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子誠可欺(三)
連着幾天,溫暖去天遠都沒碰上劉牧之,溫暖以為他回C市了。他們和天遠的合作也很快敲定下來,只差劉牧之簽字即可。談妥細節,袁數讓她盡快把合同也簽下來。
簽合同也沒她什麽事,溫暖讓袁數自己過去。袁數費了一個下午功夫也沒說動她,反而看着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危安接走,他郁悶地想摔桌。
兩人在外面吃飯,危安說:“我見到梅語了。”
這個名字消失太久,溫暖吃驚:“你說誰?”
危安重複說:“梅語,洋洋他媽媽。”
溫暖用了半分鐘消化消息,也不知該哭還是笑。她清楚,遇見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現狀,如果梅語對孩子還有一點愛意也不會扔下一走了之。
她随口問:“她現在做什麽?”
危安打量她,見她面色平靜,這個消息對她似乎沒任何影響。他才說:“天上人間。”
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不由提高聲音問:“你沒看錯?”
“沒有,她還和我打招呼來着。”危安沒說他說了洋洋的情況,梅語一臉的漠然,甚至還說溫洋洋是他們溫家的,溫暖愛養不養,不養拉倒。聽了這話,他後悔提洋洋了。
說起來溫暖和梅語沒交集,只見過幾次面,對她的了解都只是側面,直到堂哥出事,她一走了之。後來,她也來過一回,那時候洋洋快手術了,據說是被她母親押過來的,還沒說上話又走了。
因為沒結婚,她不能領養洋洋,也不能為了領養洋洋随便找個人扯證。或許還存着一絲幻想,希望梅語回來履行她的責任,現在看來顯然不會有了。
危安問她:“關于洋洋你打算怎麽辦?”
溫暖想了想,一臉倦容,“總不能送他去福利院,我總得護着我堂哥留下的唯一血脈。而且梅語這樣,你認為她會接受洋洋?”
危安不發表意見,最近幾天他和家人提起她,父母極力反對,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溫洋洋的去處。
危安想,溫暖接不接受他另說,假如讓她知曉了父母對洋洋的成見,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走越遠。他自己無所謂,洋洋懂事又活潑,他也有這個經濟能力。
“你別擔心我,或許還有轉機也不一定。”
每次談洋洋的事,心情都很沉重。因為那意味着另一個人已經不在了。
危安想告訴她一切有他,凝望着她疲憊的面孔,千言萬語只能無語。他了解溫暖,逼得太緊,她就會像泥鳅一樣。離得遠了,溫度又會冷卻,只能不冷不熱捂着。
危安又問她出游情況,也許繃得太緊,說起外面的風景,溫暖興致很高。
他喜歡看她笑容,那樣的她會讓人不自覺想親近。
意識到自己講太多了,溫暖難得不好意思,“抱歉,一說就忘形。”
“我喜歡聽。”
這話在他沒表白前也無所謂,現在聽了心裏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岔開話題:“最近你忙吧。”
“還好。”
話音剛落,找他的電話就來了。接過電話他非常抱歉,“酒店鬧了點事,我得回去看看。”
“行,去吧。”
自己有急事還不忘她,“我送你回去。”
溫暖拒絕了,她說:“不用,太麻煩了,我打車方便。”
大概事情很緊急,他也沒和她客氣,兩人在店門口分手。依她的經驗,知道不是小事,不然也不會驚動他。果不出所料,第二天就聽袁數說了。說是一個受情傷的女人酒店墜樓不治身亡,目前警方已介入。聽袁數的口氣,那個女的常年包住他們酒店。
溫暖也是在看了新聞後才知道,這個女人和天遠某位高層有關系親密。
新聞看了之後,她心拔涼。
袁數說:“之前我聽說天遠副總裁風流,現在才知道,這哪兒叫風流啊。”
溫暖聽不慣這話,心下冷笑。既然知道不也巴巴貼上去舔人家屁股?溫暖口氣有點沖:“現在知道也不晚,盡早和他們撇清關系免得被殃及了。”
袁數愣了一下,不曉得她生什麽氣,不就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麽,且不說他還要抱大腿,就算真有其事也沒什麽,有錢人麽,誰沒點花邊事兒啊。
溫暖也意識到自己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她都不知道自己原來脾氣這麽大,還敢沖老板發火,公司裏怕只有她一個人敢這麽幹。
被員工兇也挺沒面子的,袁數摸摸鼻子,讪笑:“最近火氣不小嘛,危安惹到你啦?”
溫暖郁悶地瞪了他一眼,不明白怎麽又扯上危安了。
袁數只以為自己猜對了,擠眉弄眼,“女人要适當的溫柔,別動不動就生氣。危安也不容易對吧,家裏壓力大……”
無意聽到這消息,溫暖倒也不難受。這個結果預料之中,沒想危安動作這麽快而已。
溫暖有意屏蔽這則消息,舒亦清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聽說了立馬打電話求證。溫暖自己一頭霧水,根本就解釋不清楚。舒亦清幸災樂禍,“報應來了吧。”
“只是媒體揣測,事實真相如何,不是我們能說了算。”
舒亦清說:“出來混遲早要還,也不知道今天他會不會有一絲後悔。”
溫暖心裏有另一個答案,劉牧之這個人謹慎,絕不給人鑽空子,她認為這個女人之死另有蹊跷。
下午的時候,報頭就見劉牧之和梁宥曦一起出席新聞發布會。劉牧之依然言簡意赅,梁宥曦坦言劉牧之不會背叛她,還暗示他們即将結婚。對此,劉牧之沒否認。
溫暖沒太多關注事态發展,只感嘆他們是情侶的典範。
不過北嶺幾家報紙都紛紛猜測,還有一家大膽斷言這次事故不過是天遠集團內部權力傾軋的一次小試水。
看了這些猜測,溫暖直冒冷汗,也十分慶幸她及早抽身,若和他糾纏到今天,誰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
她是在隔天才見到危安的對酒店發生的事故他并沒過多解釋,她也不會去問。他們也只匆匆見了一面,危安又被電話叫走了,這一走他們有半個月沒再見。
溫暖的爸媽把溫洋洋接去照顧幾天,溫暖清楚老人家地想法,他們是希望她有時間談戀愛,然後結婚。溫暖倒也想談一場戀愛,不要轟轟烈烈,只想在有需要時彼此依靠。她知道很困難,這個年紀了,誰還有時間陪你談,大多人都直奔主題而去。她也陸續見了幾個人,說不上什麽感覺,吃過飯交換聯系方式,再來下次聯系她的時候都冷冷淡淡的。
所以這半個月來,溫暖的生活可謂兵荒馬亂。
想着快到母親生日了,這天下班後她直奔商場給母親選生日禮物。其實吧,依她地想法直接打錢過去省事,但每年都這樣太沒新意,就連舒亦清都看不過去了,今年她還專程從荷蘭寄禮物來。
作為女兒,年年打錢回去多少說不過去。
她去商場轉了一圈好不容易在一家玉器店鋪看中一款手镯,問了價格才知道是她消費不起的。
老板見她愛不釋手說給她打個折扣,算下來也要花一筆不小的數目。想了想,她還是沒打算買。
轉來轉去再沒合适的,只道沒收獲了終于一眼就看中了一條羊絨披肩。看中這款的不止她一個,還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士也看中了同款。溫暖不打算和人争搶,那位脾氣也溫和,謙讓她道:“你先來的你要吧,我看看其它款。”
溫暖也客氣,兩人推來推去,溫暖也就不故作謙讓了。
禮物解決了,走出商廈才發現下起了小雨,打車的人很多,不管是女漢子還是男漢子,溫暖都搶不過他們。有一位年長者說餓死斯文的撐死不要臉的,聽了這話她微囧,心想這位老爺爺到底想誇她還是損她啊。
等了十幾分鐘,頭上忽然多起一把雨傘,溫暖不大留意,還以為是那位撐傘和她搶車的人。她打着算盤,等會有空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鑽進去再說。
又過了幾分鐘她發現很不對勁,首先這個人所用的這款香水很熟稔,其次傘穩穩地在頭頂撐着沒有移開的跡象。她側頭,那個人也同樣在看她,與她不同的是他那種似笑非笑的臉和她驚愕的表情成了鮮明對比。
劉牧之?
溫暖差點驚呼出聲,太出乎意料了。她從沒假設會和他在街頭相遇的場景,更沒想他會默不作聲做好事。
劉牧之問:“你出門都不帶傘?”
溫暖心想,都秋天了,誰出門會記着帶傘啊。她笑得僵硬,虛僞道:“好巧啊。”
“不巧,我就在對面吃飯。”
溫暖笑得不太自然了,心說你就不能裝着沒看見嗎,再說了他們最好的結局便是相見不如不見。
他語氣溫和,聽起來并不像看她笑話。他說:“我在想這個看似精明的傻妞什麽時候才能攔下一輛車,知道我賭什麽嗎。”
溫暖挺佩服他的,不愧是商人,簡直無孔不鑽。她敷衍:“管誰輸誰贏,贏來的又不會進我口袋。”
天灰灰,就如同天遠最近的氣壓,壓得幾乎有所人都不敢大口喘氣,劉牧之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娛樂餐飲場所幾乎絕跡,今天也是難得不想這麽巧。看到她的時候,就好像一道陽光照得眼前一亮。朋友和他打賭,這個斯斯文文的女人肯定搶不上車,結果還真被說中了。
她的語氣娛樂了他,他低笑道:“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溫暖幹脆不理他,目視前方想着這個人真沒眼色,看不出她不歡迎他嗎。
劉牧之還故意氣她,低聲說:“知道誰坐莊嗎?”
溫暖很想說關她什麽,又發現這話有賭氣的成分,她索性沉默。
她不答話,他便湊近她。溫暖皺眉,往邊上站了站。
他壓低聲音笑道:“很怕我?”
溫暖回答得很坦然:“是,我怕一切麻煩。”
很顯然她說他是一個麻煩,她避之不及。劉牧之心裏頭不大痛快,心想他現在還是他們大主顧,連句好話都吝啬,待哪天利益關系沒了那還了得。溫暖還有很多話想說,比如說你不用陪你未婚妻了?你就不怕街頭調戲良家婦女惹得她不痛快?
千等萬等,劉牧之等不來她半句話。他悻悻然,朋友們都盯着看,總不能灰溜溜回去。關于她說懷孕一事還沒眉目,他想聽她解釋。
左等右等總算等來了一輛不載客的空車,溫暖正想鑽進去就被劉牧之敏捷地捉住了,的哥不耐煩地說:“到底走不走?”
溫暖要掙開攥着她的手,急急地說:“走的。”
劉牧之冷冷清清地聲音傳來,“不走,她和我鬧脾氣呢。”
的哥罵了句神經病,車轟一聲就開走了。溫暖氣得跺腳,這個人可惡到了極點,他到底知不知道擠車一族的無奈?
一輛輛車呼嘯而去,他們就這樣站着,好像在拼誰更耐得住。溫暖望着街對面,那邊有一對情侶在吵架。她想曾經他們也幸福過啊,為什麽分手了卻不能相忘江湖呢,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她說:“是不是我表述不夠清楚以至于讓你誤會?劉牧之,這樣有意思嗎?”
劉牧之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暖哂笑。
“你敢接受天遠的挑戰?”
忽然,劉牧之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溫暖疑惑,天遠能給他們帶去利益,她為什麽說不?她反問:“我為什麽不敢?”
劉牧之笑了一笑,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他點了點頭,“那就好,放心。我公私分明,不會讓你們有空可鑽。”
雖不太情願和天遠打交道,倘若拒絕,別人還以為她餘情未了。她說:“OK。”
劉牧之不再糾纏她,穿過斑馬線,消失在視線裏。
溫暖琢磨了下,想不出所以然,但她想他總不會對她感興趣,難道還在懷疑洋洋的身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