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情總被無情累〔五)
沒想梁宥曦去而複返,更不巧地不是撞見劉牧之強吻她而是她賞了劉牧之一掌,才會有了接下來這一幕。
梁宥曦護犢子一樣來勢洶洶,溫暖想,假如有一把刀的話,這個兇悍的女人指不定就一刀捅了她。
梁宥曦指着她,面目猙獰:“你居然敢打他?”
溫暖羞辱萬分,望了劉牧之一眼,他冷着一張臉看不出情緒。她罵了句混蛋,深吸氣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其實說真的,劉牧之的反應讓她挺吃驚,無論如何,劉牧之都不該這個反應。
臉頰上的痛提醒着她,此刻的難堪和她尴尬的身份。溫暖忍了忍,自己占不到理,這個暗虧她只能咬牙自己吞。
她問:“我可以走了嗎?”
劉牧之不出聲,梁宥曦憤怒地盯着她。
溫暖繞開他們,挺直背讓自己看起來不太狼狽。過了拐角處,忍不住疾步小跑起來。
幾乎一口氣不停歇地跑出酒店,發現外面下着雨,危安站在雨幕中,全身上下沒一寸幹。她看了眼下得極大的雨,忍了忍跑過去,初秋的雨寒意很重,剛跑過去就打了個噴嚏。
危安沖她笑了笑:“來了?”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聲音微微抖動:“你怎麽?”
他溫柔地笑了笑,溫暖看得出他笑得多勉強。他解釋:“我怕你找不到我又着急。”
這是有典故的,她從C市躲來北嶺,幾乎在人生絕境中認識了他。有一次半夜她發高燒求助于他,是他把她送去醫院救了她一命。半夜三更又是單間病房,醒來沒見到他,那一刻她的恐懼前所未有。幾乎出于本能,她急切地尋找他,在那一刻,他成了她強有力的依靠,無關愛情。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他有女朋友,她卻還抓着他不放,嘴上說着無關愛情,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她心裏明白,不是的,他看她的眼神有心疼也有眷戀,直到再也掩飾不了。
坐在車上,暖氣吹來,溫暖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危安默默地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溫暖收拾好狼狽,吸了吸鼻子說:“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他轉過頭,沉默良久良久。
溫暖斟酌該怎麽繼續這個話題,不管什麽樣的解釋都是傷害,聰明的話應該适可而止。
掙紮良久,終于傳來他的聲音,“我信你。”
溫暖嘴角一彎,自嘲地笑了聲。她自己都不信,何來叫他相信。
他重複:“溫暖,我信你。”
“可是我自己都不信。”
“你不是那樣的人。”
溫暖笑得無奈,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想到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危安怎麽會和梁宥曦一起出現,莫不是劉牧之搞的鬼?目的只為她難堪?
溫暖搖了搖頭,否認這麽荒謬地想法。劉牧之若想羞辱她大可不必大費周章,随随便便一個法子都可叫她翻不得身。
她想的頭暈也理不出頭緒,于是側頭去打量危安,他抿着唇,面色沉沉。溫暖忽覺心頭微沉,他還是在意的吧。
她問:“怎麽提前回來了?”
危安能說他提前回來是想給她驚喜麽?現在看來,他提前回來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借口拙劣:“這次出去太久了,工作積壓太多,所以就提早結束行程。”
“玩得還好吧,伯母也一道回來嗎。”
危安表情有點古怪,愣了一下搖頭:“就我一個人。”
這一問一答,竟找不到繼續的話題。溫暖腦子揮之不去的是早上醒來,劉牧之若有所思的眼神。她很亂,分不清是該恨還是該當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危安忽然向她求婚,“溫暖,我們結婚吧。”
這個求婚來得太突然,沒任何預兆。好半天,溫暖大腦仍茫然懵懂。
他自嘲地笑道:“太突然了是不是?”
溫暖想點頭,她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愣愣地望着他。假如換個場合,她肯定會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發燒了。今天不同,早上那一幕讓她問不出口。她惶惶地問:“你是認真的?”
“對,我認真的。請你慎重考慮要不要嫁給我。”
“可是……”
危安并沒給她說下去的勇氣,“你想說你還沒正式拜見我父母,我也沒拜見叔叔阿姨對嗎?”
溫暖咽口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想好了,我們周末去拜訪叔叔阿姨,至于我父母交我會安排時間。”
“為什麽?”
他反問:“我以為你知道。”
溫暖搖頭,或許她知道,不過任性的不想去知道,不願去知道。擔心知道了,給不起,寧願這樣得過且過下去。她知道,不成人便成仁,終會散的。
溫暖心頭亂極了,她并不想失去他,一旦答應或許會雲開見月明,也許最後會兩散天涯。然而朝夕相伴,并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那麽如果不是這樣,何以霸着他?溫暖知道自己太自私了,只為一己私欲不顧他的感受。當然她更不能忽略現實,他家容得下一個無所依的兒媳婦?很顯然不會。而且因為她的原因,危安抛棄相處多年的人轉身向她,他們何以看待她,更別提現在他們又相中了原和危安青梅竹馬的蘇杉。
她心神不寧:“你容我想想。”
他也不逼他,輕輕嘆氣,手伸向她輕輕撫摸她皺着的眉頭,低聲說道:“別總皺着眉,我不會逼你。”
她應該感動他的貼心,可她笑不出來,坐立難安。
她欠他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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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回家,危安說:“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公司沒你不會倒,反而是你,我不在這段時間都瘦了好一圈。”
溫暖嘴上答應着,心裏卻盤算着今天讓誰把要給天遠簽字的文件送過去。
他又說:“照顧好自己,這幾天我會很忙。”
“好。”
“至于……”
仿佛害怕他舊話重提,溫暖點頭:“我會認真考慮。”
回到家,溫暖立馬去沖澡,冷水淋下來,混亂的思緒漸漸平複。因昨晚多喝了幾杯,今天走起路來也有幾分虛浮。洗過後,袁數打電話過來叫她好好休息,工作他自由安排。
溫暖只當危安打過招呼,有幾分不自在。
電話裏的袁數反而有幾分扭捏,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
溫暖并不多想,老板主動放假,她自然樂得享受。
安靜下來,紛雜的問題不期然飄進腦海。
她該怎麽辦,要怎樣選擇?
想無可想的時候,遠在荷蘭的舒亦清竟然想起她。在她百般糾結不能纾解時,舒亦清救急電話來了。
溫暖簡單闡述了自己的近況,當然不會主動提及和劉牧之共處一室那一段,她可以想象舒亦清氣急敗壞的彪悍模樣。
得知危安求婚,舒亦清驚訝得合不攏嘴。她實在想不出危安那個溫吞的人竟然敢求婚,實在可歌可泣。舒亦清最關心溫暖的答案,“你答應了?”
“我……”
舒亦清沖她吼道:“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危安是誰?你居然還猶豫?別跟我說那些門當戶戶對的道理,我不想聽。”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總得經過深思熟慮對不對?”
舒亦清快被氣死了,溫暖敢肯定如果此刻舒亦清就在跟前指不定會掐死她。想着舒亦清氣急敗壞的樣子,溫暖很沒良心地笑了起來。
“你笑,你還笑。”
那頭的人咬牙切齒,溫暖笑不可抑。
舒亦清氣極了,口不擇言:“你坦坦白白跟我說一回,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誰?”
溫暖裝傻:“誰啊?”
“別跟我裝傻,你知道我說誰。”
溫暖故意問:“你說劉牧之?”
舒亦清冷笑,她若有能力,一定要讓那個男人付出代價,可惜啊,她只能在背後罵人解恨。
笑也笑了,溫暖正色:“你也說了,他是有家室的人。亦清,你說我對他還能有什麽想法?就算以前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離開他那天起,你比我還清楚我和他再無可能。”
“可是你……為什麽不接受別人?”
溫暖茫然地思考了半晌,她不接受其他人的追求是因為她放不下?是這樣嗎。
“被我說中了?”
溫暖失笑。
“我就知道……”
“亦清啊……”
“你那些官方解釋留給你需要的人去吧,我不聽。”
溫暖不勉強她,問她近況。舒亦清說:“我還能有什麽近況,看你現在的生活亂糟糟的,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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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溫暖打算做飯,樓下保安叫她:“溫暖,有你的便當。”
溫暖以為聽錯了,她并沒為自己叫便當。
保安朝她招手,指着送便當的小夥。溫暖嘀咕了句便讓保安放行,說是便當,花樣也太豐富了,即便她出去覓食也比不過這份外賣。她的心柔化了,迫不及待打電話去道謝。危安的電話無人接聽,心裏說不上來的失望。
她以為危安看到未接電話就會回過來,一直到晚上也沒接到他電話,心莫名空落起來。睡覺前,這份空落轉化為不安。
備受煎熬了一天,她再次撥打危安的電話,那邊傳來他的聲音倍感親切,他給她的話卻是:“溫暖,我現在忙,忙好了回你。”
接着一陣茫然,溫暖:“……”
雖不是第一次遭次冷遇,心情說不出來的怪異,想着最近他分身無術,她忍不住想,蘇杉也回來了吧。
她知道自己沒立場去責怪,也很想換位思考,思來想去,溫暖悲哀地發現,有些事情不想還好,深入了反而一團亂麻。
次日一早起得晚了,來不及吃早餐就往公交車站趕路,剛踏出小區大門就看到林詳,他笑得一臉蕩漾,沖着她招手:“溫暖姐這裏。”
溫暖駐足,思維有幾秒的轉不過彎來,傻乎乎地望着他,以及車裏坐着的那個人。
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問,他不是來接她的吧。
林詳心情特別好,“溫暖姐,上車吧,再不走就遲到了。”
溫暖沒清高地拒絕這份好意,她笑着道謝:“謝謝啊,你住附近?”
原本一句客套話,林詳興致勃勃解釋:“是啊,總不能一直住酒店,就在附近租了一套。真巧啊,沒想你也住這附近。”
溫暖:“……”
林詳這個話唠一路不間斷地問她:“溫暖姐啊,你一個人住嗎。”
溫暖:“是。”
“溫暖姐,我記得你菜做得很好吃,我們能去蹭飯嗎。”
溫暖後悔上車了,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點頭:“好啊。”
林詳得寸進尺:“那就今晚吧,下班了我去買菜。”
對于林詳的積極主動,溫暖無話可說。
路過一家早餐店,林詳自告奮勇:“溫暖姐你還沒吃吧,我和老大也沒吃。”
後半句堵住了溫暖即将拒絕出口的話。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坐人車啊,也沒那麽理直氣壯。她說:“那我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林詳先她一步,“體力活怎麽能讓女士做,溫暖姐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這一來就只有她和劉牧之,溫暖渾身別扭。劉牧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問:“不舒服?”
溫暖不想搭話,又擔心被誤會故意拿喬。她态度還算鎮定,“挺好。”
他輕輕笑了聲,意味深長撇她,“不大好吧。”
溫暖窩火,不明白自己哪裏招惹了他。想起昨天早上那一幕,她哂笑:“想必劉總也不大好吧,可把未婚妻哄好了?”
劉牧之忽然就笑了,身子往她方向斜了斜,臉貼得極近,唇幾乎偎着她耳垂掠過。只驚鴻一瞥,獨有的男人香竟然叫她亂了心跳。
他輕笑:“你似乎很關心我。”
“你關系到我的獎金,關心你不應該嗎。”
得到這個答案,劉牧之并不生氣,反而笑得很開心。他的笑有種說不出來的魅惑,總能讓人深陷其中。溫暖不敢去直視他,悶悶地低着頭。
“你很缺錢嗎。”
“我喜歡錢。”
兩人默契地回憶起當年他給她副卡,她嗤之以鼻的樣子。溫暖笑那時候的自己傻,他笑那個時候的她清高。
劉牧之建議她:“我們公司人事招人,你想不想換個環境?”
溫暖知道天遠這樣的大集團公司對外招聘嚴格把關,也疑惑劉牧之為什麽抛出這個誘餌。溫暖扶着額,掙紮了下問:“年薪?”
“不會比你現在少。”
溫暖微微怔住:“不愧是劉總,出手果然大方。”
“你的答案?”
溫暖聳聳肩,敬謝不敏:“挺誘惑人。你能做主嗎?”
“你拒絕人的方式還真特別。如果我能做主你就去了?”
“總會考慮吧,你應該知道人為財死。”
劉牧之被她娛樂了,大笑起來。
溫暖不說話,也想不明白他笑什麽。
“既然這樣,做我一段時間的女朋友,報酬你開。”
溫暖對他這種行為鄙夷又痛恨:“這個女朋友什麽含義?做你的解花語還是那什麽?讓我想想,依你的标準總得兩樣兒都不缺吧,不,還得有一樣,那就是你什麽時候玩膩了叫停了,對方沒任何怨言揮揮衣袖走開不帶走半片雲彩。”
劉牧之當即黑了臉,“在你眼中我就這樣一個人?我就這形象?”
溫暖也怒了,算是豁出去了:“莫不你以為自己形象很高大上?”
他擡手,又無力地垂下,“至少……”
溫暖冷聲責問:“至少該對你念念不忘?自憐自愛地等着你一句話飛蛾撲火?劉牧之,你有病,吃着碗裏的留戀鍋裏的,遲早有一天你會翻船。”
說完,她很有骨氣地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