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今晚的演出果然很精彩。
芭蕾舞者的每一次旋轉,跳躍,都像是彩蝶破繭而出,翩翩若飛的姿态間透着無法言說的美感。
像是上天賦予了她們最好的天資,曼妙的身材配上絕佳的舞姿,又有白天鵝般纖塵不染的高貴氣質,每一個動作都輕柔無比,起舞時卻透着十足的張力,引人注目,誘人沉迷。
紀亭榭自然也看得入迷,極度專注,眼睛一瞬不瞬追随着舞臺上的身影。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
祁烨倒不是不懂得欣賞,只是他那千辛萬苦托虞沁弄來的門票可不是用來白白來看表演的。他必須以此确定什麽。
想到這,他又開始不安分了。小心翼翼地側了側頭,餘光終于瞥到一旁的紀亭榭。
果然,還是在專心致志欣賞着,哪裏注意得到身邊鬼鬼祟祟不好好看表演的祁烨。
他又微不可察地将頭轉了回來。
卻不由腹诽,什麽時候見他這麽專心看過自己啊?跟自己聊個天都愛答不理的,昨天居然直接無視他躺下就睡,還趕自己走?!
這下祁烨心裏是徹底不平衡了,不爽地在心裏罵了幾句。
算了算了。他命令自己立刻停止這種傻逼的行為,再這樣帶偏下去都要被自己蠢死了。
看來紀亭榭是真的喜歡舞蹈。
不論他是否真的會跳舞,但就現在,坐在他身邊的自己也不難覺察出他隐隐約約的幾分執迷意味來。
那是一種極度的,完全沉浸在所愛事物才會有的狀态。
不同于一般娛樂式的欣賞,而像是在接受某種神聖的洗禮,整個人都顯出一種虔誠的姿态來。
祁烨覺得要弄清一些什麽也不很難。
盛大的宴會也有散場的一刻。
足足一個半小時的視覺盛宴終于結束了。每一個離場的人臉上都帶着一種圓滿又不知足的神情,一邊慢慢走出會場,一邊回味無窮地彼此輕聲交談。
紀亭榭兩人倒是沒說話。
紀亭榭是天性寡言,而祁烨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整場演出他都沒怎麽認真欣賞,盡被心裏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分神了。再說,以他匮乏的表達能力,頂多來一句俗得要命的“不錯,好看,驚豔”,就詞窮了。
随着人流終于走出了劇院,站在路邊等了一會,便來了一輛空車。紀亭榭攔了車就打算直接回酒店。
出租車司機應聲就要向酒店位置的方向行駛。
祁烨卻突然來了一句,“抱歉,我們暫時不回酒店了,去Destination。”
司機聽到地名的一瞬間被雷到了。不過倒是沒愣神多久,答了聲“好”就開始發動汽車了。
畢竟是帝都嘛,同性戀啥的也不稀奇,好歹他也在這行混幾年了,對這個全中國最有名的同□□也不陌生了。
哎,看這兩小夥子都一個比一個俊的,怎麽就這麽給埋沒了呢?
司機大哥在心裏默默給他們燒了柱香。
兩人倒是沒察覺司機大哥內心的強烈惋惜。
聽祁烨莫名其妙報出一個地名,紀亭榭不由問一句,“去哪?”
“嗯。去了你就知道了。”
祁烨笑得有些牽強,有些心虛地把頭轉向一邊,假裝專心看窗外的風景。
“那你自己去吧。我回酒店。”
紀亭榭沒理會祁烨奇奇怪怪的表現,直接開口。
“啊,別別別。”
祁烨忙不疊地轉過頭來,也不裝傻了,解釋道:“沒,我這不是沒去過號稱全中國最火的Gay bar嘛,想去見識見識。”
“哦。”
紀亭榭臉上也沒多驚奇,輕輕應一聲。
“那你自己去見識吧。我就不奉陪了。”
下一秒,就對着前座的司機道:“麻煩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車。”
“哎,別啊。有你這樣的啊,你就不怕我一個人去不安全嗎?”
“我都陪你去看無聊的芭蕾舞了,你怎麽就不能陪我去酒吧逛一圈啦?”
“還有沒有同情心啊!你真忍心我一個大好青年被玷污呀...”
祁烨帶着濃重的哭腔埋怨道,整一個恬不知恥又受氣小媳婦的樣,簡直想讓人給他直接扔下車得了。
“怕還去?”
紀亭榭這輩子總算有了極度無奈的體驗了,他簡直想剖開祁烨的腦袋仔細看看裏面裝了什麽。還是他生活經驗太匮乏了,沒遇過這麽奇葩的一人?
瞧着一旁的人一副泫然若泣的憐人模樣,大男人一個,也不怕丢臉。前面的司機更是一臉義憤填膺,仿佛下一秒就要挺身而出,幫着祁烨罵一番這個沒擔當的男人了。
紀亭榭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了有口難言的滋味,終于屈服,“不用停了。直接去酒吧。”
眼睛卻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映着華燈點點。
終于到了。
極簡的英文字母“Destination”就印在不大的招牌上,瑩白色的燈光将它與黑夜隔得分明,明亮得極為顯眼。
祁烨的确是第一次來。但Gay bar去多了也有了經驗,也不都是一個樣的。
加上過來的大半個小時,現在正好到了十點半。雖然此時仍不算最熱鬧的時段,但酒吧內已是熙熙攘攘,人海如潮。
各種各樣的男人,有老有嫩,纖細型的美少年,成熟型的猛男,甚至是毫無顧忌,搔首弄姿的小0,都一并在這裏狂歡着。
吧內響着徹耳的DJ,臺上精壯的男人跳着熱辣的脫衣舞,一舉一動帶着些許□□的意味,誘人賞玩。圍觀的男人們也動情地随着音樂搖擺起來,肆無忌憚展現着他們最真實的模樣。□□的皮膚相觸,毫不掩飾的帶着欲望的眼神交彙間,每一秒都擦出最熾熱的火花,空氣的溫度也在加速上升,場內的氣氛被炒得火辣。
雖然在進來之前已經有所預料,但這種類似派對之夜的場面還是讓紀亭榭接受無能。他恨不得立即掉頭離開。
可祁烨怎麽會讓呢?他死死扯着紀亭榭的手臂,下了大力氣。要是硬碰硬,紀亭榭毫不懷疑他的手會面臨脫臼的危險。
“松手。”
紀亭榭冷聲,平淡的聲線裏卻聽不出一絲怒意。
但祁烨卻一瞬間體味到了,不敢真逆了他的意,乖乖松了手。
手終于得到解放後,紀亭榭倒沒有掉頭就走。既然答應了要陪他來,來就是了。
祁烨仔細瞧着他的臉,只見他平靜地往裏走,沒有一絲猶疑。他的心裏又多了幾分竊喜。
紀亭榭步履不停,徑直走向裏面的吧臺,找了個沒人的空隙便點了杯酒。
他沒有坐在吧椅上,單單是站着。眼睛掠過酒櫃裏擺放整齊的各式的酒,液體顏色五彩缤紛,在四射的燈光下閃着夢幻的色澤。
“怎麽不坐着?”
祁烨愣神間,紀亭榭早不見了蹤影。連忙穿過擁擁擠擠的人潮,眼睛四處搜尋着,總算看見吧臺前獨自站着的紀亭榭。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有種別樣的美感。
瘦削的身形,自然挺直的背脊,穩穩地立在那裏,長身玉立。
碎發在暖黃燈光的映射下染了柔光,把他原本漆黑的發色塗上溫柔的栗色,那露出的半截脖頸纖長白皙,呈現出一種妙不可言的迷人姿态,勝過湖面上最美的天鵝。
“一杯甜朗姆酒,謝謝。”
祁烨向秀氣的年輕調酒師笑了笑,柔聲道,有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
可惜那位調酒師哪還注意得到這點小細節,他早被紀亭榭一眼之下的俊秀震住了,驚豔得回不過神。
以至于手腳開始有些不聽使喚,調酒的速度慢了好幾拍,磨磨蹭蹭的,一旁忙得停不住手的調酒師都忍不住催了一聲。
“啊,客人你的酒好了。”
小調酒師略帶羞怯地笑着招呼道,又動作小心地把酒遞過去。
“謝謝。”
紀亭榭看着他的眼睛,禮貌表示感謝,同時伸手接過酒,下一秒就轉身離開。
那一瞬間祁烨簡直聽到那小調酒師春心破碎的響了,整張臉都露出梨花帶淚似的傷心模樣來。
當然,祁烨對此沒有任何同情之心,甚至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高興。連忙接過自己剛調好的酒就急匆匆趕上先走一步的紀亭榭。
“哎,等我啊。”
祁烨有些抱怨似的在後面嚷嚷,聲音不響,卻因為有種天生的柔,聽來反而像撒嬌似的。
紀亭榭眼尖,看見角落一個空掉的位置就幾步走去,放下手裏的酒,坐下。
“不錯嘛還有位置。我以為要一直站着呢。”
祁烨自顧自地在他旁邊坐下,自得地笑着。
紀亭榭喝了一口酒,就放下了。靜靜坐在那。
而祁烨滿腔心思卻沒處說去,他還在糾結呢。一口一口喝着酒,很快一杯酒見底了。
不過瘾,祁烨索性叫來服務員,又多點了幾瓶。
期間兩人都沒說話。
盡管位置偏,但上前搭讪的人還是源源不斷。
紀亭榭冷感的神情配上那極其俊秀的五官,那種與生俱來的清貴氣質似是撲面而來的一陣清風,夾雜着叢林松木般的清爽氣息,一瞬間讓人心曠神怡。
紀亭榭兀自坐着,也不理會。
眼看那些風騷的小0們就要不管不顧把手伸過去,祁烨還哪裏坐得住,急急示威似的攬住紀亭榭。又向一旁的服務員開了個包廂就避開一群豺狼猛獸,在他們的強烈不滿下一股腦拉着紀亭榭往裏走。
“我靠!那些人真他媽瘋了吧,是沒見過男人還是怎的。老子都不舍得碰的東西居然敢...”
祁烨連忙住嘴,偷偷轉眼看向紀亭榭。
紀亭榭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同。進了安靜的包廂也像只是換了個位置一樣,單單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亭榭,我...”
祁烨的聲音破碎,字不成句。
好一會,祁烨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此時紀亭榭擡頭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輕聲:“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