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6
女記者的話一出,全場嘩然。
媒體争先恐後地舉手,試圖進一步了解情況。有些記者甚至沒等點名就迫不及待地喊出問題,“請問她說的話屬實麽。”“女方是否為自願。”“川海內部對這件事怎麽看。”
“請大家安靜,我們會逐個回答各位的問題,請諸位先坐下。”主持人對着話筒竭力維持秩序,然而場面已經接近失控。突然,後排竄出來個黑衣中年男子,拿着刀沖向臺上。
“周錦白,你還我女兒清白!!!”
川海對此早有準備,安保人員迅速制服該名男子,然而記者卻一蜂窩地湧上去,閃光燈對他照個不停。
保安圍成人牆才勉強把行兇人帶出大廳,卻有一道憤怒的男聲從角落傳來,“川海這是打算消滅證據麽。”
憤怒最容易傳染,況且還是仗勢欺人這種敏感話題,哪怕再有職業素養的記者,此時也免不了情緒波動,一時整個會議室混亂不堪。
楚清宴站在後臺,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個在角落喊話的男人,她好像……在林子書身邊見過這個人?
程榮直接黑了臉,猛地一拍桌子,話筒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全場終于重新安靜下來。他繃着臉道,“川海不會回避任何問題,但這件事本身就是造謠,如果各位有任何證據,我們可以在法庭上對峙。”
他随機點了一位舉手的媒體,“請這位提問。”
站起來的是位穿橘色西裝的記者,她問道,“請問照片上的女性是誰,是否真的和川海總裁存在不正當關系。”
“剛才的發言我們已經說過,這是總裁的一位朋友,二人從未有任何超越朋友關系的舉動,”程榮從容不迫地答道,“由于涉及隐私問題,恕我們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那川海是否有相關證據?”
“請問如何能證明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程榮皺了皺眉,“但是川海将全力配合相關人員調查,早日證明清白。”
那個最開始聲稱已經聯系到受害人的女記者突然站起來,“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您在逃避話題。”
這個人顯然在煽動情緒,妄圖混亂真相,程榮忍住怒氣,“我們沒有逃避,不過既然您說有證據,不如現在展示給各位媒體。”
那位記者露出不屑的笑容,“川海本事滔天,我們平民百姓哪敢在這兒跟您對峙,還是法庭上見吧。”
一時場面陷入僵局,有證據的人不拿出來,川海沒錯但是也沒證據。然而,只要這個問題沒解決,川海就是輸了,畢竟開庭還要幾個月,他們的股價可經不起這場等待。
就在衆人沉默的時候,清脆的女聲從後面傳來,楚清宴笑着走到臺上,對着那位記者調侃道,“我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你講了被害經歷?還有剛才那位我的‘父親’,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不知您今日可好?”
周錦白看向楚清宴,不贊成的搖搖頭,他們當然知道爆出身份是最好的自證,然而,這後果卻有些承擔不起。
那位女士瞪了她一眼,問道,“你是誰?”
“初次見面,大家好,”她頓了頓,“我是楚清宴,也是照片中的那位女生。”
僅僅‘楚清宴’三個字就已經代表許多答案:川海集團控股股東,自從老楚總裁去世後,她就一直以13.75%的持股比例穩坐第一股東的位置,然而外界始終不知道這個神秘人是誰,只能隐約猜測是上任總裁的孩子。
“您如何能證明自己就是照片上的那個人。”
楚清宴示意秘書放出圖片,無數張她和周錦白在校門口的合影在屏幕上劃過。此時真的要感謝父母喜歡随時随地給孩子拍照的習慣,雖然每張照片她都醜極了,但是同款書包和一模一樣的身形至少證實了周錦白的無辜。
“那麽我想問一下,您和周總又是什麽關系?”
該來的問題總會來。實際上,這也是她最不想暴露身份的原因:日後她要是和周錦白在一起,一定會涉及到很多身份方面的質疑。然而此時已經箭在弦上,“周錦白是我父母曾經的養子。”
記者很快就嗅到了其中的關鍵,“曾經?”
“是,”周錦白也起身回答,“我成年的那天就解除了收養關系。”
“周總此舉是否有些忘恩負義?”那個角落裏的男聲突然冒出來一句。
“不,”楚清宴望着周錦白調皮的笑了,“我想這是他別扭的報恩方式。”
沒人知道這個冷漠的男人內心是怎樣的溫柔,甚至會覺得自己的身份搶走了她的東西,所以成年的那一天,他堅持解除收養關系,只為了還給她完整的父母和財産。
那天是他的生日,民政局門口楚母有些不懂地問,“小錦,你确定要這麽做?”
他想起家裏那個小粉團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小錦,”楚母還是不太同意,“你要知道我們是把你當做親生孩子的。”
“媽媽,我知道。”18歲的周錦白還有些青澀,但是已經足夠執着。
楚母還要說些什麽,被楚父攔住了,“孩子要是想就讓他做,”他抱了抱比他還高的少年,“但你也要記得,我們永遠是你的父母。”
少年羞澀的笑了,他在落筆簽名的時候突然就松了一口氣,除了報恩之外,心中還有另一種模糊的想法。
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做:
——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擁抱自己的愛人。
當事人既然不介意,記者作為外人也不會過多質疑,尖銳的氛圍終于消散,衆人又恢複成其樂融融的模樣,有的媒體記起官博之前放的照片,調侃道,“那之前楚小姐放出的照片,意思是不是情人是兄妹麽。”
楚清宴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錦白一眼,笑眯眯的回答,“是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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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海成功解決本次危機,雖然中間有點小插曲,但是結果還不錯,至少股價已經緩步回升。至于之後關于造謠和策劃者的問題,那就法律部該處理的了。
衆人忙了一天,都嚷嚷着要求請客,程榮看向周錦白,“這不該是我請吧。”
周錦白心情挺好,直接訂了A市最有名的餐廳,衆人都高呼老板大氣。
他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真正的老板在這呢。”
員工們都精得跟猴兒似的,三三兩兩率先開車走了,只留下周錦白和楚清宴在最後。他牽着小姑娘的手,想起那句‘最重要的人’,覺得心裏的寒冰都被捂化了。
兩人并肩走在熱鬧的大街,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燈火輝煌的城市,喧嚣和寧靜編織成甘甜的流水,滋潤了周錦白已經幹枯的夢想。
“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有神明,”他想。
“哥,”小姑娘溫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非常期待的那家冰激淩店。”
“嗯,你蛀牙時新開的一家店。你期待好久,結果牙齒好了,老板卻搬家了。”
“我前幾天又看到了,就在咱們公司樓下,還是那個老板呢。”
周錦白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你想讓我陪你去吃?”
“不,”楚清宴頓了頓,“我是想告訴你,那些錯過的美好,未來一定會實現。”
所以哥哥,不要傷心、也不要絕望,只要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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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聚餐,照例要給老板敬酒,然而周錦白向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衆人只好把目光轉向老好人程榮。
當然,這些衆人從來都不包括楚清宴,她單獨開了一瓶巴羅洛,正悄咪咪地打算把周錦白灌醉。
大小宴會上,周總向來滴酒不沾,大家都以為他克制高冷,然而只有極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個男人其實一杯倒。
周錦白喝了兩杯,面上雖然沒有變化,大腦已經徹底混亂。他本來不想喝的,可是小姑娘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滿是濡慕之情,他的雙手就控制不住,端着杯子就往嘴裏倒。
在徹底喝醉之前,他想:小姑娘要是褒姒,他也願意烽火戲諸侯博君一笑。
楚清宴見他醉的差不多了,就和衆人打招呼要走。員工們第一次看見周總醉酒的樣子,都樂個不停,臨走時程榮還調侃她,“你這是要帶咱們的睡美人去哪?”
她噓了一聲,“這是個秘密。”
和司機一起把迷糊糊的周錦白扔在床上,楚清宴看着對方熟睡的樣子,突然覺得睡美人這個比喻也有點道理。
關了燈坐在床邊,冰冷的風吹過耳畔,她對接下來的行動忽然有些遲疑。
她不是心理醫生,但她知道周錦白的心中有一道門。門裏是真實的他,偏執、陰暗、瘋狂,但只要在她身邊,他就會下意識關上這道門,僞裝成溫文爾雅的樣子。
周錦白在門裏門外反複輾轉,對她的愛意值也忽高忽低,而他自身已經快承受不住這種變化。她想做的,并不是單純得到他的愛,而是治愈這個人。
夢裏的他真實而透明,她想通過這個機會,讓他面對真實的自己。更是讓他明白,即使是那樣的他,也可以被人接受。
想到這裏,她忽然就下定了決心,估摸着時間,輕輕推醒了身邊的人。
周錦白并不清醒,揉着眼睛問道,“誰?”
“錦白,”楚清宴低下頭,吻向了他的唇,“你今日的夢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清宴:我說贈你夢境一場,就真的只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