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紫霞仙子
雨夜過後的黎明,霧氣昭昭。
黑色豐田埃爾法從金翼酒吧後巷駛出,一路向南,直奔高速出入口。
張鈞跟劉五并排坐在後座,手指不停的敲打在膝蓋上,“東西叫人送來。”
劉五沒接他的話,“伍陽來了津市,錢九不會不知道吧?”他扭頭笑看張鈞,此時的張鈞就是被捏住了軟肋的人,他總算看見有軟肋的人是個什麽德行了。所以,傾其所有他都不會讓這群畜生捏住他的軟肋。
張鈞冷哼一聲:“他最近無暇顧及這些事兒,酒店,飯店,我們手底下能大量洗錢的場子,都被查封,他有的忙了。”
劉五手肘支在車窗上,評價一句:“算你狠!”
張鈞扭頭看窗外,咬牙切齒的說:“他應得的!”
“東西在伍陽那兒,……當時現場第一波進去的人,是伍陽的人,你該知道怎麽配合他。”
張鈞轉回頭看劉五,眼裏的不信任很明顯,“張炀如果有事,我一個,再算上你們倆,咱們一起陪葬。”
劉五笑着問他:“張炀很不一樣?”
張鈞目視前方,眼神有些茫然:“他本來就不一樣,他會結婚生孩子,朝九晚五,老婆孩子熱炕頭……”
劉五打斷他,問:“侯岳像他?”
張鈞笑了笑,露出一個嗜血野獸的柔情,“對!”
劉五臉慢慢冷下來:“所以你是有意招惹候添錦的外甥?”
張鈞斜眤他一眼,笑的苦澀:“你帶走人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給錢九挖了個天坑。不過,正好……”
劉五兩手握拳,骨節捏的‘嘎嘣’響,在張鈞轉頭看他的時候,毫無預兆的出拳,砸在張鈞左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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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四個保镖立刻上來按住劉五。
張鈞揉了透砸麻了的肌肉,抹掉嘴角的血,吐了一顆牙出來,擺手讓保镖松開人,一顆後槽牙在他手心裏抛了抛說:“咱倆扯平。”
劉五頭一次這麽小肚雞腸咬死不放,恨的恨不得上去咬斷張鈞的脖子:“沒完!”
張鈞一副“你在無理取鬧”的表情看着劉五,想了想說:“那我也有個條件,張炀如果能出來,我唯你是從。”
“呼啦!”四個保镖全從椅子上站起來,粗壯的四個男人彎着腰,死盯着劉五,眼神挺吓人,就是彎着腰沒什麽氣勢。
張鈞也盯着劉五,如果劉五不應,這比交易大可以現在叫停。
劉五在五個人如炬的目光中,笑着靠回椅背上,仰頭看車頂,“張鈞,除了我,沒人能幫你,也沒人敢幫你,對嗎?”
張鈞喉結滾動,渾身緊繃,他确實無路可選,錢九推張炀出去給李國棟的兒子李海頂罪的那一刻起,他開始孤立無援。
劉五的聲音很輕,但是份量足夠重,“張炀的保镖被判包庇罪,一起被送了進去,那是你的人,控制他家裏人,讓他們申訴。”
張鈞松了神經,“張炀的保镖是我的人,叫王超,事發後,王超的家人被錢九送走了……”
劉五頗有些不耐煩的說:“找伍陽。”
張鈞噎了口氣,感情伍陽就是劉五的百寶箱,空間鈕,想什麽要什麽,都是一句“找伍陽。”
“當時聲稱在現場監督審訊的幾位老師,作為‘在場人’的簽名,均是事後補簽,找到他們當時不在場的證據,這個你在行吧!”
張鈞點頭,眯眼鎖緊劉五的側臉,這些看似無腦的推理,在這個人口中說出來,就是99%的實情,他不信這人真的想幫他。“你不止想走這麽簡單,你想做什麽?”
劉五給了他一個“聰明”的眼神,“津市錢九歇菜了,李國棟的黑錢壓在陽城,越積越多,呵~富可敵國啊!那可都是伍強的,我不要,誰也別想拿,我想看着他被自己撐死!”
張鈞錯愕的張着嘴,他立刻反駁:“不可能,錢九已經在幫他想其它出路,”他斟酌再三,作為交換張炀的證據,還是說了,“他們已經在找國外黑市渠道,網絡虛拟貨幣,匿名……”
劉五慢慢坐直,車子停在高速收費站前不遠的臨時停車位,“不止吧!”
張鈞舔了舔嘴:“确實,錢只要出了國,轉換成網絡虛拟貨幣,全世界幾百個國家分散開來,錢款從幾萬到幾千萬,又是匿名交易,從非正規渠道走一遍,等到在回國,已經是白的锃亮的鈔票了。”
劉五單側嘴角一勾,抑制不住的匪氣從眼角眉梢往外飄。
張鈞:“你想……”
劉五開車門下車,扔下一句:“那就讓他們這麽辦?”
張鈞搞不明白他怎麽想的,也不想管,他被張炀的事兒整的心理七上八下,一心想在劉五身上多掏出些李海的罪證。
繁複的思緒中,張鈞突然想到什麽,抓住在他前面走的劉五:“你!”
李海是李國棟的老來子!
錢九是李國棟的黑洗白的機器!
劉五看清他眼裏的驚恐,一時間很失望。他一直在找一個能豁開錢九和李國棟之間固若金湯的高牆的人,這個人可以是張鈞,也可以是其它李國棟或者錢九身邊的人。
等了這麽多年,伍陽和他攢足了勁兒要送這幫老家夥進去‘安度晚年’。
實在不該毀在一個膽小如鼠的人身上。
他雖然和伍陽沒溝通商量過,但是看伍陽的意思,他們倆想的一樣,張鈞是個合适的人選。
更何況,狡猾的命運,用了如此刁鑽的手法,把張鈞和侯岳送到了他面前。候添錦和劉仙兩個嗅覺靈敏度極高的人,不可能在封了錢九的酒店,飯店,場子後,查不出什麽。
他們手裏不只有張鈞的軟肋,他相信伍陽當了李國棟這麽多年的幹兒子,應該有他這個‘老子’身邊不少人的軟肋。
厚積而薄發!
張鈞的膽怯和驚恐,讓他覺得自己選錯了人。
張鈞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行為欠妥,趕緊松手,表明自己的立場:“我誰都不幫,但是誰能幫我把張炀弄出來,哪怕換我進去,我就是誰的狗!”
劉五勾唇一笑,傷痕滿布且未愈的手,拍了一下張鈞的肩,“還要送我一程嗎?”
張鈞後退回車旁,斜靠在車身上,彈了顆煙叼着,目送劉五上了另一輛車。
他招手,對靠近的保镖說:“跟着他,只要錢九和李國棟的人弄不死他,都不要插手,必要時候把他捆回來。”
一個人的執念有多深,他一個混混流氓實在不懂。他只希望有生之年,葬了這群人,給張炀在獄裏的這一年時光陪葬。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侯岳趴在桌上睡着了,聽見聲音,驚的一下彈起上身。
侯岳搞的動靜太大,拎着藥的左佑吓了一跳,後退兩步,左腳拌右腳直接給自己拌了個跤,向後仰“窟嗵”一聲後背砸在門上。
“卧!槽!個傻逼!”左佑把裝着要的袋子往幾個塑料凳子上一甩,反手伸到後背揉。
“呼~~”侯岳長出一口氣,趴着睡了半宿,積了一胸腔的悶氣,反複做着大型SUV撞在銀杏樹上的夢,夢裏不只有聲音,他簡直是個神仙,360°觀摩了車撞樹的慘烈場面。
“你沒睡呀?”侯岳起身後才感覺雙腿膝蓋緊繃着,挪一步痛感加深一點,這感覺像個半癱。
“別他媽動了,昨晚讓你去包紮,都說驢倔,怎麽猴子也跟着湊熱鬧!”左佑沒好氣的一把,把人按在椅子上,甩了甩手上的袋子,“你來,我來?”
侯岳接過袋子,打開一看,非常複雜,往椅背上一躺,說:“勞駕您動個手。”
左佑拽了個塑料凳坐他面前,埋汰人:“你确定你19,不是91,走個路,雙膝跪地摔倒,你确定你不是老到肌無力了?”
侯岳仰頭瞪着天花板嘿嘿傻樂,安靜了一晚上,耳邊有個人唠叨,不用胡思亂想挺好,“滾你妹的!肌無力不是老了才會有的病,有人先天……”
“所以喽!你還晚了19年,這,簡直是上天垂憐呀!猴哥!”
侯岳笑着擡腳要踹,陰損的左佑,直接按了他傷口一下。
侯岳慘叫的堪比踩了打鳴公雞的脖子,聲音扭曲的帶拐彎。
“都半殘了,消停點吧!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首先得有眼力見。”
“行!外賣是吧,吃啥,趕緊放屁。”侯岳拿起手機要點外賣。
手機解鎖,信息泡泡上顯示有二百二十九條信息未讀。
“這裏的是東經117°,北緯39°。”
“好!”
侯岳不知不覺笑的比哭還難看。
左佑瞥了一眼,心想,失戀的人看着比流浪狗都慘,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辣手摧猴,給這只猴子折磨成這狗屎樣兒。
信息點開,滿屏幕都是106****以及10086開頭的信息。下滑兩頁後,一個陌生號碼停在第三頁第一個。
【120°E/36°N】
“哐當!”
“我草你……”
侯岳屁股下面跟裝了強力彈簧一樣,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椅子打着轉兒撞在牆面上,撞擊力大的牆體都跟着發顫。
左佑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擦了擦疼出來的眼淚,侯岳一個彈跳,膝蓋狠嗑在他下巴上,眼淚不要錢的一個勁兒流,“侯岳!你他媽是不是想死!”
侯岳激動的聽不見左佑的恐吓,興奮的在原地轉圈圈,轉了兩圈半抓住左佑胳膊問:“東經120度,北緯36度是哪裏?啊!是哪裏?”
左佑懵逼又認真的思考起來,“有病吧你!你膝蓋連着大腦麽?手機自己查,像是青市。”
侯岳信了,青市!
一夜間這人到了青市,竟然真的明白他的意思。
他轉身往外走。
左佑一把抓住他,指着他膝蓋罵:“個傻逼玩意兒,流血呢!哪兒去?”
侯岳低頭一看,剛才彈跳太猛,傷口撐開了,血已經流到腳腕,他嘆了口氣,跌坐回沙發上。
怔怔的看着那條信息,回撥電話,空號。
已經不是上次他從KTV,要來的那個電話號碼了。
歸屬地,竟然是國內最南邊的城市。
他仰頭閉眼,想了好一會兒,跟處理傷口的左佑說:“佑啊!幫哥看幾天店呗!”
“咋的!你要回花果山了?”
“嗯,哥要架着筋鬥雲去把我的紫霞仙子抓回猴子洞。”
“傻逼!”
“嗯,傻逼要架着筋鬥雲把我的紫霞仙子……”
“行行行,別他媽逼逼了!煩死了!”
“我咋這麽煩人呢,煩的人都跑了,還屁颠屁颠架着筋鬥雲……”
“啊~~~”左佑卒!
作者有話要說:
猴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晚了,接着跪。
請假條:2月6號更新推遲到24:00後,最近沒時間摸魚,但會堅持日更,更新時間始終是晚7點或者零點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