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上)
12月22日, 11點。
龍江大學的所有學者之間舉辦的一場公開性的關于這一周來冬季氣溫驟降的生物研讨會正在緊急召開中。
底下氣氛有點窒悶,座位挨得很密集的公開大會議室內。
市裏大半的關于這方面的專家學者不僅都問詢趕來了,還在就眼前的這場難題進行着各種熱議。
衆人上方是一個對準市內當前各個交通樞紐,車輛要塞正在進行實況轉播的藍色半透明屏幕。
右下角, 現在的室內正常溫度是23°。
但室外卻已經即将突破了-40°,并有望在接下來白天的十小時內繼續直線下降,并跌破-60-80°的恐怖趨勢。
從今早八點半開始, 龍江中心交通管理局就已經臨時發布了道路結冰,氣溫驟降,請車輛務必注意安全,避免不必要出行的告示。
同時, 各個中小學生和部分單位也基本是開始通知放假了。
眼下, 那會議室中央,時不時随外頭的風抖動一下的電子大屏幕中央,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大樓外飄着明顯的六邊形雪花, 今早外頭的路面結霜凍結越來越嚴重了。
明明是12月下旬。
才一早上起來, 就把市中心不少樓房能源裝置給凍結了,結成了一根根巨型的冰棱構成奇景橫跨在大樓和馬路中央。
人只要一踏出正常建築物一步。
立刻就能被眼前像刀子般正面襲來的寒風凍得手指面部都發紫,皮膚凍傷, 也是這樣,現在外頭街上的行人都在陸續地減少。
這樣恐怖而反常的大降溫, 放在往年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
就連衆所周知的秦江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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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一整年龍江地殼變動, 地質災害那年, 都從來沒有這樣的大降溫發生。
只是, 這一夜之間突然就急劇惡化的大降溫源頭會是什麽呢?
物理層面的?生物層面的?
又到底是什麽力量在冥冥之中控制着這一切呢?
暫且,所有人心裏都沒有一個明确而清晰的答案。
而眼看着龍江大學一衆老教授和學生坐在底下眉頭皺緊,交頭接耳,中途更有幾個教授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這場面就更亂了。
一部分人認定,這就是空氣污染造成的。
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周邊城市當中,唯獨龍江這一次收到了大降溫的襲擊,肯定是能源發展過度留下的隐患。
可這時,又有另一部分在場的專家認為。
如果只是單純的污染,為什麽雲層上方沒有異常的冷空氣聚集。
這一次災難性的降溫反而像是從地底的某個未知地方以局域散播的形式擴散開來的,這不合理,怕還是有其他神秘的原因,只是地上的人還沒發現。
這些話,聽來都道理,卻又都沒能解釋龍江氣溫驟降的真正原因。
也因此,同樣人身處于這場會議當中。
身着毛衣,脫下來的外套擱在椅背上,皺眉看了眼手表的陳臻也流露出了一些心緒不寧的樣子。
他的面前還擺放着一堆被蓋着一角關于地震後動物性災難反應的資料,和一個有點幼稚地,但卻被他握在手心的超級瑪麗挂件。
作為今天這場會議的主講之一。
再過十多分鐘,他就要上去,就今天早上的氣溫報道情況做一些關于個人的公開論述了。
可他資歷尚淺。
很難說,在這麽多權威的教授面前,能把握住自己這個不可思議論點的話語權。
但如果,他不把這些他手頭目前掌握的這些東西說出來。
就連陳臻自己都無法想象,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麽。
尤其是,他手中現在的這部分關于真實事件的資料。
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今天早上天沒亮,一個人就敲他家門的好友的。
也是對方當時站在他家門口,帶着絲不同于以往的鄭重親手轉交這些東西的态度,影響到了陳臻此刻的決心。
“白龍,你真的要把這些關于大地震和異常降溫的資料……交給我?”
“嗯,我知道你今天11點有一場氣溫讨論會,到時候你就把這些資料直接公開吧。”
對方也這麽回了他。
“可,可你為什麽不自己來?現在外頭關于你的流言那麽多,如果你現在親自把這件事告訴大家,或許今後大家就不會……”
陳臻說着也有些疑惑。
聯系起那個天神會背後的暴力組織還在對他的那場追殺,更是覺得不太放心。
但昨晚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一向潔癖很重,大清早卻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過來的符白龍看上去卻并不在意,只沉默了下也坦然地回答道,
“不用了。”
“如果只是為了讓別人感激我,知道我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從一開始我就不會選擇這條路,從始至終,我選擇成為城市英雄,只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英雄無名,你父親他們一生做的都是這樣的事,他們也不曾有過什麽怨言,不是嗎?”
“每個人都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有信念支撐着,這就足夠了。”
這些話,陳臻當時聽得都一愣。
但很奇怪,在那一刻,他竟覺得說完這些就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的符白龍身上有了一種令他覺得陌生而又恍然一新的光芒。
白龍,好像真的變了很多。
他的朋友。
仿佛終于像是勇敢地走出了自己那個狹窄世界,真正成為一個有能力建造自己國度,英俊奪目的王子了。
那種褪去了心上的陰霾,完全都遮擋不住的光彩和奪目。
讓人再難說不去注意到符白龍這個名字本身有多麽地優秀和有魅力。
他終于也成為了自己少年理想中的那樣了不起的英雄,也讓人不得不感嘆,或許,這真的都是其他人根本無法帶給他的。
這使得陳臻第一次不得不正視起了眼前面臨的這場難題。
也因此,即便內心有忐忑,實際上也沒什麽把握。
當十分鐘的等待時間到來後。
陳臻還是拿着資料上臺,又開始一點點他的觀點闡述,只是果不其然,他這邊才将準備好的東西開了個頭,底下的教授們連吵都不吵了就都笑了。
“……陳臻,你現在是在和我們這幫老頭子開玩笑麽,今天這麽嚴肅認真的讨論會,你帶來的是什麽東西?”
——“誠如您所見,我帶來的就是你們所看到的觀點。”
應對着底下的質疑聲,算是在場年紀最輕的陳臻也保持着基本風度地停頓了一下回答。
“你,你把這稱之為你的觀點,可你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是這是什麽……一只果蠅,揮動了它的翅膀,影響了地球的磁場,所以引起了現在這場異常降溫?”
“我們承認,果蠅是一種與人類有65%基因相似度的生物,它能感知冬天的降溫,在一個動力系統中能掀起一定程度的溫差變化,具有比一般昆蟲還要敏銳的控溫能力,拓撲學反應,各種生物常識,科學界任何人都可以承認這一點。”
“……”
“但你口中所謂的,這只果蠅可能就一直藏在龍江的地底,接下來還會持續改變氣溫磁場,直到降至身體最低溫凍死城內的所有活口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在拍什麽科幻電影嗎?你告訴我,一只蟲子能活多久?憑什麽它能做到這點?”
這話說着,一位坐在下方有點懷疑自己耳朵的老教授也略帶怒氣地放下了臉。
他的手說着在桌上‘碰’拍了一下,只覺得這一切真的是眼前這個狂妄草率的年輕人的信口胡說。
周圍不少人都驚訝地發出竊竊私語。
似乎也和這教授一樣,覺得是對這個天方夜譚般的說法并不相信。
可一個人面對着所有人的質疑聲的陳臻聞言卻也沒停下。
只難得堅持着将後方的直播大屏幕上的監控錄像調轉了下,又停在某一處,與此同時,與另一張曾經在當年秦江大地震時拍攝的無人機攝影圖對比在了一起。
兩張衛星圖片,時隔二十多年。
一個是高清的,另一個卻是黑白的,表面模糊了很多。
那張屬于最近的,也就是三個月前的。
能夠明顯看到一股半透明的,人肉眼不太能看清楚的異常磁場正在從地底的某個地方擴散。
并将一股白色氣流從地心某處源源不斷地送往地面,天空,凍結一切,路上零星還存在的車輛也在不斷地發生碰撞,并重重地摔出地面。
這一幕,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用普通的自然現象解釋,一場騷亂竟是就在眼前了。
尤其那白色的半透明磁場,與旁邊那張秦江大地震時發生的衛星拍攝的磁場出奇地一致。
更奇怪的是,在那張二十多年前拍攝的衛星圖片中。
能夠依稀看到在當初遺留下來的地震中心地帶下方,真的有一只像是巨大的類昆蟲一般的怪物陰影被拍了下來。
那個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存在的類昆蟲影子。
直至今日,趴在當時的地震帶上一動不動。
此前從沒有人敢相信,一只蟲類能長到這麽大,還在這二十年間一直長壽地存活在同一個地方。
視線所及,它的體型足有一般四五層樓房大小。
腦袋呈梯形,身體投射的能源光譜鮮活,看樣子是存活着的。
它巨大的金屬光澤翅膀呈現出一種振翅的狀态,就像是在地底下有一處地方在為它持續供應能量的永動機一般。
更詭異的是,在龍江整個城市的上空衛星圖上。
可以看見和這只果蠅母蟲呈現出同樣光譜色澤的地底生物還有将近四五百只,‘它們’眼下正團團聚集在一個特殊的,有點類似一只老虎張大口的地形上。
這個地方,要是有知情者認識,便能一眼發現這就是那著名的電子地下街區——白虎口。
“天,這,這是什麽東西……龍江市的地震帶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生物……“
這一幕堪稱罕見,稀有。
如果不是自己掌握了某種特殊空中私人衛星設備,怕是根本拍不下到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圖。
放眼整個龍江,能做到的就只有一個人。
也因此,很明白自己能拿到這份無私貢獻出來的資料有多麽不易才深吸了口氣,并皺着眉,以最嚴肅緊張的态度就對底下已經被吓到寂靜無聲的人群開口道,
“很抱歉,下面的這些話或許是有些危言聳聽。”
“但相信大家也看到了,這只二十多年來一直趴在秦江和龍江地震帶上,疑似巨型類果蠅生物的名字,就叫做mahatala。”
“mahatala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生物,我現在還無法完全向大家闡述。”
“但可以認定的是,這是一只經過異常亞種變異後的果蠅,當它揮動翅膀,能夠改變冬季氣溫磁場,更能夠不斷繁衍,誕生下一代,以此擴散它身上的特殊的熱源,使得城市的溫度持續下降。”
……
“以當前的科技水平,我們并無法具體定義,處于這個名為白虎口的中心地帶以下的它現在能掀起的磁場反應到底會有多大。”
“但從這一刻起,全城中的所有普通人必須立刻進入緊急戒備自保狀态。”
——“否則,1994年造成無數人一夜之間慘死的異常地殼變動,怕是會再次出演,到那時候,就真的為時已晚了——”
……
伴着陳臻的這句話落下。
電子大屏幕中投射的一塊交通路牌似是被北風撕扯下來的一張紙般飛在了空中,又立時砸碎了路邊一排被凍得車頂雪白的車頂。
外頭的大馬路上再次掀起騷動。
越來越多被困在車裏的普通人開始驚恐地拍着凍結了的窗戶發出呼救,好在有許多人自發地撬開車窗幫助行人,這才使衆人足以脫險。
這其中,一個背着包,帶着帽子的小黃毛作為剛剛第一個砸窗戶救人的。
眼下正一個人奔跑在風雪中。
他背包上的一個超級瑪麗挂件在随着風甩來甩去,只是外頭的降溫越來越嚴重,也讓這小挂件都籠罩上了一層雪白。
眼看他一邊嘴裏冷的地哈着白氣繼續往前跑,一邊搓手接了一個電話。
下一秒,那電話上顯示的名字,也讓人還在戶外的這‘小黃毛’本人陸天才同學松了口氣,又給接了起來,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喂,哥,你在哪兒,我知道外面在下雪啊,我現在正想去接陳臻呢。”
“……”
“啊?你現在在去超市買新牙刷和毛巾的路上,然後要去打外星人?問我白龍哥可能會喜歡什麽顏色?”
“……”
“我覺得應該是粉紅色吧,我覺得白龍哥很适合粉紅色了,可你好端端地幹嘛買新牙刷和毛巾?還要給白龍哥買?什麽?你過兩天要搬家,搬去哪兒啊?保密?呃,為什麽你的語氣好奇怪,你是突然中彩票了麽哥……”
這話一聽,就是他那位常年失聯,滿口瞎話的親大哥了。
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對方嘴裏說的只是買個牙刷和毛巾。
明明耳朵都快凍掉了的陸弟弟還是感覺到了。
對方字裏行間都隐約透露一種故作淡定,故作冰冷,其實還是透露出來的濃濃悶騷和嘚瑟。
而一時間還沒搞懂,為什麽在說出自己要去打外星人這麽重要的事情之前,李邪這種人居然還能有心情去先買個牙刷毛巾逛個超市。
但很可惜,他哥說完這麽兩句,并囑咐陳臻沒事,要他一定要在下雪之前回家就幹脆挂了。
陸一鳴擡頭看看風雪實在大,也有點心裏毛毛的。
只能想想他大哥既然都說了陳臻肯定沒事,他這才轉個身也不敢打車就這麽自己先跑回家去了。
他沒想到,李邪的話并沒有錯。
半小時內,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全城警戒就真的這樣開始了。
道路兩邊封鎖,嚴禁所有車輛行人繼續向被冰凍中心的那個散發異常磁場的舊地震帶上過去。
這也使得,氣溫驟降的災難的腳步卻是越發逼近,如同一場被魔鬼操縱着的大型死亡游戲般唯獨籠罩龍江的城市上空。
“現在播放全城警報,因不明氣候原因,龍江市民今日全體進入家中自衛狀态,水源,電源暫時都進入……”
這些話,促使每一個內心惶恐不安的龍江人都再不敢踏出家門半步。
大樓,房屋,窗戶被一層層在表面凝結起來的冰花覆蓋。
在這種情況下,一切室外能源供給都進入了暫時的休息狀态。
好在有位于城市中央的那最顯眼的‘東方之星’始終亮着藍色的光,并為全市的人提供着取暖照明設備,這才讓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并沒有收到影響。
“媽媽……你看,好厲害啊,城裏的所有的燈都滅了,只有大燈塔還在發光,是不是大燈塔在保護我們大家啊……”
這話,是一個被困在家裏,只有一根蠟燭照明,卻還是趴在窗戶上開心的指着外頭的小姑娘說的。
沒經歷過二十多年前那場地質災害的小孩子還不知道一旦繼續降溫下去,外面的這場風雪的後果到底會可怕。
但他的父母聽到這話,卻是一齊愣住了。
是啊,東方之星。
這麽多年,這座燈塔始終在那兒,一直沉默無聲地保護着大家,可是從前怎麽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呢?
這在所有人心底升起的想法。
這一夜,竟是随着地面表層的那股控制着嚴寒的半透明磁場氣流的越發強勢,而蔓延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可與此同時,就在逆着眼下風雪的白虎口。
身上披着件黑色大衣,露出一只兇悍的金屬胳膊,滿頭大卷發都被紮起來房三也正靠着牆在懶洋洋地等着什麽人。
她的手上握着把打火機,一下下被黑色的手指撥動亮起的火光打在對面的牆上,也映照出這位北鬥如今唯一的女城市英雄腳下的影子。
她的表情看樣子并不懷疑,也并不期待有兩個人到底會不會來。
反正無論他們來不來。
今晚,她自己都是會義無反顧地再次和曾經砍斷她一只手,讓她留下一輩子傷疤的丹東槍手組和mahatala正面地來一場較量。
只是,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不免會想到關于過往的那段日子。
那段北鬥還在,大家也都還在的日子。
李邪,符白龍。
他們倆,會是這一次能挽救所有人的英雄嗎。
關于這一點,她其實也不确定。
偏就這時,前方一下下踩着地上積雪的緩步腳步聲卻是從巷子裏傳來。
下一秒,就在靠着牆一個人出神的房三皺着眉擡眸看過去,她就見那光處,有走路姿勢都能看出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依稀正一起邁着步走過來。
從這個視角看,那兩個人之間走路都隔着點距離。
一個懶散,另一個堅定。
但很奇怪,又有一種天生就很默契,如同最佳拍檔般彼此支撐依靠的默契。
他們,一個身披銀白,像是光。
一個滿身黑色,像是影。
就如同這座城市的光和影,讓一切邪惡終究消散無形——
※※※※※※※※※※※※※※※※※※※※
今天再拖拖拉拉最後一天,腰還是不好受,明天開始努力雙更。
寫到最後一段,感覺師姐宛若一個西皮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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