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本以為綁架事件在方姳和趙運國的力壓下就此得以平息,卻不想竟暗生了流言。
這日,趙運國邀衆人到方姳房裏,商量方姳五十大壽事宜。
“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想怎麽過?”趙運國一臉謙和的問。
方姳笑笑,“不是說過了嘛,簡單過就行了,我也不喜歡鋪張浪費。”
趙品閱率先不同意,“那怎麽行?娘的五十生辰又恰逢中秋節,當然要辦得熱熱鬧鬧的才行了!”
段先彙也說:“是啊姐姐,品閱說得對,應該大辦才行。”
方姳還是搖頭,“還是簡單點好,叫上親戚朋友一同熱鬧熱鬧就是了。”
趙品閱又向李硯娚使眼色,“嫂嫂你勸勸娘吧!你開口,娘肯定就同意大辦了。”
李硯娚還未說話,段先彙倒是先酸溜溜的說:“可不是嘛,硯娚如今可是老爺和姐姐心尖上的寶,是大紅人,咱們誰都得聽她的!”
段先彙這樣的态度,李硯娚是見怪不怪了,反正在‘求她’辦事之前她就一直是這種态度。但現在說話如此有針對性,想必也是在為她的堂弟抱不平。趙品倩上次當着衆人的面被劉劍華打了一巴掌,現在她倒是學會收斂了,只嘲諷的撇撇嘴,并沒有說話。若是換做往常,她肯定是和段先彙一唱一和的來諷刺她的。
李硯娚也沒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只說:“不如就照娘的意思辦吧!娘是壽星,只要娘高興即可。”
方姳滿意的笑笑,“還是硯娚最懂我心。”伸手點了一下趙品閱的額頭,“你就知道貪玩。”趙品閱無辜的吐吐舌頭。
看到李硯娚如此得父母喜愛,趙品吉發自內心的高興,伸出手去抓住李硯娚放在膝蓋上的手。李硯娚看了一眼,下意識的想要松開,其餘人都以為她是在害羞。
這時,趙品倩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朝幾位長輩行了禮,“我先回去了,眼睛有些不舒服。”臨走時,輕蔑的看了一眼趙品吉和李硯娚疊在一起的手。
李硯娚更加想把手抽離出來,于是裝作擦汗的樣子,不露痕跡的便收回了手。
趙運國見方姳堅持一切從簡,便說:“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只把親戚朋友叫來熱鬧一下就好了。只是,光吃飯未免太單調了,總得有點娛樂活動吧?”
趙品祯趕緊插嘴道:“可別再是賞月、吃月餅、猜燈謎之類的了,忒沒意思。”
“不如放孔明燈吧!也好借此吉日祈禱來歲平安大吉。”
趙品閱洩氣道:“還以為嫂嫂會說賞煙花呢!不過放孔明燈也比賞月好玩兒多了,只是,孔明燈不是這個節日放的啊。”
李硯娚笑道:“這有什麽關系,孔明燈本就又名許願燈,既是供許願之用那還挑什麽時候啊。況且中秋節是合家團聚的日子,沒有什麽是比家人團圓更重要的了,這個時候放燈,也正好應景了。”
方姳很是滿意,對李硯娚道:“你的主意多,你下去辦吧。”
段先彙調侃道:“這書讀得多就是不一樣,硯娚什麽都懂,再不好的事經過你的嘴說出來都會變成好的。”
李硯娚笑得謙敬,“因為我只說對的,不說多餘的。”
方姳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劉劍華翹着二郎腿一派休閑懶散的模樣,他把手邊一個做工精巧鑲嵌着軍章标志的小木盒子朝李硯娚的方向遞。
“弟妹,事情已經辦好了!上頭很滿意,我特意給你要了一份獎勵!”劉劍華笑吟吟的。
“這……”李硯娚沒想到劉劍華真給了她求了來。
在她愣神間,趙品吉說:“還愣着幹什麽?這是你應得的,快接着啊!”
李硯娚這才回過神來,示意佩環替她接過來,她拿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枚軍用勳章,上面隽刻着‘傑出女性’幾個字。其餘人也好奇得很,湊近了腦袋想要看。李硯娚把她拿在掌心,內心也是有一絲自豪和驕傲的。
“我不過是随便出了個主意而已,怎能擔得起如此殊榮?”
劉劍華不容置喙的說:“弟妹才思敏捷,不用謙虛。”
衆人又在方姳說了話便各自散了,李硯娚知道了所謂的‘真相’後,雖然跟趙品吉相處得仍然融洽,但最初那份心動的熱情卻減去了一大半。而趙品吉卻在李硯娚經過綁架事件後對她更加上心,兩人走在一起時,他會不自覺的虛攬她的腰身,或是牽着她的手。李硯娚總是刻意躲避,趙品吉卻把這一行為解讀為是她在害羞,于是用重新把她攬在自己身邊。如此反複幾次後,李硯娚也懶得回避了。
就如此刻,趙品吉親密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旁人看來,這是小兩口恩愛的表現,可李硯娚卻覺得那手似有千斤重,讓她只想逃離。
花園裏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雜草和樹木都長得特別快,有些枝桠甚至已經茂盛得快要把路都擋住了。天氣漸熱,雜草叢裏怕有蛇,于是經常有工人在花園裏修枝除草。
世間就是有如此多的巧合造成如此多的尴尬,讓你避無可避。
“這些小花小草的還需要照顧嗎?這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花花草草的還要專門請人來打理。”
“你懂什麽,你以為你像你那茅草院兒裏一樣呢?花花草草的都拿來喂豬了。”
“快點幹活吧你們,小心待會兒管家看見了扣你工錢!”
一個不屑的聲音說:“你以為誰都像三少夫人一樣呢,專門喜歡扣人工錢。”
話題說到了主人家身上,這些農婦的興趣瞬間暴漲,“诶,你說綁架三少夫人那些人都是些什麽人呢,他們不知道趙家的名聲地位嗎?連趙家的少夫人都敢綁,膽子也忒大了。”
“少見多怪,這些亡命之徒就專門找這種有錢人家下手,不管開多少贖金人家都能拿得出來。”
“诶你們說,三少夫人被綁這兩晚上,那些人有沒有對她做無理的事啊?”
“切,這還用懷疑嗎?就算沒有那個那個肯定也是該摸的都被摸了個遍吧?那些人可都是大老粗,個個如狼似虎的,小美人落到他們身上還能幹淨得了?”
“這話你也敢說!給人聽見了可要給你好看的!”
那個聲音又不屑的說:“這話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說,府中上下恐怕就你門幾個不知道吧。”
“你門在說什麽!”
李硯娚氣得臉色發白,攥緊了手帕,趙品吉似乎比她更生氣,搶先她一步呵斥住了那些人。李硯娚開始還以為他這是在維護她,可轉念一想,他可能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名聲和尊嚴而已。
趙品吉陰沉着臉又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麽?給我再說一遍!”
“我、我……”剛剛還相談甚歡的幾人被逮了個正着,還是脾氣最不好的三少爺,吓得鋤頭都掉了。
李硯娚站在趙品吉身旁亦能感覺到他的怒氣,她冷眼相看,其中一個農婦她認得,之前不就因為說她閑話被她扣了工錢嗎。剛剛說那些難聽話的人就是她,她此刻倒是淡定得很。
“你們剛才說的話,是誰傳出來的?”趙品吉咬着牙齒問。
那個婦人挺直了身板,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聽大小姐說的。”
趙品吉握緊了拳頭,“趙家給你們錢是請你們來做事不是讓你們來聊閑話的!既然你們不想在趙家做事就趁早給我滾蛋!”
那婦人怕是本就不想在趙家做了的,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一臉傲氣的說:“走就走。”
趙品吉冷笑,“雖然你要走了,但我還是要警告你,那些空穴來風的話你最好不要亂傳,除非你不想做工了。”李硯娚暗笑,威脅,這一點跟自己還挺像的。
那農婦雖然嘴上逞能,但她還是知道輕重的,趙家這樣的家族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要是真封了她的後路,她就真別想做工掙錢了。
從頭到尾,李硯娚都沒有說一句話。之前她受流言困擾的時候,趙品吉不聞不問,現在再傳出她的蜚語,他倒是搶着替她出頭了。在意與否,原來是這樣的差別。
趙品吉的臉色很難看,怒氣還沒從他臉色褪去。他見李硯娚冷着一張臉,他想安慰她,“硯娚。”
剛喊出她的名字,李硯娚卻轉身就走,“你放心,我若真遇到她們所說的情況,我會了解了自己以正清白的。我沒有損害你的名聲。”
趙品吉上前兩步拉住她,“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并沒有想到我的名聲什麽的,我只是想教訓她們讓她們不要再傷害你!”
“真正傷害我的人,不是她們。”
一想到趙品倩無事生非的臉,趙品吉擰緊了眉頭,“我去教訓她!”
“你別去!”李硯娚說:“她會承認嗎?你這樣去,只會挑矛盾而已。”
“是她先挑起矛盾的!”
李硯娚無所謂的笑笑,“算了,清者自清,自我嫁過來,關于我的閑話還少嗎?我不理就是了。”
她的豁達大氣讓趙品吉心疼不已,他雙手握住她的肩,深情認真的說:“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的。”
她真要信以為真了,可是,讓她受委屈最多的,不就是他嗎?
方姳生辰前夕,李謙庭便帶着陳業齡和孫子來了。李硯娚問:“哥哥和嫂嫂怎麽沒來?”
“你婆家的生辰,你兄嫂怎好來。”
“這有什麽,婆婆說了大家在一起熱鬧的,娘您還拘着這些禮做什麽?”
李硯娚事先交代過,不能在她父母面前提起她被綁架一事,免得他們擔心。趙運國發話下去,下面的人也不敢不遵從。二老還對趙品吉沒回來看他們一事有微詞,但是見他對李硯娚如此細心體貼,再多的不痛快,二老也只有忍在肚子裏了。
飯桌上一改往日的沉悶嚴肅,大家有說有笑,兩家人在一起吃飯倒也和睦融洽。趙品倩也安份了許多,雖然偶爾插上一句不那麽中聽的話,可也不具針對性,沒把氛圍弄僵。散席後,大家又在一起聊了會兒天,趙運國才說:“親家一路颠簸也累了,早點歇息吧。”
“我送父親母親去休息。”
李慶狄那小家夥和景歡景樂正玩得高興,此刻他還不願回去,陳業齡勸說了好一陣他還不肯走。
這時,乖巧懂事的景環說:“哥哥,你先回去睡覺覺,明天我們再玩吧。”
李慶狄不大情願的癟癟嘴,“那好吧。”說着就乖乖走到陳業齡身邊。
李謙庭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小小年紀就被姑娘家吃定,以後娶了媳婦可怎麽得了喲!”一句話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李硯娚和趙品吉把二老送到客房,客房是管家幾天前就命人收拾出來的,幹淨寬敞。一進屋,趙品吉就給二老倒了茶,雙手奉上,謙恭的說:“請岳父岳母原諒品吉。”
他開門見山就給陪了不是,作為長輩,李謙庭自然也不好再責怪,接過茶喝了一口,就當是原諒他了。雙手把他扶起來,“不怪你,要真覺着抱歉的話,就對我們硯娚好點。”
“硯娚是品吉的妻子,品吉自會疼愛她。”這句話,他是看着李硯娚說的。其實說白了,沒有按照之前說的回去看二老,照他的性子肯定是沒把這當成一回事,但過了這麽久他卻還記得要給二老賠不是。若不是因為在意她,他才懶得做這些場面功夫。
“不早了,明天還有的你們忙的,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我們先回房了。”李硯娚摸摸李慶狄的頭,“要乖乖聽話哦!”李慶狄乖巧的點點頭。
趙品吉朝二老作揖,然後便牽起李硯娚的手,在二老的目送下離開客房。
“今晚的月亮真圓。”
李硯娚也擡頭看看天,“是啊,嫦娥和後羿明日便可見面,可嫦娥今日就忍不住想要見到他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硯娚,還好我沒有錯過你。”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蠱惑人心的深情,交握的手也變成十指緊扣。李硯娚心裏有所觸動,這段時間以來他對自己的好,她不是沒有感動。但她卻又壓制着那顆萌動的心,她是驕傲的,她崇尚一心一意的愛情,她不可能會跟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李硯娚也扣緊了他的手指,“希望你不會放開我。”
方姳生辰當日,一衆晚輩挨個給方姳拜壽,方姳依次發了紅包。親戚好友都來了,趙運國生意上的朋友也遣人送來了賀禮,李硯娚幫着迎來送往,小半天下來,臉都快笑僵了。趁着沒人注意的空檔,趙品吉伸手親昵的揉揉她的臉,“快僵了吧?”
到目前為止,他們之間最親密的舉動就是十指緊扣了。李硯娚生怕被人看見了,趕緊推開他,可這麽多人在眼前呢,怎麽可能會沒人看到呢?
“喲着小兩口真是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親熱起來了,也不等到晚上。”
周圍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倆,這些長輩都是上了年紀的,說起玩笑來那是放得開得很,但他們并沒有惡意。李硯娚的臉像紅透的番茄,她嗔怪的看了一眼趙品吉,“你看嘛!”
剛才那位長輩又笑了,“品吉,你媳婦害羞了,你還不快哄哄!”
就着被大家烘起來的氛圍,趙品吉一沖動就俯身在李硯娚臉色親了一下。李硯娚更是羞得不得了,也不管是不是有這麽多長輩在,低着頭就跑開了。身後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李硯娚的心裏蕩起的水波仍是沒有平靜下來。摸上剛剛被他親過的側臉,那裏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嘴唇的溫度,臉越來越燙,似乎快要燒起來了。李硯娚露出一個甜蜜的笑。
一擡頭卻看見趙品富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在她擡頭間他便轉身要走。李硯娚趕緊追上去,這些天一直沒有看見過他,好像他并沒有回過家似地,她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等待被解答。
“大哥。”李硯娚喊他一聲,但他并沒有停住腳步,李硯娚加快了步伐才追上他,“大哥。”
趙品富的表情看起來并不是那麽友好,他冷眼看她,“幹什麽?你想叫我去給大太太祝壽?你省了這份心吧,我不會去自找羞辱的。”他繞開李硯娚想走。
李硯娚又攔住他,“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想幹什麽?”
要怎麽問?他會承認是他嗎?如果直接問的話,是不是太突兀了?可是不問,這個疑惑放在心裏她又覺得不舒服,強烈的好奇心迫使她必須知道答案。
趙品富并沒有耐心陪她沉思,見她不說話便想繞開她走人。情急之下,李硯娚沖着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海哥?”
趙品富一下頓住了,側過頭皺着眉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是你,我的直覺不會錯的。”
“瘋子。”他咒罵一聲就大步離開了,雖然他并沒有承認,但李硯娚很肯定,他,就是那個海哥。
“還害羞呢?”趙品吉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雙手搭着她的肩,“快開席了,進去吧。”
壽宴只做了十桌,菜肴都是精心研究過的新菜式,也是福安客棧準備新上的菜品。方姳挨桌去招呼,招呼大家吃好玩好。李硯娚和趙品吉陪同身側,少不得又會被親友調侃一番,不過說得最多的還是“早生貴子”,趙品吉一一應着,“我一定鼓把勁,不讓各位長輩失望。”
趙運國請了全國有名的戲班子來,飯後,親友看戲的看戲,打牌的打牌。李硯娚陪着方姳和幾個長輩說了會兒話,趙品吉心疼她怕她累了,便不客氣的直接把他從長輩圈裏帶走了。長輩們也不生氣,只說:“你小子怕我們把你媳婦吃了不成?”
趙品吉也毫不客氣的回到:“我媳婦臉皮薄,我就怕你們又欺負了她。”說罷,在長輩的抱怨聲中把李硯娚帶走了。臨走前,趙品倩眼裏的鄙夷,全被李硯娚看了個真切。李硯娚搞不懂,自己也沒哪兒得罪了她,為何她總是針對自己呢?
趙品吉想讓李硯娚回去休息休息,但李硯娚覺得這樣不好,“這麽多長輩在,我這個媳婦不去陪着反而回房去睡大覺,我覺着不妥。”
趙品吉拿出他霸道的脾氣,“你同那群老年人有話聊嗎?你只管回去休息就是,外頭有我頂着。累壞了你,別人不心疼我可是會心疼的。”
耐不住他的霸道,李硯娚也确實累了,也就沒再推脫。可真躺在床上,卻又睡不着了,佩環拿了團扇輕輕的給她扇風,過了一會兒她便睡着了。
晚上,夜幕降臨之後,趙府上空綻放開了耀眼絢麗的煙花。散開的煙花照着每個人的笑臉,每炸開依次,人群就歡呼一次。趙品吉輕輕攔住李硯娚的肩膀,美麗的臉龐在煙火下若隐若現,她甜甜的笑着,擡頭問:“好看嗎?”
趙品吉癡癡的回答:“好看。”
她并未深究他話裏的深意和他此時的癡癡的表情,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璀璨的煙花上,“太美了!在娘家的時候只有除夕夜才能看見煙花,可都沒有這個好看!”
“你喜歡的話,除夕夜我們再看,比這個更好看的。”
李硯娚擡頭看他,笑着說:“好!”
一直在旁邊冷眼相看的趙品倩突然驚喜的叫道:“漫卿!”
李硯娚的身體僵住了,趙品吉也呆住了,攔着李硯娚肩膀的手抽動了一下。趙品倩高興的走過來扯着趙品吉就走,“還愣着幹什麽?漫卿來了!”
呆愣着的趙品吉就這麽被趙品倩拉走了,他的手從李硯娚肩上滑落,由于被扯走得太猛,連帶着她的身體也晃悠了一下。一旁的品閱和趙品祯擔憂的看着她,“嫂嫂……”
李硯娚僵硬的轉過身體,朝着他離開的方向。她看見趙品倩激動的拉着一個穿着旗袍的女子的手,舉止親密勝似姐妹,她看見跟吳更并排站着的女子,笑靥如花,明豔動人。趙品吉背對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一定是高興的吧?
原來這就是他的漫卿,一個高貴如珍珠般的女子。方姳和趙運國也注意到了來客,他們同時看向李硯娚,但李硯娚卻已恢複了她一貫大方得體的笑。
漫卿說了一句什麽,他們四人便又朝這邊走過來,漫卿的笑,李硯娚覺得刺眼,漫卿的步伐,李硯娚覺得像踩在她心上一樣。趙品吉神色坦然,眼睛卻一直沒有看她。
走近了,漫卿先是跟方姳親熱的擁抱,然後便送上自己的禮物,“祝伯母永遠年輕。”
方姳只是微笑着,說:“好孩子,謝謝你!”
吳更也上前送了自己的禮物,方姳笑着接過。末了,她又對李硯娚說:“硯娚,現包兩個紅包來。”哪裏用得着李硯娚去包紅包,早就有機靈的丫鬟拿了遞上來方姳拿過來笑着遞給吳更和漫卿,“你們都是品吉的朋友,我就不招呼你們了,你們好好玩兒。品吉、硯娚,你們倆去把我的那盞孔明燈拿來吧!也差不多是時候放燈了。”
這句話,無疑是肯定了李硯娚的身份和地位。傭人拿了幾十盞孔明燈出來分發給賓客,把屬于方姳的那盞大燈交到了李硯娚和趙品吉手裏。
管家高聲喊:“放天燈,祈福求好運!”
所有的賓客都點燃了天燈下面的燭火,趙運國、方姳、趙品吉、李硯娚、趙品閱共放一盞,“願品吉和硯娚早為趙家添丁!”放燈之前,方姳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燈放出去了,一霎間,天空布滿了孔明燈,場景甚是壯觀。但李硯娚的心情卻不好,他們剛放了這一盞,趙品倩就過來又把趙品吉拉走了,“快過來跟我們一起放!”
李硯娚冷眼旁觀,他和漫卿站在一起,果真是天生的一對璧人,任誰看了都要跨他倆是金童玉女呢!
賓客間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他們并不知道這漫卿是誰,只是誇她外表美麗高貴。但在李硯娚聽來,卻覺得這些話像無情的巴掌,狠狠的扇在她臉上。
放了天燈,有賓客便就辭要走,趙運國和方姳便去送客了。趙品閱看不下去了,那裏的燈還沒有放出去,她就氣憤的跑過去把吳更拉到一旁,質問道:“你怎麽漫卿姐帶來了?”
“今兒是你娘的大壽,作為品吉的朋友,我們可以來啊。”
“你是可以來但漫卿姐不可以!這樣的場面多尴尬啊!”
吳更不以為意,“只是作為晚輩來祝壽,你不要多想了”
趙品閱火冒三丈,“這麽尴尬的場面,我看你們怎麽收場!自己處理去吧!”趙品閱不忍看李硯娚身處這樣的境地,一甩手便走了。
“品閱!品閱!”吳更趕緊追上去。
那邊,他們放好了燈,漫卿又說了句什麽,他們便朝李硯娚走來。趙品倩率先說:“品吉,你不介紹介紹嗎?”
趙品祯倒是機靈,湊過來說:“三嫂,這是漫卿姐姐,吳更哥哥的朋友。漫卿姐姐,這是我三嫂。”
趙品吉感激的朝趙品祯點頭,漫卿伸出細白修長的手,“你好,我叫梁漫卿,我是品吉的好朋友。”她的姿勢和語氣都透着一股神氣。
趙品倩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李硯娚仍舊保持着她大方的微笑,沒有和漫卿握手,卻是盈盈朝她福了福身,從容道:“漫卿小姐你好,我叫李硯娚,是品吉的妻子。”說到妻子兩個字時,梁漫卿眼裏閃過一絲痛楚與不甘。李硯娚又似埋怨的對趙品吉說:“品吉,咱們成婚之後你怎麽沒有把漫卿小姐請到家裏來做客呢?害得我現在都不認識。”
趙品倩諷刺一笑,“我們全家都早就認識漫卿了。”
李硯娚只是平淡的笑笑,“原來二娘也認識,品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連二娘都認識你的朋友我卻不認識。你看,現在整得多尴尬。”
梁漫卿大方的說:“現在認識也不遲。”她轉頭向趙品吉:“你說呢?”
趙品吉無所适從,這是他從沒有面對過的尴尬。這時,趙品閱拉着吳更回來了,看看僵硬着的幾個人,趙品閱像吳更使了個眼色,吳更搖搖頭。趙品閱面目一擰,掐了他一下,他才說:“漫卿,禮也送了,我們該回去了。”
趙品倩誇張的說:“剛來怎麽就要走?再多留一會兒嘛!”她把漫卿往趙品吉身邊推,“品吉你怎麽不招呼人家啊!”
吳更為難的說:“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是該回去了。”
趙品吉不知怎麽開口,李硯娚卻體貼的說:“吳少爺和梁小姐剛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招呼怎麽就要走呢?品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也不好好照顧兩位客人,現在不高興了說要走了呢!”她的語氣裏帶着些撒嬌的意味。
吳更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本來就說只是來送禮的,現在禮也送了,夜也深了,我們是該回去了。”說着他還拉住了漫卿的胳膊,“走吧。”
趙品倩老大不高興的拍掉吳更的手:“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我好久沒和漫卿聊聊天了,漫卿今晚不準走!”
梁漫卿水眸看向趙品吉,“品吉。”她沒把話說完,但她的意思,趙品吉懂。
“漫卿你先回去吧。”一句話說完,梁漫卿臉上閃現出震驚不敢相信的表情。
吳更又拉了梁漫卿一把,“漫卿,走吧。”
多事的趙品倩又拍掉他的手還想說什麽的,可巧的是方姳就過來了,她一臉溫和慈祥的樣子,“品吉、硯娚,那邊有長輩叫你們過去,他們有事要交代。”
趙品吉對梁漫卿說:“你等我一下。”然後便跟李硯娚走開了。
方姳的表情斂下來不少,“吳少爺梁小姐這是要回去了嗎?怎麽不多玩兒一會兒?”這話一出口,場面更加尴尬,這不是明着在趕人走嗎?
趙品倩可沒那個眼力勁兒,“大娘,人家還沒說要走呢。今晚我準備讓漫卿留宿的,咱們姐妹倆好久都沒聊聊天了。”她和漫卿相視一笑。
方姳卻嚴肅道:“胡鬧!梁小姐可是未成家的黃花閨女怎可在別人家留宿?這事兒要傳出去不知道得怎麽損害梁小姐的名聲了。”
趙品倩也無話可說了,吳更又适時對梁漫卿道:“漫卿,我們真的該走了。”
梁漫卿毫無畏懼的看着方姳,道:“就算要走也不能不告而別吧?還沒向品吉和三少夫人道別呢。”
“品吉和硯娚被長輩叫走了,少不了要陪着說一會兒話的,我會替梁小姐轉告的。”
話已至此,梁漫卿也沒有理由再逗留下去了,“既然這樣,那漫卿就先告辭了,等過兩日再到府上給伯母請安。”
方姳笑笑,“梁小姐有這份心就好了。”
趙品倩剛想偷偷溜走去叫趙品吉過來,但是卻被方姳叫住,“品倩,你替我送送吳少爺和梁小姐吧。”
趙品倩只得尴尬的縮回身體,滿懷歉意的看着梁漫卿,“那,我們走吧。”
方姳不過是随便找了個由頭把趙品吉和李硯娚支開,根本就沒有長輩找他們。鬧了這麽一大晚,賓客也散盡了,偌大的院子裏只剩傭人在打掃。
回風園的路上,李硯娚一路走在前面,佩環本想跟上去的,卻被阿貴拉住了。李硯娚心裏悶悶的,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發洩口,可是她又不知道要發洩什麽,只得加快腳下的步子。好像這樣,那些鬧心的事兒就會被甩開。
“硯娚,硯娚。”趙品吉在後面叫她,可她卻好像沒聽見一般,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硯娚!”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趙品吉追上了她,擋在她面前的瞬間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李硯娚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聚集到了右手,在他握住她的同時,她一巴掌就打在了趙品吉臉上。那清脆的打聲在靜谧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蟲蛙似乎都被這巴掌聲吓住了,他們停住了呱呱的叫聲,深怕自己再給女子的怒火上加了一滴油。
李硯娚的手都在抖,不知是因為太用力,還是因為太生氣。趙品吉的臉火辣辣的疼,一臉茫然的看着她,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她卻有如此大的力氣,竟能把人打疼了。
他是驕傲的三少爺,怎麽能被一個女人打?若是在平時,他肯定是要發火的,但現在,對面前的這個的女子,他發不起火來。因為他心有愧疚,還有,他舍不得,他輕輕叫了聲:“硯娚。”
“你別叫我的名字!”憤恨的瞪了他一眼,李硯娚繞開他繼續走。
“硯娚!”趙品吉窮追不舍,重新又擋在她面前。
“趙品吉你夠了!你嫌羞辱我還不夠嗎?”
“我……我從沒想過要羞辱你,漫卿她……”
李硯娚的眼圈開始泛紅,“她什麽?你終于要告訴我她是你的紅顏知己了嗎?每日跟我同床共枕,你心裏對她是覺得虧欠的吧?所以你今日帶她來向娘祝壽是肯定了她的身份是嗎?”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我以為我們這些天的相處已經算是很和諧的了,雖然說不上有多恩愛但這種轉變至少說明你開始慢慢接受我了!我一直隐忍着自己萌動的心,因為我知道你心裏還有別人。我以為你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情,所以我在等着你向我坦白,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向我吐露過心聲,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只是因為發現我不是一個讨厭的人,所以你對我态度的轉變都只是正常的禮遇而已?我不敢跟你接觸太多不敢承受你偶爾表現的‘柔情’,因為我怕那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而已。如若你對我沒有感情,那你跟我的暧昧又算是什麽?若你對我有感情,那你帶梁小姐登堂入室,你置我于何地?”
一席話吼完,李硯娚的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趙品吉心疼不已,他上前想給她拭淚,李硯娚躲開了,她側開身子,“不要再對我露出這種表情,這樣,我會誤會的。”
心裏話說出來舒服多了,李硯娚覺得心裏輕松了好大一截。縱然只後可能會尴尬,但她也不想自己再無理無由的猜測了。
趙品吉的表情愣愕,內心卻被巨大的驚喜包裹,喉結滾動了一下,“都是我的錯!怪我沒有早點向你表明心跡!因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我每向你靠近一步你都向後退一步,要麽就是不予以回應,我以為你是在排斥我。而且你之前的表現,都讓我覺得,你是不是認為我配不上你所以你才不允許我向你靠近?但原來你內心如此掙紮煎熬,硯娚,我真高興!原來我不是在單相思,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也是對我有感情的!”
李硯娚不看他,雖然話已說明,但是還有一個巨大的問題等着他去解決,“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她已經在你心裏根深蒂固,你舍得放棄她嗎?還是說你選擇跟她在一起最後放棄我?又或者,你想在兩個女人中間糾纏?”
趙品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