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韓思萊等着試妝,為了讓皮膚狀态更好一點,他提前到了,此刻半躺在椅子上敷面膜。霍駿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這令他心情有些,微妙。他很贊同男人也要活得精致一點,自己也做過不少男用護膚品的廣告,但總覺得這一幕有些說不上的意味,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在想些什麽。
不可否認韓思萊躺着也是賞心悅目的,他在鏡頭前已經是個瘦削的美少年,現實生活裏看起來還要精致一些。他插着耳機在聽什麽東西,室內空調打得很足,韓思萊的上衣稍稍被卷上去一點,露出了一小截線條優雅的腰肢。霍駿想到了他當時看韓思萊照片時的念頭,這樣細的腰,他一手就可以握得過來。
霍駿以前做雜志的時候經常跟拍攝,他喜歡的高級臉見過無數,已經到了有些麻木的程度,但韓思萊揭下面膜的時候,他還是被這張臉的鮮嫩水靈震撼了片刻。挂着水珠的年輕面孔,像神話裏面從水中生長出來的海妖。霍駿內心不由地想,大概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到死都喜歡年輕乖巧又好看的類型。可試問誰又能不喜歡這樣的類型呢?
霍駿瞅着他,這兩天收集韓思萊的微博數據讓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些,這些網絡紅人像是在冷兵器時代突然沖出來的小坦克,把廣告和傳媒攪得天翻地覆,從業者還沒來得及了解他們到底是什麽,就已經不得不為他們的帶來的效果問一句為什麽了。他們身上有舊媒體人嗤之以鼻的一切,又用效果讓舊媒體人必須嚴肅對待他們。
韓思萊揭掉面膜之後,順便把手機上的耳機拔了,看了一眼化妝間沒有其他人,于是也就放心地繼續公放,任由手機裏的聲音傳出來。霍駿原本以為他在聽歌,現在才發現裏面是口音純正的英語新聞。韓思萊伸手熟稔地在自己臉上按摩幫助吸收殘餘的精華液,一邊跟他搭話:“來得好早,稍等我一下哈。”他說得再自然不過,霍駿每每都發覺在兩人的相處中其實是韓思萊占了上風,他對人際交往有種近乎天賦的熟練,在讓人不反感的區間內總是輕而易舉能達到親切程度的最大值。
韓思萊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還在複述聽到的新聞當中字句。霍駿挑了挑眉,但聯想到這位其實是他本科學弟,又覺得沒有什麽不對,講到底這種驕傲還是關乎他自己的。霍駿到底沒忍住好奇:“你還學英語?”
韓思萊很和氣笑了笑:“畢業之後英語本來都丢了,但現在環境不一樣嘛。偶爾也是會接到國外品牌廣告和活動的,不會英語只能給代理賺差價了。”還意有所指看了霍駿一眼,霍駿幹的可不就是這個活兒嘛。
霍駿在韓思萊身邊坐下來,問他回去有沒有看過合同,是否還有其他問題。韓思萊說已經看過,條款都很合理,可以接受。這時候霍駿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很蠢的事,他是過來準備跟韓思萊面簽的,但是他很久沒有自己經手做這些事,他沒帶合同來。霍駿正有些懊惱地想自己該去附近找個快印店之類的地方,韓思萊已經弄完了自己的臉,拉開随身的背包,從裏面掏出兩份用透明文件夾夾好的合同來。“我看過就順手打印了,一式兩份對吧?我都簽過字了,等霍先生公司的章蓋過了再回寄我一份吧。”
霍駿內心有些複雜,對韓思萊笑了起來,說出了一句難得的真心話:“你跟我想得,很不一樣。”說完他又後悔,無論對象是什麽人,工作場合的自我剖白都顯得很不合時宜。
韓思萊一臉開心笑意,仿佛只是被正常恭維了一句:“太榮幸了,那我就當做是誇獎收下了。”他也不問更多,并不追究是哪一種不一樣,倒讓霍駿松了一口氣。
這次試妝有兩組造型要嘗試,主要原因是在廣告創意上霍駿自己團隊的人有些出入。找男人來賣口紅不是新鮮事,通常會把口紅對男人的吸引作為賣點,口紅在這裏被作為一個女性的象征,借此來向異性散發誘惑和吸引。團隊裏老派一點的人會這麽想,所以用韓思萊才讓他們感到更加不安,因為韓思萊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具有野性美的男人,這會使口紅的吸引力看起來大打折扣。
廣告效果能否實現,說服力是很重要的。這就像家庭倫理劇演員代言日用品和保健品,新生代歌手代言年輕化飲料一樣。霍駿也認同讓男性演員來展示雄性魅力,使得女性忍不住用口紅去征服他們是正常邏輯,但當這個人變成韓思萊的時候,他有些不确定。這個創意給韓思萊的妝感很重,霍駿有些不贊同地看着化妝師把陰影粉往韓思萊的臉上刷,為了五官能營造出更加野性和冷硬的效果,他幾乎被化妝成了另一個人,這很不“韓思萊”。
“霍老師您看這樣可以嗎?”韓思萊被換上西裝,造型師帶着他走出來。霍駿确信自己在那一刻瞳孔都放大了,但他覺得依然有哪裏不對。這樣的韓思萊讓他忍不住心生喜愛,可是這種感覺,真的能說服女性用戶來購買口紅嗎?
霍駿把他的照片發到了工作群裏,“請女士先發表意見。”
下面一水兒的回複:“我崽真乖,想揉頭毛。”
“可愛,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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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駿看看因為穿得無比正式而稍顯局促的韓思萊,終于下定決心不走這條路。他想如果自己性取向沒有問題的話,那麽根據他的直覺,這樣又冷又俏的韓思萊只會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跟女人沒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