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罪有陰得(六)
邬灏澤攤開手, 面色認真地看向陳舟,“我要你小心的那個人正是安宜琳。”
陳舟适時地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但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請你繼續說吧。”
其實在邬灏澤之前提到‘情感, 有時候會蒙蔽一個人的眼睛’的時候, 陳舟就知道邬灏澤是在說安宜琳。
或者說, 其實在昨天下午, 邬灏澤讓他小心的對象其實就是指的安宜琳。
這其實對陳舟來說并不是一個秘密,他真正想要從邬灏澤這裏知道的是他為什麽會知道安宜琳有問題?
這才是陳舟今天過來找邬灏澤的原因。
“也許你不會相信,”邬灏澤繼續說道,“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 安宜琳和安和斌并非兄妹關系。”
陳舟皺起眉頭,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不是兄妹關系?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什麽。”
“就在安宜琳和安和斌搬來這裏的那一天,我曾經在樓道裏面看到他們兩人在……”邬灏澤故意停頓了片刻, 引得了陳舟的追問,“在幹什麽?”
邬灏澤深吸一口氣, 直直地看着陳舟,“我看到,他們在接吻。”
“什麽?!”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 陳舟臉上一片空白,他似乎還沒能夠理解邬灏澤在說什麽。
“你說,他們在幹什麽?”陳舟又問了一遍。
“他們在接吻。”邬灏澤再次說道。
“嘶——!”陳舟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怎麽可能,他們可是兄妹啊!”
“邬灏澤,你真的沒有看錯嗎?”陳舟再次向邬灏澤确認。
Advertisement
邬灏澤面露無奈地說道,“如果這棟樓裏有其他兩個和安宜琳、安和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也許就是我看錯了。”
“可……可是,他們是兄妹啊。”陳舟仍舊表示難以理解,“這……這怎麽可能呢?”
“沈筠,你好好聽我說,”邬灏澤握住了陳舟的肩膀,認真地看着他,對他說道,“他們在接吻這點是不會錯的,而且不他們是嘴巴碰嘴巴的那種接吻,而是舌頭碰舌頭的那種接吻,我甚至能夠聽到他們接吻時發出的水聲……”
“夠了!”陳舟忽然打斷了邬灏澤的話語,一臉冷漠地說道,“你不用描述得這麽詳細,我不想知道安宜琳和安和斌接吻的具體細節。”
“好,那我就略過這部分細節吧。”邬灏澤看了一眼陳舟,似乎看穿了沈筠的內心,事實上,沈筠的感情經歷十分地不豐富,照常理來說,聽到邬灏澤這麽詳細的形容詞,沈筠此刻一定已經面紅耳赤了。但陳舟實在裝不出臉紅,只好故作冷漠了,不過在邬灏澤的眼裏,恐怕他就是在掩飾尴尬吧。
“總而言之,安和斌和安宜琳接吻了。要麽他們就不是兄妹,只是裝作一對兄妹;要麽,他們确實是兄妹,但是……”邬灏澤再次停頓了兩秒,見沈筠這次沒有接上,他就接着說道,“也許他們應該去德國看骨科了。”
“我并不是在懷疑你,邬灏澤,”陳舟指出了邬灏澤話語中的一個漏洞,“但是,你也沒有辦法證明你說的是事實吧。因為只有‘你’一個人看到安宜琳和安和斌接吻了,不是嗎?”
“不錯,确實只有我一個人,你難道要我先證明自己說的真話,你才肯相信嗎?”邬灏澤面露不快,“你難道認為我是在造謠,無中生有嗎?”
“抱歉,”陳舟說道,“但是由于我們兩人都清楚的原因,我沒辦法完全相信你的話。”
“我們都清楚的原因?”邬灏澤自嘲地笑了笑,“你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呢?難道感情上的事有這麽讓你感到丢臉,連說都不敢說?”
“你不用這樣……”陳舟面色略微顯得有些尴尬,“好吧。原因很簡單,我無法确定你是不是因為嫉妒才說了這些話。”
“嫉妒?”邬灏澤語氣陡然尖銳起來,“所以,你是承認了你喜歡安宜琳?即使她很有可能是個綠茶.婊?”
“請你不要這樣說話。”陳舟轉過頭,避開了邬灏澤的眼神,“我承認我确實對安宜琳有好感,但是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我就算喜歡她,又有什麽好奇怪的?而且不管怎麽說,背後議論別人可不是一位紳士會做出來的舉動。”
邬灏澤冷哼了一聲,“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
“不是不相信,”陳舟再次說道,“但你沒法證明你說的是真話。”
“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你說過,你會判斷我的話是真是假,”邬灏澤問,“所以,你之前說的話都是放屁……不,都是糊弄人的嗎?”
“我說了……”
“好了!”邬灏澤不等陳舟再次說話,就怒氣沖沖地說道,“難道你要看到監控畫面之後才肯相信我說的話嗎?”
“……你說的對。”陳舟好像是忽然被邬灏澤給提醒了一般,宛如大夢初醒般說道,“我們還可以去看監控。”
“但是,沒有合适的理由,小區的安保是不會讓我們随意調閱監控錄像的。”邬灏澤忽然冷靜了下來。
“這樣吧,就當這是一本懸疑小說,你的話我也姑且相信這是真的……”陳舟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邬灏澤打斷了,“當然是真的。”
“請讓我把話說完吧,好嗎?”在邬灏澤點頭之後,陳舟繼續開口道,“就當作安宜琳和安和斌确實接吻了,我們剔除德國骨科的選項,但是他們又有什麽必要假裝成兄妹呢?”
“當然有必要了,”邬灏澤語調平平,漠然地對陳舟道,“至少他們假裝成兄妹之後,就能夠騙過你這樣的小處男了。”
陳舟忍無可忍地說道,“你給我閉嘴!”
所謂揭人不揭短,沈筠要是真的在這兒,他一定會羞怒難當。
“啊,抱歉,我好像說中你的心事了。”邬灏澤嘴裏說着抱歉,但是他的臉上卻看不出有任何歉意,“不過我覺得沒關系,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保證能夠讓你立刻擺脫處男之身。”
陳舟冷冷地盯着他,許久都沒有說話,邬灏澤這才意識到沈筠是真的生氣了。
邬灏澤立刻求饒,“好了,是我錯了,你就當我剛剛說的話都是在放屁好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忘記我說的胡話吧。”
陳舟盯着邬灏澤,似乎在判斷邬灏澤的話是否真誠,過了好一會兒,陳舟才冷冷道,“這是最後一次了,請你好好說話,不要再開任何惡趣味的‘玩笑’了。”陳舟刻意在‘玩笑’二字上加了重音。
“當然,我明白。”邬灏澤舉起雙手,宛如投降般的動作,“我不會再對你開玩笑了。我們繼續吧,好嗎?”
陳舟慢慢地點了點頭。
話題終于得以繼續進行。
邬灏澤繼續解釋道,“他們僞裝成兄妹,當然是有用的。至少你對安宜琳就很有好感不是嗎?如果她有一天問你借錢,你肯不肯借給她呢?”
“我也不是傻瓜,如果只是小錢也就算了,她向我借一大筆錢的話,我肯定會好好考慮的,”陳舟跟随着邬灏澤的思路,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而且如果她只是想向我借一筆小錢,那肯定不會劃算,這小區裏面的房租并不便宜。”
“OK,我只是打個比方。”邬灏澤道,“但如果她剛開始向你借了幾次小錢,然後又很快還給你了。這個時候,她忽然要向你借一筆打錢,理由是她老家的爸爸或是媽媽生了重病,那你借不借呢?”
“這個……”陳舟遲疑了。
“如果她不是主動問你借錢,而是用間接的方式讓你主動發現她的家人生了重病呢?可憐的安宜琳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錢,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作為她的愛慕者,你會不會主動要求要借錢給她呢?也許她還會推拒幾次,然後礙于你的好意,迫不得已地接受了這筆錢。甚至還當場給你寫下了欠條。”
“然而,等他們回到老家之後,你就會發現,你再也找不到這對兄妹了,他們已經人間蒸發了。”
邬灏澤攤開手道,“這是一個很典型的騙局,騙的就是你這種容易被美色沖昏頭腦的直男。”
“好吧,”陳舟道,“你說的确實有點道理。”
“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邬灏澤道,“雖然安和斌他們是簽訂了一年的租房合同,但是他們只一次性繳納了一個季度的房租。”
“這應該很常見吧。”陳舟疑惑地問道,“沒什麽好奇怪的啊?”
“不,重點是在下面,”邬灏澤道,“但是他們在簽合同的時候,曾經問過房東,能不能一次只付一個月的房租。”
邬灏澤循循善誘般繼續道,“所以,沈筠你明白了嗎?安宜琳和安和斌他們也許根本沒打算在這裏長住。”
“不,我有一個問題。”陳舟忽然皺起了眉頭,“你怎麽會知道他們和房東之間的對話?”
邬灏澤啞口無言。
陳舟問,“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我?”
“好吧,”邬灏澤嘆了口氣,“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其實安和斌他們那套房子的房東正是我。”
“所以你知道為什麽安宜琳會叫我邬先生了嗎?”邬灏澤道。
“可……可是,”陳舟愣了一會兒,回憶着說道,“我記得那套房子以前的房東不是你啊。”
“确實如此,這套房子是我最近才買下來的。”邬灏澤解釋道。
“好吧,”陳舟默默點頭,“那麽,你要我小心的事就是小心被安宜琳騙財是嗎?”
“是的,”邬灏澤颔首,“我知道你可能已經對她産生了好感,但是出于善意,我還是應該提醒你她很可能是一個騙子。”
“我明白了。”陳舟這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邬灏澤道,“無論如何,我都多謝你的提醒。”
“你這就要走了嗎?”邬灏澤問,“你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呢。”邬灏澤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陳舟手邊的水杯。
陳舟和邬灏澤說了那麽多話,但他确實是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我真的要走了,”陳舟故意朝邬灏澤開了個玩笑,“畢竟我也害怕你在水裏下藥,我擔心我喝了水就走不了了。”
邬灏澤搖頭苦笑,“真是拿你沒辦法。”
陳舟回到了沈筠家中,就冷下了臉。
他發現邬灏澤還真的挺厲害,他随便找了個理由就把他提出的問題給糊弄過去了。
偏偏陳舟沒辦法直接了當地和他談,畢竟這個時候沈筠是應該什麽都不知道的。
擔心沈筠被騙財?
呵呵,剛剛邬灏澤說的話,陳舟一個字都不信。
不但不信,陳舟反而更堅定了對邬灏澤的懷疑。
邬灏澤根本沒辦法解釋為什麽他偏偏拿來的是《罪有陰得》這本書,而且從今天和邬灏澤的談話中,陳舟得出了一個結論,他是一個十分注意細節的男人。
那麽如此注重細節的邬灏澤,難道就沒有發現昨天下午安宜琳在見到《罪有陰得》這本書之後的異常表現嗎?
邬灏澤完全是故意拿來《罪有陰得》這本書的,而且在安宜琳的面前,他還好巧不巧地恰好遮住了小說的名字。
接着,邬灏澤又刻意地讓安宜琳猜測書籍的名字,讓安宜琳的注意力集中到這本書的身上。
最後,在邬灏澤移開手掌的時候,他還很明顯地放慢了速度,就像是在逗安宜琳玩兒一樣。
正是由于邬灏澤接二連三的刻意引導,安宜琳在見到《罪有陰得》這書的書名之後,才會露出異常的表現。
否則的話,安宜琳也許根本不會被誘導着被人看穿破綻。不是陳舟誇獎安宜琳,安宜琳雖然不是什麽演員,但是她的演技确實還算不錯,至少糊弄一般人是夠的了。
以上種種,都證明了邬灏澤是知道事件內情的,至少也知道一部分的內情。
但是在今天的對話中,邬灏澤卻一個字也沒有洩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