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忘卻
這段時間，一會有人說是她夫君，一會有人說是她哥哥，都被阿婆拿着杆子打走了。
許家老兩口，是在身後這座山上發現的她，當時的她渾身是血，許家夫婦至今想起來都後怕，心有餘悸，以為她早已氣絕，卻沒想到她還動了動，留着一口氣。
許家老兩口這才找人來，把她放到了家中，虧的老爺子懂些醫術，上山挖了不少草藥，給她養了好些時日才下了床榻。
老爺子通過把脈，還知道了她腹中已懷有身孕!當時那一身的血，不知道這姑娘遭受了什麽？
最令人驚奇的是，腹中孩子居然安然無恙！
只是這姑娘醒來後，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眼前的雖是一女子，但栩夕已經習慣了應對，任誰說是她什麽人，栩夕也不敢再輕易的相信。
霓裳含淚低下頭，看了看她依然平坦的腹部，道:“他們說你懷有身孕了，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讓你懷了身孕，又不管你們母子的？還有阿姐，他們說是你擔下了太湖的罪責是嗎？你跟我說是不是？你為什麽要擔下太湖的罪責？為什麽要擔下？”
霓裳越說越激動，抓着栩夕手臂，似是一定要問出結果。
“姑娘小心小心，她懷着身孕呢，不能這麽晃，有什麽話，等以後她想起來了在問，你現在問她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別在問了。”一阿婆從房裏急沖沖跑來，按下了霓裳的手。
栩夕的身子有些靠向阿婆，這段時間的無助，全靠阿婆開導，在栩夕的心裏面，阿婆已經成為了她如今的親人。
霓裳從來沒有想到過，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阿姐，如今會和她有了陌生的感覺，她站在那裏，淚眼婆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許阿婆說的對，現在還不是她問的時候。
栩夕也并不敢确定，眼前這人究竟和自己有沒有關系，便淡淡的對霓裳說道:“以後再說吧。”
轉頭又對阿婆道:“阿婆，這些枝幹我差不多都快折好了，一會做飯的時候，不需要再折了。”
阿婆滿臉笑容，道:“就知道你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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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站在那，心裏很不是滋味，昔日的阿姐竟也對陌生人好言，還帶着笑，對自己卻是冷淡了。
栩夕沒有再理她，獨自和阿婆忙着開始準備晚飯，阿婆說她有身孕，不适合做事，只讓她靜養，但栩夕閑不住，總覺得阿婆好心收留她，她總要幫阿婆多做點事才好。
栩夕也以為，這綠衣女子過不了一會兒可能就走了，但沒有想到，她一直都沒有走，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她還仍然蹲在門口，從下午就蹲在那，一直蹲到了晚上，栩夕幾番望着她蜷縮在那的背影，心裏難平。
收拾好飯桌之後，栩夕把霓裳帶進了房內，和阿婆老伯一起吃了晚飯。
兩位老人察覺到了這綠衣女子，或許和收留的姑娘的确有着什麽關系，吃過晚飯之後，他們特意找了點事情做，把相處的時間留給了兩個姑娘。
不過，阿婆特意偷偷囑咐了霓裳，有些話暫時不說的好，怕動了胎氣。
霓裳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慣了，突然想說什麽卻又不能說，心裏便覺得憋悶，一看到阿姐，就想起那些事情，偏偏又不能說，她索性自己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望着星光點點的夜空，發起呆來。
山風徐徐，吹動了她碧色綢衣。
栩夕那莫名的心底深處，也有一絲絲感覺，但是，隐隐又很怕接觸到那些畫面，其實她自己心裏很明白，與其說她不敢認這個小妹，倒不如說她沒有勇氣面對那些忘了的事。
阿婆和老伯去了房裏，栩夕小心走出門檻，坐在臺階上，娓娓說道:“我醒來的時候，就什麽也不記得了，阿婆說，我渾身是血，躺在山林裏面，是她和老伯把我救了回來，幫我換了衣裳，一直到現在，我都想不起來任何事情，我也想過離開這裏，但是卻不知道該去哪裏？阿婆好心，她說等我生下這個孩子，如果想起來了，就回到自己的家鄉，如果想不起來，可以一直生活在這裏，做他們的女兒。後來我想了想，阿婆說的對，我畢竟不是孤身一人，腹中還有一個孩子，我也要為他多方考慮。”
說到這，栩夕停下來沒有再說下去，她別過頭看着身邊的綠衣女子，問道:“你真是我的小妹嗎？”
霓裳笑了笑，溫言道:“我們是一家人，我叫木霓裳，你叫木栩夕，我們還有一個阿姐，叫木如初。”
“木栩夕……”栩夕低聲念着，問道:“這是我的名字？”
霓裳笑着點點頭，她那一直穩重的二姐，在她面前竟傻傻的了。
栩夕反複思索着這個名字，道:“那我們的家在哪裏？”
霓裳想了想阿婆那番話，沒有說，只道是:“嗯……在很遠的地方，阿姐現在不能長途跋涉，等你生下孩子之後，我就帶你回家。”
栩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恬靜的臉上湧起一絲憂傷，她看着遠處，夜色下朦胧的山丘，低聲道:“那我發生了什麽？”
霓裳神色一暗，很快，又強顏歡笑道:“家中安平，定是阿姐外出時遇到了什麽，才遭此劫，沒事，別多想，你懷有胎兒，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像我一樣。”
說着，兩手圈住了栩夕手臂，身子一斜，靠在了她身上。
這番依偎，栩夕不由得心頭暖暖的，似乎一瞬間，找到了那種久違的……熟悉的感覺。
霓裳把頭抵在她肩旁，不敢讓她看見，她早已忍不住，流下的那兩行眼淚。
霓裳沒有離開，夜裏就和阿姐栩夕睡在了一張榻上，就像小時候那般，還有如初和阿娘，只是，她們都沒了，永遠的沒了，自此之後，能相偎的只有阿姐一人了。
很多事情也只有等她想起來之後才能知道。
許家夫婦也确信了她們二人便是親人，阿婆更是趁栩夕不再跟前時，特意問了霓裳，霓裳對他們老兩口沒有隐瞞什麽，家族遭滅，唯獨剩了她們二人，但卻隐瞞了她們是太湖海族人的身份，閉口沒有說。
太湖已經沒了，從此就已凡人的身份生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