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卷·(3)
怎麽感覺某人像是被她教會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那種呢?虞妙弋此刻嘗到了自食惡果的感覺。
吮去她俏臉上的兩道淚痕後,項羽已經吻上她的芳唇,力道輕柔地撫慰着她龜裂帶血的唇瓣,“還有,以後不準再咬破唇瓣。妙弋,想叫的時候就大聲地叫出來,我喜歡你的聲音。”這話滿帶蠱惑地在虞妙弋的耳邊輕喃,吹拂而出的熱氣更是再次把她燒開。
“項羽你……”虞妙弋氣惱極了,聽他越說越可惡,她惱羞成怒,直接伸手對着他笑得此起彼伏的胸膛一拍。
“唔。”又是一聲悶哼,項羽微微地蹙起了眉,虞妙弋猛地意識到什麽,退出項羽的懷抱後,她趕緊查看他的胸前的傷口,臉色立刻慘白,“傷口裂開了,對不起,項郎,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這就去拿藥箱,重新包紮下。”慌慌張張地說完,虞妙弋摸索着下床,然而項羽卻伸過臂将她撈回,“大驚小怪什麽?死不了。”
“不,不要說那個字。”虞妙弋伸手捂住他的雙唇,淚又在眼中打轉,“我希望你平平安安。項郎,放開我,我去拿藥箱。”虞妙弋再次開口時,項羽才放開了她。
藥箱就在旁邊,虞妙弋取過來時,項羽已經坐了起來。其他傷都沒大礙,他心口的那個大傷口潺潺地淌着血,染紅着雪白的紗布,刺痛了虞妙弋的眼。
“不準掉眼淚,這種傷沒什麽大不了的,很快就會愈合。嗯?”項羽單手撫上她的眼角,輕輕地擦拭着,警告着她。
“嗯,很快會愈合,沒什麽大不了。”虞妙弋重複着說了一遍,讓自己心安,逼回眼淚,她對着項羽輕輕一笑,擡起頭,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很快就換好,不會疼的。”
“嗯,有我溫柔的嬌妻在,當然不會疼。”項羽也輕松地調侃着,輕柔地回她一吻。帶血的紗布解開,虞妙弋盡量不去看那個傷口多麽的血肉模糊,不去想這樣的傷會有多疼,金瘡藥撒上,掩去破碎的血肉,虞妙弋取來幹淨的紗布給項羽包紮。
此時黃昏已近,殘陽餘晖灑進屋內,暈黃的光線柔和而美好,靜靜地籠罩着夫妻二人。
包紮完後,項羽摟着虞妙弋躺下,虞妙弋不敢再太過挨近他的胸膛,而是窩在他的臂彎。
“妙弋,這就對了,不要哭。打戰受傷在所難免,戰士以負傷為榮,沒什麽可怕的。”項羽安慰着她,虞妙弋用力地點了下頭,“項郎,我知道了。但是,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以後不管大傷小傷,你都要讓我知道,讓我陪着你,給你包紮。”
項羽遲疑了下,見她剪水般的眸子耀着堅定的光芒,燦若星辰,項羽心下一顫,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意,鄭重地回答她,“好。我們夫妻禍福共擔,榮辱同享。”
“嗯。”虞妙弋開心地應着,撲過去,抱緊他的脖頸,将頭埋入他的頸窩。
項羽環過手臂,大掌撫摸着她嬌嫩光潔的後背,玩弄着她柔順烏亮的發絲。“妙弋,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
這問讓虞妙弋臉上一紅,繼而搖了搖頭。上一世他娶她也許只是為了虞家的軍械,這一世呢?她沒有想過,也不曾去介意,因為她愛他,無論他娶她的初衷為何。
“呵,我們在下邳的相遇讓我對你留下太多印象。見你的第一晚我就失眠,滿腦都是你凄厲的呼喚。‘項郎’是誰?這個問題讓我煩躁得徹夜失眠。”項羽輕笑地說着,捧起了妻子的臉,望着她的一雙眸子,“還有就是你眼中那種能瞬間揪疼人心的凄楚。妙弋……”項羽濃濃一嘆,吻了下她的眼角,“但我不喜歡再見你那樣的眼神,妙弋,開心點,我想給你幸福。”
“嗯嗯,好。沒什麽會讓我再那樣悲切無望,我現在很開心,項郎,我們能一直這樣幸福下去。”虞妙弋回道,對他微笑,牽過他的手與它緊緊相握。不知不覺間,七年過了快一年,最終的決戰一點點地逼近着,但是她不怕,哪怕結果是再死一回她也甘願了。她現在真的很幸福。
“慢慢地,我喜歡你喊我‘項郎’,喜歡你仰望我的感覺,喜歡做你心中的英雄。妙弋,這一個多月我做到了。”項羽繼續回味着,露出了燦然的笑顏,重瞳之眸中雀躍的光芒一同将她點亮,“無論東阿、城陽還是雍邱,我都一馬當先,第一個殺敵,第一個沖進敵城。将士們以我為榮,敵人對我聞風喪膽。”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項郎,我也以你為榮。”虞妙弋也為他感到由衷高興。
心愛之人的承認讓項羽高興得更是眉飛色舞,“妙弋,你知道每一次勝利我第一個想告訴的是誰嗎?”
“叔父?”思索一會後,虞妙弋猜測着。
“呵呵,我以前也以為會是叔父,但不知怎麽,每當大破敵軍時,我腦中浮出的卻是另外一人,還有她那句‘如今除秦的起義軍很多,但是在我看來,最能成氣候的是項氏一族’。”
這話一挑明,虞妙弋已經明了,笑意加深,俏臉跟着染緋,原來項羽這麽的惦記她。那句話是當日在虞溪村,她為了勸哥哥虞子期把虞家軍械送給項家軍而說過的話,一字不漏,項羽記得好清楚。可她卻不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項羽就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
見他的妙弋笑得絢麗動人,項羽更是開心,湊過去,輕取那抹如花笑顏後,鄭重地承諾道:“妙弋,我不會讓你失望,我不是只會殘暴屠殺的人,我是楚項燕的嫡孫,總有一天,我能舉起暴秦的大鼎,将暴秦王政砸碎,取而代之!”
“嗯嗯,能的。你從來都不是殘暴之人,你一定能覆滅暴秦,成為一代霸者。”兩年之後的西楚霸王,封封天下衣錦還鄉,他的榮耀無人能及。
“妙弋,我喜歡你,與你越是朝夕相處,我便越是不可自拔地迷戀着你。”項羽毫不加以掩飾的動人告白讓虞妙弋的心怦然而跳,她望着他,眸中的情意也款款動人,這一刻,虞妙弋真喜歡項羽直率這點。他就是這麽個人,喜怒形于色,愛憎分明,情話樸實卻真真切切。
見他的妙弋笑得越發的嫣然可人,項羽也笑了,将她又摟緊幾分,他繼續說道:“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總覺得諸事順利,心情恬靜安然,快快樂樂。妙弋,你是我的福分,是上天賜給我的神女。”
“呵呵。”虞妙弋開心一笑,眉眼彎彎,眸中盈水,雀躍光芒,心更是歡躍不已,“項郎,我也愛你,此情日月可鑒,與天長存。”
彼此的告白後,是無聲的對視,四目相接,裏面傳達的情意缱绻纏綿,幾乎是同時,他們相視一笑,笑得癡癡,笑得燦然,最後是項羽将她再次摟入胸懷,久久都不舍得放開。
“妙弋,雖然分開了一個多月,但是我總能感覺到你在我的身邊,無時無刻……”項羽輕喃着,感受着屬于她的淡淡幽香,虞妙弋的心略略咯噔一下,已然猜到項羽想說些什麽,果然,項羽繼續說道,“妙弋,你這鬼靈精,什麽時候來到雍邱的?居然假扮成小兵躲在半山腰看我馴馬,還有龍且的那些錦囊,教他說那些針對劉邦的話,是你對不對?”
項羽的問讓虞妙弋微微斂住了笑。該面對的始終還是來了。她定定心,勇敢地擡起了頭,面對他。
☆、交代
? “嗯,是我給龍且那些錦囊,要他提防劉邦。”虞妙弋望着項羽,盡量一五一十回答他,并勸道,“項郎,劉邦這人老奸巨猾,居心叵測。我不希望他接近你、坑害你。這些日子,你應該也有所發覺吧,劉邦這人對你阿谀奉承,極盡攀附。”
“劉邦這人是不可以省心。不過,妙弋,怎麽說他也只是沛縣一個小小亭長,年快半百,無需你如此勞心費力提防吧。”想那些錦囊寫得那樣的詳盡,他的妙弋一定花費了很多心思在裏面。
“人不可貌相。項郎,劉邦這人你記住了,提防絕對少不了。我只想你平安,勞心費力根本不值一提。”虞妙弋說罷,在心底一嘆。雖然不能殺了劉邦,但他不要項羽再着他的道,和他兄弟情深。感情付出,受到的那種傷害她不要再讓項羽嘗到。既然老天指定他們兩人是此生大敵,那麽就敵對到底吧,這樣即使後來劉邦背叛了,項羽的心裏也不會受到傷害。她準備那些錦囊,借龍且之口保護項羽也是為了這個目的,為了讓項羽認清劉邦為人,不再被他騙去感情。如她對呂雉那般,一開始就撕破臉面,恩斷義絕。
“嗯。”雖然還是覺得沒那麽必要,但見虞妙弋這樣的嚴肅,項羽也只能應着。“妙弋,那你何時來到雍邱的?怎麽穿着将士的衣裳?還上了半山腰?”
項羽一連串的問讓虞妙弋思索了很久才接口,“那天收到你的家書,我太想你了,心想自己身子好得差不多就想去找你。之後……之後,我……”虞妙弋不經意地閃爍了下眼神,“其實那衣服是我在家裏自己縫制的,為的就是混入軍中,見到你啊。可是,可是你治軍好嚴,我根本混不進去。我走投無路之下這才上了山的嘛,然後幸運地看到你馴服烏骓的全過程。”
“烏骓?”項羽發問。
“就是你馴服的那匹黑色烈馬啊,它其實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神駒,就叫踏雪烏骓哦。想起烏骓,我們真要好好感謝它一下,它這回幫了很多的忙啊,功不可沒。”虞妙弋開始扯開話題,項羽眨了下眼,還沉浸在那“烏骓”二字,成功地被虞妙弋轉移了注意力,“烏骓……”項羽沉吟,摸了下下巴,“這個名字好聽,我喜歡。以後就叫它烏骓!”
“嗯啊。項郎,明天帶我去見烏骓吧,你把它關在哪?你可要命人好好照料它,馬槽要幹淨,糧草要新鮮。”虞妙弋繼續扯着烏骓的話題,淡化項羽對她突然現身雍邱的疑慮。
“好好,我不會虧待自己的愛駒。”項羽呵呵笑着,已經如虞妙弋的願不再追究她冒失的出現,心裏還為她難耐相思乃至千裏尋君而感到悸動不已。
“對了,妙弋,有件事說來很玄乎。”項羽邊揉着她的秀發邊說道,說罷一直看着虞妙弋,望進她的眼底,收到她略帶疑問的視線後才繼續開口,“這次在山中着了李由的道,以為他的埋伏就是為了取我項羽性命,卻沒料到一切只是計中計,而他最終的目的是調虎離山好乘虛襲營,我以為會來不及,沒想到趕回去的時候秦狗已經丢盔棄甲。”
“很簡單啊,他們怕項郎你的威名啊。”虞妙弋讪讪而笑,只想敷衍過去。然而項羽卻頓住了,他的表情不見絲毫玩笑,一字一句清楚地咬道:“不。在我趕到前出現了一個人。是那個人挽救了整個敗局。那個人,騎着黑馬,手舞虎頭盤龍戟,身披虎紋披風,他在出現時呼喚的話一字一句都在所有人的心房乍響。他鼓舞了潰散的軍心,讓我大楚反敗為勝。他不是我卻自稱我楚項羽。妙弋,他是誰?”
“哦?有這事啊。項郎怎麽會問我?我、我怎麽會知道。”虞妙弋平複着聲調,心卻狂跳不止。她變身項羽力挽狂瀾這事是她在絕境時破釜沉舟的一招,根本沒想過圓謊的說辭。索性沒有人知道是她假扮了他,她抵死不認,賴過去就是。但是,項羽幹嘛這麽問,還這麽看着她……她心虛啊。虞妙弋尴尬地低着頭,“我、我當時聽說劉邦要撤軍,想你最終會被山下秦狗與山中敵人前後夾擊,兇多吉少,我就抱着必死的心去追随你。”
虞妙弋故意說得煽情點,蜷首輕垂,眼睑半合,眸中盈光漣漣,戚然的神情讓人心動,更別說是愛她的人。果然項羽受感,伸過手再次把她緊緊擁入懷,“妙弋,你這個傻丫頭。以後不準再任性,記住,只要你平安,我也一定會平安。不準你有任何輕生的念頭。”
“嗯嗯。”虞妙弋應着,也伸過手臂環抱他。經過雍邱一事,虞妙弋發覺即使重生了,事态也不會照着原來的軌跡一成不變,這次如果不是她冒險那麽一試,項羽必是九死一生。她忽地有些害怕,怕已定的歷史,未知的危難,怕項羽再這樣的滿身傷痕,死裏逃生,怕與他這樣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
“項郎,以後不要再把我留下,在哪都帶着我,好不好?”她略帶鼻音的懇求讓項羽于心不忍,“好,好。但是妙弋,你這傻丫頭要照顧好自己,争氣點哦。”這次若不是她突然中暑生病,他一定會帶着她,哪裏還需一個多月各分兩地嘗盡相思之苦呢。
“嗯。好。我會照顧好自己。”虞妙弋不想再與項羽因為任何病痛分離。
項羽勾着笑意,撫順着她的後背,靜靜地享受着這樣甜蜜的安寧。忽然,他卻又問,“妙弋,你相信鬼神之說麽?”
“相信。這世上有人有鬼、有仙有妖。”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虞妙弋想到自己的重生和那地府的冥司貓咪,想也沒想立刻點頭,
“是麽?”似乎沒有料到他的妙弋如此快速地給出答案,項羽問着,有些意味深長,“妙弋,那你說那個人是誰?是人?是鬼?是仙?是妖?”
項羽的問讓虞妙弋蹙眉,不知如何作答,“項郎你很在意‘他’?”最後她答非所問。
“對。”項羽應道,重瞳之眸忽地耀出光芒,“因為我不相信鬼神。我要找出‘他’,證明鬼神之說是無稽之談!”
“呃……”虞妙弋更是不懂如何接口,知道項羽一向志在必得,她也只能順了他的意,莞爾一笑,“好,既然項郎要找,就讓妙弋陪你。”
“好。”項羽笑笑,拂開她額角碎發,落下一吻。“有妙弋相助,我一定能找到答案。”這話一語雙關,一直被他抱着窩在他懷裏的虞妙弋沒有看見,但她的心仍舊咯噔了一下。是不是她的項郎懷疑了什麽呢?
就在虞妙弋擡起頭想試探下項羽時,卻聽他又另提一事,而且口氣略顯沉重,“妙弋,你知道麽?李斯已死,曾經權傾朝野的李氏一門被連根拔起。如你那日對李由所說,趙高果真在李由死後就冠以他通敵之罪将李斯腰斬菜市,李氏一門株連九族,無一幸免。”
“嗯。”對于這她早已知道的結果竟一時說不出感覺,只能無奈一嘆,“李斯一死,如今趙高就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應該說整個秦王朝表面上是二世為帝,實則已經是趙高一人的天下。項郎,宦官專權,暴秦休矣,大楚将興!”這話一落,虞妙弋擡頭望着項羽的眸子已然染上光彩,璀璨奪目。
“嗯。對。暴秦休矣,大楚将興!”心愛之人的期盼一直都是他的動力,他所有力量、奮進的源泉。可是,妙弋……項羽望着她,眸中忽地深邃難測,喉結一上一下,有些話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李氏一門的覆滅,項羽也是在李斯被腰斬菜市才知,何以他的妙弋那日在勸解李由時說得那麽的篤定?而她這份篤定明白又是從何而來?
項羽好半響都沒有說話,虞妙弋已經有些困倦了,打了好幾個哈欠,虞妙弋挪挪身子,在他懷中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慢慢地閉上了眼。即便她開始學着去謀算,但是項羽始終是她唯一不願去謀算欺騙的人,即便她對他的任何謊言都是善意的。所以此刻她選擇睡去,逃避他的所有追究。
項羽一瞬不瞬地望着心愛的妻子,見她眉眼染滿疲态只能把滿腹的疑問咽進心底,他低頭,在她困倦的眉眼印上一吻,“睡吧,妙弋。”
一夜的折騰,無論身與心,虞妙弋都乏累了,聽項羽終于準許她入睡了,虞妙弋因疲憊輕蹙的眉頭慢慢放松,很快,在他的呵護之下,她已然睡去。項羽望着睡姿恬淡的妻子,心更是暖融融。忽地,他湊過唇,在她的耳邊密語,“妙弋,無論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我都愛你……”說罷擁着她,微笑着,與她共眠。
項羽閉上了眼,然而那話一落,虞妙弋的嘴角卻彎起一絲笑意,此刻的她人雖已睡去,沒有聽見,但心卻悸動着。夢随着心的悸動,一點點地撥開雲霧……
**
渾渾噩噩,虞妙弋再睜開眼時,所見的是一片虛空的白,項羽不在身邊,身邊什麽都沒有。
又做夢了?虞妙弋嘟着嘴,郁悶地想着,感覺到身邊沒有山貓、沒有那個男人,不會再夢見任何讓她想尖叫抓狂的夢境時,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索性蹲坐在地上,等着夢醒。
“虞妙弋。”空茫茫中,似乎有人在叫她,虞妙弋擡起了頭,看見來人,頓時瞪大了眼。白霧飄渺中款款而來一白衣女子,三千青絲如瀑而下,白衣黑發,黑白分明,宛如水墨畫中走出般,清雅脫俗。
虞妙弋有些看呆了,待認出這個女子就是那夢裏的小山貓時,她直接彈跳而起。“是你!”
“是我。”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對着她淺淺一笑,“我的名字叫白籮。”
☆、入夢
? “白籮……”虞妙弋喃喃地念道,對這個陌生的名字忽有熟悉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心忽地跟着揪疼起來。虞妙弋伸手撫住這顆總不受她控制的心,微微喘息着。
“記不起來就不要想了。”白籮上前扶住她,手附上虞妙弋按住心口的手,淡淡的溫暖從她的手心傳來,虞妙弋頓覺心已不再那麽疼痛。虞妙弋擡起了頭,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虞妙弋猛地一顫,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心口一窒。“我們認識。”
一句問話,說出來卻莫名的篤定,虞妙弋也被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篤定怔住,這話一落,她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滿眼的茫然。白籮但笑不語,收回手,輕輕一笑後又是濃濃的一嘆,“不,我們本不該相識的,我本來不想引你入夢,是那個孩子太執着了。”
“哪個孩子?”虞妙弋追問道,然而白籮卻側過了身子,沒有回答。空茫的世界,眼前就側身而立這麽個黑白分明的卓立女子,白籮單薄的側影讓虞妙弋心頭微微揪疼,無聲無息的白衣女子給人飄渺孤獨的感覺。
靜默良久之後,又是一聲嘆息,白衣女子的聲音再次飄渺傳來,“既然那孩子想知道,就告訴它吧。”
虞妙弋完全沒有聽懂,然而她剛想繼續追問,一道紅光猛地刺進了眼中,虞妙弋忙伸手護住眼睛,當紅光散盡,虞妙弋再睜開眼時,眼前早已不見了白衣女子,周圍虛空的白也已經煥然一新。
心怦然而跳,“撲通、撲通……”一聲聲清晰地回蕩在虞妙弋的腦海,而她的意識卻随着這一聲聲劇烈的心跳而漸漸模糊,似陷入了沉睡,進入了夢中之夢。跳動的這顆心裏,塵封的千年記憶如閘門大開的洪水瞬間傾湧而出。
……
自盤古開天辟地,宇宙初開,女娲捏土造人後又煉石補天,天地才有了色彩、有了生機。
千年之前,這個世界還是刀耕火種的時代,人類結成氏族,群居洞穴,以采集捕獵為生。那個時候的天藍得清澈,山青翠如玉,水宛如明鏡。那個時候整個中原地區就活躍着三大氏族部落:華夏、東夷、苗蠻。其中九黎族便是東夷中最強大的一支,而九黎族的首領就是蚩尤。那個千年來被奉為兵主、戰神,傳說不死不休、勇猛無敵的人。
“新鮮美味的紅提喲,剛采摘的,要不要嘗一個?”湛藍的天空下,青蔥碧草上一個男人席地而坐,他的懷裏環抱着一只貓兒,金色光澤的毛發色澤亮麗,嬌小可愛的樣子惹人憐愛。此時那個男人正拿着一串紅提,吊在貓兒的眼前,誘惑着已經垂涎三尺的貓兒。剛剛采摘送來的紅提,顆顆飽滿,看上起極為誘人,引得他懷中的小山貓“嗚嗚”地發出低鳴,那琥珀般的眼睛滴溜溜,正眼巴巴地望着那顆顆肥碩紅提,充滿了渴求。
看着他的小貓兒上鈎,蚩尤眯起眼眸,滿意地勾起了唇角,“是不是很想吃?”他繼續誘惑着他的小貓兒,此時此刻的九黎族酋長正偷閑和他新的愛寵玩鬧。手中高高提起的紅提慢慢放下,蚩尤看見貓兒滴溜溜的眸子忽地一亮,懷中的它已然欣喜地掙紮着身子把爪子伸出,想去采撷。終于,當爪子觸到一顆,即将勾到美味的貓兒已經樂得彎起了眉眼,小嘴已經張開,吐出鮮紅的小舌,急不可待地想嘗嘗這鮮美的果味。
忽然,一直溫和地對它笑着的男人猛地提起了他手中的紅提,貓兒微微一驚,到手的美味就這麽不見,取而代之是男人龐然的身影,逆光罩籠。
小山貓形态的白籮就這麽被蚩尤抓着,壓制在身-下,小小的身軀就這麽蜷縮在他的陰影下,趴在草地上,被他禁锢着動彈不得,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充滿了委屈。他果然沒那麽好心給她吃美味的紅提,這半個月來,他不知這樣捉弄她多少回了,可她還是每回都上當,嗚嗚,誰叫她實在太喜歡紅提的味道了,經不起誘惑。
“嘗到那種滋味了?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這種滋味如何?”男人龐大的身軀遮住了她眼前的所有陽光,他這樣陰陽怪調的聲音直接在她的耳邊響着,明明有些陰恻恻,但他吹出的熱氣又是那麽的燙。熱氣自耳道進來,讓她下意識地将三角耳朵貼實腦門,不讓這樣的熱氣撓得心瘙癢難受。
“嗚嗚。”小山貓更是委屈地嗚咽着,表示不明所以。
“聽不懂?”仿佛聽到了它的心聲,蚩尤冷冷地反唇問着,繼續這樣将它籠罩,繼續用熱氣灼燙着它,“那天你也是這麽捉弄我的?我所受的委屈沒有比你少。”說起這事,蚩尤心裏更是不快。此刻不僅有他吹出的熱氣,無措地蜷縮在他身-下的小貓兒還能感覺到他熊熊燃燒着烈焰的雙眼,瞪着自己,足有想把它烤熟,一口口吃幹抹淨般。
那天……那天她才被吓到了!白籮惱恨地想着,心下更是委屈。那天他說她要是人就好了,可以溝通,于是她欣喜地在他的眼前現出人身。
和地獄三頭巨獒搏鬥而傷痕累累的她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養,恢複得差不多了,她心念着同樣遭到惡犬襲擊的主人,想尋求援助,才會在蚩尤的眼前現出人身。然而,她根本沒有來得及開口,這個男人就突然發瘋地将她壓在身-下,然後、然後……
回想起那天的一幕幕,貓兒小小的身子就開始發顫。她其實沒有懂他那天在她身上所作的一切,只知道他一直用那吃肉的嘴啃咬着她的身子,哪裏都咬,哪裏都把她弄得滾燙灼熱。她完全被吓到,以為一直恐吓着要吃她的男人在動口吞食她,所以,情急之下,她變回小山貓的身形,恢複小巧,迅速從他的身-下逃脫……
那天,她該死的多麽的誘人,絕麗如斯還在他的眼前一絲-不挂,他只是做出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會做的反應,他想要她。這麽個美麗的尤物,他根本沒有放過的必要。
他吻她,從她櫻紅小嘴開始,屬于她的芬芳瞬間讓他癡迷,化成瘋狂的侵襲。相對于他火燒火燎的掠奪,她一直瞪大着眼,那雙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眼睛大大地睜着,看着他,寫滿了疑問。
“小貓兒,你會喜歡這種感覺的。”那時的他笑得邪魅,吻輕柔地落在她的眉眼,想以溫柔攻占她的心房。
“我……我有話和你說,你……你不要這樣。”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做什麽,但是剛見面,他這樣在她身上啃啃咬咬讓她心裏惶惑不安又有點點的害怕。白籮伸出手,開始推着他緊壓着她胸口的滾燙身軀。
“不要拒絕我,小貓兒。”蚩尤咬着她嬌嫩的耳朵,在她耳邊輕喃着,蠱惑的聲音帶着絲絲熱氣,悉數侵入她的心房,讓她的身子莫名地開始燥熱。
他望着她,此刻燃起□的重瞳之眸幽亮駭人,倒映着她一張驚駭的麗容和漸失焦距的迷離眸光。
她不是小貓兒,她是神獸麒麟,麒麟屬火,所以她的身子就是一個熱源,能時刻保持溫熱。冬天來臨,蚩尤發現了她身子這個特點就開始抱着她入睡,讓她給他取暖。然而,此時此刻,他在她身上啃啃咬咬引燃的灼熱不是她體內這種天生所有的熱,這股莫名的灼熱在她的體內亂竄,讓她不适又不安。
“不要這樣,我不喜歡。”白籮的身子已經開始輕顫,他這樣是想吃了她麽?天天恐吓她說要吃了她,所以,他現在是在動口?她堂堂神獸怎麽可以被一介凡人吞食?白籮心想着,掙紮更是劇烈。可惜已經火山爆發的男人完全無視她這樣的抗拒,她的抗拒只會引起他更強烈的征服。
最後,被逼無奈下,白籮才不得不變回山貓形态,逃離他那樣的侵犯。而她突然的變身讓一切激情截然而止,所以,蚩尤到現在都不忘那種将入口的美味硬生生吐出的感覺。那種未遂、那種不甘讓他夜夜徹夜難眠。
**
“想吃麽?但是山貓是不吃紅提的,變成人,變成女子,我就給你吃,無論多少,我都給你。”男人的聲音充滿了誘惑,自從知道她喜歡吃紅提,蚩尤就不厭其煩地頻繁誘惑她。然而白籮在心裏卻不屑地嘀咕着,變成人,她吃紅提,卻讓他吃她麽?不大劃算,雖然她在這兒喜歡上了紅提的滋味,但是還是不敢啊。
“啊。”蚩尤低叫一聲,手上一痛,讓他坐了起來,而小山貓卻化成一道黑影,“簌”地一聲從他的懷中竄出,迅速地逃離他的鉗制。
蚩尤臉色一黑,握着自己的手腕,左手手背赫然現出好幾道爪印,該死,他的小貓兒居然敢抓他!蚩尤站了起來,搜尋着逃跑的小貓兒。眼瞥到地上,發覺那一串完好的紅提此刻只堪堪地挂着幾顆,想來那小貓兒順手牽羊了。
哼,跑,他讓她跑!蚩尤鼻哼一記,很快就在附近某棵樹上找到了偷腥的貓兒,此刻的她正把最後一顆順手牽羊的紅提塞進嘴裏,吃得皮、籽不剩,“毀屍滅跡”。
“下來。”蚩尤冷冷一喝,人雖站在樹下,但那霸道的口氣一點也沒有因為身在低處而減弱半分。
“喵嗚嗚~”回應他的是貓兒輕哼小曲般的叫聲。蚩尤挑挑眉,敢情她越來越膽大包天,她那是什麽口氣、什麽眼神?想說有種你就上來麽?她居然敢挑釁他蚩尤大人!
蚩尤圍着樹轉了一圈,卷卷袖子,躍躍欲試,但,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上前,結實的雙臂大大張開,樹上的貓兒低頭看見他環抱着樹幹,似乎真想跑上來。白籮捂嘴笑了,心想着等他爬到一半她就跳到另一棵樹上,就是讓他抓不着~~
“啊,喝!”随着男人突然爆發的這一聲吼,白籮忽覺眼前一晃,身子一震,趔趄的差點掉了下來。樹下那雙臂環抱樹幹的男人不是在爬樹而是在……拔樹!?
雖然在凡間的時間不長,但她也知道凡人的力氣,這個男人居然想徒手拔樹?然而,就在她吃驚的當口,那個男人真的就這樣把一棵十多尺高的大樹連根拔起了。
他的貓兒吓到了。眼見随着他拔出大樹,小小身影跌了下來,蚩尤忙把拔起的樹一扔,躍起,将那如隕雁直直墜下的貓兒抱住,“小寶貝,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蚩尤得意地笑着,抱住貓兒後落地,然而,他剛一腳着地,身形還未站穩,“嘭”的一聲,刺眼的紅光乍現又迅速消散後,蚩尤瞳孔驟縮,欣喜地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兒現身他的懷中,且直接順勢将他壓下。
☆、亵渎
? 又是那樣的姿勢,蚩尤仰天躺着,白籮坐在他的身上,半撐着在他的身上俯瞰着他。仍舊是那樣不着片縷的純潔玉體,強烈的視覺沖擊讓蚩尤喉嚨瞬間幹渴,喉結不着頻率地上下滑動,情-欲已被點燃。
“是你,居然是你!”他的小貓兒,哦,不,他的小女人欣喜地叫着,甜脆的嗓音如夜莺天籁,讓蚩尤癡醉。
“是我,當然是我。”蚩尤癡喃地連聲附和着她,他的眼看癡了,眼珠子都快掉了。而當他灼燙的大掌撫上她纖細的腰間時,白籮尖叫一聲,待看清男人烈火熊熊的一雙眼後,馬上想起那次的不快,尖叫後忙跳離好幾步,再看向蚩尤時,目光已經充滿警戒。
“怎麽了?我又不是洪水猛獸。”某人攤攤手表示着無辜,但那眼珠子仍舊貪婪地在女人曲線有致的嬌軀上轉,嘴角勾起的笑意玩味十分,看得白籮心裏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