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中)
1994年11月15日
房山
“滴——”
一架安裝在車頂的一代大疆雲臺攝像機正迎着冷風, 對着山頂來回旋轉着亮了兩下紅色的燈。
它的畫面鏡頭已經持續這樣對準山頂拍攝了兩天一夜,并因此記錄了大量關于山頂樹木,叢林和動物的夜間實拍變化。
15日至17日。
房山著名的群鳥遷徙日。
遷徙,是一個在生物界是一種非常有特殊意義的詞彙, 它指的不單單是一種鳥類的自然生理狀态,更是一種環境天氣的板塊運動。
據房山當地的一種自古流傳下來的說法是。
在這兩天一夜裏,這裏的時間氣候會暫時由山中的鳥類來控制。
春夏秋冬等明顯季節變化, 會一夜之間在房山神秘消失,過程中,山中的其他生物也暫時無法離開這個巨大的天然氣候巨變磁場。
小型動物如兔子,鹿。
大型生物甚至是虎, 人這樣的都會在這樣呈現出山頂灰霧狀的特殊磁場環境下迷路, 或是暫時進入另一個空間。
直到17日零點之後,房山的鳥全部從此地一夜之間飛走。
伴随着鳥類群體的大範圍遷徙結束,這種在當地貌似已經延續了近百年的神秘自然現象才會徹底結束, 一切回歸正常。
這個說法, 在房山,乃至龍江都不是有很多當地人清楚,此前傳統科學界也從沒有人驗證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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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一本距今流傳已經有快三百年的縣物志上曾提到的, 到現代後,也曾有不少斷斷續續相隔幾十年的目擊事件者驗證這點。
而就在此刻耳邊的風傳來呼嘯愈發大的時候, 一雙手從這麽從車裏伸出來将它從車頂取了下來。
坐在車上的是一個穿着沖鋒衣, 因為感冒在低頭擦拭着鼻子的男人。
他眼下正在用調整自己手上的天線發射信號, 并和這個通訊裝置另一頭那個可能會聽到的人說着些什麽。
“喂, 你在聽嗎?嗯,我已經到了,這次任務結束應該就能回秦江,我好像感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上山,這回運氣是真不好,而且我這兩天晚上總有一種一直在做噩夢的感覺,知道,我會注意安全,嗯……”
這些話,有點朋友之間拉家常的意思。
因為彼此都挺忙,還有任務在身,對方講完這幾句詢問了下他近況就挂了。
還感着冒的男人見狀也把這個通訊裝置塞回了椅背底下,又拿起旁邊的手持望遠鏡一邊看遠處山頂的灰色霧氣,一邊做着記錄拍了幾張照片。
【sutala标本√】
這種在邊緣标簽紙上打紅叉的記錄方式,是趙博自己的私人習慣。
而在他手頭夾住的這些因為一些緣故而模糊不清的照片裏,那團灰色的霧氣失蹤未散。
山頂上的鳥越來越大,似乎預示着15號這天的這場群鳥遷徙即将正式開始。
他的胳膊上佩戴着一個由兩個水藍色地球被切割開來的勳章。
這個勳章的圖案有點特別。
但從表面磨損程度來看,應該是被男人佩戴了很久,而就在他脫掉手套調轉開攝像鏡頭機,準備看裏面昨晚都拍了些什麽時,外面的窗戶玻璃被人扣了兩下。
“博子,你出來一下。”
這聽上去有點別扭的咬字發音的方式。
應該是這支隊伍裏唯一的,卻也是會講中文的外國友人,也是他的大學同學JR?山姆士。
趙博本人是個歲數不過三十多,卻經驗老道豐富的探險工作者。
他自己是陝西人,但卻和JR?山姆士二人從多年前就因為一些原因在秦江認識。
除他們倆以外,其他人分別是一位姓丁和曹對勘測有所建樹的夫婦,一個對化石标本很有研究的王姓女同學,一個帶路的本地老人,以及——
“趙,趙同志!快來!山姆士發現了好東西!”
突然從窗戶外面,傳來的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趙博的思緒。
這就是他方才正準備說的隊伍裏的第七個人,也是趙博唯一在路上雖然只是新結識,但卻還算關照的一位同行者和隊友。
因為對方的本職工作,在此次考察登山隊中占據的特殊性,也因對方雖和他們幾個同齡,算是個這個年代少有的知識分子。
但以往總因為性格懦弱,在自己的原單位飽受欺負排擠。
如果不是這次趙博個人為其支付參與登山隊的酬勞,并好心邀請他來參與這次勘測,有家庭有子女的他在龍江市怕是快連基本的養家糊口都難了。
“怎麽了?”
“看看我們發現了什麽,我們找到兔鱷和孔子鳥的腳印,山上真的有這兩種尚未滅絕動物在出沒,證明地球的進化過度期正在山中進行,也許‘那個’也在,這一次的‘任務’看來真的沒有白來!”
“我們都快迫不及待要繼續向着山上探究那些叢林裏的未知了,趙博,這次我們的發現一定會因此震驚世界的……”
“不,不止是震驚世界,這可是項事關人類進化本身的發現,不僅可以論證現有地球上人類的進化史,也包括那些看不見的……趙領隊,我們什麽時候繼續出發?”
來自四散在周圍的隊友們的熱切讨論,和蹲在地上拿手指描摹了下那腳印邊緣的趙博似乎隐約形成了對比。
他同樣也确信,這就該是自己帶着‘任務’在尋找着的神秘東西。
畢竟眼前這陷阱裏的兔鱷和孔子鳥的腳印與羽毛是那麽的真實逼真,就像是從億萬年前的原始叢林中自行穿越時空而來的。
如果找到,那麽他和山姆士就可以完成身上的任務,順利返回秦江那支真正的大隊伍中。
只是此刻,他看上去并不是那麽激動,反而隐約有些潛在的擔心,或者說因為職業習慣而藏在骨子裏危機意識。
“出發不着急,先把晚上的露營裝備準備好,如果有兔鱷和孔子鳥出沒,那麽說明也有會進化的中間過度産物,比如說‘那個’也會有。”
“今天晚上除了帶路的老伯,我們還是兩個人一個帳篷,記得每個人的枕頭底下要藏好一把柴刀,如果車頂上的攝錄機中途出現異常的聲音,也記得一定要守好營地,不要丢失藥品和食物,并且把刀拿出來先殺死襲擊的異常生物,保護好自己的生命。”
“嗯,趙博說的很對,保護好自己最重要,有命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為科學奮鬥到底。”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擔心,流露出贊同的山姆士也在旁邊跟着來了一句。
他們倆的話一時間引起衆人的贊同。
七個人商議好今晚輪流醒過來的時間以及把帳篷分配好就各自去睡了。
這一晚,第一個守夜的是年歲已長的帶路老伯,最後一個守夜的本該是負責帶隊上山的趙博,但因為他有點感冒還沒好,他的朋友山姆士就代替了他。
“博子兄弟,生病了就該躺下好好養病。”
他多年的外國朋友如此笑眯眯地對他道,身體不太舒服的趙博見狀也有點無奈,轉頭就領了友人的好意就回帳篷躺下睡了。
裝在車頂的一代攝錄機正常繞着山周圍的運行,一晚上沒有出現任何多餘的奇怪聲音。
但當衆人第二天醒來,他們卻發現只有山姆士一個人不見了。
“山姆士他去了哪兒?”
起床後的大家都很訝異,幫助大家整理各類标本王姓女同學對此趕到有些緊張不安,因為她發現攝錄機的畫面在十二點之後曾經一度陷入了一種雪花狀的震蕩和一段奇怪的黑幕,但是當時卻并沒有人發現——
“山姆士……是不是被‘那個’抓走了!或,或者說已,已經……死了,我們是不是已經被那些‘天神’已經盯上了,這該怎麽辦,我好害怕……”
“……你在說什麽呢!快住口。”
“難倒不是嗎!或者說,不——是‘那個’來了嗎!是‘那個’來了對吧!今天是16號,去往山下的路已經消失了!我們,我們該怎麽辦,我們……逃不出去了對嗎?”
“不,你千萬別這麽說,也許他只是……稍微離開了一會兒,山姆士先生的身手很好,甚至能自己空手制服一只小牛,趙同志,你先別着急,我們大家現在這附近周圍的找一找吧……”
這番來自關系明明最一般的那位隊員的好心安慰。
令最好的朋友失蹤,本在生病階段的趙博當下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
他臉色慘白,不顧還生着病地匆忙忙地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按照過往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就開始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在這周圍尋找。
可一早上,他們幾人找遍了山腳下都沒有找到。
而就在內心無比焦慮痛苦的趙博想着。
也許不發現什麽東西,才是最有可能保留生存概率的可能時,隊伍的第七人,也就是那位早上好心安慰他的隊員之一,卻獨自在河邊有了新的發現。
這個新的發現,當然并不是他們此前所收集任何動物标本,或是生物腳印。
而是山姆士本人那已經漂在變成全紅色的溪水中的半截屍體。
是他血淋淋被什麽東西剝去了皮膚,露出黃白色的人體脂肪,除了堅硬腦袋和被咬碎的四肢,只剩下半截的屍體。
所有在場的人,包括趙博都陷入了瘋狂的震驚後怕尖叫,身後的有的女性甚至當場吓暈了過去。
但他們此時并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因為關于1994年11月15日房山的災難。
恰恰也是從那臺攝錄機準時開始記錄的兩天一夜開始,而山姆士的死亡也正是這許許多多新發現的開始。
關于那個,那個不能說出名字。
但卻也自此印在所有人腦海裏的……sutala之謎真正的開始。
……
11月16日
房山
第二天一早,林子裏的天沒亮.
伴着頭頂快速擦過去的一聲若隐若現的鳥叫,昨天各自睡在兩個帳篷裏的兩撥人就都醒了。
山腳的溪流聲很大,萬物正在複蘇,等待山頂那真正的太陽出現。
而當昨晚睡得很好的陸一鳴惬意地拉開自己那頂帳篷門。
并拿着洗漱用具伸了個懶腰鑽出來時,他看到外面的露營地前,他大哥和他大哥的男朋友已經一早坐那兒了。
見狀,一邊驚訝于他們倆起的這麽早,一邊開開心心地爬出來,又打算熱情洋溢地和此刻正背對着自己的他們倆打個招呼。
可手上拿着東西的陸天才這才剛一伸手跑上前,那兩個人就動作十分一致地,頂着一對一模一樣的‘熊貓眼’一起轉過頭來。
“哇!!大哥!白龍哥!你們昨天晚上這是幹什麽了!是半夜一起練拳擊了嗎!厲害!牛叉!陳臻!你快來看!李邪和白龍哥的熊貓眼竟然看上去!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李邪:“……”
符白龍:“……”
要說熊孩子這種生物,有時候還真是挺容易一語道破真相的。
因為之前還在故作冷酷,并且保持鎮定的符總本人一聽到‘半夜打拳擊’這幾個字立刻表情邊緣就有點崩了。
而被陸一鳴這麽扯着嗓子回頭一喊,也跟着從帳篷裏出來的陳臻走近點一看他們倆的臉,頓時也有點哭笑不得了。
“你們倆,昨晚這是幹了什麽?休息的不好嗎?還是出什麽事了?”
陳臻會覺得這麽不可思議,顯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往常就算他們倆故意鬧着玩,也沒有‘戰況’如此激烈過,況且別的兩個人談戀愛再怎麽半夜沒事幹也是找別的方式折騰,怎麽就這兩個人像是大半夜躲在帳篷裏打過一架似的。
而一聽到這話,頓時也懶得解釋昨晚到底怎麽了。
一頭張狂放肆的黃毛,與此同時還頂着一對烏青的熊貓眼的李邪一副沒睡醒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又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後頸對着旁邊的人諷刺着張口道,
“沒事,就是大半夜突然被霸王龍給攻擊了。”
“……額,那白龍你呢?”
“彼此彼此,我看我才是被得了狂犬病的大狼狗給偷襲了。”
符白龍毫不客氣地就冷冷回敬了他。
“……那你幹嘛不離我這兒遠點,不怕被傳染?”
“我為什麽要離這兒遠點,這地方你買下來了嗎。”
“行,你最有錢你買,你是全世界最厲害行了吧。”
“那是當然,總比有些人要強上那麽一點。”
陳臻:“……”
這種話,想也知道是兩個人在吵架了,所以找借口在擠兌對方了。
面面相觑的陸一鳴和陳臻還是頭一次看到相處畫風如此‘奇特’的情侶,一時間倒有些大跌眼鏡。
但這大清早的,才起床的他們顯然也無從揣測昨晚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只是仔細一想,今天才是他們在房山正式露營開始的第一天。
就算是有什麽事搞得各自不開心所以想吵架,這種事也未免來的太早了,所以當下,覺得自己該勸勸他倆的陳博士還是擺出和事佬的心态開口道,
“哎,算了算了,這大清早的,咱們難得一起出來,就別吵了,過會兒大家還得收拾下東西看看能不能去登山看看日出前的鳥,一鳴,要不你和李邪先去溪邊打點洗漱用的水,我和白龍留在這兒把帳篷拆了吧。”
這番話,顯然是怕他們繼續無意義地吵,所以不得已使出的勸和招數了。
陸一鳴這小子雖然不清楚這兩個人發生了什麽,但既然陳臻都已經發話了,他還是一下子機靈地蹦起來又拉住李邪的胳膊來了句笑嘻嘻道,
“哦哦,好!李邪!走不走!走不走!”
“……”
而被自己弟弟上手這麽一拽,李邪頓時也沒拒絕,搖搖晃晃站起來來了句‘嗯,走’,就什麽也不說地和陸一鳴閃人,只留下符白龍和陳臻在原地呆着。
過會兒,陳臻才望着他們倆離開的背影搖搖頭笑了一下。
“行了,來吧,接下來就到咱們倆的任務了,別生氣了。”
這種說話态度,明顯比之前某個不正常的人要像個正常的紳士,也符合符白龍本人的審美的多了。
他們倆本就是多年的好友,所以聽到這話,當下符白龍也沒有不給面子繼續冷着臉,而是一聲不吭就和陳臻一塊開始收拾起營地前的殘局。
剛好昨晚用作記錄夜間狀況的那臺gopro也已經停止工作了,陳臻就先去車上拆這個,又在這個過程中就和白龍聊了兩句。
“你和李邪到底怎麽了?”
坐在駕駛座上用手拆着車頂的攝像機,陳臻雖然是順口一問,但語氣裏也會有些關心。
“沒怎麽。”
動手拆了帳篷同時謹慎地檢查了周圍,注意到晚上周邊并無什麽可疑腳印,但臉色到現在還是冷着的符白龍回了句,想想又補充道,
“他有病。”
這種言簡意赅用三個字概括自己‘現男友’的方式還很是世上頭一份。
車上的陳臻聽到這話又忍不住笑了,低頭調整了衛星車載地圖,又打算把昨天晚上錄下來的部分畫面給稍微調出來看一下。
因為那兩個在山裏的女生還沒回消息給他。
所以今天一早,陳臻再次試圖給學習,研究所的幾個群,以及她們倆自己的手機都發了一次短信。
可就在這時,一早上起來的陳臻卻突然停了下來。
等接連摁了幾下衛星地圖和gps的信號後,确信他自己的車和手機好像突然都一夜之間沒了接收來源的他才疑惑卻也不安地來了句。
“白龍,你現在手頭方便嗎?”
“……”
“你打開手機看看,我發現這四周圍好像突然沒信號了。”
這句話,讓背對着陳臻的符白龍當即轉過身。
他臉上也有點疑惑,但聽到身後的好友這麽說,接下來他還是放下手上的事先去拿自己的手機實驗了。
可等他回了帳篷,又把自己身上帶到的所有通訊設備,包括說随時都綁定在他系統中的‘瑞秋’都試驗了個遍,他這才發現,陳臻說的好像并沒有錯。
——不僅是手機電腦和車載衛星,就連‘瑞秋’的訊號在這裏突然消失了。
“這裏真的突然沒信號了。”
這個突如其來,或者說冥冥中預示着什麽的變故,令還留在山腳露營地的兩人表情一時都浮現一絲懷疑和古怪。
按照一般情況,這樣的事情本不該發生。
因為房山露營地離這四周圍的幾個通訊信號塔都很近,來的路上一切也都好好的,而當下兩個人也不用多說什麽,就各自趕緊用手頭所有的辦法來挨個嘗試了一下再次連接信號的辦法。
中間,陳臻還換了幾個人的手機打了一路上到處都作為告示欄貼着的房山救援隊和游客中心的電話,但全都打不通。
見狀,符白龍說自己可以去離這只有一兩百米的那個景區商店看看,但等他去了那個昨天才和李邪去買水過的商店,他卻發現,這裏一夜之間人去樓空。
商店門口不僅上着鎖,門口還挂着塊陳舊的落滿灰塵牌子。
【山頂事故頻發,暫時修業整頓。】
光看這昨天還沒看見,眼下在早晨朦胧的灰色霧氣中顯得若隐若現的鐵牌子。
符白龍一定以為自己昨天路過時,看到的那個門口坐滿了一群買水吃飯的正常游客的商店是個幻覺。
但顯然,從眼前的一切,包括他手表上如今還在唯一按照正常走着的時間來看,應該是他們來到山裏露營的這一晚,房山的內部本身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才是。
“我看還是先把李邪和一鳴找回來吧,我覺得這件事很不正常,護林員和其他露營的游客,怎麽會一夜之間都消失了。”
“……”
“而且,那兩個女孩也到現在都不見人影,我很擔心她們倆的安全。”
臉色不太好的陳臻這麽說着。
當下第一反應還是說想要先找到那兩個先一步來到房山的女生,一旁剛從那活人都消失了的景區商店回來的符白龍聽到這話也打算起身去找另外兩個人。
但就在這時,李邪和陸一鳴也一塊回來了。
而從他們剛剛去的樣子和眼下的樣子對比,顯然他們倆也發現了些什麽非常不同尋常的事,因為緊接着,李邪口中的話就驗證了他們的猜測。
原來,方才他和陸一鳴原本是一塊去溪水邊正常打水的。
這條山澗,來的路上他們就曾經在車上看到過。
當時,這清澈連綿的小溪一路從山頂嘩啦啦地伴着水花的下來,連通着郁郁蔥蔥的叢林,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非常幹淨,周邊還會有許多小型動物出沒。
昨天他們在忙着搭帳篷的時候,陸一鳴就一個人跑道這兒拍過照,一路上他也就話不停地在說着昨天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和你說,李邪,我昨天就在這條小溪邊,就這兒!就這兒!用相機拍到了一只好大,快有人那麽大的猴!”
“……”
“那只猴子的臉上會做好多像人一樣怪表情,當時我就蹲在這兒拿望遠鏡對着它,然後啊,它就一直沖我死死瞪着眼睛,不僅大吼大叫,捶胸頓足,還使勁地拿手指不停地點我身後,就像是我身後當時正站着什麽吓人的怪物一樣,特別奇怪好玩……”
這些亂七八糟的,一聽就是陸一鳴在随口胡說的,而當下,兩兄弟就這麽打打鬧鬧地就拎着水桶上這兒來了。
一路上,主要是陸一鳴在話痨,他哥都沒幾句話。
只有偶爾,仿佛聽不下去的他哥才會搭腔稍微給他個回應。
“猴是你親人嗎?說一路了有完沒完,你是豬八戒,還是唐僧?”
“我不是!你才是!你還是和白龍哥吵架了就在這兒板着張臉的猴!嚯!猴哥!看招!”
這一下,死孩子故意淘氣濺他哥一身水就哈哈哈地跑了。
可就在,陸一鳴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子先一步嘻嘻哈哈地先跑到溪水旁,蹲下來拿手抄下了水面就想蹲下來洗臉。
正當他的手指伸進水裏的剎那,他突然注意到一晃眼的功夫,掌心裏的水好像是紅的。
紅的?
他有點沒想明白,眨巴眨巴眼睛就往前看。
可下一秒,一個倒挂着從上游漂浮下來,正好流淌過他面前的血肉模糊的‘臉’就對上了他。
那張‘臉’有點滑稽。
因為遮住眼眶眼睑已經不在了,只有一雙瞪得很大,血紅血紅的大眼球珠子在直勾勾地帶着絲詭異地看着陸一鳴。
站在岸上的陸一鳴當下被吓得面色煞白,跌了一下。
他的腿吓軟了,頭一次無助地張大嘴想喊出求救的聲音,卻嗓子裏死活都發不出聲音,而就在他整個人往後摔去,頭皮發麻,同時腦子裏都空白一片時,一雙手已經從身後把他的眼睛給捂上了。
“嗚…啊……啊……哥……哥,我……我剛剛……看到……”
“沒事了,別怕。”
這身後冷靜平穩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是李邪的。
嘴唇全無血色的被自己大哥從身後抱住的陸一鳴聽到這聲音就一邊發着抖繼續哭,一邊死死抓着他的手強忍着告訴自己不怕。
但一時間,眼淚還是被失控地從李邪的手掌裏不斷往下掉,因為即便是被親哥保護地從身後像小孩一樣護着,剛剛那一幕還是把他給吓死了。
“那個……是……是人嗎……哥,水裏的那個……是人嗎……”
“不是。”
李邪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不是?”
陸一鳴有點不敢相信。
“嗯,猴子,一只被咬死的猴子,很不幸,八戒,你昨天剛認的親人好像死了。”
陸一鳴:“……”
李邪嘴裏這無比破壞氣氛的話,一下子就把陸一鳴從方才被吓得半死的狀态中給解救了。
他當下扒拉了下他哥的手,又哭的慘兮兮地睜眼看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冷不丁看到水裏漂着的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真的不是個人。
只是再下一秒,他的表情又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他突然發現,在這清晨的叢林深處,河流之上,漂着的那個有點眼熟不是別的。
正是昨天在樹上他看到的那個,眼下被剝了皮的,像是人一般紅紅黃黃仰躺着的猴子。
一只他昨天才見過,但現在已經徹底死掉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