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視若珍寶7
一直到了旋梯的盡頭,手指忽然落空,約德爾竟然還升起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一邊扶着封斐銘往屋內走,一邊失神的撚着自己的指腹。
這是約德爾這類心思沉重的人,最想要,最期待的純稚情感。
約德爾目光複雜的看向對扶手上的情詩恍若未覺的封斐銘,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其實是摻雜了些許嫉妒的。
他張了張嘴,覺得能将整個扶手上都規整的刻滿了字母,少年一定準備了許久,所以他似乎應該提醒一下對此并不關注的封斐銘。
但是不知出于什麽心情,約德爾最終還是沒有将提醒的話說出口。
扶着封斐銘坐在床上,即使進入了心愛的人的卧室,約德爾心裏卻意外的升不起任何旖念。
他甚至轉頭避開了封斐銘的目光,随口跟封斐銘聊起了天:“你現在處境難熬,但如果拿到……”
“斐銘!”房門被打開了,褐發的少年闖了進來,在他身後是面色冷漠的管家。
封斐銘自己都沒察覺到,在沈銘烨闖進來的一瞬間,他往後撤了撤身體,拉開了自己跟約德爾之間的距離。
約德爾也沒有注意到封斐銘的動作,因為他也專注的盯着少年,看着他那雙只映出了封斐銘一人身影的眼睛,嘴裏不知怎麽的竟然冒出些許苦澀的意味。
他跟沈銘烨之間是有婚約的不是嗎?這個念頭不知為何又在約德爾的腦海中冒出,帶給他的不是想往常那樣的厭惡,而是一些纏綿的無奈的情緒。
可是……沈銘烨從來沒有承認過他們的婚約,現在更是正式的發表聲明,讓兩人的婚約失效。
原本還因為婚約的解除而開心的約德爾,此時卻是滿心苦澀。
看着兩人的目光驟然都放在自己身上,少年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動作的失禮,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對封斐銘說:“我看着約德爾先生扶着你進來,所以擔心你有什麽事……”
“沒事,就是有些累了。”封斐銘朝沈銘烨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約德爾的關心給封斐銘帶來的是一種征服強者的喜悅,而少年的真誠給封斐銘帶來的卻是滿心的溫暖和熨帖。
約德爾心情複雜的朝少年點了點頭,而後繼續自己跟封斐銘的談話:“你如果拿到帕特森家族的家主信物,平息家族內部的動亂應該很容易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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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德爾的話一出,封斐銘的眼神就閃過一絲暗芒。
他怎麽不想将家主信物拿到手?這幾天的動亂早就讓這個念頭在封斐銘的心裏亂竄。但是他卻依舊沒有向沈銘烨提起,因為以封斐銘的謹慎,他寧願自己找到消息将信物拿到,也不願讓有可能站在他對立面的沈銘烨,知道他的想法後采取行動。
另外,封斐銘還沒有沒有察覺到自己心裏的另一重憂慮,萬一他直接開口向沈銘烨讨要後,這個少年知道自己徹底掌控帕特森家族的欲望,會不會生氣失望?
現在約德爾的話把封斐銘的顧慮全部解決了,既向沈銘烨讨要了信物,又完美的保全了封斐銘的形象。
突然聽到約德爾提到這個,專注的聽着兩人談話的沈銘烨,愣了愣,下意識道:“信物……我……”
封斐銘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側着頭似乎還在思考約德爾的話的少年,他的眸色緩緩變深,如果少年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愛他,絕對就會将家主信物雙手奉上不是嗎?
封斐銘已經決定,如果少年真的毫不猶豫的将家主信物交給他的話,以後即使他跟約德爾在一起後,也絕不會虧待少年。
如果……想到另一層可能,封斐銘垂眸掩住眼中的冷意。
即使心中這樣想着,封斐銘的口中卻道:“那是銘烨父母留給他的東西,我不能要。”
聽到封斐銘的話,卿雲簡直想笑出來,信物是沈銘烨父母留給他的遺物,帕特森家族的産業就不是?
他心中諷意都要溢了出來,面上卻是顯現出一種夾雜着思考的焦急和忐忑,沈銘烨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頭沉默。
封斐銘一直注視的少年,他看到少年眼中始終纏繞着混着疑惑的忐忑,卻始終沒有任何表示的時候,整顆心緩緩的向下沉。
沈銘烨的沉默簡直兜頭潑了封斐銘一桶涼水,他這兩天心中剛剛升起的溫情碎裂的一點不剩。
封斐銘甚至在心中嗤笑,不想給就算了,幹嘛又裝出這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的樣子?
即使這個結果讓封斐銘罕見的感到一絲痛苦,但他卻沒有太過驚訝,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在他心中升起。
封斐銘眸色幽深的看着沈銘烨。
沒有人會無償的奉獻出那樣真摯熱烈的情感不是嗎?他的懷疑自始至終都是正确的。
約德爾也在觀察沈銘烨的神色,應該說自從少年進來之後,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少年身上。跟封斐銘心中想的不同,約德爾覺得少年眼中的困惑和欲言又止并不像作假,這種困惑倒不像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反倒是像一種努力的回憶和思考。
似乎努力的嘗試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信息一般。
約德爾甚至因為少年臉色上苦惱的表情發笑,這孩子該不會忘了自家的家主信物放到哪兒去了吧?
事實上沈銘烨還真忘了,以至于卿雲現在努力搜索他的記憶都只得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
最終,封斐銘借口休息,把兩人都趕了出去。
他的多疑,讓他不會給任何人信任。沈銘烨同樣的反應,在約德爾和在封斐銘眼中的效果截然不同,就是這個原因。
封斐銘看着沈銘烨的目光,随着他關上的房門緩緩變冷,果然他就不該對這人的感情當真抱有什麽期望。
明明沒有任何付出,他卻像個受害者一樣,僅因為沈銘烨一瞬間的遲疑,就給他貼上了背叛的标簽。
門外走廊上,沈銘烨叫住了約德爾,手指捏着衣擺欲言又止。
約德爾看着第一次這樣主動地叫住自己的少年,目露笑意,語氣溫和:“什麽事?”
亞哈斯站在少年身後,看着約德爾的笑容,簡直想将這張臉給打爛。
當初不惜找到自己,要求解除婚約,現在又對少年笑的這樣溫柔,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亞哈斯心裏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機感,他突然意識到,雖然他在機器人的身體裏時時刻刻的跟着少年,但真正意義上說來,比起約德爾和封斐銘,亞哈斯本身對少年來說還是個陌生人不是嗎?
“那個……婚約……”少年的話讓約德爾臉上的笑容變淡了,他想起之前還給少年承諾,說自己要想辦法勸說自己家族承認少年解除婚約的聲明。
現在少年拉着他,想問的竟然是這件事嗎?
“父親這幾日都沒空,所以我還沒能見到他。”留下這樣一句話,約德爾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再一次下樓的時候,樓梯上的情詩又一次随着手掌的碰觸傳到約德爾腦中,但這一次他的心裏卻是出奇的憋悶。
少年對着封斐銘,能突破自己的腼腆,這樣熱烈又浪漫的表達愛意,對着自己這個正牌的未婚夫,卻是偶有的幾次談話都是為了解除婚約?
看着約德爾暗含苦澀的背影,又看了看封斐銘緊閉的房門,卿雲扯出了一抹諷刺的笑。
沈銘烨所嘗到的心痛,他要讓這兩人都嘗個遍,這才是剛開始而已。
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卿雲開始翻箱倒櫃。
沈銘烨的父親将信物委托給那個組織保存後,早就把取貨的暗號交給了沈銘烨。他還怕沈銘烨忘記,将暗號寫在了紙上讓他好好保存。
可惜沈銘烨對這種東西是真的不在意,一開始到想着要好好存放,結果自己放着放着都不知道放哪兒去了。
其實剛剛在封斐銘屋內,看着少年沉默,亞哈斯就猜測他是不是把東西給忘了。
因為沒有人比亞哈斯更了解少年,他是真的對別人趨之若鹜的金錢和權利不感興趣,這個象征着帕特森家主地位的信物,在沈銘烨眼中估計還沒有上個世紀某小說巨匠的書珍貴。
“找不到就算了,要不要下去吃點東西,剛剛你看書太過認真,都錯過了午飯。”亞哈斯看着在房內翻找不停的少年,湊上去溫聲詢問。
這樣的勸說,在這幾日時常出現,因為少年經常會沉浸在創作中,任性的拒絕用餐,所以亞哈斯不得不像一個老媽子一樣苦口婆心的勸說。
雖然他将少年作為了機器人管家的第一主人,但卻将少年的安全設定為最高任務,如果少年真的任性的再三忽略亞哈斯的提醒的話,亞哈斯少不了要用上一些“強硬”手段。
就像現在這樣,亞哈斯一把摟住卿雲的腰,将鑽進書櫃縫隙裏的少年拎到自己的臂彎裏,而不顧少年的掙紮,強硬的帶他用餐。
“你幹什麽?放手!”卿雲被男人猝不及防的動作驚得睜圓了眼睛,沒好氣的扯住了男人的領結。
奈何領結的松緊,并不能給處在機器人身體裏的男人造成任何不适。男人輕易就制住了少年的掙紮,反而颠了颠懷裏的少年,又圈了圈他細瘦的腳踝,才低頭湊近了他的耳朵溫聲道:“看,少爺要好好吃飯才對。”
莫名從男人平板的語氣中聽出了調侃,卿雲咬牙切齒,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看着男人內心嗤笑一聲,等他知道這男人的真實身份,這男人後半輩子就跪在榴蓮上度過吧!
對某些危險信號向來比較敏感的亞哈斯,終于在某種不詳的預感下,将少年輕輕放下。
卿雲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這才坐在桌邊準備用餐。
亞哈斯看着少年任性又傲嬌的小眼神,內心一陣酥麻。最近少年跟他的相處越來越随意了,亞哈斯特別喜歡少年這種肆意又任性的模樣,但他在欣慰的同時又隐隐有些憂慮,如果少年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待他嗎?
侍奉着卿雲用餐,亞哈斯目光卻是掃過房內被少年翻亂的物件,其實就算找不到暗號也無所謂,如果少年想要,今晚帕特森家族的家主信物就會完好的放置在少年的書桌上。
但是……他不想便宜封斐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