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晚餐

第30章 （上）為人師表

原本因為要求太高而職位空缺的高中部，突然空降了一個物理老師。作為一個以高升學率聞名的學校，這裏的同學因為自身的優秀對老師也很挑剔。而當面對着講臺上這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新面孔，高一11班的同學們表現出的卻是往常沒有的包容力。

“我……我是顧苗，照顧的顧，樹苗的苗，以後負責大家的物理。”

畢竟比起那些成天板着臉背着手大肚腩地中海的高級教師，這位老師看起來順眼的不是一星半點。穿着考究而合體的名貴正裝，規規矩矩地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紹。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講課略顯生疏，這位老師說話也有些磕磕絆絆，每次一停頓就會不自覺地臉紅。

長相清秀，只是眼神有些飄忽和不自信，至于講課內容……居然意料之外的好。

不同于那些即使講錯話也會繃着臉硬撐到底的老師，臺上的人如果覺得自己講得有點小問題也會下意識的道歉。原本以為只是皮囊還不錯，應該就是個講課乏味到了如白水煮面包一樣的漂亮花瓶，沒想到一堂基本的概念課讓他講的行雲流水，大家積極性都很高。

等到顧苗的羞澀和不安褪去後，教師的本能讓他開始沉浸在課堂的和諧氣氛之中。

事實上，顧苗在考上大學之後生活又回到了正軌，在經歷長達六年的師範培訓後終于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一名物理老師，甚至在原來的學校當了三年的老師，因為紮實的講課基礎和旁人難以企及的耐心和親和力，他一直都深受學生的喜愛。只不過那時候誰也沒想到的是，時間明明都是一樣的流淌，只是在某天的校園裏，顧老師突然再也沒有了蹤影。

到父親的再次出現，欠下巨額賭債，甚至以媽媽的姓名作為要挾，顧苗也由此不得不成了命運砧板上的草魚。他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只能硬着頭皮熬着屬于自己的人生。

而現在，他的身影又出現在了臺下人的眼睛裏，他又肩負起了教書育人的職責，知道這是許一帆給自己的格外恩賜，所以更想好好表現，不想讓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師突然冒出耽誤了孩子們的前程。而事實上他表現的很好，完全有能力勝任這個優秀的職位。

甚至幾天下來，周圍的老師也從之前瞧不起他找關系走後門，到現在的漸漸被顧苗所吸引。旁聽了顧苗課程的老師都挑不出毛病，他的課堂風格極易接受。另一方面，許一帆每天送顧苗上班之前都會給他準備一些可以和大家分享的高級零食，盡管顧苗不相信這種哄小孩子的把戲能對自己和新同事之間的關系有益處，但事實是，不管是剛畢業的名牌大學生還是工作年齡長達三四十年的老教師，誰也抵擋不了食物的魅力，經常對此贊不絕口。

順帶着一些識貨的年輕人也開始詢問顧苗身上那些價值不菲的衣物，有時候甚至會上手摸兩把去感受一下到底是什麽面料能在官網上抛售出那麽多的價格。顧苗被他們的熱情包圍，只能搪塞着說真的不懂這個，都是別人送的，可顯然大家對這個“別人”就更感興趣了。

以這個學校的工資是絕對無法負擔這些的，怕是顧苗攀上了一個願意為他一擲千金的“小富婆”，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逛奢侈品店，然後把戰利品一件件套到小情人的身上。

雖然說這不懂這些東西，但顧苗平時對待衣服都是小心翼翼的，吃午飯怕被弄髒，總是小口小口地吃，坐下來也生怕弄皺了，除了忙碌教學備課之外所有的經歷都在整理衣服上。除了寫板書的時候，有時候寫的太起勁了，那些高檔衣物就會不幸沾上水性筆的痕跡。

旁人說自己有這麽好的資源也會舍不得，卻全然不知道顧苗只是怕許一帆會生氣。

而事實上，自從顧苗開始走進校園重新成為老師後，許一帆的确有了些難言的煩惱。

雖然顧苗與日俱增的活力和神采都讓許一帆深覺自豪，他喜歡他的小傻苗露出那種對生活充滿希望和決心的模樣，喜歡他抿着嘴一絲不茍備課的樣子，甚至非常樂意在這種時候偷吻他的臉頰。只是事情總有兩面性，先不說顧苗大半顆心都被這無休無止的高中課程占據了，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急劇縮水。而且每天晚上他堅持在校門口接顧苗一起回家，只可惜那個洋溢着青春感和周圍同事熱情攀談臉頰泛紅的男人，往往在看到自己後，表情就會不受控制地僵下來幾分，立馬變回低着頭唯唯諾諾的樣子，好像他是會嚼人的老虎一樣。

由于顧苗每天七點半都要到校，等他從床上聽到鬧鐘怕吵着許一帆趕緊摁掉，接着以從未見過的速度洗漱淋浴穿衣。懷裏沒有東西可抱的許一帆哪裏還有睡意，只能皺眉望着天花板悵然若失，為又一個逝去的美好清晨惋惜，跟着顧苗的步伐跳下床擠進浴室，然後在對方驚訝和擔憂的目光下刷着牙。等到自己收拾完畢，什麽豆腐也沒吃成，顧苗已經在廚房忙碌着兩人份的早餐。看着一向有條不紊的顧苗現在慌裏慌張把三明治想一口氣塞進嘴裏的樣子，讓許一帆不由聯想到往嘴裏藏着堅果的倉鼠。

給了他可以在車子裏吃東西的許可，顧苗才安心地在副駕駛上小口啃着，等吃完了車也到達了學校門口，感受不到許一帆輕輕扯着他的袖子，暗示他應該給一個告別吻的暗示。顧苗早在看到校門的時候注意力又被全然帶走了，車一旦停穩就雀兒似的飛了出去。

好嘛，這下連害怕也不害怕了，許一帆有點郁悶地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早餐，憤恨地看着顧苗早已融在早高峰茫茫人海中的身影大口咀嚼，早就不在意高配車廂裏充斥着的雞蛋味。