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時節難訴衷腸
再說起樓玉堂,他這一病,就病了好多天,黃濮安說是傷口有點發炎,不是大病,偏偏樓玉堂的燒總不退,把他母親急得什麽似的。
第四天的時候終于清醒了,可以起來吃點粥了。他母親又是燒香又是拜佛,殺雞宰羊的去昭祿寺還了願。
汪瑜鳴來看他的時候就笑他得的是相思病。廖餘斐便搖頭晃腦起來:“此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說得樓玉堂點着他們叫:“你們一個個,呃?別落在我手上!”又對汪瑜鳴道,“下次去穆家的時候,最好撞得你滿頭包!”
汪瑜鳴道:“我又不是你!”
廖餘斐拿過一張舊報紙遞給樓玉堂,上面有白宇高舉酒杯的照片:“看來以後你得天天得這病,白瓊華好幾個哥哥呢,你光通過他們的考驗就很難,更何況你們兩家這種關系,別管她父母,你父母這邊就很難辦!”
樓玉堂垂着頭想:“我父母那邊我來想辦法,老三你幫我盯着點,我想更了解他們白家。”又問起譚晖淩,“老五不知道行不行,也沒見他過來。”
廖餘斐道:“東區那邊好辦,你放心吧!”
汪瑜鳴道:“要不我去一趟,D市這段時間不太穩,陳平那邊也沒消息。”
廖餘斐道:“不怕,人對準的是韓家-----說起來,白家和韓家關系好像不錯,不知道有沒有影響。”
樓玉堂半天不聲響。最後才緩緩道:“指不定就要換了!我們幾家只選對人,站對營,新的那位一上位,我們做事就順暢了。”
正說着,樓震走了進來,見汪和廖也在,就說讓他們玩得開心,晚點再過來。廖餘斐站起來回:“我們有要緊事,先回了,您跟老大好好聊聊。”
樓震坐在床沿上看他們出門,不像以前看到的毛毛躁躁的樣子,就好奇:“你小子跟他們說什麽呢?一個個挺精神!”
樓玉堂拿過一個蘋果就啃,囫囵着嘴道:“說您交代的事兒呢,您不是剛把錢劃過來,我跟他們商量這事呢!”
樓震看着他,有點不明所以的驚喜:“原本以為你小打小鬧的,沒想到還有計劃,就你們五個人,能行嗎?”
樓玉堂嘿了一聲:“我們五個人頂你們一堆老頭子呢!”
樓震嘿嘿地笑,有點不認同,但心裏聽着還是很高興,面上卻黑下來:“臭小子,就知道吹牛耍橫,你知道我們那會兒是什麽樣子,我們吃的鹽都比你多呢!”
樓玉堂道:“我記着呢!您瞧好就是了!”
樓震去拍他後腦勺:“不要做出格的事,你瞧你那天把你媽吓得,整晚整晚地睡不好覺!”
樓玉堂聽他父親口氣和善,就道:“我那是在一個女孩子家玩鬧弄的,白瓊華您知道不?白東華的小女兒?”
樓震一聽到白東華就開始橫眉豎目:“你跟他女兒搞一塊兒了?”
樓玉堂一見他父親的臉色,眼皮就一跳,又不肯作罷,硬着頭皮就道:“您瞧您,過去的事情還沒放下來,白家現在勢力大,我跟她女兒做朋友,那對我也有好處不是?”
沒想到樓震大掌一拍桌子,站起來道:“我沒放下來?我是永遠不會放下來的!我告訴你,你趁早給我斷了,你如果還認我這個爸,你就趁早給我一刀兩斷!白東華的女兒,哼,你竟然有這個心思……”
樓玉堂被震得目瞪口呆,嘴裏嚼得滿滿都是,只是定格了似的望着他父親。
他父親也望着他,胸口一起一伏,兩只眼睛瞪得圓圓的,面目猙獰得像只發怒的雄獅。
“爸……爸爸您聽我說嘛!”樓玉堂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樓震餘怒未消:“給我好好在家待兩天,哪兒也不許去!”拂袖而去。
樓玉堂一臉茫然地望着他父親走出門去,到想明白這中間的難處時,又懊惱起來,一揚手,“咚”一聲,把吃剩的蘋果摔到地上。
白瓊華這邊也懊惱起來,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為了白宇。
除了那日生日宴之後,瓊華就沒再見着白宇,也不知道怎麽忽然就這麽忙,難得她放暑假,卻見不到他人,又因為那日明明……心裏覺着好像故意在躲着她似的,這就讓她更加懊惱喪氣了。想着得問問他,但心裏又有個聲音在強烈抗議。
這日她眼見着白宇被父母叫到書房去,自己叫他,他只點點頭,面上涼涼的,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她心裏一陣難過,也發誓再不理他了,叫人搬了把躺椅到後院,自顧自看起書來。看着看着竟然睡過去了,等醒過來時,發現白宇站在一邊,也不知站了多久。她以為在做夢,揉揉眼睛,見他對她笑,她也笑了起來。
忽然記起自己發過的誓,她立刻收了笑,板起臉來。
白宇見她轉過身去,就坐到扶手上逗她:“怎麽了?大小姐生什麽氣?”只見她不動不響,過了好久才悶悶地回:“你理我幹什麽?”
白宇擡頭看了看天,此時碧空如洗,豔陽高照,只是這裏是樹蔭,涼風徐來,惬意得很。樹上知了叫得歡快,更顯得周圍幽靜舒适。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你說這意境……”白宇徐徐道,“還是這裏最好!”
瓊華徐徐轉過臉來,看了看他,又嘟着嘴轉過去。
白宇輕笑:“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你也不附和附和。”又去理她散落在躺椅上的長發,看着它們在手上被清風吹起來,又散落下去。
瓊華拉過自己的頭發,理到胸前,過了會兒又加了句:“我理你幹嘛?”
白宇就彎下腰去,兩手撐在扶手低頭看她,聲音呢侬:“真不打算理我了?”
瓊華縮了縮身子,把臉埋在手心裏,來了個不見不聞。
白宇盯着她的手臂,她穿着鵝黃色短袖連衣裙,這顏色很襯她的膚色,無論是露肩短袖,蓬蓬裙還是曳地裙,她穿得都很好看。就像現在,這條手臂在這鵝黃色映襯下嫩白飽滿,像蓮藕一樣好像能掐出汁來。他曲着食指輕輕輕輕地碰觸着,直到感覺到她的顫栗。他縮回手,強笑了下。
瓊華松開蒙在臉上的雙手,也不敢回頭看他,也不敢動,只是睜着眼,面上呆呆的,心卻快跳到嗓子眼了。
白宇終于站起身,拂開她頭上的花瓣道;“我這些天會很忙,你自己玩,乖乖的!”說着就往鵝軟石徑去,石徑通向門廳,他轉了個彎,就消失在綠樹掩映中。
瓊華輕輕将書蓋在臉上,這一刻,她心緒難平。
幾天來瓊華都覺得自己變傻了,時而發呆,時而想笑,時而又難受郁悶,她想了很多,每一個鏡頭裏都有白宇的身影。有一種念頭在腦海裏閃過,馬上被自己打壓下來,但是那個念頭好像在腦海裏留了影,淡淡的影,帶着模糊的痕跡,迷惘、彷徨,又心動甜蜜。這種感覺像小蟲子一樣慢慢啃食進她的身體裏,讓她發瘋。
陳淑君見她急匆匆跑出去,也不戴傘,也不戴帽子,光着兩只臂膀,像着了火一樣地叫着“小陳小陳”,陳淑君奇怪:“上哪兒去?”
白瓊華進了汽車急急回:“上晚秋家去!”說着讓小陳快走。
陳淑君叫:“帽子也不戴上!”
白瓊華也不回,車子匆匆地開走了。
到了穆晚秋家,剛好是下午一兩點,日頭最毒的時候,瓊華也不管不顧,下了車就往弄堂裏跑,小陳追上來:“小姐,傘!”瓊華拿了陽傘道:“你先回去吧,需要的時候我會電話給你!”小陳猶豫:“這不安全。”瓊華蹬腳:“你煩不煩!”
小陳見她這副樣子,就退回到車子裏,眼見着她氣沖沖跑開,怕她有個萬一,拿起電話就打給蕭正。蕭正此時正在跟白宇談事情,聽小陳這麽說,就叫他盯緊點,別出事,說完就挂了電話。
白宇猜出了個大概,就不說話,蕭正見白宇不問,猶豫了下,正要彙報,不想白宇道:“随她去。”語氣平平。蕭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又不好問,只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