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聚
郭旭點頭,眼眸中露出笑意來,采玉心中一動,看鐵衣時,程鐵衣先向采玉使了個眼色,轉頭向段绫羅道:“段姑娘,辛力在前廳設下酒宴,我們先過去罷。”
段绫羅一愣,旋即省得郭旭與采玉必是有話要說,饒是有些不願,臉上卻也不好露出來,點點頭跟着鐵衣同去了,觑着二人走遠,采玉笑道:“有什麽話是段姑娘不能聽的?非要支開了她去?”
郭旭道:“段绫羅來歷可疑身份不明,能不讓她聽自然最好。”
采玉點頭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可是見到那點蒼白鷹郝成義了?”
郭旭輕輕嘆一口氣,按住木椅扶手坐下,道:“何止是見到郝成義了,什麽華山、武當、唐門、崆峒,凡是跟绫羅美人有關的門派,一個都不曾少,直把江龍寨的地牢擠得密實。”
采玉吃了一驚,忍不住道:“你是說……難道是……”
郭旭點頭道:“你多半也猜到了,郝成義飛鴿傳書,會合各大門派設計在落鳳坡伏擊镖局,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都落進了辛力設下的套。”
采玉輕籲一口氣道:“我先前也曾猜到辛力是要借助江龍寨衆人之力為镖局除去幾個人,只是我只猜到他對付的是郝成義,未曾想他這般大手筆,諸多門派,竟都被他一網打盡,按說江龍寨中也沒有多少好手,怎麽對付得了這麽多武林人物?”
郭旭道:“這些個門派并不是同時到達落鳳坡的,陸陸續續到達,力量自然就被分散了不少,而且各大門派派出的也不盡是好手,江龍寨占盡地利,又多機算,再加上辛力……”
采玉搖頭道:“話是如此,但辛力一舉開罪這許多門派,後患無窮。”
郭旭點頭道:“方才在地牢之中,封平也是如此說。辛力此舉,解我镖局大困,但若就此給他帶來麻煩,我心中委實難安。”
采玉阖首道:“之前這許多日子,我們每個人都料想前路必有一場惡戰,為了将镖局損失降至最低,還特意讓六爺單獨保镖去了宣城……沒想到這麽大的麻煩,竟讓辛力以一人之力消弭,要怎生設個法子,讓那幾大門派莫要記恨辛力才是。”
郭旭笑道:“我也作如是想,這才過來找你商量。另外還有一事,我一直覺得奇怪……”
采玉咦了一聲,道:“還有一事?郭大少,你若有事便一次說個痛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恁誰也經受不住。”
郭旭笑道:“方才辛力言說‘這落鳳坡外來往的人那麽多,幾日前是那女子,再兩日前是個黑色甲衣人’,采玉,你不覺奇怪麽?當日客棧之中,廢園少主是同黑甲衛一同離去的,怎麽廢園少主先到的江龍寨,黑甲衛過了幾日才到?”
采玉心思轉的極快,道:“你的意思是,當夜廢園少主雖與黑甲衛一同離去,但其實他們并未行在一處,廢園少主差遣黑甲衛做別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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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點頭道:“有此可能。而那廢園少主差黑甲衛所做的事,跟當晚段绫羅遇刺以及我在她房中發現的字紙,怕是脫不了幹系。”
采玉思忖片刻,只覺千頭萬緒,無從下手,不覺有幾分氣餒,嘆道:“郭旭,這個廢園少主做事,處處透着蹊跷古怪,我是當真想不到她要做些什麽,你下次若見了她,必不能放她走脫,需得把每件事都得問出個究竟來——否則,我真真想死了也想不出她的用意。”
郭旭笑道:“你這個女諸葛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依我看,最是找不着頭緒之時,離着圖窮匕首見,怕也是不遠了。”
待到郭旭與采玉去到前廳之時,辛力早已等得不耐煩,瞪眼道:“郭旭,京城是你地頭,郭大少要橫着走豎着走自由得你,到了我這江龍寨,你還擺甚麽譜,竟要我們一個個幹坐着等這許久……”
采玉抿嘴一笑,自入席坐了,郭旭拿手點采玉道:“采玉,遲到的可不是我一人,你如此做,未免太不講義氣了。”
采玉也不答話,笑吟吟将辛力面前的酒壇子擎過,就着旁側海碗斟上,笑道:“郭旭,你莫尋借口了,自罰三大碗是正經。”
郭旭又好氣又好笑,正作沒理會處,就聽程鐵衣高聲道:“郭旭,這次連采玉都不幫你,做兄弟的也不好說什麽了。”
語畢與辛力相視大笑,封平也不說話,自顧自擎起酒碗豪飲,席中只段绫羅有些猶豫,有心出來說兩句圓場話,又念及自己終是外人,辛力與郭旭講話時都這麽不給面子,若是嗆自己兩句,卻叫自己面子往哪裏擱?她只這般想,卻不知辛力與郭旭諸人交厚,說話向來是這麽不甚講究,若段绫羅當真開口,辛力反會賣她這個面子。
正躊躇間,忽聽郭旭語帶訝然,道:“怎麽柳老爺子和趙兄不在?”
一提及柳尚和趙馮志,辛力便有些失了興頭,道:“這兩位爺的架子太大,江龍寨地小物寡,備不起八人大轎。”
郭旭微微一怔,看程鐵衣時,鐵衣道:“這一路行镖,柳老爺子和趙兄本就不大和我們在一處,想是着急練功,無暇赴宴也是有的。”
辛力雖然身處江龍寨,消息倒不閉塞,對柳無暇遭人剜心一事略有耳聞,聽鐵衣如此說,倒是略略開解了些,只是轉頭想到方才上崖時柳尚與趙馮志的功力不濟,冷哼一聲,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武功這種事,可不是頭懸梁錐刺骨就完事的,若技不如人,最好放下架子請高人出馬——現下放着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獵人頭者在此……”
話未說完,就聽采玉嗳呦一聲笑道:“辛力,我還以為你要說些什麽,原來三句話不離本行,為自己招攬生意來啦。”
辛力轉眼看采玉道:“采玉,你是镖局子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須不要笑我俗——辛爺行走江湖這麽些年,知道餓肚子的滋味難受,趁還有力氣拿劍時多做幾單生意,到老時舒舒服服喝茶賞花豈不妙哉?難道要如某人般,寅吃卯糧,大手大腳,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七老八十走路都走不動時還哼哼哈哈扯着嗓子喊什麽長風威武?”說到後來時眼睛卻是斜乜着郭旭的,郭旭知他故意拿話擠兌自己,只是搖頭苦笑。
卻聽采玉道:“郭旭,你快來聽聽,辛力說的可是正理。辛力,這許久不見,你當家管事精打細算的本事可是長了不少,江龍寨果真是個歷練之地,不知你願不願意收長風镖局的大少作學徒呢?”
郭旭哭笑不得,故意作出一副惶急的神色:“看看,程大小姐動的什麽心思,三兩句就要将镖局當家的送與人作學徒了,可見終究不是一家人,程家的大小姐心總是向着程家的。”
程鐵衣接口道:“女兒家胳膊肘還是向外拐的,你要想采玉心向着你還不容易麽?開口說句話就好,媒妁之禮……”
就聽采玉急道:“哥!”
程鐵衣本待說“媒妁之禮都給你省卻了”,聽到采玉喝止時,方發覺自己說的造次了,旋即住口,看采玉時,見采玉薄有愠色,郭旭亦是面露尴尬,當下讪讪不知說什麽好,這酒席便開的有些許冷場,郭旭、采玉、鐵衣各懷心事,封平只顧喝酒,不想管也不欲管他人之事,辛力本待暖場,轉念一想男女之事本就蕪雜,沾上了甩之不去,還是不要湊趣的好,當下亦學那封平自斟自飲,間或偷眼看郭程二人神色,段绫羅只低頭夾菜,心中卻想:這許多日以來,郭大哥對采玉姐姐自然是極好的,可是這種好似又不同于男女間的那種親密,難道程二局主竟看不出麽?如此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夾菜時都夾漏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