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安】謊言四部曲

第1章

（緋色系列897話衍生）

這一天結束時，安室感到十分疲憊。這種疲憊是精神上的，當他在工藤家門口指揮部下們解散時，還有些多餘的力氣為讓大家白白加班而感到抱歉；但回到自己的住處時，一晚上處于高度集中的精神終于徹底繃不住了，安室進了門就直接坐到玄關地板上，再也不想動彈了。

被赤井擺了一道，起初他當然很惱火。但惱火之後還是要布置下一步的行動，那股火氣就漸漸壓了下去，轉而變成悶在胸腔裏的不甘……然而現在連同那份不甘也在倦意中變得模糊起來。他需要先好好睡一覺，再考慮如何扳回一局之類的事情。安室在漆黑中靠在牆上坐了一會，勉強撐起自己換下鞋子和外套，一邊摸索着去開燈，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青年揉着疼痛的太陽穴，掏出手機去看，是個奇怪的陌生號碼。

這麽晚了，難道是組織裏……安室按下接聽鍵。“喂？”

“抱歉打擾了，降谷零君。”

安室腦子裏嗡地一聲。赤井秀一！？

“你！”他一下子繃直了身體，心裏炸開了鍋。“……怎麽會……！”

“啊，你是指我為什麽知道這個號碼嗎？”手機裏那個幾小時前剛剛聽到過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在來葉山道，借用你下屬的手機和你通話的時候稍微瞥了一眼屏幕，順便就記住啦。”

“……”安室咬着牙，換了只手拿手機，同時三步并兩步沖進卧室打開電腦。仿佛知道他想做什麽，赤井繼續道：

“我用的是經過僞裝的發信器，追蹤不到來源的，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安室不理他，往床上一坐，開始将手機連上電線。“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之前情況不允許，我想或許應該找機會再跟你好好談談。”

“我跟你沒什麽可談的。”安室脫口而出，幾乎是同一秒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他聽得出赤井在電話那邊笑了。

“就算是為了拖延時間追查我的所在，也應該抓住機會多套幾句話才對吧？波本。”

稱呼改換了。這是在以舊同僚的身份進行技術性提醒。安室的無名火又開始悶燒——總是這樣。赤井最讓人火大的一點就在這裏：他總能夠成功地惹惱你，同時還總讓你意識到他是正确的。

安室此刻非常想朝他發洩，想把什麽東西丢到那張冷靜自持的臉上去，然而做不到。啓動程序之後，電腦屏幕上的定位點在飛快地跳動。看來反追蹤的确無效了。安室無可奈何地決定放棄，覺得太陽穴疼得更厲害了。

“說吧，想談什麽？”

“你聽起來很累，所以我長話短說好了。關于蘇格蘭的事情……”

“你還敢提他的名字？”

仿佛一根刺穿過了喉嚨，安室的嗓子忽然一啞。他擰着眉死死攥住手機，簡直快要把它捏碎了。“你竟敢……”

“我不是來為自己辯解的。”赤井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假如你抓住我的話，降谷君，你真的會把我交給BOSS嗎？”

安室冷笑。“想知道的話就試試看如何？”

“我知道你并不是不擇手段的人。”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電腦的熒光閃爍地映在安室的瞳孔裏。他看着屏幕，但又什麽都沒看。“說起來，那個孩子也曾經問過我呢……問我是不是‘壞人的敵人’……”

青年松弛了肩膀。

“這只是誤解。我并不是什麽正義的夥伴，我們的任務當中沒有正義與道德，只有國家利益而已。”

電話裏一片安靜。就在安室以為對方終于啞口無言的時候，聽到赤井低聲道：

“那麽在任務之外呢？”

安室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手機在發燙。赤井的聲音顯得很近，讓安室産生赤井正貼在他耳邊講話的錯覺。安室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随即又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他低頭望着手中的手機。在那一串號碼後面，在某個遙遠或附近的地方，在連城市都陷入沉睡的深夜裏，那個人以這種方式戲弄他、讓他痛苦、讓他無法忽視。為什麽？

安室重新把手機舉到耳畔，深吸了一口氣。他真的累了。

“這幾年，感覺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微笑。“——再少一個也無所謂，不是嗎？”

他是真的太累了，累到他這次沒有察覺這句話當中的破綻。如果真的無所謂，又何必在知道赤井的死訊之後拼命地尋找呢？

這樣明顯的把柄不可能不被赤井用來反擊。

然而，赤井沒有反駁他的話。低沉的男聲在片刻沉默之後只是說：“我知道了。早點休息吧，安室君。”

安室幾乎是被氣笑了。“明明是你害得我沒法睡覺好嗎！”

“我很抱歉，”赤井的嗓音意外地溫和，當然這一定也是因為太累導致的錯覺。“我會再聯系你的。”

電話挂斷了。安室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他把手機丢到一邊，閉上眼睛向後噗通一聲倒進床墊，過了陣慢慢地發出笑聲。他也不知道在笑什麽，笑赤井的多此一舉，還是笑自己的荒唐？笑着笑着，青年感到一陣酸澀堵住了自己的鼻腔。

我會再聯系你的。

不會讓你身邊的人再少一個了。

“那個混蛋……”安室咬了咬嘴唇，用手背遮住了眼睛。他說過無數的謊言，謊言是他的任務，他的武器，是他的一部分——可是只有對這個人，任何謊言都是沒有用的。

但是。

當這漫長、跌宕起伏、一敗塗地的一天真正迎來結束時，安室覺得，也許自己今晚能做個好夢。

FIN

（後續：

在這之後每晚每晚都接到赤井大大的騷擾電話之後，安室就再也不這麽想了……

“赤井秀一你還讓不讓我睡覺！！！”

标題來自柯南的片尾曲。其實也是受了這首歌裏幾句歌詞的啓發：

この悲しみと 向き合うことは

直面這份悲傷

誰のためにもならない

并不是為了誰

いっそ憎んでしまえたのなら

幹脆憎恨那人的話

救われていたのかな

會不會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