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陌上花開
兩人下午到家時,剛過三點,酣暢淋漓一場後,已是華燈初上。
“洗澡嗎?”侯岳趴在劉五一旁,食指在他臉上随着五官起伏勾畫一遍又一遍。
“不。”劉五迷迷糊糊的吐出一個字。
侯岳把他汗濕的頭發都撸了上去,腦門還挂着汗,他拿手指揩掉,邊用指尖在腦門邊寫字邊念:“侯岳專用。”
劉五閉着眼笑:“你應該寫屁股上,一個屁股蛋上寫倆字。”
侯岳往他面前湊湊問:“那你想寫什麽?”
劉五嘴張開又合上,再張開輕笑着說:“我愛你!”
侯岳忽然支起上身,被子從肩上滑下去,連帶劉五也露出一條胳膊半個背,他扯着被子蓋好又趴下,低聲說:“再說一遍。”
劉五轉頭拿後腦勺對着他。
侯岳急了,起身從劉五背上跨過去,蹲在地板上,趴到床邊跟他面對面鼻尖抵着鼻尖,戳戳他的唇央求:“再說一遍呗!”
劉五又把頭轉回去,侯岳這次沒跳上去,直接把人掀成躺着,他趴到劉五身上捧着臉威脅:“快說!要不現在就扒了你!”
劉五抿嘴笑:“我沒穿。”
侯岳玩命親他,堵住嘴,捏着鼻子,親了有一分多鐘,給自己憋的夠嗆。
松開後,侯岳呼哧呼哧喘氣:“我也愛你!非常以及特別愛!玩命的愛!好了,現在該你了。”
劉五終于睜開眼,上下眼睑都是紅的,眼裏有光,目光在侯岳臉上逡巡了不知多少遍,問:“你愛我?”
“對!”
“愛我什麽?”
“愛你舍不得我,愛你是個混蛋,愛你不屬于我的過去,和只屬于我的未來,愛你曾經的無情,愛你以後的情有獨鐘,愛你之前每一次潇灑的說走就走,也愛你每一次回來時看我的眼神,……是愛我嗎?”每次回來看到他,劉五的眼神都告訴他,這個人很想很想他,所以他回來了。
月牙眼彎成了侯岳迷戀的弧度,眼睛裏飽含着晶晶點點:“是,我愛你!”
侯岳終于給劉五表演了一次什麽叫喜極而泣,混合着大鼻涕吹泡。
劉五不知道給他擦了多久的眼淚鼻涕:“出息!”
侯岳哭腔有點軟萌,跟剛才在劉五身上撒野的畜生完全不是一個人設,崩的很徹底,沒給自己留丁點面子。
“就這麽出息!嫌棄也憋着!”
劉五嘆了口氣,擡頭親了一口鼻涕眼淚汗水抹過的臉蛋:“嗯,正憋着呢,要不是腿腳不利索,你以為你能攻成了。”
侯岳沒想到是這個憋着,向後摸了一下:“有點腫,快起來,洗澡擦藥!”
兩人從浴室出來剛好八點。
侯岳把人推到沙發上坐着,問:“想吃什麽?”他轉身回卧室把床單換了,又開窗通風,滿屋子裏都是他倆的味道,夠濃烈也夠醉人,吸一口,腦袋就暈乎乎的開始刷屏剛才的畫面。
打住!
不能在畜生下去了!
“只想睡覺,可以和早點一起吃。”劉五往沙發上一歪,真打算就這麽睡過直接吃早飯。
侯岳抱着床單和幾件衣服一股腦塞進洗衣機裏,回來又把人掀起來,跨到身後坐下抱住劉五,一邊從手機上點外賣,一邊吵着劉五不讓人就這麽睡着了。
累是肯定累,飯也一定要吃。
“晚飯有點晚了,八點多了,吃點容易消化的,蔬菜粥……”
劉五歪頭枕在侯岳胳膊攏的圈裏,打斷他:“皮蛋粥。”
侯岳把他後腦勺扒拉到自己肩上枕着:“哦,皮蛋粥,蒸蛋,香菇雞肉包……”
劉五轉臉悶在侯岳頸窩裏,悶聲說:“紫菜鮮肉包。”
侯岳撓了撓被劉五氣息噴到的地方,手指沒來得及抽回,被劉五咬在嘴裏磨了兩下牙:“行,四個紫菜鮮肉包,要不要吃腸粉?”
劉五:“蒜香排骨,黑椒牛仔骨……”
侯岳咽了下口水:“你餓成這德行了,還想睡到明早吃早點,是不是被掏空了,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劉五吐出手指,直接改成咬大動脈:“你要不要再打斷我另一條腿,否則等我好了,有你受的。”
侯岳下了單,付完款,手機一扔抱着人在沙發上揉:“所以明天我要成箱批發安|全|套和潤|滑|劑,在你好之前的這一兩個月,我要玩廢了你。”
劉五樂的停不下來:“真有能耐!還成箱批發,你有八個腎嗎?”
侯岳也跟着笑:“我沒有八個腎,我可以養八只大海龜,排成排跟在我身後,虛了就宰一只下肚。”
“得了!你這種成精的流氓,海龜都救不了你的腎,燒香拜佛向天再借五百年。”
“為什麽燒香拜佛再借五百年,借五百個腎不是更有用麽。”
劉五無語。
侯岳突然一拍沙發:“等我補考結束,去一趟平城吧,正好是七月初,跟第一次去平城找你的時間差不多。”
“嗯,你對那個地兒這麽耿耿于懷?”
侯岳“嘁”了一聲:“那叫念念不忘,咱倆第一次浪就在萬花叢中,啧!浪的多夢幻!”
劉五笑着接了句:“浪之前,從牆頭翻進臭水溝裏,裹了一聲地溝油,是挺夢幻。”
侯岳一巴掌抽在劉五大腿上:“能不能行了,我這回憶美好時光呢!提什麽臭水溝!”
劉五抓住侯岳抽他的手,在中指上咬了一口:“沒有臭水溝,哪來的幕天席地,哪來的坦誠相見,哪來的三更半夜棗樹下撒野……”
侯岳忽然開口問:“如果我沒去平城找你,你還會來津市嗎?”
劉五想了幾秒,誠實回答:“會,但應該會很久。”
侯岳定定的看着他:“你總說很久,為什麽?”
劉五微微一笑:“我那會兒總想事情完全過去了,等我從裏面出來了,再來找你。”
侯岳一皺眉,語氣有點不悅:“你知道那得幾年嗎?”
劉五如實相告:“伍陽咨詢過,10-14年。”
侯岳擡手又甩了他一巴掌,劉五胳膊上立刻出現幾道紅印子:“劉五!你憑什麽以為我十幾年後還單身,誰他媽給你的自信。”
劉五看着他炸毛,笑了:“你,你給的。”
他也不知道,一直就相信侯岳能等,時間似乎不是問題,但現在回頭想想,他終究還是會後怕,幸好如今他們相擁彼此在懷,一切都過去了,再想起來也不過像現在,聊兩句。
侯岳張嘴想罵,劉五平靜淡然的神色,眉梢眼角的笑意,以及灑在劉五身上柔和的燈光都讓他炸不起毛來。
他愛慘了這個人!
“噗!”侯岳洩氣的砸了個實誠。
劉五順侯岳後腦勺的卷毛順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按門鈴,他推了推侯岳兩肩:“起來,是不是外賣。”
侯岳晃了一下,嘟哝着:“不吃了,我要餓死你,想讓我孤男寡男的苦等十幾年,真狠!再也不想愛了!”
劉五笑着推開他:“行!吃飽了就拆夥,不過了。”
侯岳噌的蹦到地上,指着劉五背影吼:“你再說一句不過了試試!”
侯岳吼的時候劉五正好開門,門口站着的外賣小哥一愣:“您,您好,您的外賣。”家暴!什麽情況?倆男人!诶?開門的這個好像被虐的挺慘,“那個,要不要幫你……”
劉五也一愣:“啊?!不用謝謝!五星好評是吧,知道了。”門在懵逼的快遞小哥面前關上。
劉五剛一轉身,侯岳已經蹿了過來,一把抓過外賣袋子,又一把抓過劉五手腕,氣的哼哧哼哧喘:“接個外賣,聊的熱火朝天,外賣小哥哥很帥是吧?!不想過了是吧?!一個外賣小哥哥都能聊上半分鐘,劉五你行呀!”
劉五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啪”的一聲:“閉嘴!吃不吃?”
侯岳一怔:“……吃,誰讓你張口就不過了的,許你瞎逼逼,就不許我嘚啵嘚,有你這麽獨|裁的男朋友嗎?”
劉五無語死了,侯岳一委屈起來,趕上一個三歲孩子了,真情實感秒上線,黑心後媽都能給看心軟了。他繞過餐桌,從後面抱住人晃了晃:“送外賣的是小哥哥還是小姐姐,我都沒正眼看,瞎吃個什麽醋,我說不過了就不過了,我還說現在就想上了你呢,你撅起來呀!”
侯岳身體一僵,連肩帶胳膊抖起來,生生把劉五從背上抖走了:“趕緊吃飯,吃完睡覺,睡醒明早還要去我家攻略我爸媽,快吃快吃,今天首炮非常成功,再接再厲……”
劉五一記眼刀過去,侯岳閉嘴吃飯。
酣睡到天明,又是清晨五點半,雖然都沒睡醒,但還是起床開車去了侯岳家。
院門和屋門都敞開着,劉仙坐在沙發上跟老猴看早間新聞,屋裏沒有飯香味,侯岳進屋前發散思維想了一下他親媽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進屋問好,老猴招呼劉五坐下,劉五即使非常想站着,也還是坐下了。
侯岳想活絡一下氣氛:“那個,額……”奈何親媽不給面兒,他剛張嘴就被噎了。
劉仙兒瞥一眼侯岳:“口條不利索,去醫院,來我這兒幹什麽!”
侯岳一閉眼再睜開:“媽!您就說我怎麽做能讓你您開心?”
劉仙兒擡手一指四敞大開的屋門和院門,意思是:滾出去!
侯岳和劉五順着劉仙兒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侯岳是沒什麽表情變化,但是劉五的表情僵了一瞬。
侯岳撇嘴轉頭往劉仙指的相反的方向看,起身抓着劉五的手往廚房走,邊走邊嚷嚷:“想得美!就不走!誰都不許走,我要下廚,我要做早飯。”他把劉五往廚房裏一推,轉回身扒着廚房門框看着劉仙兒和老候說,“驚不驚喜!”
話落,劉仙兒抄起身後靠着的抱枕砸向侯岳。
“嘩啦!”推拉玻璃門迅速關上,“哐啷”抱枕砸在玻璃上。
老侯沒憋住笑了,拍拍劉仙兒的肩:“看見沒,我兒子要做早飯。”
劉仙兒白了一眼老侯:“你敢吃?”
老侯一咧嘴:“那怎麽辦?孩子的自信心不能打擊,說不定我兒子是塊新東方的料。”
劉仙兒扭頭接着看新聞,不忘埋汰侯岳一句:“他這身能耐,更适合開挖掘機。”
老侯沖劉仙兒豎大拇指。
廚房裏兩人掐腰站在冰箱前面,對這上中下三層的食材發愣。
侯岳:“你說做什麽我就拿什麽,說吧!”他就是個打下手的。
劉五犯愁:“你家平時吃什麽?”
侯岳扭頭瞅他:“什麽叫你家,是咱家,咱家!”
劉五只好再問一遍:“咱家平時吃什麽?”
侯岳言簡意赅:“吃飯。”
劉五撐開胳膊把人推出去一米多遠:“你媽說的對,你還是滾吧!”
侯岳倚在玻璃門上吊兒郎當的再次強調:“咱媽,是咱媽,知道那倆人為什麽不待見咱倆嗎?都是你!打心底裏就沒徹底認同我家人,我特麽多命苦,舔着臉,玩命的喜歡你,結果還是打動不了你的心,讓我情可以堪,何以堪,以堪……”
劉五受不了侯岳有事沒事就深情款款的演上一出,回頭沖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閉—嘴!”
侯岳仰頭望天,反正他只會煮咖啡,打下手。
現煮粥來不及了,劉五學着老侯昨天做的早點,煎蛋,煎培根,讓侯岳煮咖啡,但是沒有幹糧,侯岳拿出一袋饅頭來要吃煎饅頭片,又找了幾根黃瓜出來要吃拌黃瓜,最後從零度保鮮裏找出一袋鮮蝦仁,要吃蝦仁蛋湯。
劉五煩死了,他應該選擇把侯岳留在客廳,獨自一個人做一頓四個人的早飯沒多難,要是身邊兒放一個他忽略不了又時刻能擾亂他心神的事兒精,他總感覺下一秒他就能拿200度的平底鍋拍侯岳個半生不熟。
侯岳把蝦仁倒進水裏泡着,又翻出手機找蝦仁蛋湯的菜譜。
“蝦仁可以剁碎,也可以整個放,我覺得剁碎比較好,整個吃還是蒜蓉蝦比較好吃,你覺得呢?”
劉五正在打蛋液沾饅頭,手機屏幕上裹了蛋液的饅頭片煎出來金黃酥脆,結果他做的怎麽看怎麽像被車輪碾壓過饅頭片。
“你做,別問我,在說話抽你了!”
侯岳把蝦仁一個一個擺在菜板上,擺了兩排,按大小個排好,隊列整齊,下一刻就能接受檢閱,落刀之前喊了句:“開剁了哥們,一路好走!哐哐哐……”
劉五一哆嗦,正夾着一個饅頭片往盤子裏放,侯岳剁蝦仁,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剁的震天響,他一哆嗦饅頭片直接掉了下去……
刀聲起,廚房門開了,老侯和劉仙兒站在門外看着廚房裏跟遭土匪了似的,狼藉滿地。
“嗷嗷~~什麽暗器!”侯岳原地蹦起來老高,不停的跺腳。
劉五只顧着看廚房門外,再低頭一看,剛出鍋的饅頭片掉在了侯岳腳上,正好是露在拖鞋外面的腳尖上。
一時間雞飛狗跳!
劉仙兒捂眼,老侯上前去脫侯岳襪子,侯岳拎氣掉他腳上金黃酥脆的饅頭片滿眼可惜的神情,要不是劉五眼疾手快奪下來,侯岳已經填嘴裏吃了。
最後蝦仁蛋湯是劉仙兒做的,其餘都是劉五做的,擺上桌後,一桌早餐不論是色澤還是味道兒意外很不錯。
老侯圍着桌子看:“不錯!不錯!比我料想的好很多,比猴崽子強一百倍,就知道跟着添亂的玩意兒,以後別慣着他,讓他跟着做,不做不給吃……”
侯岳坐在餐桌一旁瞎打岔:“我做了,昨晚我還做了呢,不信問劉五,我做的好不好?”
劉五在劉仙兒和老侯面前不敢開口閉口吓唬侯岳,更別提上手抽了,侯岳明顯在臊白他,做個屁,人家說做飯,你他媽說的是什麽?!
“對,昨晚,我們自己做的吃的。”劉五硬着頭皮回了句。
老侯很滿意,一時熱淚盈眶,兒子出息了!
劉仙兒落座後,幾個人才開吃,侯岳在桌子下面踢劉五,結果踢到了老侯。
老侯以為兒子讓自己活絡氣氛,加大馬力的說了一頓早飯沒停過。
劉仙兒放下碗筷,看老侯:“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老侯後背一冷,看向兒子,侯岳埋頭吃飯,反正現在誰來轉移劉仙兒的注意力他謝謝誰,犧牲一下老侯又何妨,所以吃幹抹淨他拉着劉五跑了,留下老侯一個人在晨光中淩亂。
接下去一星期,都是劉五和侯岳一大早跑去侯岳家禍害廚房。
後來劉仙兒實在受不了自己心愛的廚房被禍害的慘不忍睹,才發話讓他倆每周回來兩次,早飯晚飯各一次,哪天回來一家人提前商量。
就這樣,他倆算是得到了認可,總算被名正言順的驅逐出家門了,另立門戶去了。
五月末,伍陽來了一次津市,把張鈞給他的金翅酒吧想過到劉五名下,但劉五正在監外執行期,辦不了手續。
劉五又想把酒吧直接過到侯岳名下。
只是,不論是伍淩還是張鈞都是當下敏感的人物。
沒人知道劉五是誰,也沒多少人見過伍淩本人,所以沒辦法聯系起來兩人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侯岳身邊關系親近的人都知道這倆人是一個人,所以,來自伍淩哥哥的財産侯岳不能收,更別說酒吧原主人還是錢九的幹兒子張鈞。
最後酒吧輾轉到了王骞手上,侯岳是想倒過幾手的鋪面,最後再回到他手裏,讓一切看起來有跡可循,卻又不能單單尋到他身上。
整個五六月,侯岳都在跟補考和畢業過不去,不是玩命的學習就是拼了小命的玩劉五,趕在劉五的腿和胳膊好之前,浪了個夠。
他這麽折騰,總算把劉五的獸性徹底的給激發了出來。
劉五最後一次複查,身體康複良好。從軍區醫院出來後,離開時車子是劉五開的,車子直接開到了距離軍區醫院不遠的荒郊野外,來不及回家,在車上劉五就把侯岳這個浪了兩個多月的大猛攻給辦了。
侯岳哼哼唧唧了兩個多小時,直到臉也不要了,張口講和求饒倆人才開車回家。
“畜生!”
“畜生說誰呢?”
“說你畜生!別謙虛,舍你其誰!你特麽就不能選個寬敞點的地兒,我他媽怎麽說也是第二次,連個床都沒混上,有比我還慘的嗎?”
劉五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摸着侯岳腦袋上的卷毛,一頭卷毛都濕了,濕了貼在發紅的皮膚上,性感的一塌糊塗!
“再逼逼,以後你都混不上床,地板,窗臺,餐桌,廚房,洗浴室,玄關,陽臺,海邊沙灘上,野草地裏,小樹林裏,車後座趴着……”劉五林林總總的說了幾十個場景play,“任你選!就是這麽疼你。”
侯岳橫腳踹劉五,腳踝被抓住後就沒松開,兩人打着嘴炮,侯岳睡着了。
七月酷暑,侯岳畢業了。
大一的暑假侯岳第一次去平城,他根據劉五發給他的地理坐标找到了劉五,從那裏他們開始了。
時隔三年他們再次同一時間去了平城。
平城特産敞篷跑依舊滿街跑,劉五和侯岳出了平城火車站,被騎敞篷跑的大姨熱情的拽上倒騎驢,一氣兒把他們送出了城。
到了城郊,兩人從倒騎驢上下來,徒步往大黃莊和小黃莊交界處那片萬壽菊田走。
酷暑炎熱,上午十點,蟬鳴不絕于耳。
兩人交握的手心裏都是汗,十根手指動一動像在洗手,侯岳甩了甩胳膊:“我能自己走嗎?”
劉五嚴詞拒絕:“不行,人生地不熟,荒郊野外,孩子丢了,我找誰要去,抓好了!”
侯岳單手扯出一塊濕巾甩劉五臉上:“擦汗吧你!給你嘚瑟的,人家姑娘就要個電話,又不是要睡了我,你至于麽你!”
劉五依舊嚴肅:“至于,我在旁邊兒你都敢撩妹,我最近是不是太忙,讓你不性福了?”
侯岳又甩了一下胳膊:“你行了!松開!性福個毛,你讓我來,我特麽賊性福,當時怎麽商量的?你偶數,我奇數,規矩懂嗎?為毛一個月都是你?!”
劉五表情終于松動了,但是吃慣了肉,讓他松口是不可能的,選擇臭不要臉,是最明智的選擇:“我忘了。”
“你!”侯岳卡殼了。
最近一個月他算是見識了劉五能有多流氓,兩人流氓段位一比,他簡直low死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萬壽菊花田。
花田和果園交界處的帝王廟,有一群人圍在廟前,外圍一群小孩兒跑跑鬧鬧,看着非常熱鬧。
劉五拉着侯岳過去看熱鬧,靠近人群,劉五終于松開了手。
侯岳從背包側兜拿出一條費列羅拆開,蹲下沖一群追趕的小孩兒晃晃:“小弟弟,告訴哥哥,他們幹什麽呢?”
幾個小孩兒把侯岳一圍,先看了眼侯岳手裏巧克力,随後幾個大孩子七嘴八舌開始圍攻侯岳“壞人!”“我媽媽說壞人就喜歡拿好吃的騙走我們”“壞人!壞人!”“人販子!”
劉五站在侯岳身後一直樂,他家猴兒太單純了,還不如一群七八歲的小孩兒。
侯岳氣死了,起身把費列羅塞給劉五:“給,今兒我就拐你了,什麽熊孩子,說好的純樸天真呢!”
幾個大人聽見小孩嚷嚷,轉身看見兩個高個男孩,模樣很俊,一位五大三粗的大哥上前問:“來旅游的?”
劉五:“大哥,我們來帝王廟還願,這麽多人圍着,幹什麽呢?”
說話的男人恍然大悟:“還願好呀!我們這兒的帝王廟出了名的靈驗,今天黃道吉日宜嫁娶,有喜事的人家正午12點前,都要來帝王廟拜上一拜,再跟守廟的婆婆求個姻緣繩,新婚小兩口能白頭到老,早生……”
大哥講起來眉飛色舞,要不是看見他手裏牽着倆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結婚求姻緣的是這位大哥。
劉五見大哥終于講完了,拉着侯岳要走:“下午再過來還願,12點前估計都是結婚過來求姻緣繩的,走吧。”
侯岳定在原地,用個了千斤墜:“不走,等着!”
劉五以為他因為白跑一趟生氣了:“要不明早我再陪你來……”
侯岳直接打斷他:“明天就不宜嫁娶了,你是不是傻!”
劉五不知道自己怎麽又變成傻子了,歪頭擰眉,耐下心問:“那你想怎麽辦?”
侯岳盯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說:“我要求姻緣繩。”
劉五愣了一瞬,随後樂了,扶着侯岳的肩笑:“你別把守廟的婆婆給吓着,一個老人守了一輩子廟沒見過倆男人來求姻緣繩。”
“我求我的,她要是有點職業操守就別給我整什麽性向歧視!”
劉五服死了這個霸氣的少爺了:“她搞不好,這輩子都沒出過村,知道什麽叫做性向歧視,別鬧了,我陪你出國結婚。”
侯岳扭頭看劉五,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懵了幾秒,然後又突然醒過來:“你現在忽悠我眼睛都不帶眨,你特麽還有好幾年才能出國,等不了了,我要現在結婚。”
劉五說不過他,只能陪他等。
一群人多數是看熱鬧的,只有不到十對新人是來求姻緣繩的,求個好彩頭回去,當天舉辦婚禮。
侯岳眼見一對兒一對兒的小兩口從自己眼前拴着紅的刺眼的紅繩離開,恨不得把人盯出幾個窟窿。
“靠!還有7分鐘12點,還行不行了!”
劉五呼嚕卷毛:“下一個宜嫁娶的日子來也行……”
侯岳有些沒精打采:“那不一樣,這是咱們時隔三年,同一時間發生的,我以前不信這些,可是有你以後什麽他媽都信了,燒香拜佛還願做的溜溜的。”
最後一對兒離開,看熱鬧的人跟着最後一對兒散了。
守廟的婆婆,劉五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當年他和侯岳遇見的,大清早在廟前拈香跪拜的老人,花白頭發,慈祥面容,笑一直挂在嘴角。
侯岳看了眼表,還差兩分鐘,他跑到廟前,“酷嗵”跪在一米高的地廟前,老人仍舊一臉笑意,看着下跪的人。
“奶奶上午好!”侯岳不知道說什麽,開口先禮貌的問了聲好。
“哎~~好!”老人聲音不算高,拉長音應了。
侯岳擡手把劉五也扯着跪下,他看見那些求姻緣的情侶都是這麽幹的,雙雙跪在廟前一拜。
“奶奶,我們求,求姻緣繩。”
侯岳話落,劉五心髒忽然像被大手掐住一樣,不跳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太太慢悠悠的動作,老太太翻百家布縫制的布兜,似是在找什麽陳年舊物。
侯岳也如劉五一般,呼吸停了,兩個人因為老太太搜羅布兜的動作太過緩慢,差點沒憋死過去。
“好幾年不碰上一對兒,上一次還是好些年前的梅雨季,這個世上不分男男女女,好就中……我找找,眼睛垮了,不中用了,還有幾根,不會……在這兒!”老太太在跪在廟前的兩人快翻白眼前,從百家布兜裏扯出一條棗紅色的繩子,眯眼看向兩人招手,“近前,我看看。”
侯岳起身踉跄一下,劉五被他按在膝蓋上,兩人差點一起做個屁股墩。
“好孩子,多不易!”老太太估摸是眼睛花了,布滿皺紋的手摸了摸侯岳和劉五的頭,紅繩一端系在侯岳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劉五手腕上,“去磕頭,求上一求。”
兩人保持着胳膊和手腕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移到地廟,一拜後起身。
侯岳低頭看手腕上棗紅色的紅繩,忽然笑了:“劉五,我信了。”
劉五也笑,心理膨脹的太快,再開口聲調不太穩:“嗯,剛才看了眼時間,差點沒讓秒針吓死!”
侯岳抱住他,閉眼聞着萬壽菊花田吹來的花香,側耳傾聽果園裏傳來樹葉沙沙聲。兩人不知抱了多久,再回頭,守廟的婆婆已經走遠,步履蹒跚,烈日下弓背向上。
低頭,身旁是一米高的地廟,他們一直沒問過裏面供奉的是什麽大羅神仙,卻都選擇信了。
三年前侯岳就蹭許願,願身旁的人一輩子平安。
命運以最狡猾的方式,讓他們相遇,成為彼此的軟肋。
田埂上,手系紅繩的兩個人,執子手,走到陌上花開。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路追文支持的寶寶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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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再次鞠躬!
新坑《幹渴的口》四月開坑,開之前會挂通知。
74章後半部分已經放出來喽!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