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女初長成（六）
“有個老翁說的，小白只道他胡攪蠻纏，不過是騙酒喝而已。”
“又是小白，他遲早把你帶壞了！”睿兒不樂意地轉過身，走到香爐前加了些香料。室內一陣暖香四溢。
睿兒皺了一下眉，“桃夭又動了我的東西。”
我确實在睿兒的香料裏做了點小動作。
睿兒喜聞麝香和龍延。麝香濃郁、經久不散。龍延本無香，而起到聚香的作用。比起那些從牲畜體內采集而來的香料，我更喜純淨的草木之香，當我和睿兒站在一起時，室內常常會彌漫出一股暗香疏影、柔膩浮流。于是我在睿兒的香料中又加入了我喜歡的白芷、丁香。
這味兒就似我和睿兒那樣親密無間、形影相随。這樣即使睿兒不在我也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他的存在，我自竊喜。
“睿兒不喜這個味嗎？”我滿臉淘氣地笑。
睿兒點了點我的鼻子說：“就你淘氣，香料都是對着分量、按着屬性配制的，哪有像你這樣随心所欲，愛怎麽放就怎麽放的？放錯了，不僅起不到安神的作用，還會引起頭痛、心慌、不眠之症”
“難道我放錯了嗎？怎麽會呢？我覺得這味兒特好聞，我聞到這個味道就覺得心情舒暢，睡得也香。”我反駁道。
“這栖梧宮都快變成你的地盤了，來去自由，随心所欲，桃夭真沒規矩。”睿兒雖這麽說，卻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他把香料焚得淡一些，讓我坐好，把我頭上得珠釵取下，用一桃木梳子，梳起我一頭及腰的烏絲。
睿兒說每晚睡前用桃木梳梳理發絲，能幫助安神入眠，還會做一宿的好夢。只是當我在鏡前看到睿兒為我梳頭時，發現自己的粉頰上多了兩朵紅雲，眼眸水亮，如那黒木珠子。閉上眼睛，心裏便生出奇怪的念頭，渾身又麻又刺。身體裏像是有只小鹿在四處亂竄。我更加不明白的是，我感覺自己的變化越來越大。我原本纖廋、僵硬的身體變得玲珑有致、柔軟靈活。就像，就像是阿娘的身體。而我開始越來越不能把握自己這身美麗的軀殼。我的身體裏有時候像是住着另一個人，有着另一種獨特的思維。這種脫胎換骨的美，讓我驚豔、詫異、慌亂、迷茫……
身體和容貌的張揚，倒抑制了我個性上的頑劣，我變得小心翼翼，因為不願惹睿兒生氣，我再也不去找小白和糾他們四處瞎逛了。
但是我倒跟梅媗經常在一起了。也許是因為梅媗很快就要出嫁了，以後見到她的機會不多了。也許是因為我覺得梅媗還算是個好姐姐。
梅媗這些日子都在為出嫁準備着，她的梅惜宮裏置放着各種珠寶玉器，各色禮服，琳琅滿目，讓人看得眼花缭亂，我這才知道，出嫁是一件這麽隆重的事情，好像要把整個宮殿都要搬走似的。
那天我遠遠望見梅媗在宮門前秀着什麽。我歡天喜地的跑進梅惜宮。
“梅媗姐姐，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邊說邊從衣兜裏掏出一罐腌制的新梅。梅媗和我都愛吃酸酸甜甜的梅子，“前些日子睿兒送我的，我知道你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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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媗聽了叫果兒收好，“桃夭把好吃的都送與我了，到時候想要吃了，還到姐姐這裏來取。”梅媗半開玩笑地說。
“梅媗你又在笑話我，這都已經送了人了，怎麽能還來取呢？”我有些不悅。
“好了好了，桃夭還真生氣呢，姐姐都快要去衛國了，桃夭想來拿可還得走好遠的路呢。”梅媗說到出嫁去衛國時，我也看不出她是歡喜多一些，還是傷感多一些。
“梅媗梅媗，那你會想家嗎？”我覺得自己是個戀舊的人，自然覺得梅媗也是這樣。
“傻妹妹，我嫁到衛國去，衛國就是我的家，你明白嗎？”梅媗笑着。我不明白她是笑我傻，還是為自己即将去往衛國這個家而高興呢？
“可是萬一……”我心裏就是放不下，總覺得衛國沒有齊國好。
“萬一什麽呢？”梅媗大概有點嫌我沒完沒了，“桃夭別疑神疑鬼的了，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可是，可是萬一梅媗沒有見到如意郎君，卻見到一個醜陋狂徒該怎麽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