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端的心緒被攪渾,陸綽翻了個白眼:“傷春悲秋。”
豆豆最看不慣陸綽文绉绉的:“你又不是妖,能不能說人話?”
“追憶似水年華。”
豆豆耐性達到阈值:“似什麽水年華,你家應岑又要動手了,你再不管管今天就是你倆這一世的最後一天!”
陸綽坐直:“什麽情況?”
“有男生在校門口奶茶店調戲男生被應岑看到,應岑當場大發雷霆。”
陸綽聞言就要沖去奶茶店,剛出寝室門想起什麽又折回來意味深長地問道:“神不是不操心我們這種凡人的事嗎?今兒個是怎麽了?”
張豆豆煩躁地口不擇言:“被調戲的是文牧,你他媽的快去!”
不得不承認陸綽處理事情的能力還是極強的,當然或許是因為求生本能。到了奶茶店往劍拔弩張的應岑和鬧事男生中間一站,陸綽挑眉陰森開口:“怎麽了兄弟?很有理啊?”
之前是鬧事男生看文牧是店員不好發脾氣,看應岑萌萌噠正太一個不太相信他有殺傷力,知道自己無理但覺得有資本強撐着場子。但此時陸綽人高馬大,男生看那一副地痞流氓樣兒秒慫,罵罵咧咧幾句就離開了。
文牧對着陸綽小聲開口:“謝謝。沒想到店長讓我一個人看一下店就出了這種事。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陸綽還在想該不該将神供出去,就見應岑急切地上前捧住文牧的手,像見了領導般情緒激動地說着:“你沒事就好。現在社會上壞人真多,你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陸綽望着那握緊的手眼神都羨慕得直了,忽略文牧問題反問到:“你們倆很熟?”
文牧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出來:“就剛認識。他剛剛也幫我來着。”
像是這才發現面前的龐然大物似的,應岑狐疑地問陸綽:“你是誰?”
陸綽撐了個明媚笑容伸出手:“我叫陸綽,是文牧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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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半空中沒人搭理,應岑又轉向文牧熱切地說着:“你叫文牧是嗎?名字真好聽。我叫應岑,山今的那個岑。”說完還不夠,再真誠感慨一句:“你長得真好看。”
陸綽內心活動豐富到超負荷,自己名字不好聽嗎自己不好看嗎,負心漢當年一個形容女子的“風姿綽約”非要往自己身上安,說什麽名字和人都是無雙。
媽的。都是假的。男人的話不能信。
陸綽越想越不甘心,又想到中午未完成的計劃,索性攥了應岑手腕,對文牧說了句“小心一點,還有事就電話找我”,就不管不顧地把應岑拖着進了……
學校。
其實場面沒有那麽粗暴,應岑手腕細皮膚嫩,陸綽怕重了留下紅痕,雖然曾留過的紅痕不在少數,但這會兒還是輕輕地只壓制住了就行。動作其實也不是拖,回學校要過條馬路,車來來往往,陸綽基本上是用身軀護着應岑。
倒是應岑很乖,聲都沒吭,直到到了一處人不多的地兒,陸綽把應岑松開,準備解釋一下自己這一時腦熱的行為,才聽到他問:“你是誰呀?”
幾天聽這話不下百遍,雖然每次相隔時間明顯增長,但陸綽還是灰了心冷了意。他不想再與應岑繞彎,毫不客氣地說:“我知道你是妖精。”
應岑心裏“咯噔”一下,這人……這人什麽情況。腦海裏忽然冒出“除妖師”三字,他把警戒調到最高,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陸綽認真至極:“我是誰無所謂,不記得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告訴你的話教給你的東西,你必須記住。我不能接受你突然消失,此生夙願也無法實現。”
再來一世去找你,不是找不到,是多麽浪費光陰。
03
應岑渾渾噩噩回到寝室,腦中不斷想着一些話,卻實在想不起來從何得知了這些話。來路不明的誡告本可以不睬,可先于誡告的是自己為妖的身份被揭露、成人的願望被點破,這話便不能不上心。
什麽自己能力超群,想啥是啥。應岑嘗試念着火伸出手,果然看到指尖迸出點火星。他感到灼熱,又換了霜去想,桌面轉瞬便覆上薄薄一層白。
應岑驚訝,沒曾想自己的本領遠不止過目不忘,可又隐約記起一個聲音時而嚴厲時而懇切地強調,這本領千萬不可濫用傷人,自己負面的情緒與行為不能同時存在,否則若沒控制住,下一世就無法成人。
成人的誘惑太大了,誰都不願是這世間的異類。拿全部能力将格格不入換一個普通平凡,都是心甘情願的。
誘惑擺在這,雖不知“不可傷人”是真是假,也願意去試。
于是接連好幾天應岑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在教室放了個閃電,或讓浴室下了場雪。
可戰戰兢兢最後還是在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裏盡數化了委屈。應岑極度想找個人進行情感宣洩,天天見的室友顯然不是好選擇,他便想到了漂亮的打工少年。
應岑打把小傘急匆匆出門,到奶茶店門口卻看到有一圓寸頭鬼鬼祟祟來回走動,撐着把傘手裏還拿一把。應岑條件反射想到這又是觊觎文牧美貌的人,剛想氣勢洶洶上前質問又想到誡告,左右搖擺猶豫不決。
誰知那圓寸頭竟徑直走來,到跟前時竟目光柔和慈愛地問:“你是應岑嗎?”
應岑大驚:“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創——床的隔壁床的室友,陸綽,總是提你。”
“陸綽是誰?”應岑記不住,“唔,陸什麽?什麽綽?”
“不重要。”張豆豆想象陸綽聽到這話痛心疾首的樣子就暗爽,“我也是文牧的室友。今天下雨,文牧出來沒帶傘,還要拜托你把這傘給他。就說是你送來的,不要提到我。”
應岑一聽不是流氓,懸着的心又活蹦亂跳起來,無意去記對方的囑咐,只愉快應下接過傘就大喊着往奶茶店裏鑽:“文牧,你的一個室友讓我給你送傘。”
張豆豆聽到那嘹亮的嗓音拔腿就想跑,可身後已經響起了另一清亮的聲音:“豆豆。”
媽的,真想讓應岑消失。
張豆豆艱難轉身,表情結合着懊惱和羞澀扭曲得讓應岑在一旁看了都想在他面前變出個燈再給滅了,偏文牧盛情邀請入內,轉進奶茶臺內問兩人:“你們坐。想喝什麽,我請你們。”
豆豆正經皺眉倒順眼些:“你請什麽,自己平時早午晚飯吃好些。”
應岑眼皮一跳,猛地想到句“努力加餐勿念妾”,許是在哪本詩集上見過,可張豆豆的形象怎麽都和“妾”不搭邊。
文牧沒接那句關心,低着頭:“我知道那天是你看到了我被……然後告訴陸綽讓他來幫我。”
豆豆不知他是真知道還是猜測,不願承認也不好否認,看他睫毛那麽長撲扇着心裏滋味複雜,頗失了神的風範。
文牧低頭接着說:“你對我真好,會讓我覺得你……我……我其實挺喜歡……”
“我也喜歡奶茶!”張豆豆突然高聲打斷。
文牧擡起頭愣了一下,看到豆豆一臉堅毅才自知失言,微紅着臉略苦澀地說:“是啊,我……我也喜歡奶茶。還是我請你吧。我平時勤快,店長給我工資挺高,你不用……不用擔心我。”
應岑早找了張桌子趴下聽着他們打啞謎,聽他們支支吾吾吞吞吐吐都有些犯困,也忘了自己是來找文牧傾訴的。
尤其店外雨好似更大了些,一些嫩葉難抗雨點肆虐,像各自身上背負的責任受不住情感的侵襲。應岑聽這“嗒嗒嗒嗒”朦胧想着,幾百年前會不會也有如今一般的大雨滂沱。
當然會有。大雨突至時,人們倉皇找尋房屋躲避,只是那時應岑全無困意,醇酒一杯接一杯地,悠悠閑閑看舊巷綿綢,屋檐淌淚。
同桌坐下一人急促喘着,布衣濕透,應岑擡手招呼小二,吩咐樓上要一間客房備好熱水讓這位公子洗浴。那人喘着開口,再備些幹淨衣物。
待那人洗好從屏風後走出時,看到應岑趴在桌上不動,想喚,卻才想起不知其名。便只好走過去輕輕拍他的背,不動;再輕輕拍他的臉,手就被握住了。應岑擡頭,笑着:“陸綽,喝酒吧,驅寒。”
這一笑已足夠驅寒。陸綽把手抽出,感知還停留在應岑皮膚細膩柔滑,張口說的是:“上次想問你名姓,你卻跑掉了。”
應岑替兩人斟滿酒:“應岑,山今岑。”
陸綽一飲而盡:“上次也說了,這次再見你定不放過。”
應岑倒不着急喝酒,似嗔非嗔:“我挂念着你是否會受寒,你卻還想着要讓我化作一汪水。好狠的心啊。”
“難道你的心柔軟嗎?留你在世間為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