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視若珍寶6
“生氣了?” 封斐銘湊近背對着他裝睡的少年,輕聲詢問。
卿雲無聲冷笑,沈銘烨又不是傻,封斐銘晾了他整整一晚上,他怎麽會察覺不到有不對勁兒的地方。
但這時封斐銘的人渣本質就顯露出來了。
他既舍不得沈銘烨表現出來的真情,又不想付出真心。惡意揣測着沈銘烨的目的的同時,又對他盡顯溫柔,哄騙着沈銘烨單純的內心。
“我知道昨晚是你的生日,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家族內部突然出了問題,給你定制的禮物也因訂單沖突要延遲一段時間……”
謊話說的倒是挺溜,但是能讓封斐銘編出這樣的精細的謊言來哄騙他,這說明卿雲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小半。
卿雲的目光閃現嘲諷,但聲音卻是帶上了松動:“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大概明天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就能送到,到時候你看看喜不喜歡?”封斐銘耐心的哄騙着單純的少年,這是他第二次盡心的做這種事,第一次還是在他剛來到帕特森家族的時候。
第一次是為了讨好他的姑母,那這一次呢?他又是為了什麽?封斐銘在心底詢問自己。
但看到少年再次閃亮起的眼睛,他便不再糾結了。
大概沈銘烨轉過身不好意思看着他的樣子極大地取悅了封斐銘,封斐銘忍不住低了低頭想吻上少年的額頭。
亞哈斯一睜開眼看到的就這個幾乎讓他立刻死機的場面,媽的,他才只能在夢裏親一親,封斐銘這個玩意兒哪來的權利碰他的少年?
“主人!”
就在封斐銘就要碰觸到卿雲的額頭的時候,機器人管家僵硬的叫喊聲止住了他的動作。
“怎麽?”封斐銘不悅的轉頭看去。
卿雲眼中深藏的冷意終于褪去些許,他挑眉饒有興趣的看向站在床尾面不改色的撒謊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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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經過檢測,猶豫沒有用早餐,少爺的血糖已經低于正常值,建議立刻帶少爺下樓用餐。”
亞哈斯幾乎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機器人管家并不能對主人撒謊,天知道他是怎麽控制這這副身體說出這句話來。
聞言,剛在沈銘烨眼前做出溫柔模樣的封斐銘自然不可能拖着少年,而是吩咐亞哈斯拿些食物上來。
亞哈斯一萬個不願意,萬一他走了……封斐銘再……
“我下去吧。”少年天籁般的聲音響起,他從床上坐起了身,眼神淡淡的看着亞哈斯道,“睡了那麽長時間剛好有些累了,下樓走走也好。”
明明這目光同往常無異,但不知為何亞哈斯卻莫名覺得有些脊背發寒……
卿雲一瞬不瞬的看着面無表情的機器人,暗自扯了扯嘴角。
呵,這會兒倒是冒出來了,還挺及時的啊?
沈銘烨很快收到了封斐銘補上來的禮物,但封斐銘這幾天卻因為亞哈斯暗地裏搞出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很快就把沈銘烨再次抛在了腦後。
卿雲坐在書桌旁,沒有像往常一般看書或者創作,而是靠在椅背上挑着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管家k。
亞哈斯被他少年專注的目光看得十分愉悅,但又隐隐覺得有點發毛,他這次已經摸到了點自己在機器人身體裏穿來穿去的訣竅。
只要這個機器人關機一次,亞哈斯就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而那個落在他房間裏的零件就是自己穿越的竊機。
能夠自由掌控這種穿越後,亞哈斯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把機器人維修部的人叫過來,讓他重置管家k的權限。現在在管家k的程序中,沈銘烨已經替代封斐銘變成了唯一的主人,而且他自己的自主權限也加大,可以随時掌控身上攝像頭的開關。
畢竟管家k這個機器人就是出自亞哈斯自家的産業,他發個話,暗地裏改點東西還不容易嗎?
但是,不知為何,每次亞哈斯關機再重啓之後,少年看他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像現在這樣接受少年目光的洗禮,明明面對各國元首都面不改色讨價還價的亞哈斯,竟然有些……忐忑?
這幾天,管家k的舉動卿雲都看在眼裏,他對這個男人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但是他并不準備主動詢問。這個男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舉動依舊讓卿雲不悅。
“k。”
亞哈斯聽到面前的少年喚他,嗓音并非面對封斐銘的乖巧,而是拖長了尾音,帶上了點模糊又勾人的味道。如果機器人有呼吸,亞哈斯的呼吸肯定會變的粗重起來。
“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十分樂于扮演只忠于少年一人的管家角色,即使沒有機器人管家本身的程序控制,亞哈斯現在的一舉一動也讓人毫無挑剔的餘地。
“斐銘的生日最近好像還有兩個月就到了?”少年一手托腮,一手手指敲着桌面,目光輕飄飄的掃過亞哈斯,“我要不要給他準備禮物?”
亞哈斯嘴角一僵,還有兩個月怎麽就叫“快到了”?沈銘烨自己糟糕的生日剛過去還沒多久,怎麽又想着籌辦封斐銘的生日?
約德爾那個蠢貨也在準備着給封斐銘一個驚喜,想也知道封斐銘當天會選擇和誰一起過生日。
還沒想到要怎麽勸少年,亞哈斯這就看到少年在某個抽屜裏翻翻找找,最終找出了一沓紙張,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着詩,是情詩。
這些都是沈銘烨之前寫的,畢竟卿雲可沒心情寫這些玩意兒。
他将這厚厚的一沓“情詩”全部塞進亞哈斯的手裏,盯着他,惡趣味的道:“我想提前布置好給斐銘的驚喜,你來幫我把它們刻在樓梯扶手上吧。”
從看到紙張上的字句,面色就難看的可以的亞哈斯,此時聽到少年的話簡直吐血的心都有了。
他心愛的少年,竟然費心費力給封斐銘寫了那麽多情詩,每一字每一句都浪漫至極又充滿愛意。
現在,卻讓他親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刻在木質的樓梯扶手上,就為了讓那個人每次下樓時都能用指尖感受到他的愛意?
少年怎麽能那麽浪漫?但這些對封斐銘是浪漫,對同樣愛慕他的亞哈斯來說卻不亞于折磨。
但不管是現在機器人內部的程序作用,還是亞哈斯本身,他都無法拒絕卿雲。
于是亞哈斯只能僵硬的拿着這些情書走出去,他十分想關一下機,然後讓這個沒有意識的機器人自己來刻就好,但亞哈斯舍不得,即使知道這些都是少年寫給其他人的愛語,他也想一字一句的品讀。
亞哈斯這一天,除了給少年準備餐點之外,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刻情詩這件事上。
一直到很晚,亞哈斯才刻下最後一個字母,他整個人雖然面無表情,卻給人一種垂頭耷耳的頹喪。
當他忙完了一切再走到沈銘烨的房間,準備看看少年睡的怎麽樣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了。
穿着睡衣的少年站在那裏,一雙琥珀般的通透眼睛沒有看向他,而是別扭的側仰着頭凝,視着旁邊的門框,但從亞哈斯的角度依舊可以看到那雙眼睛裏閃閃的波光。
少年突然伸出手,遞給他一張紙,紙上新鮮的墨水痕跡還沒有幹掉,顯然是新寫出的一首詩。
“扶手上還有空嗎?”說完少年将手中的紙張塞進了亞哈斯手中,“沒空就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說完,少年“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沒讓門外的男人看到自己耳根處驟然升起的紅暈。
卿雲兩步跳上床,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該死!怎麽他看着男人頹喪着刻字的背影突然間就有些心疼了呢?還像個傻子似的真的跑過去給他寫了一首肉麻兮兮的情詩?
難不成是被沈銘烨傳染了?
頂着一頭亂發從床上坐起來,卿雲惡狠狠的盯着床上雪白的枕頭,像看着那個男人的狗臉,當即一下錘了上去:“不就是讓你刻個詩而已,委屈什麽!”
一下把枕頭錘到了地攤上,卿雲彎腰去撿的時候,剛好對上那面巨大的穿衣鏡。
鏡子裏滿頭亂發,穿着寬松睡衣的少年,滿目羞惱,臉更是紅的一塌糊塗。
“砰!”這是柔軟枕頭砸上鏡子的聲音。
亞哈斯捏着手中的紙張,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先是暗嘆一聲,轉身就下樓去找找還有沒空隙來刻這一首明顯不短的詩。
但他又想到,少年說沒有地方刻就給他了?
亞哈斯頓時就停下了下樓的腳步,他倚靠在扶手上,開始讀起這首詩。
一字一句,異常認真。
這首詩中暗含的愛意,不想先前那些詩一樣浮誇熱烈,而是隐含在字裏行間,要讓人仔細品讀才能感受到。
直到最後一句,才明确了這種情感。
“愛你,到世界的盡頭。”亞哈斯用機器人平板的聲音,緩緩将這句話念出口。頓時一整天籠罩在亞哈斯身上的憂愁都消失無蹤。
一種巨大的感動和極為激烈的情感在他的靈魂中湧動,促使着亞哈斯虔誠的吻上這微濕的墨跡。
同樣是情詩,這一首讓亞哈斯讀來卻是異常的喜悅,似乎其中摻雜着什麽只有他和少年才知道的秘密。
這張紙,亞哈斯左藏右藏都不放心,最終利用自己的特權,将其存放到衆所周知但嚴密無比的那個地下組織,最高等級的保險櫃裏。
組織中的人來暗中取貨時,只以為這是什麽珍貴至極的東西,竟讓那一位親自聯系而且還申請了國寶級的防護。他們用最嚴密的防守,護送這個珍貴的寶物,每個人都如臨大敵,生怕路上有一丁點動亂。
任誰也想不到,讓他們嚴陣以待的寶物,只是一個少年随手寫下的情詩而已。
“這幾天沒有好好休息?”
坐在客廳裏,約德爾飲了口紅茶,目露關懷的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封斐銘。
封斐銘沒說話,只是朝他搖搖頭,臉上是掩飾不了的疲憊。
他剛接手帕特森家族後,家族內部抵抗的力量很強,尤其是沈銘烨父親的大伯那一支。這兩兄弟其實關系很好,但就是因為關系好,所以沈銘烨的大伯寧願讓沈銘烨上臺,也不願意便宜了封斐銘。
但經過封斐銘一段時間的運作後,家族的內部已經平複了下來。最近不知為何,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人甚至對封斐銘用了非法手段。
亞哈斯打定了不讓他好過的主意,這些天封斐銘的确膽戰心驚十分疲憊。
其實坐在這裏的兩人臉色均不算好,因為約德爾莫名其妙被自己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停了職,自己也是忐忑了好一段時間。
其實更讓約德爾難受的是封斐銘得知他被停職時,那一瞬間掩飾不住的表情。那不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擔心,而是商人般出于利益的權衡。
其實封斐銘做出這樣的表情,約德爾并不驚訝,因為說實話他跟封斐銘的性格十分相像。他知道封斐銘的心防很重,也能理解封斐銘。但從感情的角度來說,約德爾卻有些接受不了封斐銘這樣的表現。
特別……是在沈銘烨的對比下。
想到沈銘烨看封斐銘的眼神,約德爾不由的苦笑。那是一種能将自己的生命都毫不猶豫的奉獻的熱烈的情感,這種情感他永遠也別想在封斐銘身上看到。
因為他是強大的,理智的,但是他就是愛封斐銘,有什麽辦法呢?
将心底莫名其妙冒出的渴望壓下,約德爾朝樓上看了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沈……怎麽這幾天都不見他?”
從上次少年發燒之後,約德爾再到這兒來,就極少見過沈銘烨。往常只要他在,即使少年在看書,封斐銘也會刻意把他叫下來。
之前少年在的時候,約德爾心中各種煩躁,既因為婚約的問題看他各種不順眼,又覺得他分走了封斐銘的注意而吃醋。但現在屢次見不到沈銘烨,他竟然有些想念那雙通透美好的琥珀色眸子。
聽到約德爾的問話,封斐銘一愣。又想到之前約德爾在的時候沈銘烨都在,現在好奇問起倒也正常。
其實沈銘烨很安靜,沒人打擾他,他可以一直關在屋子裏看書看上一整天。一開始約德爾來帕特森家族做客的時候,同樣很排斥婚約的少年并不想下來面對約德爾,是封斐銘把他叫下來的。
就是為了讓約德爾吃醋開竅而已。
現在……也許是因為約德爾的表現已經讓他滿意,封斐銘出奇的不想再把沈銘烨叫下來,讓他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跟約德爾聊天。
因為封斐銘時常會跟約德爾聊到生意上的事,對此不感興趣的少年就會感到很無聊,但又乖巧的不願打擾他,只能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眼神都帶上了顯而易見的落寞。
所以,既然沒有必要,封斐銘不想再打擾沈銘烨看書。
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少見的發自內心的溫柔,封斐銘疲憊至極,當着約德爾的面也不由打了個哈欠。
約德爾當即站起身:“這麽累了還硬撐着幹嘛?我扶你上樓休息。”
說着他略帶強硬的扶起了封斐銘,推着他向樓上走去。
約德爾的關懷讓封斐銘極為愉悅,他也就并未推據,順着男人的力道往樓上走。
約德爾本是專注的扶着封斐銘,但手一扶上樓梯的扶手就敏感的感到了些許不對勁,木質的扶手上似乎刻着什麽花紋?
又用指腹仔細的感受一下,約德爾這才發現,原來都是字母。
這些字母刻得很細小,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這木質的扶手上刻了東西。
約德爾下意識的摸着扶手,一些零零散散的字句傳入他的腦海中,拼拼湊湊就是熱烈又似乎帶着羞澀的愛語。
他一愣,先前他也上樓摸過這間房子裏的樓梯扶手,并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同。
所以說,這是最近才刻上的嗎?
“你們家的扶手很別致?”約德爾轉頭目光複雜的看向封斐銘,話裏帶着詢問。
“是嗎?”封斐銘笑笑,最近他忙的腳不沾地,即使感到了扶手的觸感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也沒有深究。
看着封斐銘面上的表情,約德爾就知道他是不知情的。那是……沈銘烨?
一雙在陽光下湛湛發光的眸子,和拿着瓷杯白皙通透的手指,猝不及防再次浮現在約德爾腦海中。
他扶着封斐銘,卻沒有因為兩人間親密的姿勢産生任何暧昧的感覺,反倒是像着了迷一樣,手指的指腹撫摸在扶手上,認認真真的品讀着扶手上的情詩。
一字一句,浪漫又忠貞,就像那個少年看着封斐銘的專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