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先生,你還記得靜安花苑嗎?”
“靜安花苑”這四個字是如此的耳熟,南城的靜安花苑,更是柳意深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現在被曹誠提起,又令柳意深想到一段不太愉快的回憶。
“嗯,記得,我過去當歌手,做演員的時候,不就是住在那兒的嘛。”柳意深彎唇,笑容中透着幾分自嘲。
曾經他也以為,那裏會是他的家。可惜,繁華美夢不可能永遠絢爛幸福,總歸都會醒來。
“其實不只是你,在你搬走後,言總也小住過一陣子,後來他還将那裏的鑰匙給了我,準備叫我賣掉房子——”
柳意深聞言一怔,打斷了曹誠的話:“你賣了嗎?”
曹誠笑了笑,沒有正面回應,而是道:“柳先生如果今天有空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柳意深沒猶豫太久,他點點頭。兒子有弟弟陸鑫茂在家看護,他并不擔心,他交代弟弟幾句後,便坐上了曹誠的車。
一線大城市發展迅猛,各種房屋拆遷改建,綠化施工等等,街道免不了有所變化,盡管隔了一年多的時間,可柳意深仍舊覺得這一路上的風景,都很熟悉。
可能是因為車子朝着那個曾經熟知的地方開去,讓柳意深也如同回到了過去。
坐在前面開車的曹誠,透過後視鏡瞧了瞧柳意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搭話,不過柳意深只是輕輕點頭,或者淡淡“嗯”一聲,似乎不想多言。
他側着臉,目光投向了窗外,一臉的平靜淡然,整個人也很安靜随和。
懂得察言觀色的曹誠,自然是知趣的人,他沒再多問柳意深什麽,而是像說故事似的,徑自往下說着。
有些事柳意深不願多說,但他不一定沒興趣聽。
從曹誠的口中,柳意深了解到華寰娛樂的一些情況,還有言簡的近況。
目前春節已過,言簡決定将公司在國內的影視傳媒事業,交由副總張先生負責,而他的工作重心會逐漸偏向國外,開拓歐美日韓市場,也争取讓華寰多捧出幾個一線的明星大咖,能走向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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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打算全心在國外談生意,言簡也許近幾年都不會回國。如今言簡出國在即,但曹誠的老婆孩子都在國內,所以他比較猶豫,不一定會跟着言簡過去,以後随傳随到,很可能就待在張副總的身邊做事了。
今天的氣溫不低,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這時候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這一路上不怎麽堵車,曹誠沒說多久,便開到了靜安花苑。
下了車,柳意深擡頭望了望面前的這棟高檔住宅樓,又問:“曹先生,它有新主人了嗎?”
曹誠搖頭:“雖然言總早就讓我賣掉,我也一直有這個打算,但過去一年多裏,我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買主,房子就一直空着了,而且我總有預感,柳先生你會回來的。”
語畢,他便掏出鑰匙,交到了柳意深的手中。
一時間曹誠感到如釋重負,像是終于将別人寄放在他這裏的珍寶,又物歸原主了。
柳意深不由地攥緊了鑰匙,心頭也越發的忐忑,他不知道打開門後,迎接他的會是什麽?
“柳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暫時無法面對一個帶給你太多傷害和悲傷回憶,讓你想起來就痛苦難受的人,可是……”
可是什麽?曹誠也不知怎麽樣的說法才是最妥當的,況且他只是一個下屬,不該幹涉太多。
“柳先生,我年後應該不會随言總一道去美國,今天我擅作主張,想幫他做最後一件事,也希望能幫到你。很多話或許言總嘴上從未說過,但他做了很多,我想讓你快點想起來。”
靜安花苑這兒交通便捷,周圍環境安逸,柳意深本以為屋內原先的家具會被撤走,或是蓋上一層防塵布,沒想到還是保持原樣,保持着一年多前,他離開那會兒的樣子。
由于曹誠會定期喊阿姨上門打掃,屋裏并沒有落灰,反而很幹淨,根本不像是許久沒人住過的房子。
明明是自己曾經的“家”,柳意深卻如同是第一次來訪的客人,在裏面慢悠悠地走動着。
這套房子是他和言簡一起挑的,屋內的裝飾風格簡單素雅,他喜歡,言簡也滿意。柳意深剛入住的第一個晚上,言簡買了紅酒帶過來,之後自然又是親吻擁抱,叫柳意深乖乖脫衣伺候他。
那晚言簡抱着柳意深做了好久,先是将他壓在沙發上,然後到了浴室,又在卧室裏折騰了一晚上,直到天剛蒙蒙亮。
柳意深完全軟成了一灘春水,他的嗓子叫啞了,臉頰也挂着淚痕,幾度昏厥,而言簡仍舊精力旺盛,兩只手掌揉着柳意深白軟的兩瓣臀-肉,一次次挺-進着,如同不知疲倦一般。
那時候,言簡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可柳意深當時迷迷糊糊的,而且時間太久了,一場車禍加上難産,柳意深實在想不起了。
柳意深進了二樓的卧室,門一推開,就看到床邊靠着一個吉他盒。柳意深愣了愣,雙手微顫着,打開了盒子。
果然,還是它,是他曾經特別喜愛寶貴的一把吉他。
被包養的第一年,柳意深努力在言簡身邊做個合格的床伴。那年生日,言簡送了柳意深一把吉他,當作是生日禮物。
瞧着當時又驚又喜的柳意深,言簡摸了摸他的臉:“只要你乖乖聽話,留在我身邊,往後每一年都有禮物。”
可日子往後,他們相處得卻一年不如一年。
與華寰娛樂五年的合約期未滿,柳意深就提前解約,選擇退圈。他賠償了違約金,也把靜安花苑的這套房子留給了言簡,其中包括了這把吉他,還有言簡那幾年裏送他的所有禮物。
柳意深以為這些東西從沒真正的屬于他,他賣身,言簡出錢,不過是虛假的愛情游戲,本質上一直是場交易。
柳意深什麽都沒收下,言簡估計也覺着,柳意深壓根不稀罕。
所以到頭來,這套房子,這些禮物統統都留在了這裏,他倆誰也沒帶走。
此時,言簡撥弄着吉他,随意彈奏的曲調,不知不覺中,竟又成了那首未完成的歌,那首只有他一人知道,叫作“
一邊彈奏着吉他,一邊不自覺地哼唱,柳意深的太陽穴又開始隐隐作痛……
從小到大,柳意深的願望都很平凡簡單,想要一把吉他,一個溫馨完整的家,以及一個全心全意呵護他,愛他一生一世的人。
在人生最絕望無助的時候,這些全成了奢求,他連活下去都很難。
父親病危,弟弟入獄,柳意深孤立無援,更別提是彈唱吉他,站在舞臺上唱歌的夢想。
柳意深的夢變得遙不可及,尊嚴被任意踐踏,身體也可以任人随意玩弄,而他只能咬牙忍受着,從深淵低谷一步步地往上爬!
曲調因為心緒變得雜亂,柳意深揉了揉太陽穴,他隐約記起了,言簡救過他,救過兩次。
床邊的桌上還放了幾根熒光棒,紅色藍色都有,但柳意深還是拿起了偏愛的綠色,揮舞了兩下。
除此之外,來自深意甜品店的蛋糕盒也引人注目,盒子裏空空的,沒有蛋糕,只有一個裝蛋糕的空紙盒。
不過在店鋪的logo,“深意”二字的旁邊,似乎還寫了四個小字。柳意深眯眼一瞧,認出這是言簡的筆跡,他寫了——
意深一世?!
頓時,柳意深的眼瞳一縮,腦袋裏也是嗡然一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猛地炸裂開來了。他趕緊拿出了手機,急急忙忙地想要登錄他的微博賬號。
不是他如今沒幾個粉絲,很普通的微博號,而是柳意深以前的那個明星大V號。
柳意深離開華寰前,修改過密碼,然後将微博賬號和密碼都給了經紀人,所以柳意深現在試了好幾次,比如他的生日,弟弟和父親的,很初始的數字排列等等,但都試不出正确的密碼。
他越來越心急,都想打電話給從前的經紀人了,但他早已删除了對方的聯系方式。琢磨了一會兒,柳意深腦中靈光一閃,他用言簡的生日數字,加上“意深一世”的拼音首字母,終于登錄上了。
柳意深的這個明星微博賬號,粉絲并不多,十幾萬而已,甚至不如一些網紅博主。他發現私信列表裏的第一個,就是ID叫“意深一世”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