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坐在李臨的車子上,窗外的城市閃爍的霓虹燈不停退後,在臉上劃過。
“這幾年,你和李相丞,一直不溫不熱,他結婚時我去了,他整個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看上去整個人精神狀态十分不好,一點也不像要結婚的人。我看他的恍惚樣子,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全身籠罩了一層黑幕,眼裏沒有了精明淩厲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如壯士英雄赴死般,視死如歸,沒有喜意。
李臨開着車說完瞟了一眼李蘭幽,只見她譏諷的一扯嘴角,嘲弄之意冷飕飕的撲面而來。
“別說是因為他在美國,剛好孤獨了,又恰好何婉兮溫暖了他,就像賈寶玉一樣,愛着一個人,娶的卻是另一個人。”她的語氣怎麽聽怎麽讓人心裏不舒坦。
“蘭幽,你們之間有什麽就不能等他回來,撇開你們的關系不談,也沒必要将我的號碼拉黑吧,至少我們是朋友吧”
“朋友以前我将你看做是朋友,可是為什麽他結婚,你們都瞞着我還真是我以為的朋友”李蘭幽冷嗤道,故意将朋友二字說的很重。
李臨試圖解釋:“蘭幽,這我得解釋。這件事是我伯伯事先交待過,雖然我将你看做朋友,我也努力創業,想讓自己在家裏有了一定的話語權,但不代表,不被老一輩們施壓。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就算自己再有能力,也還得聽長輩的。你明白我的不能嗎”不是不幫,而是愛莫能助。
李蘭幽知曉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可是痛到深處,無處可發洩,自然就會發到源頭身邊的人。
……
李臨看她轉向窗外緊抿唇,繼續說:“其實,我也幫過你,我從伯伯家拿了幾張李承乾的照片,就是想拿給你。”
這是李相丞的爺爺取的名字,承載了巍然不動不可估量的李家未來希望,乾字取自馬致遠的:治世聖人生,指日乾坤定。可見,李家對李承乾的美好願景和期待。但是卻獨獨不喜歡她。
他話一落成功吸引了李蘭幽的注意力,她一臉驚訝激動的問道:“真的在哪裏我的孩子叫李承乾”眼裏馬上閃着期盼的光看向他,哪還有之前的仇視。
他立馬放慢車速,就怕她太過激動來抱住他把着方向盤的手,“是爺爺取的名字,照片在我後座的包裏,我……”等會兒到你家停穩再拿給你,這句話還沒說完,李蘭幽就探身拿過他裝着文件的包。
好吧,就當他允許她拿吧。李臨合上嘴吞下要說的話,這時,翻出照片的李蘭幽拿着照片,看得投入,不多時有幾滴眼淚滴落在照片上,手顫個不休。
車廂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李臨放低聲音為她講着她和李相丞的兒子李承乾的成長記事:“我第一次見到骞骞是在他一個月的時候,小小很軟的一團,還沒有我的手臂長,當時我抱他他還在我襯衣上吐奶了,把我惡心了兩天,但是看他吃飽後吧咂吧咂努嘴,心都看軟了;再後來骞骞一歲會走路時,我扶着他在院子裏學步,被伯伯看到還被罵不會帶小孩。小孩在我的意識裏離我很遠,也帶着可怕,但是帶骞骞,我一點也不覺得累,對小孩天生的厭惡也随之不見,耐心十足的陪着他在院子裏走了一個下午,回頭看,嘿!50米都沒走,不過,看他跌倒,也不哭,還擡頭對我笑,我就覺得白襯衫被他小手抓的皺巴巴的很值得;他三歲去幼稚園,第一天不習慣,司機接他回家,我看他氣鼓鼓的,賭氣不說話,以為這是鬧情緒不想去上學,誰知,這孩子倒好,別的孩子不習慣要麽是抱着爸爸媽媽哭鬧撒嬌,他呢,就是自己生悶氣,一臉搞不懂為什麽要上學,小臉上寫着這些大人為什麽要送他讀書的莫名其妙,人小鬼大小小年紀就愛裝深沉。很是可愛和好笑!”
他看了看李蘭幽,她已經泣不成聲,李臨心裏也被觸動,清清嗓子轉回頭繼續說着四歲那張照片:“這是他的生日,他穿着小西裝為大人們演奏鋼琴曲,很簡單的小星星,但是聽完他的演奏,一回頭,連特意趕來的白苒伯母都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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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就不愛說話,在學校一直是悶悶的,也不怎麽和同齡孩子交朋友,除了一個叫小文的男孩子。他平時總是不笑不鬧,這一點倒是和李相丞挺像,對外人不茍言笑,冷冰冰的。”說到興起提起李相丞,怕她不痛快,忙看了她一眼,見她陷入想象中,根本不因這個名字情緒有所波動,他才繼續說:“他很聰明,小小年紀學了好多種樂器,尤其對天文知識感興趣,為此伯伯還買了一臺昂貴的望遠鏡給他,專門請了一個天文學的教授教他。”
……
“只是有時他會睜着那雙和他父親一樣直穿透人心靈的透澈眼睛問我:叔叔,我的爸爸什麽時候回來”李臨說完剛好到達她現在的住處,停下車,過了許久才轉過頭看她。
她雙眼不停流着淚珠,努力不讓自己崩潰,硬擠出一抹笑一臉希冀的問他:“他沒有問過媽媽嗎”
她眼裏的期望讓他不忍騙她,他誠實回答:“李家從他問媽媽那天,就一致統一口徑,他的媽媽在生他時已經不在了。”
……
原來如此,李家還真是涼薄,她悲痛欲裂的心不停往外湧淚。她低下頭寶貝的将幾張照片放在胸口,如獲得稀世珍寶。
許久,她整理好情緒,才胡亂一擦淚,擡頭謝他:“謝謝你,李臨。”
下車後,她抱着照片躊躇,李臨看出她還有話要說,熱心的問她:“說吧,有什麽能幫你的,我都會幫。”
“……李臨,我有個不情之請,每年骞骞生日,能不能将我的禮物也送過去,我想讓他有我的陪伴……就算這輩子見不了……”她的話滿滿的遺憾和惆悵。
能讓孩子感覺到媽媽的溫暖,這是她現在最大的願望。
李臨又恢複了迷人蠱惑女人的笑容,油嘴滑舌的公子哥模樣,點頭答應她。
在他要開出車子前一秒,李蘭幽突然叫住他:“那個女孩子,我看她的眼神有閃躲,也許她的心已經動搖了,她心裏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堅決。”同是女人,她能猜到些許那位女子的眼神代表什麽。
愛一個人,就會露出不一樣的光,那樣的光,李蘭幽也出現過,不過,那已經是四年前,現在的她滿心怆然,不敢再懷期待了。
李臨欣喜一笑,雀躍得不像30的成熟男士,說他18年華,和第一次喜歡人得到仰望許久夢寐以求的心儀女子的芳心一樣無甚區別,恨不得立刻飛到那個女子身邊。
看李臨高興不能自已的樣子,李蘭幽也被他感染,生活并沒有喪失快樂不是,還能笑出來,證明她正從陰霾中走出來,不是
***
那天李臨送她回來過了半個月後後,李蘭幽和往常一樣下班回租的房子。
在租住的小區門口那條街上,在熙熙攘攘鬧市中停着一輛銀色的豪華跑車,車子模樣不常見,一看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的車子。一身紳士雅致的西裝将車主修飾得貴胄又長身玉立,如偏偏如玉佳公子,讓他既英俊又令人移不開眼,打眼看去,很難不被吸引,樣貌是最佳的男子,金貴的氣質更是讓人望塵莫及,讓男人豔羨女人傾慕。
許多路過的人都對他注目,有的甚至大着膽子用手機拍他,卻被他一個犀利冰冷的眼光一掃,吓得收起手機,卻還不死心的繼續偷偷欣賞他的面容。
和多年前一樣,只是那時的他還沒有真正成長為男人,那時的他比男生更出挑,比男人又多了清晨氣息和青春撲面的清爽荷爾蒙。
那時的李蘭幽只看一眼,雖然表面竭力保持鎮定,心裏早已亂成一團,可惜,這是四年前才有的感覺,那時她還愛他,愛得不可救藥,那時的他開着普通的越野車,帶她玩遍S市,很快樂,只要呆在一起就很滿足,現在的他,不再是沒有駕照的未成年,不再是略帶青澀的小男生。
她嗤笑一聲,走路帶風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他一擡眼,嘈雜的街道似乎靜下來,小鳥叽叽喳喳的聲音譜出一曲悅耳的樂章,肮髒的街道也蓬荜生輝,四年前的李蘭幽也許會心跳如鼓,現在的她卻不敢奢想,她很平靜,平靜中帶着怨恨。
他剛要說話,就被她一巴掌打得頭歪向一邊,打完後,她的手直發麻。
“你回去吧,我們就像這一巴掌,打完就沒有了。”愛你也是一樣,愛到末路就沒有了。
他執拗的擡頭,陰冷一笑:“李蘭幽,為什麽,你就是這樣自以為,以為我和我爸一樣,難道,就沒有可能我是想等自己更有能力時,再來給你幸福也許,那只是權宜之計”
李蘭幽心裏在平靜後想過可能,可人都會變,“是啊,那時我要是聽你的解釋,不被怨怼蒙蔽了雙眼多好!難道你現在的改變,又會讓我有安全感”她譏诮的反問。
“你從來都是這樣,一直就想離開,對吧我的為難你又知道多少你為何不等我,那時的我沒有足夠的能力讓你幸福,孩子的痛只是一時,為什麽你就不肯信我”他越說越激動,步步逼近她。
“是啊,在別人勸我我和你有諸多不可能時,我還固執的生下孩子,以為,這樣的貪婪會得到幸福,卻不想感情用事最終害人害己。”
那時她認真想過以後,可能他們的距離會越拉越遠,他才19歲就已擔下她這個責任,在別的男生揮霍青春時,早早忠心于愛情,可未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走,未來他會怎樣,誰又知道她不想聽那個內心理智告誡她的聲音,只盲目的跟着所謂愛情往前走,生下孩子,就是她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
李相丞一把鉗住她細細的脖子:“我在美國的四年,很想你,可是想到還有孩子,就覺得這些折磨不算什麽,等到我能夠讓你們幸福,那時,一切都會彌補回來。可你,只想着自己的以為,根本不想聽我的解釋。我做這麽多努力,你又知道多少”
李蘭幽梗着脖子回答,龇眼欲裂:“你老是說等你,那麽你呢,你有問過我會不會不安我不想你後悔,所以沒有把你留下來,只想讓你追求你想追求的成功,可是,我們的距離一天天拉遠,你想過沒有,我們這樣下去,不會是幸福,只會是愛而疲倦。”她無奈的閉上眼,“還有,孩子的事,你為何不問問我,也許我會贊同你,不會離開你”李蘭幽的聲聲質問讓李相丞心慌,可是那時的他不能後退,這一切都是為了未來。
“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我回來就是想給你幸福。你試着原諒我,好不好”李相丞的聲聲請求敲擊心底最深處,她差點就動搖。
她推開他,提醒自己不要再迷途下去,抹開眼淚,讓自己看明白,不再被蠱惑,“李相丞,你已經結婚了,你已經負了我,難道還要負了何婉兮”
李相丞不顧她的掙紮重新摟過她,桎梏着她瘦弱的背脊:“我那時只是因為雙利在美國上市,和她産生了知己之情,那時的我滿心都是你,會娶她,只是一時的氣憤。”他太寂寞了,入眼的都是白人,外國朋友,有被他吸引自動投懷送抱的東方人,但是他都因為她占據了心不屑于身邊的風景。除了何婉兮的陪伴讓他倍感熟悉,能暫時忘卻她對他的怨恨和對她的想念。
“李相丞,我不想也不敢了,愛你太累人,我只想一個人好好生活,孩子已經是忘不掉的傷,而你和何婉兮,你們不能像我一樣再錯下去,就這樣吧,你們好好過,不要再來找我了。”她抑制住心裏的動搖,想起那張佳人絕配的模糊婚紗照,她狠下心拒絕。
她一步步遠離他,就在這時,李相丞變得陰沉,眼裏的陰雲在堆積,黎明前的黑暗不外如是,“李蘭幽,這是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回頭,那麽我會給你幸福,只有我們一家三口,我會讓我爸同意的,但如果你就此走了,那麽,我要讓你待在我身邊,直到我的愛消失殆盡那天,不然,這一輩子,你都得陪着我!”
李蘭幽打了一個寒噤,他說的,她幻想過,可是只能是幻想而已,她搖頭後退着走進逼仄的樓道,李相丞嘴角微微上揚,一絲陰風吹過,他點點頭,不再多待一秒,悠然優雅的上車,離開。
李蘭幽的這個決定,讓他們再無回到往昔的可能,只是那時的她心裏有疙瘩有傷疤,有太多阻礙,她的勇氣已經消耗幹淨,他們,只能如此!
***
整理好心情,雖然一夜未眠,李蘭幽還是準時上班,她敲了敲周玉辦公室的門,許久沒聽到周玉的回答,心急之下一把推開門,只見周玉捂着肚子滿臉虛汗的倚在桌旁,身子微微顫動,李蘭幽忙上前,扶她在座位上坐好,擔憂焦急的問她:“怎麽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周玉喝下她倒的溫熱水,緩了口氣片刻後才說:“小毛病,不礙事,前一久我去醫院看過了,沒事。”
她慘白的臉上額頭上布滿細汗,李蘭幽看她虛弱的樣子心裏不由怪怪的,還是不放心直勸她回家休息,別太累着自己,周玉執拗的搖頭,一個勁說自己沒事,待她恢複的差不多,李蘭幽還是不贊同她堅持不去看醫生,心裏不安,不過經周玉轉移話頭的問起才想起自己來找她是将文件拿給她批閱。
從周玉辦公室出來,她心裏冒出很壞的預感,不知怎麽,很擔心周玉,預感什麽事情會發生。
果不然,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房東打來電話。
“李小姐,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打擾你。”
李蘭幽疑問房東這是所為何事,待房東說出,她的手機差點拿不穩掉在地上。
“李小姐,是這樣的,我的房子不能租給你了,手續費和違約金我會退給你。”
李蘭幽納悶,這是為何:“為什麽我的房子租的好好的,為什麽不租給我了”
“剛才李先生已經将你的行李搬了出去,所以,李小姐,我也是不好做,只能為李先生開了門。”
原來如此,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李蘭幽一下班騎上電動摩托車,就差橫沖直撞趕過去,到達那棟離開了一段時間的別墅,其實也沒有多久,她租房子住也沒有多長時間,但就是覺得好久沒有來這了。
她推開門,大門沒有鎖,好似就在等着她。
如多年前他的父親李钊盛的坐姿一樣,渾身散發着主宰一切的王者姿态,端起咖啡,悠閑散漫的看着手裏的辦公電腦。
靜靜的等着她,将她視為無物,眼也不擡一下。
最後,還是她沉不住氣:“我的房子,你有什麽權利退掉”
他放下交疊的長腿,擱下電腦,慢騰騰的擡頭,一看是她,沉吟半晌,不是在想如何回答,而是故意讓她等:“憑我現在有能力讓你在S市租不到房子。”
李蘭幽氣得渾身發抖,忍住推門而去的想法,耐着性子談判:“你想享齊人之福抱歉,我不想淪為小三、情人。”
“我有說過你是我的情人”他冷笑,唇角的譏諷讓李蘭幽心顫,“我說過要你陪在我身邊,在我對你散失愛之前,不管多長時間,你都得陪在我身邊!”
“如果,我不呢”李蘭幽鼓足勇氣拒絕。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要機會不回頭的。等待你的本來是光明大道,你偏要反其道而行,那麽,沒有辦法,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将你拴在我身邊,我已經只能這樣留住你。最後這句他沒說,一改之前的心思散漫,深情的雙眸變得幽深迷離,洩露了他的癡念。
李蘭幽停頓住自己不上前也不說話,他伸出如清白蔥杆的青蔥修長手指,她心裏一滞,這樣的場面還要反複多少次她真的感覺到心好疲累。
在她內心還在躊躇時,他的笑容越發不可抗拒,在他要變幻風雲前,她慢慢移步向他走去,被他握住手時,她才明白自己已經認命,也許他們注定要糾纏,不如親眼看着他一點點不愛她,那樣她就能看清這個痛,不會再心存餘念,也可以早點從這份煎熬中解脫。
他拉過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牢牢包圍着她的身子,如多年前一樣,他的手刮上她的臉,也不複25歲時的飽滿圓潤,眼角有了幾絲細紋,在她垂眸不看他時,捏住她的下巴,親在想了這麽多年的紅潤嘴唇上。
我愛你!就算你只想逃離,我也會讓你一點一點離不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舜舜再提醒一次,完結倒計時,喜歡的請戳進來,保證不是坑,不是坑,坑坑……
作者已瘋,請無視!
☆、第 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