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無止境的情人節 (3)
反射地策動飛天掃帚,在三個追球手的驚呼聲中往上方來了個九十度角的急轉彎。那顆來勢洶洶的游走球擦着她的掃帚尾巴飛了過去,停滞片刻後再度向她追來。侑則沒有一點停頓,按照以往的躲避經驗繼續往上空沖刺,打算用軌道變化拖住這顆游走球,撐到槙趕到,直到七海燈子的喊聲混着風聲灌入耳中,她才驚覺自己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小糸同學!”七海燈子不甚熟練地驅着掃帚,從下空追來,仰望着她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前輩,”侑也急了,“你別上來!它會改變目标的!”
“可是——”
眼看七海即将進入游走球的攻擊範圍,侑飛速下沖,挑釁般低頭擦過黑色鐵球的軌道,在風中吼道:“沒關系!我會控制好距離的,你在原地不要動!”
“我不是說這個,你——”七海似乎還在喊什麽,侑卻已經沒法分心去聽了,游走球如她所料地緊緊纏了上來,猛烈撞擊了一下掃帚的尾部,質量平平的訓練用掃帚竟然在一陣顫動後卡在了半空,再催不動了——
真是要命!
小糸侑在心中暗罵一聲,握着掃帚柄來了個倒挂金鐘才沒被野蠻地撞破腦袋。取了球棒的朱裏已經從地面重新升空,槙也很快就要趕到,不過只有幾秒鐘,她卻沒辦法撐下去了——
“鏈鎖纏身!鏈鎖——”斯萊特林的級長一氣施了好幾個束縛咒,卻一道也沒能命中游走球。眼見那顆游走球與重新調整回正常坐姿的找球手越來越近,她大喊起來:“跳下去,小糸同學,跳!減震止速——”
她的減震咒終于擊中目标,成功讓游走球在侑前方三四十厘米的地方短暫滞住身形,侑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小糸——侑!”七海燈子喊得嗓子生疼,覺得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更失态了。
這樣的場景,她大概也是一生都不會再看到第二次了——
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毅然張開雙臂,将那顆迎面而來的游走球牢牢地——捉住了。鐵球在她臂彎中橫沖直撞,侑疼痛的悶哼穿過耳畔瘋長的風聲清晰傳入耳中,女孩卻更進一步地抱緊球,努力将它壓在掃帚上。風中舞動的黑黃色長袍将嬌小的背影盡數遮蓋,七海卻能夠想象出她的脊背該是怎樣痛苦地弓起——巨大的沖擊将她定在原地,喪失了語言能力。
“你幹什麽——力松勁洩!”總算趕到的槙聖司大吼着射出魔咒,找球手的雙臂這才從鐵球上滑落,渾身無力地從掃帚上跌下去,被下方趕到的日向朱裏接了個正着。槙一棒将游走球擊向地面,後者在地上砸出一個坑來,掙紮了兩下,再不動了。
“你瘋了啊?!犯什麽渾拿手去接!以為自己鋼筋鐵骨嗎!”朱裏抱着侑緩緩降落,又急又氣,“掃帚卡着了你就跳下來啊?你都看到我在下面了!而且一開始都逃開了幹嘛還要折回來惹它啊!真嫌自己命長啊?!”
看到侑有氣無力的讪笑,她紅着眼又轉向那名來得太遲的擊球手:“還有槙聖司你個混蛋!一個游走球都看不好,還能讓它從東邊飛到西邊來!你手裏拿球棒是幹什麽吃的,啊?!”
槙羞愧得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下去:“我——我沒想到帕瓦爾的全力一擊這麽——這些等下再說吧!趕緊送她去校醫院!”
七海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木然地下了掃帚。
侑平躺在草場上,槙和朱裏揮動魔杖開始制作臨時擔架;斯萊特林的雙胞胎一左一右圍着找球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格蘭芬多的新生則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不知在分辯什麽。
他們不知道這位向來以冷靜著稱的找球手緣何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但她知道。
伸手去接游走球前,侑看向她的那一眼沒有半點雜質,寫滿了專注與認真,一如她與這位找球手石破天驚的第一面。
那一瞬間,呼嘯風聲停滞了,游走球凝固了,匆忙趕向此處的其他人也淡出了視野;全世界只剩下她們兩人,而她在恍惚中清楚明白地接到那雙暖黃色眸子所蘊含的訊息:
“別擔心,我會控制好距離的。”
沒錯。小糸侑被那道15米的枷鎖牢牢束縛,才會在本已逃開時返身回來,又在情急之時不肯跳下掃帚、讓距離拉開。
“你為什麽要這麽……?”她大步跟上金色光線交織而成的擔架,向躺在上面的人發問。
“前輩不想再回去了吧,”侑冒着冷汗,吃力地笑,“我也不想再委屈前輩浪費時間陪我了……”
“你們在說什麽?”槙皺着眉來回看她們,七海沒有理他。
小糸侑掩在長袍下的雙臂軟綿綿地癱在擔架上,護手上可以看到明顯的血跡。
雙胞胎姐妹邊哭邊追着擔架跑,明白自己無意間闖下大禍的小男孩更是步伐踉跄。
“……”
她無言地停下,讓槙和朱裏指揮着擔架擦身而過。
侑的目光呆呆地追着她,好幾秒鐘後才領會到她的用意,不可置信道:“前輩,你——”
她沖女孩微微一笑,伫立在下午五時的草場上,放任西沉的太陽照熱頭與肩。
——我不覺得與你一起是浪費時間,小糸同學。
所以……抱歉了。
注視着漸行漸遠的擔架,她輕聲道:
“盥洗室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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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不熟悉HP系列的朋友寫了一些注釋,希望可以幫助理解個別HP特有的設定和名詞:
①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及其學院制度):
霍格沃茨是英國一所極負盛名的魔法學校,學生從11歲起入學,就讀七年後可畢業工作。
霍格沃茨将學生分成四個學院:格蘭芬多(Gryffindor)、斯萊特林(Slytherin)、拉文克勞(Ravenclaw)和赫奇帕奇(Hufflepuff),分別以獅、蛇、鷹、獾為學院象征。這四所學院以各自的創始人命名,根據其創始人對不同素質的看重來挑選學生。格蘭芬多看重學生的勇氣和膽識;斯萊特林看重血統、野心和精明;拉文克勞看重個性和智慧;寬容的赫奇帕奇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學生大多友好而真誠。
因為只有表現最出色的學院能夠奪得年終的學院杯,這四所學院之間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競争關系,其中,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矛盾最為激烈。
又因為斯萊特林中走出了最多的黑巫師,所以這所學院與其他三所學院都有着不淺的隔閡。
②魁地奇:
巫師中最流行的體育運動,騎在飛天掃帚上進行。
一支魁地奇球隊配有七名球員,3名追球手、2名擊球手、1名找球手和1名守門員。一場比賽中使用三種球,1個鬼飛球,2個游走球,1個金色飛賊。
追球手通過投擲鬼飛球經過敵隊門環來得分,一球10分。守門員看守門環,負責攔截敵隊追球手投來的鬼飛球。
游走球是一種施了魔法的鐵球,會無差別攻擊場上的球員,所以兩名擊球手負責保護己方球員不被打下掃帚,同時将游走球打向敵隊球員形成幹擾。
找球手負責尋找金色飛賊。這種球只有胡桃大小,比賽時會在賽場內高速飛行,抓住即得150分,同時結束比賽。
The Endless Valentine's Day(5)
齧咬手臂神經的燒灼感消退得無影無蹤,小糸侑睜開眼,熟悉的陳設和臉龐躍入眼簾。
城堡二樓西側的女生盥洗室內,斯萊特林的級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歡迎回來,小糸同學。”
侑怔了怔,旋即一臉哭笑不得:“前輩,你……你真的是……”
“我怎麽了?”七海挑眉,神情自若得仿佛剛喝完一杯上好的紅茶。
“你……你都叫我不要擅自做決定,怎麽自己還這麽胡來!”
侑幾乎快要無力吐槽。她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要挨那游走球一通亂撞?這女人居然絲毫不領情!她仰躺在擔架上沒力氣喊話,眼睜睜看着距離拉過15米,差點沒給憋得背過氣去。
“不好嗎?”七海聳聳肩,“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抱起手臂,她緊跟着又說:“說到底,亂來的究竟是誰啊?小糸同學,我是很不想再回來,但這不意味着我樂意看你跟一個鐵球切磋誰更硬。”
侑看出她臉上的無奈,回想起了上次觸發回溯時那張黑得要吃人的臉。強烈的對比惹得她莞爾一笑,心裏有些許暖流劃過。
“我有分寸的,只是斷幾根骨頭而已,這種程度的傷龐弗雷夫人幾秒鐘就……好吧,龐弗雷夫人這周不在。那也只是躺個一晚上而已,有什麽關系……”女孩別過頭,嘴上仍然抱怨個不停,話裏行間卻透出幾分扭捏來。
七海長長地“哦”了一聲,調侃道:“小糸同學看來很享受疼一晚上的感覺啊。何必那麽麻煩呢,我也能滿足你的,來——”她說着說着就作勢要去捉女孩的手臂。侑趕緊大步閃開,一口回絕道:“這個還是算了!多謝前輩美意!”
見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七海笑出了聲。自事發以來便一直陰沉的眉眼終于舒展開,勾畫出一張柔媚的笑靥,比侑往日在遠處瞥見過的都要更輕快幾分。
見此情景,侑也情不自禁地彎了嘴角。
“課不能去、魁地奇指導也是避開為好——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呢?前輩有什麽想法嗎?”
“嗯,”七海收了笑容,托起下巴,“這種情況,好像也只能不做什麽、就這樣拖過12小時時限了。”想了想,她有些遺憾地補上一句:“城堡裏實在沒什麽可消遣的,今天要是周六就好了,我們還可以去霍格莫德村轉轉……”
“咦,前輩想去霍格莫德村的話,也不是不行哦?”
七海詫異地看向侑。後者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要怎麽去?學生只有周末才能離校啊?”
“常規來說是這樣的,”侑微微一笑,“不過非常規的途徑……那就另當別論了。”
※ ※ ※
七海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入口處等待了五分鐘後,一個白色的小皮夾從巨大的木桶裏慢悠悠飄出來,小糸侑舉着魔杖,緊跟其後。她從桶裏爬出來後,桶蓋轟然旋攏,另有兩三個大木桶從上方石槽滾落,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蓋了個嚴實。
拍拍長袍,侑捕捉到了七海探究的目光。她笑着為對方拉開了皮夾的拉鏈:“3DS游戲機,麻瓜們用來消遣的小玩意兒。”
“3…DS?”疑惑地複述了一遍,七海俯身打量皮夾裏的東西:一塊白色的金屬躺在黑色襯布上,摸上去觸感冰冷光滑,上方散嵌着一些彩色的黑色小塊,還貼着一些不會動的畫。
“這個在霍格沃茨也可以用嗎?”
“不行……只有機械表那種純粹的機械裝置能不受霍格沃茨磁場的影響,”侑合上皮夾,将夾子塞回長袍內襯的夾層裏,“所以我想玩的時候都只能等到周末帶去霍格莫德村玩,或者……”
“或者?”
“等下你就知道了。”侑領着她走出堆放着酒桶的角落,往右拐上另一條走廊,在一幅巨大的水果畫前停下。
“好了,前輩,把手給我。”
轉過身,女孩仿佛理所當然地朝她攤開左手。七海狐疑地瞧着那只過于小巧的手,問道:“你要做什麽?雖然我沒有進去過,不過這裏是廚房吧?”
“是廚房,”侑咧嘴笑,“廚房裏有一條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密道。進去之前我得給咱們施個幻身咒,不然會被家養小精靈們轟出來的。”
“……我還以為小糸同學你是個遵守校規的好學生。”七海将手放在侑的手心,調笑了一句。
“曾經我也以為前輩你善解人意又溫柔。”侑回敬道。
“我很善解人意啊。”七海注視着侑以杖尖規律地輕敲她的手背,專注的神情撓得她心尖微癢。
“騙人,明明自作主張得要命。”
從手背開始,七海的身體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變得完全透明。她想抽回手,卻反而被侑一把捉緊:“牽着手啦,不然等下走丢了我可不回來找你。”
“……小糸同學,我都快成年了。”七海的聲音從空中飄來,帶着一絲無奈。
“看不見啊,有什麽辦法!”說着,侑以杖尖點了點自己的左臂,确定幻身咒起效後收了魔杖,去撓畫像上的梨子。黃色的梨子被她撓得咯咯直笑,畫像随之旋開,露出一截短短的通道。侑小心地擰開通道盡頭的門,身後的畫像此時已經旋回原位,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門後是一片金光。煤油燈和火炬布滿磚牆,造型簡練的四張長桌橫亘在廚房中央,數不清的食物、原料和盤子、刀叉在空中移動,家養小精靈們在其中穿梭忙碌,沒有誰察覺到有兩個不速之客溜了進來。
侑牽着七海小心翼翼地避開空中飛舞的碗碟,來到長桌的另一邊,在倒數第二個壁爐前止步。七海看不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知道手上的力道停頓一會兒後,徑直把她往燃着火的壁爐裏面帶。
“小糸同學?”她微弱地叫了一聲,感覺自己的手距離壁爐裏燃燒的火苗只剩十幾厘米的距離——這意味着牽着她手的人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沒進了火裏。
她扯住那只手,下意識地往回拉,對方卻用力止住她的動作,捏了捏她。
“……”
七海深呼吸了好幾次,最後還是閉上眼,順着那股力道一口氣鑽入了火裏——空氣忽然變得潮濕了很多。
女孩溫軟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好啦,前輩,沒事了。”
她睜開眼,看見對方已經解除了幻身咒,正以杖尖敲擊自己看不見的手臂。
鑲着斯萊特林的銀綠的長袍邊從空氣中顯現,她長吐一口氣,發現自己置身一條昏暗的岩石通道裏,腳下是無限綿延的階梯。
“火燭通明。”侑敲擊了一下牆上暗淡的火炬,念了個她沒聽過的咒語。霎時間,懸挂岩壁上的火炬一把接一把亮起,如同兩條火龍,一路延伸向下。
七海回頭去看剛剛的入口,發現那是一塊被薄薄的青色火焰所覆蓋的石壁。
“那只是障眼法,”侑解釋道,“等下我們回來時直接穿過去就好了——當然,要先施好幻身咒。”
“你是怎麽知道這條通道的?”七海跟着侑開始向下走。
“是一個叫比蒙的家養小精靈告訴我的,不過你現在見不到他了,他去年退休了。這條道是城堡剛落成時修建的,曾經是廚房材料運輸通道之一,後來廢棄了。”
“原來如此。我聽說霍格沃茨有許多通向外面的密道,沒想到是真的。”
“據說有八、九條呢,不過我只知道這一條。”
階梯到了盡頭,她們走上了一條兩人寬的平路。平路上又走了好些時間後,上行的階梯出現了。
“差不多是這裏了。我看看……”侑摸索着左側的石壁,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敲了敲:“左右分離。”
岩石向兩邊裂開,露出一個圓形的洞口,兩件黑色的長袍被女孩從裏面拽了出來:“給,替換的長袍——今天不是休息日,我們可不能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長袍在外面亂晃。”
“……連這種東西都準備了,你到底違反校規多少次了?”七海一邊吐槽一邊接過袍子,比劃了一下,發現袍子的邊角連小腿肚都沒蓋到。侑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從圓洞裏拽出了另一件:“哎呀,拿錯了。前輩你穿不了歷的,給你朱裏的。”
“……”原來還是“團夥作案”啊!
七海決定把級長的身份跟換下的長袍一起丢到圓洞裏,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聽到。
日向朱裏的身高足有170,雖然不會像葉歷的那件一樣把腳脖子和小腿露在外面,卻在地上拖了一截出來。侑“啊”了一聲,極其自然地蹲下去:“前輩你別動,我給你卷一下。”
她将長袍往內壓,施了個固定咒,好讓袍邊自己粘着,不要掉下來。
“小糸同學很擅長這類咒語呢。”黃澄澄的燭火為女孩蓬松的橘發染上漂亮的漸變,七海垂着眸,又一次攥緊蠢蠢欲動的指尖。
“因為我太懶了,”侑爽利地笑,“揮揮魔杖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用手呢!”
“你這麽說,赫奇帕奇會哭的哦。你們學院的學生不都以忠誠勤勉著稱麽?”
兩人開始向上爬。侑的答聲在走道中回響,綿軟而溫柔。
“為什麽學生一定要百分百符合學院的模板呢?要是這樣的話,霍格沃茨豈不是只有四種人了?那也太無趣了。”
七海失神了片刻,淺笑道:“你說的對,是我狹隘了。”
朝上爬了約有十分鐘後,一面與之前一樣攀滿青色火焰的石壁出現在兩人眼前。在侑鼓勵的目光中,七海猶猶豫豫地邁出了第一步。焰幕舔着腳踝,一股不知名的引力忽然将她一氣吸了進去,七海沒把握好平衡,撲倒在什麽毛絨絨的東西上。
睜開眼一看,她發現眼前鋪着一張頗大的富士山景觀地毯,她的肘子恰好抵在火山口的部分。上面繡着的矮個巫師正憤怒地大喊大叫,似乎在聲讨她壓爛了他的野餐盒,七海趕緊把自己壓扁的地毯毛捋順。擡起頭,她看見一個有些面熟的女人窩在紅皮沙發裏,拿着本書,瞪大眼睛望着她:“你…你是……”
女人穿着件居家和服,蓄一頭齊肩短發,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她話還未說完,另一個人又“撲通”一聲從七海身後的壁爐裏滾了出來。
“哎呀,”那女人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是侑的朋友啊。”
“兒玉小姐!好久不見。”侑熟練地爬起來,順便把七海也一齊拉起,向和服女人介紹道:“這是斯萊特林六年級的七海燈子前輩。”
“我是七海燈子,請多指教。”七海配合地彎了彎腰,想起來自己為何覺得這女人眼熟:她是霍格莫德村的和酒屋老板,兒玉都。沒想到這條通道竟是通向和酒屋的內室。
“嗳,你好你好。還是第一次見侑帶歷和朱裏以外的朋友走這條道呢,”兒玉眨了眨眼,“兩位要來一杯嗎?今天有情人節特制清酒喔!”
“你明知道我沒成年,還老拿這些來誘惑人,”侑癟癟嘴,“我們想出去逛逛呢,下回吧。”
女店主笑着揮揮手,重又看起書來。七海跟着侑掀開厚重的門簾,進入了和酒屋的外室。
這間和酒屋是七海澪畢業那年才開張的,沒幾年時間就成了全英最有名的日裔巫師落腳地之一。英國本地的日裔巫師也好、來訪英國的日本巫師也好,多數時候都會順道來這兒喝一杯。
今天是情人節,店裏應景地布滿了櫻色,還有愛心形狀的櫻花花瓣不斷從天上落下來,可惜店面卻相當冷清,只坐了三個人。經過角落的一桌時,七海聽到那兩個中年男巫正用日語激烈地讨論日本魔法部的一項新策;門口的那桌則躺着一個不停往自己領口澆酒的卷發女巫,一邊打嗝兒一邊唱着跑調的民謠。
出了和酒屋,七海發現霍格莫德村還在化雪。路面和草坪都殘留着不少雪和水,氣溫倒是因為陽光普照而不算太低。街上人不少,大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巫師,有一對更抱在路中央接吻,旁邊圍着一圈人拍手喝彩。侑尴尬地別開眼,這一舉動引出了七海的玩心:“小糸同學,觸景生情了?”
“你才觸景生情呢。”聽出對方話裏的揶揄,侑沒好氣地回答。
七海好笑道:“都說了我沒有可以約會的對象,觸哪門子景。”
“難道前輩以為我有?”
“難道你沒有?”七海故意逗她,果不其然收到女孩的瞪視:“我要是有,今天就不會被堂島君捉住,死皮賴臉求着我來取你收掉的巧克力了!”
“是哦,”七海拖長了尾音,“你沒有,我也沒有,咱們同病相憐,嗯。”
“少來了。誰不知道前輩你每年收的巧克力能堆成一米高,我除了歷和朱裏的還沒收過別人的呢。”
“這樣嗎?”七海停下腳步,指了指右手邊的櫥窗,“那……小糸同學不嫌棄的話,我來做這第三個人怎樣?也算是連累你受了皮肉之苦的一點歉意。”
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瞧見了那家隔着櫥窗也能聞到香甜氣息的店鋪:蜂蜜公爵糖果店。
※ ※ ※
小糸侑揮動魔杖,在草地上清潔出一片幹淨的區域來。盤腿坐下,她迫不及待地拉掉了手中巧克力盒的封條,屏氣凝神地掀開了雕花盒蓋。在旁邊坐下的七海看到她毫不掩飾眼中亮光,只覺得這女孩直率得可愛。
“前輩,”侑伸出手又縮回來,“你……你真的不吃?”
你這是想我吃的眼神嗎?你這是期待我說不吃的眼神吧!
盡管七海在內心猛烈吐槽,表面上還是淡定地搖頭:“我不喜歡巧克力。”
侑此時已塞了一顆進嘴裏,聞言吃驚地看向她:“為…為森麽?”
“你也說了我每年都會收到很多巧克力,以前我都是會每個掰一點下來嘗嘗的,想着畢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直到有一次,”七海打了個顫,“我、我吃到……放了迷情劑的……”
“這,這可真是……”侑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難怪你要收了堂島君的……”
迷情劑是愛情魔藥的一種,其作用是讓服用者瘋狂迷戀上特定的人。七海捂住臉,幾不可聞地“嗚”了一聲,大概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呃……我們不說這個了!”侑拍拍手,從袍子裏翻出她的白色皮夾,“前輩你不是很好奇這個嗎,要玩玩看嗎?”
七海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這叫什麽來着,3D…3DS?”
“嗯啊,這兒可以正常運行了。”說着,侑打開了游戲機,“嗯……我最近在玩這款,‘格子怪獸W’,超好玩!是小憐聖誕節給我捎過來的禮物,不過我打得有點慢,才到第三個道館……”
“等等,你慢點說。”七海被一堆從來沒聽過的名詞給繞暈了。
侑耐心地解釋,手把手告訴她怎麽操作,七海很快就上手了,侑才回過頭吃了兩顆夾心巧克力,她已經開始聚精會神地研究怪獸的配招。
“這只怎麽樣?能用麽?”她有些緊張地問。侑湊過去瞧:“雷蜥蜴啊……特性不錯,性格一般,不過通關用也夠啦。”
女孩湊得有點近,耳邊鬓發軟軟地擦着七海的臉。空氣中忽然多了絲水蜜桃香氣,透着股誘人的清甜。
“前輩?你有在聽嗎?”
“有、有,”七海回過神,“那這只要什麽性格才比較好呢?”
侑對這個游戲沒有那麽熟悉,板着手指數了半天也不太敢确定。遲遲等不到答案的七海已經開始打起了沿路的訓練師,看着這位前輩像個小孩子似的一驚一乍,侑笑道:“前輩你平常做些什麽娛樂呢?巫師也有一種有點類似的沙盒演繹,會玩那些嗎?”
“我?我這個人比較無趣,沒什麽娛樂活動——一定要說的話,我喜歡練習生僻的魔咒,有一些效果很有趣。我也沒什麽時間去想這些,不然也不至于要铤而走險地用時間轉換器了。”七海盯着屏幕,嘴角的弧度十分漂亮得體,侑卻隐約品出來幾分寂寥。
“前輩,”她再次輕聲問出先前在盥洗室內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呢?”
七海停下了動作。
她将視線投向遠方,微嘆了一口氣:“我有一個非常不切實際的目标,為了達成它,我必須這麽做。”
侑糾結地絞着手指,想了又想還是問出了口:“有什麽我能幫到前輩的地方嗎?”
“你嗎?”七海柔和地笑了,“你什麽也不用做,小糸同學。像你這樣的人光是存在,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鼓勵了。”
“…?什麽意思?”侑疑惑地歪頭,七海卻不再多做解釋了。
見她游戲打得起勁,侑也不再打擾她,攤開長袍仰躺下來,一面感受微風的吹拂、一面慢慢地拈巧克力吃。
過了些時候,七海卡關了。她回過身請求支援,卻看到女孩已經挨着她睡着了,手心還滾落了顆沒來得及吃的巧克力。
七海放下3DS,把女孩擱在胸口的手挪下去,拾起那顆巧克力,放到了嘴裏。
好甜。七海咧了咧嘴,小聲念了個清掃咒,把自己和女孩手上殘餘的巧克力去掉了。
雖然很甜,不過味道還可以。
或許她是被甜暈了頭、又或許是被曬昏了腦袋,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地摸上了女孩的頭發。
侑的一頭橘發被太陽曬得溫溫熱,松軟爽手,舒服得七海眯起了眼,心情也莫名暢快了些。她不太明白這種變化從何而來,也許這很正常——任誰在陰冷潮濕的地牢裏待久了以後,也會懷念起溫暖的午後陽光。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她想。我只是在斯萊特林的地牢裏困得太久了,僅此而已。
……
※ ※ ※
小糸侑第二天醒來時,窗外已經日上三竿。掩着眼,她暈乎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地探頭去看一旁小方桌上的手表。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吓得她瞬間就清醒了——一個大活人正疊着腿坐在窗邊的扶手椅上,抱着她的小說看。
“哦呀,”察覺到侑的視線,那人放下書,露出一張妍麗的臉,“你醒了啊,小糸同學。”
“七、七……”
侑瞠目結舌了半天,昨天的記憶才湧回腦袋裏來:她撞見了使用時間轉換器的七海;兩人被15米的距離捆綁;多次失敗後她們索性跑去霍格莫德村閑逛;自己在草地上睡着了;醒來後在和酒屋吃了點東西;回來經過廚房時還順了點吃食。七海坦言帶她回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有點危險,于是她把七海帶回了赫奇帕奇的地下室……
“你怎麽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難不成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七海燈子有些不悅,“我可不接受這種借口,小糸同學。即使你中了遺忘咒把三歲以來的事情都忘光了,你也得對我負責到底。”
“沒有,我——哈?”
小糸侑剛覺得自己清醒了一點,又被七海的最後一句話震懵了。她結結巴巴地重複道:“你…你說什麽,負…負責?”
“對,負責——你看啊,”七海把書丢到一邊,傾身過來,認真地盯着她,“雖然你撞見我使用轉換器是個意外,但你如果不跟蹤我在先,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對不對?”
“……”侑無言以對。
“所以這件事對我帶來的損失和影響,你也有責任分擔一部分。早上确認過我們已經不需要再保持15米的距離之後,我想了好幾個小時,”七海變戲法似地抽出一張羊皮紙,“其他的東西都安排好了,只有一個地方有問題:我的草藥課和魔藥課時間完全沖突了。你要負起責任來,幫我處理這個情況。”
“可是,”侑發愁,“我要怎麽才能……?”
七海狡黠地笑了。
“過來,小糸同學,”她沖床上的女孩勾了勾手指,“我告訴你。”
獾與蛇·Chapter 1·完
P.S. 這篇同人的時間點是落在HP世界的2014年,也就是小說原作最後一戰的16年後
間章·2月21日
猶如火烤的熱辣感席卷臉部,每一粒細胞似乎都在湧動、變形。小糸侑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擡頭去看鏡子,好奇心卻前所未有地旺盛,驅使她努力在一片模糊的視野裏找到焦點。
鏡子裏,一張屬于七海燈子的臉回看着她,披在肩頭的黑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短,發色也從末梢開始褪回原本的橘色。頭發恢複原樣後,鏡中的五官也開始變化。
這一切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鏡子裏的人卻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小糸侑脫掉寬大得不合身的斯萊特林長袍,擰開水龍頭舀水拍臉,試圖以冰冷蓋過滾燙的餘韻。
距離那個永無止境的情人節已經過去了一周,七海燈子對于沖突課表的解決辦法非常簡單粗暴——讓侑服用複方湯劑、變形成她的模樣去上草藥課,然後整理筆記把重點複述給她,她本人則去上同一時段的魔藥課。
侑把七海的長袍塞進背包裏,抽出自己的赫奇帕奇制服,慢騰騰地挪進了盥洗室隔間。換掉衣服以後,她下意識地搜了搜七海的百褶裙口袋,摸出一小瓶顏色渾濁的魔藥來。
這是一小瓶複方湯劑。這種用于改變外貌的高級魔藥需要熬制一個月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