。
理智瘋狂的吼叫着,但戚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反倒一步步緩慢走到青年對面坐下,隔着矮幾遮住自己身上的反應。
“那我送你回京。”
“嗤,我可不敢讓你送,萬一你把我綁去送給三皇子,我可敵不過你的鎮北軍。”卿雲嘴上調笑,眼神卻是隐隐瞥向裏間也放着的香爐。這香氣不對勁,今日的草藥是誰送來的?
“胡說,我怎麽會把你送給他人。”就算是綁也是綁在自己懷裏。戚岳隐去後面半句話,卻感到自己心裏的欲望像是被放出閘門的猛獸,完全不受控制。
此時此刻,往日在他心中萦繞的朦胧情感全部變得一清二楚,甚至連夢中隐隐約約的旖旎都變得清晰可見。
他竟然從第一次見面就想着把青年……
怕青年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戚岳又欲蓋彌彰的解釋着:“翔風說笑,你我昨日秉燭夜談時,怎麽不見你防備我?”
秉燭夜談?
一聽這話卿雲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這人昨晚在他房裏留到了三更才走,夜深人靜,他們談完湘州之事又天南地北的談了許多。
但卿雲萬萬沒想到,這男人當真一晚上就只與他純聊天,一改前幾個世界粘着他求歡的蠢樣子,這個世界反倒是柳下惠附身一般。
若不是這人看着他的眼神中滿滿都是情意,卿雲都要以為自己這回認錯人了。兩人都老夫老夫了,這男人突然純情一回,卿雲可以說是非常不滿意。
卿雲看了一眼香爐便沒再理會,他巴不得今天能把男人給憋死。嗔怒之間,卿雲不慎揮落了茶盞,瓷片迸濺,立刻引得戚岳站了起來:“小心!”
他顧不上隐藏自己身體的反應,匆匆忙忙繞道卿雲這邊,執起他的手仔細查看着。兩人肌膚甫一接觸,便覺一陣顫栗傳來,卿雲不由眯了眯眼,狹長的鳳眼中一陣水光閃過,他不由咬了咬唇。
“咬什麽?咬破了該如何是好。”戚岳看着青年嫣紅似血的唇,只覺得自己好似幹渴的要死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拉着青年的手腕,極為放肆的湊過去在那嫣紅的唇上輕舔了舔,瞬間嗅到一片清新的水汽,他便像饑渴的魚一般離不開青年的唇。
這是讓戚岳靈魂炸裂的甜美。
“唔!”熟悉的兇狠霸道再次将卿雲席卷,他眯起來的雙眼閃過一絲得意,哼,讓你裝,裝不下去了吧?
男人一如既往的兇狠,噬咬的他脖頸一陣疼痛。卿雲卻不準備讓這男人如意,擡腳便将人踹了出去。
戚岳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察覺到青年拒絕的動作,頓時覺得一桶涼水自頭頂澆下,整個人都頹廢了。
他在拒絕他,他……不想要,他會不會覺得他可惡可憎?
恐慌一陣陣襲來,戚岳捂住自己通紅充血的雙眼,嗓音卑微的哀求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孟浪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我、我今天不對勁,我将這香爐帶走。”
卿雲側躺在床上,扯了扯自己中衣的帶子,欣賞夠了男人頹廢心痛的模樣,這才哼笑一聲,挑了挑下巴道:“誰讓你走了?去屏風後,把自己洗幹淨了再送上來。”
聽見青年沙啞軟糯的鼻音,頹喪的戚岳像是突然又點燃了生命的火焰,整個人沖向屏風後,跳進卿雲剛剛沐浴的浴桶,水花四濺,竟然連屏風都帶倒。
看着男人火急火燎的模樣,卿雲愉悅的笑出了聲。
夜幕降臨,一個女子的身影穿過花園中的小道朝着大皇子居住的房間走去。張落煙在卿雲門前停下,她看了看屋內搖曳的燈光皺了皺眉,大皇子竟然這會兒還沒睡?
側耳聽了聽,喘息聲夾雜着大皇子異常誘人的悶哼傳來,張落煙臉色一變,屋裏有其他人?她的一番謀劃竟然都替其他女人做了嫁衣?
張落煙臉色奇差,她在門前走了走,最終還是不甘心,咬了咬牙打開門走了進去。
不到片刻,便聽某個男人怒氣沖沖的爆呵一聲:“滾!”
張落煙連滾帶爬的從屋內出來,她面色驚惶,什麽鎮北将軍與大皇子不合,這兩人明明是、是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