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興風作浪
那一晚,不知趙品吉和梁漫卿說了些什麽,自此以後好幾日,梁漫卿都沒再‘生病了’,趙品倩雖然還是看不慣李硯娚,但她總也安分了,沒再來自讨沒趣。
如此過了幾日,李硯娚便覺得這日子真可以‘心安理得’的過了。但可能是有人不适應風平浪靜的日子,總要掀起點風波才滿意的。
王凝的肚子已經六個月大了,身子越來越沉重,總是懶懶的不愛動。李硯娚忙完手裏頭的事總愛去找她說說話,王凝也靠着她來了給自己解悶。
竹園裏栽了幾棵大樹,枝繁葉茂的,微風吹進屋裏涼快得很。王凝有孕後更是怕熱得很,趙品隽便命人每日拿了冰塊放在室內,微風再一吹,更是透心涼。天氣熱了,兩個孩子也不愛出去跑了,難得安靜,此刻正乖乖的伏案寫字呢。兩個小女娃也寫不好什麽字,只是拿了毛筆在紙上亂畫,自己覺得還挺滿意。時不時的拿起來炫耀,看得王凝是哭笑不得。
“畫的什麽鬼畫符?被你爹看見又得教育你們了。”兩個女娃正玩得興頭上,說這話也吓不到她們。
圓喜端了湯水進來,“夫人,酸梅湯冰好了。”說罷,一碗放在王凝面前,一碗放在李硯娚面前。
“冰鎮的酸梅湯最是解暑。”王凝說着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說了好一會兒話,李硯娚也渴了,可剛喝了一小口她的臉就皺成了一團,手捂着唇,道:“好酸啊!”又酸又冰,連牙齒都直打寒顫了,圓喜又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清水。
王凝笑道:“你覺得酸嗎?我覺得味道還不夠呢。”
李硯娚拿手帕擦擦嘴,“嫂嫂味道怎麽吃得這麽大?而且這也太冰了,就不怕涼了胃嗎?孕婦該少吃些涼食才好。”
“嘴饞起來攔也攔不住啊!一想到這個酸味就直流口水,非要馬上吃到才開心的。”
李硯娚開心道:“酸兒辣女,嫂嫂吃得這樣酸,這個男娃是跑不了了。”她摸着王凝的肚子。
王凝苦笑,“這可不一定,我生景歡的時候也喜歡吃酸的,可還不是生了個女兒。管他的呢,我現在已經看淡了,女兒就女兒吧!女兒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要是……”她面露愁色,“娘真的要給品隽納妾的話,我也沒有話說了,誰叫我生不出兒子呢。只要品隽心裏還有我,我就滿足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傷感起來,李硯娚暗罵自己不該提這茬事,這時,管家忽然進來了,他急急忙忙的說:“三少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李硯娚和管家一起往大堂趕去,路上聽管家說了一遍事情的原委。段先彙和趙品倩從珠寶店出來時看到趙品詩進了一家當鋪,等趙品詩走後她們便去當鋪看究竟,竟發現趙品詩是拿首飾去當,她們馬上把那首飾贖回來又把這事兒告訴告訴給了趙運國,現在一行人正在大堂裏,趙運國發了好大的火。
這兩母女真是沒一天安生的!她們不把這事兒渲染成大事件看來是不會罷休了。
大堂裏,趙品倩母女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趙品詩站在屋中央,脊背挺得筆直,她身旁是一灘被打爛了的茶杯碎片和茶葉,茶水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影子。柳萍焦急的站在一旁看着趙品詩,想勸她心平氣和的說話。趙運國一臉的憤怒,嘴唇緊緊的抿着,方姳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挂起的态度坐在他旁邊。
李硯娚剛一跨進大堂,趙品倩就幽幽的嘲諷道:“有些人還真是愛湊熱鬧,什麽地方都有她,真把自己當救苦救難的菩薩嗎?”
李硯娚也懶得理她,只朝主位上的兩個人行了禮後便問:“發生什麽事了?”
一提起這個,趙運國的怒火又不打一處來,他抖着手指指着趙品詩罵道:“你問她!真是把咱們家的臉都丢盡了!”
趙品詩毫不畏懼,擲地有聲的反駁到:“我丢誰家的臉了?你家的嗎?你把我們母女當成過一家人嗎?”
“你!”趙運國氣得直發抖,狠狠地瞪着她卻一句話多餘的話都罵不出來。
柳萍趕緊走到女兒旁邊扯扯她的衣袖,“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那麽犟嘴?快跟你爹道歉!”
趙品詩看着柳萍,冷笑了一聲,“娘您別傻了,我憑什麽要跟他道歉?您醒醒吧,就算這麽多年您再怎麽委屈求全他有多看過您一眼嗎?您現在的狀況和守活寡有什麽區別?這件事上他也只是覺得我給他們家丢了臉而已,而不是關心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啪’趙運國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茶杯水壺都被震得彈了起來,他向前疾走兩步,站定,又指着趙品詩的鼻子罵:“只是你該說的話嗎?你說我沒關心過你們母女,好,那現在我就聽你講講,你為什麽要拿你娘的首飾去賣!”
趙品詩更是不屑,“現在才想來關心不覺得晚了嗎?我現在不想說了!”
柳萍站在一旁幹着急,只得一個勁兒的扯趙品詩的袖子示意她別再刺激趙運國了。
一直沒說話的方姳開口了,“品詩,不要這樣跟你爹說話!你有什麽苦衷就說出來,我們是一家人,你爹不會真的怪你的。”
唯恐天下不亂的趙品倩又得意了,她尖着嗓子說:“我說二妹啊,你何必這麽執拗呢,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既然你不敢說,那姐姐我就幫你說了吧!”
趙品詩擰着眉不悅的看向趙品倩,趙品倩卻是一臉得意的看着趙運國,同情又無奈的說:“爹,您不知道吧,二妹啊她有心上人啦!可是呢這個心上人家裏窮得叮當響,連母親得了重病都拿不出錢來給老人家醫治!二妹也是怕爹不同意她和那個心上人往來所以才瞞着的,只是可憐了我這個傻妹妹喲!這還沒過門呢就要從娘家拿首飾出去變賣,湊錢來給他娘治病,這以後成婚了不知道還得吃多少苦呢!”
趙品詩看趙品倩的眼神裏充滿了憤怒與厭惡,沒想到她竟連這些事也刨了出來。
段先彙像是跟趙品倩唱雙簧似地,那邊的話音剛落,她就說:“喲!品詩,你可真是賢惠啊!真是個好‘賢內助’,你這樣嫁過去,叫你娘怎麽能放心得下呢?”她又嗔怪的對柳萍說:“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誰不想自己的女兒嫁個好人家啊,你怎麽反倒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呢?”
柳萍本就不善言辭,此刻她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擊。趙品倩又神秘的一笑,像是爆出什麽驚天新聞似地,“家裏窮也就算了,往後也可以白手起家,關鍵是啊,這個心上人出身自世代賣豆腐的家庭,你說這這這……”
說着說着她便說不下去了,像是有好難過一般,段先彙又配合着她,接話道:“哎喲我說品詩诶!你怎麽就看上個賣豆腐的呢,還豆腐世家呢,怪不得這麽窮。”
母女倆好像是唱雙簧唱上瘾了,段先彙話音剛落,趙品倩又爆出一個重磅消息,“這還不算什麽,關鍵是那個男子啊還是七月十五出生的!”
段先彙極其配合的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趕緊說:“哎喲品詩這可要不得啊!怪不得他這麽窮需要你去補貼家用了!都說這七月半出生的人命不好,是孤魂野鬼借了肉身來到這世上的。”她又看向柳萍,“妹妹,這樁婚事就算你同意了,我們可都不同意啊!這不是明擺着把咱們品詩往火坑裏推嗎!”
趙品詩昂起頭顱高傲道:“多謝大姐和二娘費心了,連他所有的背景都了解清楚了,也真是難為大姐和二娘有這份心了,我之前還不知道原來大姐和二娘這麽關心我呢。”
那母女倆一唱一和的連方姳都看不下去了,她呵斥道:“好了!你們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趙運國皺緊了一張臉,看向柳萍,厲聲問:“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事?”
柳萍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個字來,段先彙又道:“妹妹可別說不知情啊,我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有什麽心思你還會不知道?”
柳萍一臉為難的樣子,趙品詩看了更是惱火,母親就是這樣,什麽都不敢說才會任人欺淩踐踏,“就算我有什麽心思也用不着二娘來操心吧?”事情已經被抖了出來,她也沒必要再隐瞞,而且她也從未想過要征求趙運國和這些人的意見。她早已打好了主意,大不了和趙家脫離親屬關系,帶着娘搬出去住就是。
“我就是給他補貼家用了又如何?他愛我我也愛他,我願意為他去付出,就算日子苦點累點我也甘之如饴。我的婚姻我自己會做主,不用你們操心我也沒想過要征得你們的同意。”
段先彙一臉惋惜道:“啧啧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瞧瞧,這是女孩子應該說的話嗎?”
李硯娚瞬間對趙品詩刮目相看,沒想到她是這麽的有勇氣,這樣的堅持和果敢當真是不易。她也希望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
“孽障!孽障!”趙運國氣得捶胸頓足,她指着柳萍罵道:“看看你的好女兒,你生的好女兒!”
“養不教,父之過。”
趙品詩的一句話更是給趙運國的怒氣火上澆油,“你真是把我的臉都丢盡了!竟然做出這等事來!難道我趙家的女兒會沒人要嗎你要這麽急着倒貼上去!”
“女兒?在您眼裏,您的女兒只有品倩和品閱吧?我有一個不受寵的娘,我又怎麽會指望您能重視我呢?”
到底是親生父女,性子真是如出一轍,倔強起來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趙品倩咳了一聲,說:“要不是被我們撞見了,二妹還不知道要偷拿三娘多少首飾出去賣呢。都說咱們三少夫人聰明能幹又仔細,怎麽家裏出了個內賊都沒有發覺呢?該不會是有意包庇縱容吧?”
話鋒一轉,又扯到李硯娚身上了。李硯娚暗罵,這個趙品倩真是一刻都安生不得的!
趙品詩直接回擊道:“三弟妹每天被家中大小事務纏身自然是忙得很的,才沒有大姐和二娘這樣悠閑,有時間給自己添置首飾,又閑得一天到晚盯着人家窺探。”
趙品倩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又把話鋒牽到了管家身上,“管家,據我所知,那家當鋪的老板跟你可是認識多年的好友,怎麽這麽大的事他會沒有跟你說嗎?”
“額,這……”
“大姐真是見多識廣,知道得可真多啊!”
趙品倩一直叽叽喳喳的,趙運國聽得也煩了,“你是要把每一個人都拖下水是不是?好了就這樣吧,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起!”
就這樣?家裏鬧出了這麽大的笑話還沒有個解決方案就這麽算了?趙品倩可不同意!她急忙道:“若是其他首飾也就算了,可是二妹偷了‘紅韻’去賣,爹也不管嗎?”
“什麽?”
趙品倩又神氣起來,“當鋪老板說,有人曾經拿過趙府的一直簪子去當,因為造型獨特且上面刻了趙家的标記,所以老板的印象非常深刻。經過他的描述,我才想起這跟祖母的‘紅韻’很像,這事兒爹也不管嗎?”
方姳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柳萍,“娘竟然把‘紅韻’給了你!”段先彙眼中也布滿了怨恨和不滿,柳萍則是手足無措的模樣。
“老板還說事發之後他就把這事告訴給劉管家了,至于劉管家為什麽沒有透露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硯娚知道逃不過質問,索性便大方承認了,“管家把這事告訴我了,我也命人暗中查過,我想把事情查清楚之後再告訴爹和娘的。再看平時三娘穿着樸素且深居簡出,我也沒想到‘紅韻’會在三娘手裏。”
方姳問:“那‘紅韻’現在何處?”
“硯娚給收着了。”
“照這樣說,那萬一你一直查不到個什麽結果,那‘紅韻’不是就被你獨吞了?”
“哎喲!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李硯娚也看不過這兩母女了,“二娘和大姐何必把話說得這麽難聽,且不說我偏愛這些金器首飾,就算我喜歡這些華貴的東西,可我手裏還掌握着府上的經濟大權呢,難道萬貫家産還抵不過一只發簪的誘惑?若真說‘家賊’的話,此名號還得扣給段堂舅才是,二娘不知道吧?段堂舅打着替爹管理客棧的旗號撈了好大一筆私錢呢!段堂舅雖說也是親戚,可這些小動作終究是不好的吧,二娘就沒好生規勸規勸段堂舅嗎?”
段先彙臉色煞白,一臉無措的看向趙運國。李硯娚這次是沒想給這母女倆好臉色看了,“之前府上多了很多關于我的流言,這些流言從哪裏傳出來的,二娘跟大姐應該很清楚吧!我選擇不吭聲也是顧及到大家的情分,可二娘和大姐好像并不領情,還是覺得硯娚很好欺負?如今又逮着二姐的事在這兒大肆宣揚,又想把我拉下水,硯娚到底是哪裏做錯了才讓大姐和二娘厭惡至此?還是說你們覺得,憑硯娚的年齡和資歷不配擔起當家主母這個職責,想要取而代之?”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好了都別說了!”趙運國大吼一聲,“真是沒有一天能安靜的,你們安分點吧!”
說完便憤然離去。
------題外話------
吵架是我比較不擅長寫的,大家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