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儀式感
侯岳蹲在田埂上,劉五蹲在水管前正在洗衣服。
撒完癔症,侯岳起身要過去洗自己的衣服。
劉五回頭看他說:“別過來搗亂。”
只穿着內褲的侯岳非常不服:“我怎麽就成搗亂了?”
劉五搓着衣服上的泥問:“你洗過衣服嗎?”
“嗨!洗衣服誰不會!”
劉五擺擺都是泡沫的手:“馬上就好,你要實在想幫忙,去找條內褲給我。”
侯岳一怔,內褲他帶了,衣服也帶了,出于習慣都在密封手拿袋裏裝着,肯定不會濕,他看着劉五的後背問:“你的包呢?”
“在木屋裏,濕透了,你不嫌麻煩去拿吧。”
侯岳非常嫌麻煩,而且濕了還拿個屁!轉身往自己放包的地方走,拎着收納袋回來,随手往地上一撇說:“起來,我洗,你換……”
劉五聽他噎住了,回頭沖人笑的不懷好意,沖幹淨手,不客氣的拎起袋子,走到田埂上換內褲。
侯岳後背像被蜜蜂蟄了一樣,又刺又癢,非得狠勁兒抓兩下才解恨的那種癢。
劉五把他的衣服褲子先洗幹淨了,平鋪在花上面,他洗的是劉五的衣服,剛搓了沒幾下,“啪嗒!”手臂上甩上一條內褲,帶體溫的內褲。
侯岳傻逼了,怔怔的看着那條內褲咬牙,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打個野炮。他扭頭看劉五那張特意的臉,扭動時脖子上的骨骼“咔吧咔吧”锉的發響,跟忘了上潤|滑油一樣。
“拜你所賜,我今天對臭不要臉有了新的見解,謝謝!”
劉五抿嘴笑,笑的想上手打人。他就是特意把內褲扔侯岳胳膊上,他想看侯岳克制的表情,不過是個剛成年的男生,欲望克制的一本正經,咋這麽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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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這件就行,剩下我來。”劉五一指侯岳胳膊上的內褲。
侯岳拎起胳膊上的內褲,非常想甩劉五臉上,可是劉五的內褲甩劉五臉上,一點都不刺激,但是讓他把自己的甩……
一條內褲搞的侯岳心亂如麻,随意一扔,轉身去換衣服,這事兒他做起來有心理負擔,畢竟沒經驗。
劉五邊洗邊笑,侯岳回來蹲他旁邊洗自己的內褲,沒搓幾下就煩躁的不行,帶着泡沫的內褲往水管上一扔,扭頭不解的問:“這些衣服為什麽要洗,洗了也不能穿,扔了不正好嗎?”
劉五就猜他得這麽幹,“你覺得明天你能離開是嗎?”
侯岳閉嘴了。
打棗的杆子有三四米長,兩人把衣服一件件穿在杆子上,又分別爬上樹架在最高處,希望幾個小時後,衣服可以晾幹。
各自都背着包,劉五的雙肩包不防水,包裏的衣服也沒裝在密封袋裏,從外到裏濕了個透。最後只穿了侯岳的一條睡褲四處晃蕩。
晾好衣服,又洗背包洗鞋,待所有東西都洗幹淨,兩人赤腳趟過花田回到小木屋。
夜風習習,月明如素,樹葉嘩嘩輕響,配着侯岳的哈欠連天,聽的人更困了。
兩人立在木屋前,都比木屋高。
小木屋目測一米五高,屋裏四角摞着磚頭,磚頭上面鋪了塊床板,僅此而已。
侯岳閉眼郁卒,這跟幕天席地沒區別。
劉五從木屋後面找出幾塊打棗時放樹下接棗的布,疊起來很厚,他要往床板上鋪,侯岳一把拽住他:“不要!”
劉五忍了又忍,嘟哝了句:“嬌氣包!”
侯岳也忍了又忍,才沒動手,也沒再動嘴。
坐在床邊兩人都在腳對腳搓掉腳底的泥土。
尴尬從坐下那一刻,就跟木板下暗藏的雜草一樣,生生不息的在黑暗中茁壯成長。
劉五見侯岳不肯躺下睡,搞不明白是因為不好意思,還是嫌棄木板髒。
沉默是侯岳最不會處理的狀況,他咳了一聲,又開始沒話找話:“衣服能幹,鞋子幹不了怎麽辦?”
劉五沒什麽顧慮,他曾經光着腳也走過不少回了,但是身邊的人不行,這人是他的另一面,光鮮亮麗的另一面,他想了想說:“有果園,附近肯定有莊子,明天去莊裏超市,夾腳拖鞋,能穿嗎?”
侯岳撇撇嘴說:“能!”
劉五一直看着他,侯岳困的眨眼都慢了,上下眼皮跟黏連了一樣,碰一起得用好大勁兒才能分開。
他來了壞勁兒,伸胳膊,把人按倒,結果他還沒躺好,侯岳跟個不倒翁一樣,“嗖”的一下立刻坐起來。
侯岳吓的不困了,雙眼瞪的賊大,問:“你幹嘛?”
劉五兩手肘支在床板上,半仰躺看他,慢悠悠的說:“睡覺呀!”
侯岳看看漫不經心的劉五,在看看床板,又看看自己,心理造反了似的矛盾。
劉五明白了,侯岳是不好意思,他笑着躺在床板上說:“侯岳,你怎麽跟個姑娘是的!”
這句話太管用了,侯岳頓時炸毛,撲棱一下,從盤腿坐着改成跪在劉五兩側,伸手按住劉五的肩,不由分說,低頭就親。
“哎……嗯!”劉五瞪着眼看人撒野,根本不會親嘴兒,還裝老司機,上來就磕他牙。
侯岳就是上嘴啃,帶着渾身炸的毛,根本沒什麽溫柔缱绻可言,呲牙狠狠咬了兩口,結果劉五根本不配合,瞪大眼瞅着他親,這會兒幹脆放開了笑。
“砰!”侯岳氣急敗壞的拍了一巴掌床板,“親嘴兒呢,能不能嚴肅點!”
劉五從來沒這麽開心過,不是因為被親了,“哈哈哈……哎呦!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逗!”張開胳膊把侯岳摟住,一塊床板他躺着,也沒多餘空地兒給侯岳躺,幹脆就趴他身上睡得了。
一抱就熄火,是侯岳的死穴,聽劉五笑了一會兒,侯岳沒憋住,也跟着笑了,“你是不是傻!”
劉五摸着他還沒幹的頭發,手從發頂一直順到後腰,如此反複兩次,沒憋住又笑了,“你是不是頂着傻子了?”
侯岳使出渾身法力,也沒壓下去,恨恨的埋頭一口咬在劉五肩上。
“嗯~~~”劉五抽出枕着的胳膊,推了一下侯岳的肩,疼的吸涼氣,“你餓了?”
侯岳咬着不松口,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實在不好意思動,劉五跟個沒事人似的張開胳膊摟住他,他實在是受不了此時的貼合。
兩人都不說話,尴尬快把三面透風一面沒門的小木屋給撐爆了,劉五偏頭親在侯岳耳朵上,晃頭蹭了蹭問:“又慫了?”
侯岳松嘴,擡頭,詫異的看着劉五戲虐的眼睛,呲了呲牙沒罵出口,原本就是花田裏那句“想好了再親”給他心裏加了道坎。
他舔了下嘴唇,咬着牙一點點湊近,好像眼前不是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一只随時撲上來撕咬的狼狗一樣,一掌長的距離,他試探的千辛萬苦,腦門都冒汗了,結果被親的人就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侯岳罵了句“操!”翻身要走,劉五枕着胳膊立刻抽出箍緊人,“撩一半就跑!”
侯岳又氣又悶,氣的想翻白眼,仿佛下了狠心似的,橫了吧唧又輕飄飄的來了句:“想好了,不親了,沒勁兒!”
這話說完,他心裏嘩嘩流血,血流成河,突然明白要死要活是怎麽一回事。別人談個戀愛,甜中帶酸,他丫的談個戀愛,抛頭顱灑熱血,還得他媽的像簽字畫押一樣負責任。
劉五兩只胳膊用了勁兒,這次知道抱抱也哄不好侯岳了,這小子沒炸毛,一臉的心碎了無痕。
他們有着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他怕他想要的對于侯岳來說無足輕重,所以有些話和應允對他來說就像儀式一樣,但是他怕在侯岳看來那就是一句無足輕重的話。
侯岳親不下去的負擔,他也有。
可是看侯岳想放棄,他又立刻想抛棄自己的儀式感,說好聽點,這就是沒有底線,說不好聽點,這就是賤。
侯岳掙不開,攥拳打在床板上:“想親不行,不想親也不行,你還想幹嘛?放開!”
下一秒,劉五做了個讓侯岳目瞪口呆的動作,抱着他一個打挺直接坐了起來。力量懸殊,對男人來說是莫大的刺激。
被刺激大發的侯岳,呆若木雞。
劉五盤腿坐着,擺弄侯岳跨坐好,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沒說話,侯岳先驚嘆的罵了個“靠!”挪着屁股想坐回床板上,劉五探頭向前,“啵”嘬了一口,這一口又給侯岳整傻了。
侯岳反應過來,張嘴就罵:“你是不是有病!”不讓親的是他,主動湊上來親的也是他。
無奈退去,劉五皺着眉心,嘬了一下自己的腮肉,看上去在極力壓制什麽,他偏頭,語氣似是在質問:“你親之前,就沒什麽話想說嗎?”
侯岳氣的哼哧哼哧鼻孔噴氣:“說什麽?說人話你聽的懂嗎?去你媽的!我他媽惹不起你,走行了吧!你現在是打算怎樣?想打想殺趕緊的!”
背部箍緊的胳膊突然松開,侯岳原本就在胡亂掙動,這一下讓他直接向後仰了過去,這還不算完,劉五伸手一掌狠推在他胸口,加速了他後仰的速度,“窟嗵!~噹!”侯岳後背和後腦勺都被摔的不輕。
劉五欺身要壓過去,侯岳仰躺的時候一只腳已經向他踹了過去。
“噗通!”劉五被侯岳一腳直接踹到木屋牆上,他感覺身後的木板被撞裂了。
侯岳翻身下床,一手捂着腦門,一手指向劉五:“你麻|痹想動手……”他還沒說完,借身後木板牆反彈回來的劉五,抓住他的手腕,不知道哪來的大力氣,直接給侯岳甩到木板上,不當不正是個正了八經仰躺睡覺的姿勢。
侯岳的五髒六五摔的移了位,嘴裏,鼻腔裏都是悶哼聲,耳朵被摔的嗡鳴一片。“操——你——全——家……”
劉五這次終于壓住了人,很久沒動過氣的他,正在氣頭上,手上的力道沒掌控好,把侯岳一個象牙塔裏長大的猴寶寶直接摔成了一勺蝦滑,“欠收拾!”
侯岳睜開眼,眼前已然成了璀璨星空,金光大盛,劉五的臉在金光暈染中,匪氣十足,一點沒有了平時的清冷相貌,一張臉氣的扭曲,眉眼間鋒利盡顯,目光掃到的地方,肌肉繃的死緊,一副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氣勢。
侯岳頹了,攤在木板上,閉眼蹙眉說:“我都不認識你了,……你是誰?”
劉五一怔,他兩腿膝蓋用足了勁壓制着侯岳的兩小腿,兩手抓着侯岳的肩頭連帶上臂,指尖已經掐近肉裏,一瞬間清醒,仿佛被赤紅的烙鐵燙了一樣,慌忙松開侯岳。
侯岳笑了,心想,原來危險是真的,這個人把他當成那群追趕在身後的瘋狗了吧?下一步會不會就是鎖喉,然後送他歸西?
劉五挪着屁股退開,靠在木板牆邊屈膝坐好,他一個人的喘息聲,制造出幾個人的效果。
侯岳起身,抓起裝着他的手機和錢包的密封收納袋出了木屋。光着腳走到棗樹下,把滴着水的鞋取下來穿上,其餘東西一概不帶走。
借着如水的月光,按照記憶找了條田埂走。
來的時候走了将近兩個小時,所以這裏距離平城大概有10公裏路,如果現在走回去,天亮前他應該能到火車站。
夏夜蟲鳴最好聽,侯岳卻沒了聽的心情。
兩個肩頭火辣辣的疼,小腿骨到現在還是麻的。這是練家子才有的力道和準頭兒,劉五只要在多用幾分力道,他的兩根小腿骨說不定就折了。
他仰頭沖天笑了笑,諷刺從心底升起,他也該知道好歹了。
身後傳來跑動聲由遠及近,曠野中,尤其清晰,腿部掃動花葉“唰唰唰……”的響聲越來越急。
侯岳在聽見這聲音的第二秒,拔腿就跑。他忽然有種自己是劉五,身後是瘋狗狂追不舍的錯覺。
剛剛仰天控進鼻腔裏的淚,在奔跑中從眼角劃出,田埂不是平地,只是兩腳掌寬的田壟,走慣了一馬平川的人,沒跑出幾米就掌控不好平衡了。
身後的人一躍而起,撲向他帶起的風聲,在侯岳的耳邊尤其明顯,他閃躲的同時,被撲倒在稠密的花田裏。
一陣花粉花香随着兩人交疊落下,騰空而起,芳香四溢,裹挾了兩人整身。
侯岳這次被溫柔對待了,腰後腦後都墊着兩只大手,倒下的時候滾了半圈,換成劉五被壓。
掙紮對于侯岳來說是枉然,他閉眼不看劉五,喘勻了氣才開口,語氣裏充滿了心灰意冷:“我挺喜歡你的,你怎麽就不能讓我多喜歡一會兒!”
劉五心尖揪的疼,月光反着花的顏色照在侯岳臉上,花月照人,可是這人卻跟沒了溫度似的,他輕啓唇問:“你能喜歡多久?”
侯岳閉着眼,眼眶也脹的疼,聲音有氣無力:“已經沒了。”
劉五擡手擦他眼角,緊着喉嚨說:“行,以後換我喜歡你。”
侯岳驀地一睜眼,兩滴淚毫無征兆“啪嗒!啪嗒!”滴在劉五下眼睑上。
“所以,現在開始,換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24:00。
沒墨跡完,二更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