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馬掰彎的日子

第15章 傷心

陳麗的兒子才剛十歲，哭得昏天黑地的。

蘇百舸看着小孩兒那樣，心裏也有點兒難受，他媽媽過世的時候他還不記事，連長什麽樣子都是從照片上看來的。

景行一直靜靜的站在身邊，兩人來時陳麗她男人就說了一句話：你來做什麽？就陳麗的媽媽跟蘇芸打了個招呼，也沒多說什麽，眼睛都哭腫了。

蘇百舸拉住了景行的手：“哥，走吧。”

景行皺了皺眉：“陳麗他弟呢？”

蘇百舸在稀稀拉拉的人堆裏掃了一眼，的确沒看到她弟陳曉軍，旁邊蘇芸低聲說：“不知道去了哪兒，家裏也聯系不上，失蹤一年多了。”

“失蹤？”

蘇百舸小時候沒少跟陳曉軍打架，但是因為陳曉軍年齡大塊頭大，他也沒少吃虧，不過印象還是挺深的，聽說陳曉軍早就去打工了，怎麽就失蹤了？

蘇芸嘆了口氣：“走吧，回去再說。”

原來陳曉軍工作一直不太穩定，換來換去的也沒往家裏拿過多少錢，倒是心越來越野了，之前還一年回來個三五次，後來就沒事兒不往回走了，去年過年也沒回家，他媽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就一直找一直問，到四五月份才确定她兒子應該是失蹤了。

蘇芸嘆口氣說：“現在倒好，之前還有麗麗照應着，這回就一老太太了。”

蘇百舸和景行對視一眼，笑着說：“就算沒失蹤也不能每天在家陪着她，沒準兒在哪兒幹活兒呢，現在換個手機號跟換件衣服似的，那麽大人了能有什麽事。大姨反正跟麗麗姐家鄰居，沒事兒了就過去坐坐呗，你們還有話兒說。”

安慰了蘇芸兩句，蘇百舸他倆也有點撐不住了，心裏都沉甸甸的。景行回屋看書了，蘇芸看着卧室門兒沉默了會兒，給蘇百舸使了個眼色。蘇百舸笑了起來，也跟着進了屋。

“哥。”

景行頭也不回的說：“跟你大姨聊天去。”

“大姨嫌我煩。”蘇百舸晃晃悠悠坐到了景行旁邊，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麗麗姐要看到你還為她傷心，應該也知足了。”

景行沉默了會兒，嘆了口氣：“人也就這麽點勁兒，有什麽傷心不傷心的。”

景行小時候性格很乖張，跟蘇百舸的霸道不一樣，做事兒特別陰狠，比如蘇百舸跟人打架，輸輸贏贏能從一年級打到小學畢業，最後說不定還能打出點兒惺惺相惜的味兒。但是跟景行打過架的人，有一次之後都會繞着他走，因為被他打趴下時會有種要被他打死的錯覺。

所以景行越長大越孤獨，還算得上朋友的，慢慢就只剩下陳麗了，因為陳麗沒跟他翻過臉。然後到他開始萌動的年紀，景行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秘密，自那之後他就刻意的跟同學們保持了距離，連成績都一路遙遙領先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陳麗對景行的那點兒心思景行全都明白，但是就連其他對他起過心思的女生或者男生說起來，沒有一個能有陳麗和他之間那麽坦然的。

陳麗是他唯一的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今天親眼看着陳麗媽媽把他寄給她的照片在碑前燒成灰燼時，他當時就難受得跟萬箭穿心一般。陳麗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但是他們的聯系一直保持到景行大學畢業，剛來學校上課時，陳麗還讓他給發過他在講堂上的樣子……

蘇百舸一直靜靜的看着景行，看得出來景行是真的有點兒傷心，雖然他不知道景行對陳麗的情意到底有多深厚，想起白天的事兒不由開玩笑說：“看麗麗姐她老公，今天早上恨不得吃了你呢，好像他兒子長得像你似的。”

景行皺了皺眉：“說什麽呢，欠收拾了是吧？”

蘇百舸點了顆煙，想了想遞到了景行嘴裏。

蘇百舸的手指很柔軟，有點兒涼，蹭過嘴唇的時候帶起了一絲麻酥酥的感覺，景行下意識的一伸手，握住了蘇百舸的胳膊。

蘇百舸一愣。

景行把煙摁在煙灰缸裏，微眯着眼睛看着蘇百舸，這小孩兒已經完全褪去了他記憶裏那瘦猴兒的形象，五官清秀，手指修長，幹幹淨淨的青年模樣……好像并不是他中意的類型。但是腦子裏不受控制的浮想聯翩，蘇百舸懶洋洋坐在沙發上抽煙的樣子，迷迷糊糊趴在桌前打瞌睡的樣子，趴在床上哭笑不得求饒的樣子……甚至穿着軍裝站在鏡子前的樣子，屁股很翹，腿很長，腰很細，好像稍微使勁兒勒一下就能折斷一般……特別想試試。

景行呼吸緊了些……

“哥？”蘇百舸搖了搖手指，對他笑了下。

這個笑容就像一個細小的引信，突然被點燃爆起了炫目的火苗兒，景行低下頭把唇吻到了蘇百舸手背上，心裏沒着沒落的空寂終于落了地一般，他閉上眼輕輕蹭了下。

蘇百舸瞬間瞪大了眼，被吓壞了一般抽了下手：“哥？”

“別動……”景行聲音有點兒沙啞。

蘇百舸呼吸滞住，怔怔的看了景行半晌，看着他垂着眸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吻着自己的手背，莫名覺得這種軟弱樣子的景行讓他心疼，想抱抱他給他點溫暖……

蘇百舸心一抖，胳膊一使勁兒猛地抽出了手，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看着景行深深呼吸了兩口，忽的站了起來……

景行一把拽住了他，聲音依然還有點澀：“吓到你了……別出去。”

蘇百舸沒說話，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大姨就在客廳裏看電視，愣了會兒又坐了回去：“哥你……怎麽了？”

景行苦笑了下擡起了頭，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看蘇百舸這個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把你當成你麗麗姐了，信嗎？”

“得了吧，以你這性子，要真對麗麗姐有心思結婚那會兒就能去搶回來。”蘇百舸依然心有餘悸，深深吸了口氣。

景行似乎已經恢複了，伸手戳了戳蘇百舸額頭：“傻瓜……”

蘇百舸敷衍的笑了笑，他又想起了李岳——他身上，真的有種特別的磁場嗎？

那景行呢？

蘇百舸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還有景行吻過的感覺，并不惡心，甚至還有點溫暖……

蘇百舸被自己吓了一跳，猛地擡起了頭。

就操了，這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